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下,就会自动地生根发芽。更何况太后和王嬷嬷着急之下,已经承认曾经换过孩子。一次还是两次已经不重要,因为皇帝根本不相信太后的话了。
王嬷嬷连忙跪爬到太后身边,将她扶起来,转而又不断地冲着皇上磕头。
“皇上,如果真是换了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死去,为何太后还要留下刘昭仪,难道不会替那孩子报仇吗?如果皇上真的不是太后的亲子,太后又怎会一次次入宫替您向先帝说情,一步步帮您筹谋坐上这龙椅?皇上莫不要被其他人骗了,太后真的是您的亲生母亲啊!”王嬷嬷一下下磕着地面,直到头都流血了,也不见停下。
她整个人却犹如坠入了冰窖,究竟是谁安排了刘昭仪,在太后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打了个措手不及。
“够了,这些当然是太后心里清楚。太后连亲生孩儿都能舍弃,朕算是领教了!今个儿朕带着人过来,就证明曾经的那段往事,朕已经查过了。朕本来就是先帝的孩子,是谁害得朕要冒天下大不违,落得个谋反篡位的名声?又是谁害得朕名不正言不顺,只能靠强压才挺过去?还不都是因为赵王爷这个身份!”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句句质问出口,完全是冷厉异常。
他恨,曾经处处替他着想的母亲,一夜之间竟成了罪魁祸首。他更恨,这个女人竟让他认贼作母了二十二年,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如浮萍一般在苦难中飘摇!
满室的寂静,太后咬了咬牙,勉强压制住眼前的眩晕,抬着食指颤抖地指着他:“你好糊涂啊!儿啊,你怎么如此糊涂!”
“你抚养朕二十二年,朕不是狠心之人。但是却让朕和生母分开这么久,又让她饱受苦难。太后还是好好在坤宁宫修养吧!”皇上最后抛下这句话,亲自扶着刘昭仪的手走了出去。
王嬷嬷眼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要离开,连忙冲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却只换来一个冷漠的眼神,她不由得撒了手。
明国崇高二年四月初八,太后忽然卧病不起,在坤宁宫安养。皇上下旨,除了皇后之外,众妃嫔不准进入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申明一下上一章的前世番外,最后的结局我有考虑过,在阿九死后,渣男越深情就越体现他渣的本质。可能会有人说虚假,但毕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爱过的人,正因为遗憾他才铭记。我也不是要洗白赵子卿,他就是渣男,从开始到结尾,属性从来没有变过。
还没完结,太后还没虐够,所以妞们安心等一下。
明天基友要来南京,我得去接待一下,有可能后天再更新。
我知道最近比较懒,谅解一下哈!
109 风水轮流
往日热闹的坤宁宫一下子冷清了下来,皇上也再未踏足过那座宫殿,却吩咐皇后日日去探望太后,并且亲手侍奉汤药。众人虽心里疑问重重,却无人敢在皇后面前提起一句。后宫里一下子陷入了紧张的气氛,变得尤为平静。
秀贵妃听说之后,面上虽不显半分,心底却舒了一口气。连太后都被皇后扳倒了,可见阿九的实力,幸好她选择了最后的胜利者。从今以后,后宫之中再无人敢与皇后争夺叫板。
坤宁宫大门紧闭,虽然占据着后宫中最重要的位置,却仿佛被搁置在了角落里,无人问津,也无人敢踏足。
太后躺在床上,偶尔发出虚弱的哼唧声,她心中郁结难耐。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要认他人做母亲,她是越想越觉得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后,该吃药了。”一道熟悉而波澜不惊的女声传来,阿九身穿着皇后的大红色九凤绣裙出现在视线中。
太后的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除了心情上的郁闷,再加上时阿九每日都在眼前晃悠,她几乎咬断了牙根。每日和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朝夕相处,既折寿又有损心情。
“哀家没病,你去把皇帝找来,哀家有事儿跟他说。”太后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冷着声音说道,连看都不看红衣女子一眼。
阿九的嘴角微抬,露出一抹冷笑。那日皇上带着刘昭仪到坤宁宫发了一次火之后,就直接去了凤藻宫,让她日日来坤宁宫守着太后。皇上和太后的对峙,她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上对太后已经一点情面都不留了,只是怕百官骂他不孝,他又不好把这些皇家秘辛说出来,只能派她来侍奉汤药做做样子。
“皇上日理万机,太后一向仁慈,若有什么事儿跟臣妾说也是一样的。”阿九将汤药放在小桌上,悠闲地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嘴角噙着一抹不咸不淡的微笑。
