“向兄弟怎么给他这么贵重——”方锦衡一把抢过那个东西,方悦言是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拿陌生男人的东西。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向许良,你踏马身为一个王府的世子,竟然给一个叠整齐的纸包,要点脸行不行!穷酸到什么程度了!
方锦衡觉得他脸上正经的表情要绷不住了,还好理智尚存,手捏了捏发现里面还有东西。他打开一看,原来外面只是包了一层纸而已,里面是一块造型精巧的玉佩,玉质剔透,看着就知道是好东西。
“不必客气,只有这位年纪比我小,给见面礼是应该的。外面包得那层纸可是半幅画,我想她肯定会喜欢的!是吗?十——兄弟?”向许良依然是一副笑模样,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只是他最后一个称呼拖得老长,却让方家兄妹俩的心都提了起来。


020 初次相见(下)


呵呵,认出来了!
方悦言一听到“半幅画”三个字,立刻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凑过去一把将纸和玉佩又抢了回去。这肯定是她那另外半幅画,终于到手了!不用再被姓向的威胁了!
“我喜欢,特别喜欢,谢谢向——”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抱住那纸包像是得了什么宝一般。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白纸和一块玉!凸(艹皿艹)这个世界基本的信任呢?心如死灰!
“不可,十——”方锦衡瞧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心痛,连忙出声制止。但是一出口才发觉这称呼真是让他心如刀绞。
“弟弟,你给我回马车去!”方锦衡硬是把话给扭了过来,即使他的表情已经冷硬至极,活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哦。”方悦言低声应了一句,乖乖地调转了马头,爬到马车上去躲避了。
不是她太渣,而是妖精的功力太过深厚!这都能猜出她是谁,不是一个段位的!
“哈哈哈,令弟实在是可爱。别人说什么他都信,我也是胡乱猜的,没想到全中!”身后传来一阵温润的低笑声,紧接着就是向许良猜出来她身份的解释。
方悦言听得身体一僵,猛地撩开帘子钻了进去,脸都气白了。
那些护卫只觉得三人说话,像是打太极一般,明明每一句话都听清楚了,但是看着那三人各异的表情,好像全都没听明白。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这几位公子爷儿究竟在说什么。
接下来回京的一段路,两家车队并驾齐驱,一起往回赶。
方悦言坐在马车里,脸拼命板着,表情阴沉至极,似乎要结冰了一般。
“原来你不喜欢陪着大哥,而是喜欢被人欺负!”可惜即使待在马车里,注定她也得不到安宁。腿上还有伤的方锦程,战斗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大哥,我要看你的伤腿,你又不让我看,我觉得无聊就出去骑马咯,哪里晓得遇到这种事儿!大哥,你等着瞧吧,这世上最毒妇人心,等我再长大一点儿,一定要那个向世子吃不了兜着走!”方悦言的眼睛瞪得老大,情绪激动,豪言壮语不要钱一样地往外甩。
方锦程总算把手中的书放到了一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冷笑来。
“你还是安稳点儿的好,对谁撒泼都行,对他想都别想!”他抬起食指轻轻地摇了摇,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坚决的意味。
“为什么,我与他有大仇!”方悦言咬着牙抿着唇,眉头皱得十分用力,似乎想用此刻狰狞的表情,来表达她心头的不满。
方锦程安静地看着她表演,抬起手轻轻地弹了她的脑门儿一下。
“对别人撒泼,或许你大哥还能周旋。对他,你六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即使单枪匹马能斗得过他,但是——”他的动作带着几分宠溺,语气却是郑重异常。
方悦言正听得认真,想知道这个但是后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哪知方锦程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妹子,认了吧!向家的人和事儿最好一点儿都别沾,否则总有后悔的时候,里头的水深着呢!这次如果不是爹续弦的人选跟向家人实在关系太远,祖父不会松口的!”
方悦言眉头一皱,她是有苦难言。连这次在战场立功的大哥,都要对向许良退让三分,更何况她这个小丫头片子。她现在倒是知道厉害,想退缩了。可是也得先把那剩下的半幅画拿回来啊!
如果向许良真如传言中那般,风度与众不同,翩翩公子,她当然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那么好人品的向世子,绝对不会拿她的画作下流文章。但是现如今这几件事儿,她已经充分地见识到了向许良是个什么货色,那个臭不要脸的男妖精,绝对做不出好事儿来!