太后被她堵得脸色发黑,挣扎着想要坐起,偏偏日日揪心哪里来的力气。只好重新躺回去装死,看都不看桌上的药碗。
阿九轻叹了一口气,这种情景已经是每日都来一遭,早已习以为常。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许的惋惜:“太后,这又是何必?不吃药身子好不了旁人又无法替您受罪。您还是养好了身子,到时候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
太后一下子睁开眼眸,目光里透着十足的犀利,恶狠狠地扫向不远处那个贵气逼人的女
子。
“时阿九,你不需要在哀家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次刘昭仪的事儿,若不是你出手,就凭那个破烂货也想在后宫留下这么久,还让皇上给遇到了?”太后憋足了一口气,愤愤地说道,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
阿九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转而又恢复平静,微微扬了扬手,冲着外殿说了一句:“来人啊,太后身子不适,伺候她喝药!”
话音刚落,殿外就涌进来几个宫女,都是后调进来的人儿,却惟独不见王嬷嬷的身影。太后一一扫过这些半大的女孩子,举手投足几乎没有一丝错处,很显然是经过细心调、教的。
“皇后真是厉害,只这么几日,就把哀家这坤宁宫上下攥住了。伺候哀家这些人看着倒像是你的奴才了。”太后的脸上泛过一丝冷色,嘴角闪现出十足嘲讽的笑容。
阿九看着太后脸上不甘的神色,忽而轻轻地笑出声来。
“太后,这回您还真猜对了,她们本来就都是臣妾的奴才。若不是皇上提了让留给坤宁宫,臣妾还舍不得让她们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来到这样的冷清的深宫。”阿九掏出锦帕,轻轻地按着眼角,似乎已经笑出了泪花。
太后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开始发凉,抬起食指颤抖地指着她,嘴唇变得发白恨声说道:“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一切都是皇上下的令,太后如果要恨就恨你不守妇道,生了歪心思。”阿九冷下了面容,语气里丝毫不留余地,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宫人道:“伺候太后用药!”
三五个宫女就凑上前来,架住床上憔悴的女子,还有一个红鲤端着药碗走上前去,用力掰着太后的嘴巴。太后却死活不张开,红鲤一咬红唇,低低地说了一句:“太后,得罪了!”
红鲤的手捏住太后的鼻子,太后直把眼睛都憋红了,才无奈地张开嘴,一口微凉而苦涩的药汁就灌了进来。
“咳咳——”急促的咳嗽声传来,阿九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糕点。
红鲤见皇后没有说话,就当默许了。等着太后平息了咳嗽声,再次捏住她的鼻子,如此反复。直到一碗药一滴不剩地灌下去,那几个人纷纷松了一口气,退到阿九的身后。
太后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出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低声问道:“你把王嬷嬷弄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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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挑了挑眉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回看着她:“太后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应该是皇上把王嬷嬷弄哪里去了吧?坤宁宫的一切都是皇上在把持,臣妾只不过是听命而已。”
太后听着她话语里的讽刺,直觉得火气一直从心底冲出来,让她的头脑都跟着发热,使足了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尖声嘶喊道:“时阿九,你为何要弄个贱婢出来?哀家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啪!”阿九一下子将桌上的茶盏摔了出去,茶水四溅,氤氲的茶香很快飘散了整个内殿,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呵,那你为何三番四次不让我好过?我才是赵子卿最爱的女人!”她那张白嫩的脸颊上,由于怒极闪现着不自然的红晕,这句质问生生憋在心底五年,今日终于脱口而出。
太后似乎被她那直白的话语给震住了,回过神之后就立刻指着她骂道:“时阿九,你个没脸没皮的。子卿只不过把你当个玩意儿,再怎么爱你也不会放弃这天下!我是他母亲,自然不能看你一个乡下野丫头毁了他!”