一路无事,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方锦衡和向许良着实客套了一番,两家车队才分开而行。
向王府比较近,所以向许良先回到了家。他把马车上的远房表姑交给了自己的继母,就准备离开了。
“世子啊,你堂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日子有些急,她想最后见你一面,你看——”向王妃见他要走,连忙轻声说了两句话。
“我也知道你为难,不过大丫头拉着我求了许久,就差给我跪下了。你即使不见她,要不要派人去给她回几句话,也好让她死心!”向王妃见向许良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心里打了个突,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柔和起来。
向许良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王妃,你这么为她的女儿着想,大伯母她知道吗?我倒是想问问,你一向疼爱大堂姐,兴许她临时变卦的这么好亲事,就是你为她求来的,若不然怎么总是听你提起她呢!”
他的话音刚落,向王妃就徒然色变,甚至手都颤抖了一下,低着头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世子说什么胡话呢?莫不是喝多了?清者自清!”向王妃甩下这句话,就匆匆地离开了。
向许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那双轻轻眯起的眼眸,像是啐了毒的匕首一般。
当他回到书房,看到被卷起来的画轴时,脸上的表情又松缓了些。
“小丫头片子,跟我斗!”他抬手弹了一下画轴,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当时他是真的瞎猜的,那个时候方家兄妹俩瞬间流露出来的表情,实在太过怪异,才会让他起疑心,让他存了试探的心思。
实际上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少年是不是十姑娘假扮的,所以才会临时摸出一张纸偷偷包了玉佩扔过去。只能说方悦言太嫩了点儿,才会相信向许良随身携带她的画。他又不是仰慕她,才拿了她的画,怎么可能每天放在身边,难道用来辟邪吗?

“阿嚏,阿嚏,阿嚏——”方悦言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脸上露出几分难过的神色。
“姑娘,奴婢们就说了你不能出去骑马吧!瞧瞧都着凉了,肯定是要生病了!呸呸呸,奴婢可不是咒你啊!说了等着大爷和六爷回来吧,您那么跑出去,奴婢们都没法子跟,那些小厮会照顾什么呀…”夏荷端了一碗姜汤进来,就瞧见方悦言打喷嚏的模样,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显然是要把心中的担忧和不满全部都表达出来。
方悦言干笑了两下,低声道:“不会生病的,方才肯定是我阿姐想我呢!”
“喝了!要是让大姑娘知道了,肯定也得念叨您。您胆子也太大了,等日后见了大姑娘,奴婢哪怕被您厌弃了,也得跟她说几句,求她让大姑爷给您开几幅治伤寒的苦药。只要您出去受凉了,就回来熬药给您喝,看您还敢不敢这样出去了!”夏荷本来就嘴皮子利索,这一回方悦言实在太离谱了,所以不说不痛快。
方悦言立刻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痛苦的神色。
“哎呦,我的好夏荷,你就当疼疼我,少说几句吧!方才我刚下马车,就被六哥一通狠骂。你等着吧,待会子他和祖父以及大哥商量完事情之后,肯定还得过来念叨我!我现在脑袋都快炸了,我这六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婆妈,讨人厌的时候总像个小娘子…”她极其夸张地表达着她的不满,说到后来就全部都演变成了对方锦衡的不满来。
“方悦言!”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出现在屋内。
方悦言立刻就闭上了嘴巴,惊恐地回头看去,果然方锦衡就站在那里,气势万千地瞪着她。看着他脸上那副阴沉如锅底般的神色,估计站在那里已经挺长时间了。
“六哥,我其实什么都没说!”她想要解释,但是听起来效果更差,好像欲盖弥彰一般。
方锦衡沉着脸走了进来,直接抬起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这一下可算力气大,方悦言立刻用手捂住了脑门,感到自己脑袋都发晕了,皮肤发麻,肯定是红了。
“听祖父说,你性子太野,还每日找人教习武艺,对骑射也十分感兴趣!”方锦衡坐了下来,立刻就有丫头倒了热茶递过来。
方悦言一听这话,就知道方锦衡现在是要跟她算账了,立刻就站起身,根本不敢坐下来。
“六哥,我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还去问祖父干什么,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她预感不太好,立刻举手保证,准备表现乖乖的争取宽大处理。
方锦衡轻轻地瞥了她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冷笑,看起来特别瘆得慌。
“我当然清楚,所以决定让你的性子再野一点。你个姑娘家,不好找武先生教武艺,所以六哥决定以后亲自教你。骑射方面,我也会抽出空来手把手教你!”方锦衡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眉眼弯弯的笑得极其好看。


021 初次来潮


方锦衡说到做到,自那日起,方悦言就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生活。每日早晨天不亮就被弄起来了,无论刮风下雨,先从蹲马步开始。
无论方悦言如何撒娇耍赖,甚至为了演戏逼真,都掉了金豆子,但是这回方锦衡显然是铁了心的,根本不做理会。
“六哥,你最毒男人心!”方悦言见他像块石头一般硬得很,不由得恼羞成怒了。
她的话音刚落,方锦衡手里的板子就挥了下来,风声阵阵的,她立刻就皱缩了起来。好在方锦衡只是吓唬她,根本舍不得真的打下去。
不过第二日,当方锦衡再去叫她的时候,方悦言却死活不肯出来了,甚至薛奶娘都跑出来劝他。
“薛嬷嬷,你赶紧让她出来,不要总惯着她。实话跟你说,不是我要磋磨她,而是她性子太难训,祖父放心不下,觉得新夫人进门肯定会跟她斗法,怕我们都走了,这丫头片子欺负新夫人呢!”方锦衡以为这又是她想出的新躲避法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没法子,方国公亲自交代下来的,他也不想每天跟自己的小妹过不去。
“六爷,十姑娘真的不方便,这几日她都不能起来了!老奴是不会骗你的!”薛奶娘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嬷嬷,那你就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方锦衡瞧着薛奶娘的表情不像作伪,连忙轻声问道。
他还生怕自己这娇气的小妹妹,受了什么委屈。况且他也得找个理由,回去对着方国公交差啊。
“奶娘,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出来了!”方悦言制止了奶娘要说的话,裹得跟个熊似的走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显得有气无力的,而且脸色苍白,看着甚是吓人。
方锦衡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虚弱了,昨儿看着还好好的。
“哎呦,姑娘哎,你怎么出来了?不能出来的,这会子就该躺在床上暖暖…”薛奶娘一见她出来,立刻就走了过去,拉着她的一双手捂着,还轻轻用力似乎想把她推回屋去。
方悦言却直接拒绝了薛奶娘的提议,还冲着方锦衡惨然一笑:“六哥,我们走吧!”
方锦衡被她笑得浑身发冷,特别是看到她那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他就觉得心底有些发寒。
“十妹,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就别去了吧。祖父那里我不说就是了!”方锦衡直觉方悦言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连忙轻声劝慰她。
方悦言却是根本不领情,直接低声道:“不行,六哥我怎么能让你难做!祖父那里最是难搞,一定要让祖父把我这性子给扭过来!”
她的声音显得坚定无比,说完之后就不再看方锦衡了,直接带头往平日里晨练的地方走去。
方锦衡就跟在后头,心里的那股子怪异感越发浓烈。他瞥了一眼薛奶娘,薛奶娘只当没看见。他看着方悦言走一步摇三晃的模样,暗自替祖父祈福。
看样子这小妮子是要对祖父发难了,狗胆够大啊!
方悦言刚蹲下马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方锦衡眼皮一跳,立刻就冲了过去。当下也不知她到底真的假的,只有抱在怀里,赶紧让人请大夫。
“吴太医,十丫头究竟是怎么了?”方国公自然也过来了,此刻见到诊脉的大夫出来,连忙上前去询问。
因为方锦衡晕倒得太过蹊跷了,恰好吴太医今儿不用进宫,而且他的府邸距离国公府也不远,所以就直接把他给请来了。
“你们家闹什么呢!逼得小姑娘头次来葵水还得出去蹲马步,大早上的你也忍心!这还是亲孙女呢,国公爷,您可得照顾好了,若是被御史参一本你虐待子孙,到时候可够你喝一壶的!”吴太医头发花白,与方国公乃是同辈,而且浸淫后宫日久,所以讲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方国公他说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心里不停地嘀咕:小丫头来葵水就直说,非得弄得满城风雨,还害得他被这吴老头子念叨!