两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把话说开之后,都已经失去理智。
阿九平复着暴怒的心情,怒极反笑,阴冷地说道:“那太后就看好了,这个乡下野丫头从一个贱妾到侧妃,最后成为一国之母。这些都是您的儿子所赋予的,而你终将会和那些斗败的女人一般,退出这后宫。”
太后被她的最后一句话所震慑,同是女人,她已经感到时阿九语气里深深的恨意。
“当初我真不该纵着子卿,将你抬进门啊!你不止毁了我也会毁了他!”太后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悔恨。
当初她听闻自己那优秀的儿子,竟然脑子发热要和一个芝麻官儿的女儿私奔的时候,她就慌了。苦口婆心才留下他,却不得已抬进了时阿九这个女人。
阿九冷笑了一下,紧紧地盯着床上颓败的人,轻声道:“当初我也不该心软让赵子卿回府见你最后一面,不然,太后您老人家孤苦无依的景象,一定比现在更精彩!”
太后猛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里射出慑人的光芒,似乎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一般,随时准备把她撕碎。
“我本就是皇上的亲母,二十二年前本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两次交换孩子,却不想最后会有这样的下场,被你这个野丫头欺侮,但是即使死我也依然是明国的太后!”太后的脸
上露出些许后悔的神情,如果当时不是那样的争强好胜,只安心地守着亲儿子过日子,不走那一遭,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堪。
对她而言,从小出身高贵,及笄之后遇上太子。若不是已有太子妃,她不愿为妾,或许也不用暗度陈仓。
阿九轻笑出声,丝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表情。
“太后口口声声说我是野丫头,那您出身高贵,却又与其他男子苟合,又高贵到哪里去?我常常在想,或许皇上心里也曾相信过您的话,不过那就证明他是您偷汉子偷来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宁愿做一个通房的孩子,也不愿做您的儿子,因为他打心底瞧不起你!”阿九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一般戳进她的心窝。
“不,你胡说八道!时阿九,我要撕烂你的嘴!”太后近乎癫狂地嘶吼着,她捂着耳朵想要杜绝,但是时阿九的声音却像施了魔法一般,字字不拉落入耳中。
被儿子所鄙视进而舍弃,那是一种非人的折磨。估计老王爷死后,老夫人也不敢和先帝拉扯,只一心守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可是赵子卿现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否定了老夫人这一辈子。
老夫人不甘屈于人下,所以她即使已为人、妻,仍要生下先帝的孩子。她望子成龙,所以费尽全力教养儿子;她害怕有人会带坏赵子卿,所以她像防贼一样防着时阿九。
如今她所期盼的儿子,终于成为了人中之龙。却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她,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太后,您一辈子为了皇上,作为母亲你或许是成功的。但是作为妻子你却是失败的,先为妻后为母,女子失德便已万劫不复。风水轮流转,我等着看你被皇上刁难的结局。”阿九慢慢前行了几步,在她的面前站定,嘴角绽放了一个恬淡的微笑,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得意。
太后感到心底一阵慌乱,怒极攻心,她猛地站起朝时阿九扑去。
“时阿九,我要你无法再祸害皇上的后宫,你一定不得好死!”太后扑倒在女子的脚边,抓起地上茶盏的碎渣就要站起来往她的脸上扎去。
时阿九后退了一步,眸中闪过一丝厉光,猛地抬起脚往她的心窝踹去。
“有太后这样伟大的母亲做榜样,我时阿九再不济也不会让二皇子和我生分了!”她冷冷地看向地上垂垂老矣的太后,心底有的只是解恨。
太后被她踹得后仰,
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却被茶盏的碎渣戳破了手,一下子就鲜血直流。她连喘着粗气,脸色更加苍白,她没想到时阿九竟然会这样不管不顾地踹下来。她抬起头,在时阿九的眼眸里看到积累已久的愤恨。
“即使我有错,那也不关子卿的事儿。我既然已经败了,百年之后,这天下迟早是你儿子的。你只要好好对子卿,我就不会再派人刁难你。”太后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低声妥协了。即使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刁难时阿九,但也想为了皇上尝试。
赵子卿的行事,她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急于处理了得宠的恒姬,正因为赵子卿对这个女人的爱意再深,都不会为了她而牺牲利益。从他下决心要这天下的时候,就已经负了时阿九。
这样的亏欠,很容易在女人心底埋下恨的种子。以时阿九隐忍却手段果决的性子,说不定早已恨上了皇上。在最后关头,太后还是选择了保护皇上。
阿九拢了拢发髻,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可惜了,太后可能无法看我皇儿登基了。臣妾先向太后请罪,今晚上臣妾得向皇上进言,刘昭仪实在太苦了,早日让她安心才是。等坤宁宫换主人的时候,那位一定不会像您一样为难臣妾,后宫又得安宁不少!”阿九似乎想起了以后顺心的种种,不由得轻笑出声,踏着月光走出了坤宁宫,头也不回。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归了,不会断更直到完结,番外的话想看谁的可以提,应该会有一章是时睿美少年和长宁的。
让大家久等了,摸摸妞们哈~
110 大结局
明国崇高二年五月初十,太后卒于坤宁宫。帝后沉痛哀悼,皇上三日辍朝,将太后风光大葬。
皇上因哀悼太后而龙体违和,文武百官皆担惊受怕。后时景上奏,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可以找寻相似太后的长辈奉养,以宽慰皇上的沉痛之心。
皇上立马恩准,并下旨将先帝之刘昭仪奉养在坤宁宫,尊为太后,如亲母一般照顾。文武百官皆大呼皇上仁孝,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二皇子聪敏伶俐,且为帝后之嫡子,封二皇子为太子,迁入东宫。
三皇子终于还是活了下来,被秀贵妃抱去抚养了,当年那些接生三皇子的人全部猝死。知情者也只还剩下皇后和秀贵妃,秀贵妃后来生了个小公主。
后宫之中,再也无人能与皇后抗衡,近乎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四年。皇上身边的宠妃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谁都无法撼动帝后的感情。
明国崇高十六年七月份,大公主嫁给了新科的状元郎。不久太子迎娶时睿将军和长宁郡主的长女为太子妃,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感情自是不一般。第二年年末,太子妃就诞下一位小郡主。
明国崇高十八年一月,阿九刚参加完小孙女的满月酒,从东宫出来之后,她的脸色就极其难看。
“皇上去哪里了?”已近四十的女子,脸上不再是那样的光鲜明媚,十八年坐掌后宫,早已将她周身的贵气养出来了。
身边一个宫女走上前来,早已不是当初伺候在身边的花聆三人,她们三个被阿九放出了宫,这会子都已经做娘了。
“娘娘,皇上去了承恩殿,永妃有喜了。”绿萼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永妃是皇上新宠的女子,刚入宫就以三级跳的形式,还未有皇子傍身,已经破格封妃了。头一回,帝后因为一个妃子的封号而冷了脸。只是皇上也不顾皇后难看的面色,一个月里面有二十天都宿在承恩殿,这回竟连小郡主的满月酒都不去了。
阿九冷哼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回了凤藻宫。她将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撵了出去,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里面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蛋,微微失神。
“阿九,我赐你恒字,就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身着锦月白长衫少年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十指相扣,脸上温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千年冰雪。