“呵呵,当然是亲孙女,吴太医说什么玩笑话呢!我每日忙得很,哪里有时间与小丫头过不去!还不都是她和她兄长弄出来的,虽说是姑娘家,以后嫁了人也不能被欺负,所以就多教些拳脚功夫!”方国公腆着笑脸,边说边带着吴太医往外走,显然是不想让吴老头当着小辈儿的面儿继续说了。
“我还没开药呢!初次来潮肯定是难受的,厨房里多备姜汤红枣等温热补气的东西!哎,跟你们几个爷们儿讲也不懂,估计你家奶娘应该知道,总之不能再操劳了,还不能动气,小事儿的话就多顺着些。年纪小又是姑娘家,娇惯些怎么了?即使日后出嫁被欺负,不还有娘家了嘛…”吴太医改不了碎嘴的毛病,喋喋不休地说了半日,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用嫌弃的目光打量他们。
方贤和方锦衡也都在,这屋子里基本上没个女眷。方才宋氏过来一趟瞧了,已经叮嘱过炖汤了,吴太医是男人,她不好多留就走了。所以这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儿,就听着吴太医说了好久有关于姑娘家养生的事情,一个个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神情。
等吴太医好容易说完走了,方贤第一个就脸上挂不住了,轻声骂道:“十丫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还把吴太医给搞来,想让你祖父和你爹都因为你被骂啊!”
“哎呦,我肚子痛!”方悦言可不想听他废话,立刻捂着肚子就哼唧了起来。
方贤还没骂完的话立刻就噤声了,方才吴太医半真半假地恐吓了半晌,还是很有效果的。
“行了行了,你骂什么,姑娘家娇气些也正常。十丫头啊,祖父跟你说,你心里不要不痛快啊!祖父也都是为了你好,以后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处着多好,日后你六哥也不会再来找你练武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方国公挥了挥手,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方贤,轻声安抚了几句方悦言,就直接走人了。
他是呆不下去了,原本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哪晓得这丫头片子就这么巧来了葵水,还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方国公当然不敢跟吴太医说,是为了以后要进门的大儿媳才磋磨一下这嫡孙女的性子,说出去肯定还得被念叨。所以即使方悦言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也没底气去多说了!
“十妹,等你修养好了我再来看你啊!”方锦衡也没进去,摸了摸鼻子就跟着离开了。
他的心里念叨着,旁的姑娘家肯定也来过葵水,但是人家都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让父兄知道。她倒好,简直没羞没臊的,还闹得几个长辈都在场被太医骂了一顿!
“走了?快把手炉拿出来,一直放在肚子上都烫死我了!还有我的脚都出汗了,你们究竟塞了多少棉絮在里面,走路都软绵绵的!”方悦言听着外头没有动静了,立刻就招呼几个丫头来伺候她。
她今儿真的是来葵水了,本来是想以此做理由直接不去了,但是后来细想觉得被祖父这样对待,着实不甘心。
凭什么那新夫人还没进门,就认为她会欺负人啊,说不定那个还会欺负她呢!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她的身上一丁点儿风寒都不会受,只是到时候装晕倒就行了。吴太医能过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姑娘,大爷让人过来传话,说是方才请吴太医的银子您得给他,就要您画一幅山水画,要质量上乘的,否则他就去国公爷那里告密了!” 冬霜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声音压得有些低,态度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方悦言,听到这两句话之后,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呵呵呵,她说怎么吴太医那种刺头儿,会赶过来替她这个小丫头诊脉,原来是方锦程派人去请的!
山水画最难画了,什么寄情于景的,她这种小姑娘就喜欢画些花花草草阳光明媚什么的。山水画她很少画,完全就是她的弱项,每次画完之后都被先生批评一顿!
“大哥根本就存了刁难我的心思!到底是不是我亲哥!”方悦言极其不满地嘀咕着,不过却不敢拒绝,让冬霜客客气气地把传话那人送走了。
方锦程想要折腾她,法子实在太多了,而且能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老夫人最近一直称病不见人,这倒是让后院的气氛变得异常宽松。方国公本身就是个爱笑爱闹的主儿,每日都听他声如洪钟地说些什么,之前那些小心翼翼的气氛全都不见了。
因着方国公还记着之前的大儿媳,就把方贤的亲事往后推了些日子,定在年后。
“悦言,我憋了好久没敢来找你,现在终于敢过来交差了!”柳静娴欢天喜地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几分真切的笑意。

 

022 中了诡计


方悦言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糕点,都是新鲜出锅的,就等着柳静娴过来了。
前几日柳家总算是再次送来了拜帖,时隔大半年不见的柳静娴也总算是冒出了头。
“我也是日盼夜盼啊!就怕你又给我惹祸上身!”方悦言的脸上也自然而然带了几分笑意,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她。
“去你的,我又不是扫把星,专给你带来霉运的!”柳静娴挥了挥手帕,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欢快地笑出声来。
“我今儿可是带了任务来的,务必要把你哄得好好的。向世子可真难搞,我哥跟他要了无数回,他都没给。我爹亲自出马也不行,迂回了好几次,又是出去吃饭喝酒的,还帮了他好几次忙,最后我哥都差点跪下求他了,他才把画还来!”柳静娴先用了两块糕点,才说起这要画的事情来。
当然过程极其曲折坎坷,光听她这么说,就能猜到向世子有多么难搞。方悦言边听边极其赞同地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个男妖精有多变态。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就这么一幅画而已,硬是被向世子搞出这么多的花样儿来。不止弄丢画的柳家人被折腾得特别惨,就连她这个执笔的人都受到牵连,搞进一个继母来,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来来来,这回我爹娘还有我哥哥让人准备了很多东西给你赔罪。一起来看看,好多东西都让我眼热呢!”柳静娴拉着方悦言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上面放着她带来的包裹。
旁边的小丫头十分机敏地打开包裹,柳静娴就先将卷好放在最上面的画轴递给了她,就立刻拿起一本画册道:“悦言,你瞧瞧,这可是大画家刘明乾留下来的画作孤本,我哥他找了好久的!”