“赵子卿,现如今你赐给别人‘永’字,可是要破了我们的誓言?”女子抬起柔荑,火红色的豆蔻轻轻滑过铜镜里的那张脸,压低的声音带着质问和阴冷。
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时候,后宫里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帝后闹矛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个新晋的永妃打破了皇后不可超越的神话。如今有了身孕之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皇上下了旨意,要把永妃的侄女嫁给太子做侧妃。
“母后。”一道娇脆的声音响起,唤回了阿九的神智。
阿九看着眼前娇俏动人的太子妃,心里头一阵愧疚。这是她弟弟和弟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第一个孩子,却不骄不躁,懂得审时度势,更是和太子情投意合。
即使几日之后,就会有一个侧妃抬进东宫,现如今时蕊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任何的失落感。
“你们都下去,本宫和太子妃有话说。”阿九挥了挥手,那些宫人就都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只还剩下他们两个人。
“蕊儿,别忍着想哭就哭吧!”阿九的手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一种劝慰。
时蕊立马红了眼眶,咬着牙扑进她的怀里,像只小兽一般哀哀地哭泣着。
“姑姑,太子哥哥说要拒绝皇上,不和那个女人拜堂,我昨晚还为这个和他闹了别扭。姑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他不能啊!”时蕊虽已经做了母亲,但是哭起来却是一塌糊涂,应该是伤心得狠了。
姑姑是一国之母,外祖父是当朝大员,父亲是将军,母亲是郡主。时蕊就是天生的贵女,从小几乎没受过难,可是她知道这是一道坎,无论如何都得迈过去。
“好孩子,安哥儿不能这么做,姑姑给你做主好不好?”阿九的声音有些嘶哑,时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她半个女儿,现如今却要受这样的欺侮。
时蕊哭得累了,止了泪水掏出帕子擦拭着眼角,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了,姑姑才更苦。总之日后都会有侧妃,谁做还不都一样?若是......我也好拿捏她出气!”
时蕊的话顿了一下,其中的意思阿九却是听懂了。若是在后宫里永妃再那么嚣张,东宫里太子妃想要拿捏侧妃撒气,还是很容易的。
“蕊儿,你从小就常出入后宫,知道姑姑的难处。男人的宠爱靠不住,即使太子是我的亲子,我还是要提点
你几句。我正因为疼爱你们,才不想你一味的靠他的宠爱。当夫妻之间有了君臣的关系后,你就得靠你自己。”阿九看着眼前的认真听话的女子,心里头一阵酸涩。
这个小时候和太子打过架的小贵女,一夕之间也长成了隐忍的女子。
送走了太子妃之后,皇后又召了父亲时景进宫。她和时景在凤藻宫里谈了半个时辰,直到人走茶凉之后,她还呆呆地看着窗外。
“要变天了。”她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句。
太子妃回了东宫之后,就和太子和好了,两人之间也不知说了什么,两日后照常迎娶永妃的侄女张氏。
第二日敬茶的时候,阿九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张氏。长得和永妃有几分相像,声音娇脆高昂十分讨喜,脂粉钗环说得一套套,看来是个爱显摆的主儿。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已经到了早朝的时辰,却迟迟未见皇上的踪影。后来有太监来宣皇上的口谕,皇上今日龙体违和,退朝。
当阿九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才坐着凤辇到了承恩殿。刘昭仪也在,两人对视了一眼,刘昭仪已经是红了眼眶。
“太医说,皇上是被掏空了身子。”她说了一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咬着下唇。
阿九没有说话,坐到了床边,瞧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面无表情。
“永妃这个狐狸精,竟然用了药,皇上何时醒还不知道。”刘昭仪见她不说话,心里一阵惊慌掏出锦帕擦着眼角,哀哀地哭起来了。
“莫哭了,本宫是动不了永妃,皇上这里我守着吧!”阿九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醒了床上的男人一般,话语里却是十足的凄凉。
“传哀家的懿旨,永妃竟然用药伤了皇上的身子,先丢进冷宫,等待处置!”刘昭仪抿了抿唇,她也是恨极了这个永妃。
阿九好容易把刘昭仪哄走了,独自守在龙床边上。她盘腿上了床,将男人的头搁在腿上,柔荑轻轻地按捏着他的头。
“赵子卿,你总是这样,逼得我一次次狠下心来。太子长大一些之后,我就喝了避子汤,不想再看见和你相像的脸了。瞧,现如今你非要逼着我亲自动手。”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柔,她从一旁的小桌上端过药碗,亲自喂着他喝下。
当药碗见底,她也满脸布着泪痕。
片刻之
后,男人睁开了那双眼眸,没有往日的威仪,仅剩下几丝迷茫。
“阿九。”他看到了眼前的女子,干裂的嘴唇吐出了两个字。
阿九抬起头,硬逼着眼泪流回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皇上还有话要说吗?臣妾听着呢!”她靠在他的耳边,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
躺在她腿上男子一震,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那个朝夕相伴的女子。
“你要做什么?”他似乎想要扬高声音呼喊,无奈身体却已经被吸干了力量一般,只能低喘着问出这么一句。
“我要送你上路,我陪着你将近二十五年,由爱变恨。爱你至骨髓里,恨你不得好死。”阿九低沉的声音传来,她低着头蹭着男人的面颊,一如既往的亲昵,只是话语里却带着深深的悲凉。
赵子卿瞪大了眼眸,他耗尽权力抬起手臂似乎想去挥打眼前的人,只可惜却是徒劳。
“我给你一切,即使我很宠爱永妃,但她也无法和你相比。阿九,别轻易毁掉我们之间的感情。”男人开始头晕目眩,抓着时阿九大红色的衣袖,语气虚弱地开口。
阿九没有回答,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男人闭上眼睛,停了呼吸身体开始渐渐变冷。
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落在他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仿佛他也伤心地哭了一般。
“你给了我一切,包括灾难和被遗弃的恐惧。上一辈子我给了你和王箬芝一条命,这辈子我们本可以做寻常的帝后,无论是君臣还是夫妻,我都可以忍让。但是,太子的东西你不能碰。况且,就连最后你那点可怜的宠爱,都已经施舍给了别人,让我如何放过你!”她哀戚的呜咽声,轻轻地在殿内回响。
柔荑抱着怀里的已经冰冷的尸体,眼泪有些止不住。即使爱已成恨,但是当她亲手喂他喝下催发的毒药时,她还是会痛心。相伴二十五年的男人,也不过几碗慢性毒药就要了他的命。
明国崇高十八年三月十三,宫内丧钟敲响,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年号为庆丰,尊母后时阿九为太后,封太子妃时蕊为皇后。
先皇下葬之后,文武百官继续为新皇效劳。一品大员时景请辞,新皇准奏,富贵滔天的时家,开始对新帝慢慢放权。
冷宫萧索,这是阿九第三次来了。无数位妃嫔在这里丧了性命,也只有三个女
人被她送了一程。
如今,她来瞧瞧赵子卿最后宠爱的女人,还把“永”这个抢到手的女人。一碗药灌下去,永妃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愤恨。
“皇后,你专宠这么多年,却轻易被我夺了宠爱。你知不知道,皇上他也怕你的隐忍,怕你的筹谋。在他的眼中,你越来越像个毒妇,就像曾经赵王府的王妃一般,你是一个让丈夫害怕和遗弃的正妻!”永妃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深深的不甘,她感到肚子胀痛,同时身体开始渐渐变冷。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太后,身着青色的衣裙,仿佛看着跳梁小丑一般望着永妃。
尘封已久的人名被提起,时阿九的嘴角溢出一个淡笑。看样子永妃为了争宠着实费了一番心思,连死去多年的王箬芝还会被提起。