方悦言手里拿着那个画轴,迫不及待地打开,的确是牡丹花盛开,跟她那副画得一模一样。甚至连题字都一样,但是方悦言却知道这幅画不是她的!
因为这是一幅相当完整的画,根本不是被裁开的半幅画!
柳静娴拿着那孤本,正等着爱画如痴的方悦言惊艳一把呢,没想到她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难看至极。
“悦言,你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柳静娴立刻就凑了过去,事关这幅画,她也变得紧张起来,生怕向世子动了什么手脚。
方悦言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脑子里混乱成了一团。她要不要告诉柳静娴之前收到半幅画的事情?告诉了之后,恐怕要将向世子与她折腾大夫人人选的事情说一遍,这可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眼看年岁渐大,与向世子有联系绝对不是好事儿。况且方锦程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与向家有关联。
“没什么,只是再次见到这幅画,心情有点激动!”方悦言干笑了两声,只是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妈个鸡,向许良你踏马等着,等下次见面看我不打死你!/(ㄒoㄒ)/
柳静娴也没当回事儿,立刻凑过去指着这幅画道:“我跟你说,这幅画绝对是你画的,不可能作假。当时我和父亲研究了好久,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况且向世子平时还是极其好相处的,人品也特别好,你绝对不用担心什么…”
柳静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开始噼里啪啦地跟她说着。方悦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只感觉浑身冒冷汗,无暇顾及柳静娴了。
连柳大人研究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这是一幅假画!向世子究竟使了什么妖魔手段!
“悦言,你究竟怎么了?拿回了画之后,也没见你高兴啊!”柳静娴说得口都干了,但是方悦言却还是不在状态,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推了她一把。
方悦言回过神来,回了她一个淡笑,只是嘴角僵硬,笑起来着实难看:“之前向世子以你家的名义,给了我一包东西,你有打开看过吗?”
她知道自己是在问废话,如果打开看过了,那柳家人不可能没发现之前那半幅画的。
“什么?他给你送过东西?还以我家的名义?我不知道啊,他送的是什么?”她的话音刚落,柳静娴就差点跳了起来,高声问道。
方悦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向世子了,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中了那男妖精的诡计!
好容易才糊弄了柳静娴离开,方悦言立刻翻出了那半幅画。她拿过来与这幅新送来的画折叠到一起,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花枝的位置,还是枝叶的纹路,完全重合。
不少人送画都喜欢打暗记,方悦言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在画的四个拐角处的花朵和枝叶,都有些许笔法的不同,甚至因为枝叶摆放的杂乱,她还在其中画出了一个“言”字,只是两幅画里都有,而且完全跟她的笔法吻合,好像这两幅就是她自己画的一般。
最神奇的是这两幅画可以完全重合,即使同样出自她的手笔,也不可能画出一模一样的花朵来,这显然应该是向世子找了专门的人来模仿的,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模仿。
如果不是这次柳静娴带来这幅画,她还被蒙在骨里。而向世子最后同意柳家带过来,无非是告诉她:他可以轻易模仿她的画法和笔迹!
比之前丢了一幅画在他那里更加可怕!
丢画这事儿,因为不知道向世子究竟为何与她过不去,所以她也没敢乱说。兴致也不算太高,就连过年的时候,她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小丫头,我让你画的山水画弄完了没?成日里晕晕乎乎的样子,还以为家里人整天让你做苦力呢!”方锦程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来,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他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她的脑门儿,这幅山水画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方锦程还是没看到,所以只好亲自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