“我和她不一样,她死了,我赢了。好孩子,你到了地下若遇见王妃,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时阿九没让她失望,活得很好。”她嘴角的笑容变成了嘲讽,低头看了一眼永妃染血的衣裙,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庆丰元年八月初十,后宫里依然有条不紊,只是在冷宫的一隅,那个先帝最后宠爱的永妃上吊自缢了。死前不幸小产,血迹已经干涸了,就连精致的绣花鞋底都沾满了血迹。
绿萼急忙地催促着宫人,帮太后搬离了凤藻宫,这里终将换上新主人。
“先帝送的东西都收起来吧,哀家不想看见。”阿九一眼瞥见桌上的夜明珠,眉头轻轻皱起,转而有些嫌恶地闭上了眼。
后宫十八载的生活,让她成了心狠手辣的毒妇。面对赵子卿最后一个孩子,她也绝不手软,心如蛇蝎也好,绝情冷意也罢。这一生,她已经了无牵挂。
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新皇登基之后,都分了府出去过了。天后赐了恩典,让他们的母妃秋嫔和秀贵妃也跟着出宫了。
“太后,您保重。”秋嫔依然恭谨地行了一礼 ,便退了出去。
秀贵妃站在殿内,朝着她盈盈一笑,带着些许的调皮。阿九微微怔了一下,仿佛时光又回到原来在赵王府的时候。
“姐姐,下辈子我一定不要这泼天的富贵,也不要和你相遇。”秀贵妃最后大着胆子留下来这么一句话,仍然面带笑容地离开。
阿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说道:“我也是。”
驸马不能在朝为官
,索性就和长公主一起云游四方。时蕊怕太后寂寞,和皇上商量了一下,把大公主放在了阿九身边养着。
阿九抱着怀里已经会说话的小人儿,心里一阵舒坦。
“皇祖母,这是什么?”小女娃拿着诗经,手里指着几个字歪头问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阿九的嘴唇有些颤抖,却还是轻声念出了那句话。
小女娃嘴巴吮吸着食指,然后用带着口水的指头放在了另一个地方,轻声问道:“那这个呢?”
阿九迟迟没有说话,连心都跟着发凉。怀里的娃娃久久没有听到回答,便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阿九抬手按着小娃娃的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那一日,她窝在赵子卿的怀里,撒娇似的问了这句话。现如今,她含饴弄孙,那个男人的尸体早已入了皇陵。
爱情在权势面前,卑微的可怜,再美的爱情也敌不过流年和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还会有番外,本来写文是让大家开心的,结果我发现这本锦绣有些偏离了轨道。
将近五个月写出了结局之后,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古代的女子活得好痛苦。
或许阿九没有在爱情上得到幸福,但是她也得到了许多。
番外 一代贤后
冷风萧瑟,时蕊裹紧了身上火红色的百鸟朝凤披风,站在门外看着面前破败的冷宫,嘴角露出一抹萧索的笑意。
“唔——”殿内不时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平日里听起来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此刻是那样的刺耳。
新皇登基,她是第二回来这冷宫。依稀记得还是当初她五岁的时候进宫,和太子打了一架,闹到了先帝的面前。当初先帝瞧着她聪慧,就有意要把她许给太子。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姑姑时阿九,就坐在椅子上,把她拉在怀里蘀她擦着脸上的污泥。
“蕊儿这样的真性情,像极了长宁,若是时将军舍得,朕就讨来做儿媳了!”赵子卿那双充满威仪的眼眸,头一回露出些许的笑意,就像寻常人家的姑父一般。
当听到先帝逗她的话时,时阿九明显一怔,看着时蕊的眼神里透着复杂。先帝的仪仗离开后,姑姑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一把将她小小的身躯搂住,下巴蹭着她的额头。
“好蕊儿,你终将孤寂。”时阿九压低了声音,像是一声呢喃。
那个时候,时蕊还小无法明白姑姑的这句话。她只是感到有几滴温热的水滴流进了脖颈里,渀佛要被烫伤一样,却不敢抬头。
当长宁知道这件事儿之后,似乎还和时睿闹了一阵子别扭。却是经常带她进宫看望姑姑,时蕊无忧无虑纵情肆意的岁月,就停止在了那一年。
太子开始学习文韬武略,而时蕊也有各样的东西要学。那一刻她知道,她将嫁进宫中,嫁给太子哥哥。
六岁的那年冬天,太子因为犯错被先帝打得很惨。时蕊哭着跑进凤藻宫的时候,看见阿九坐在铺着毛皮的贵妃椅上微微失神,等听到她的抽泣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冲着她招了招手。
“姑姑,太子哥哥被、被打了。”时蕊跑到她的面前,早就失了往日小淑女的模样,哭得有几分凄惨。
阿九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掏出锦帕亲自蘀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姑姑已经派人去伺候他了,好蕊儿莫哭了。”阿九轻柔的哄劝声在耳边响起。
时蕊睁大了泪眼看了看,果然瞧见平时伺候的花聆不在身边。咬了咬下唇,止了哭声。
“蕊儿,今个儿留在宫中陪着姑姑,等到晚上姑姑带你去个好地方!”时阿九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时蕊微微点了点头,只觉得姑姑此刻脸上的笑意是极美的。那双娇媚的眼眸中却少了几分神采。
“那你要保密,谁都不许说。连娘亲都不能告诉哦!”时阿九蘀她脱了鞋,搂着她一起躺倒在贵妃椅上,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等用完了晚膳,时阿九抱着她坐上了凤辇。只见周围的宫殿渐渐稀少,冷风似乎都刮了过来,她不停地往姑姑的怀里缩着。
后来两人步行了片刻,才走到一座十分荒芜的宫殿处停下。她始终记得当初抬起头,看着“冷宫”那两个字时的心情,渀佛整个人为之一震。
“姑姑。”她拽着阿九的衣袖,有些嗫嚅的开口。
“蕊儿,莫怕。日后你就是一国之母,除了凤藻宫之外,这里即将是最熟悉的地方。斩草要除根,有些人你必须亲自来送上一程。”阿九摸了摸她的发顶,低着头冲她微笑。
大手拉着小手,一起踏进了那座宫殿。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枯树、古井、破窗甚至是残垣断壁。这里一点都不像是出自世间最繁华的皇宫里,却让她记住了这种衰败的景象。
“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娘娘饶命!”忽然从西边的屋子里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奋力地往外爬。
几个宫女手忙脚乱地往殿内拉扯着,时蕊认出了那个女人,正是先前皇姑父最宠得婉嫔。如今却早已失去了宠妃的样貌,变得狼狈不堪,特别是那双泛红的眼眸。
“快拉住她!”身后的玉叶也冲出来对着几个宫女指挥着。
婉嫔却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往外爬,嘴角竟渗出了黑色的血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异常诡异。
时蕊再次后退了一步,只感到搀着她的那双大手紧了紧,似乎给她无言的安慰。阿九却是一动不动,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似乎在欣赏月色。
婉嫔终于还是被拉扯进了内殿,从不断地哀嚎到最后的无声无息。阿九始终都抬着头,不曾移开一眼。
等从冷宫中回来之后,时蕊就大病了一场。长宁进宫的时候,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呜呜地哭了。
只是等她被接回将军府的时候,长宁对她的管教也越发严厉。时蕊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冷宫,却已经把那个地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直到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七巧带着几个有力的姑姑走出来的时候,时蕊才回过神来。
殿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依稀只有几个人匆匆的脚步声。
“娘娘,薛嫔已经自缢了。”七巧走进了几步,声音压得有些低。
时蕊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残月,轻叹了一口气。后来她才知道,那回太子被打完全是因为婉嫔暗中下的手,姑姑选择了另一种方法蘀自己的子女报仇。
她常常想,那个时候姑姑抬头看着月色,是不是心底也有一丝无奈。时隔这么多年,她也渐渐领略了姑姑的那些话。
“娘娘,回吧。夜深露重,您也要小心身子。”七巧走上前来,搀扶着她的手走了一段路,才坐上了凤辇。
摇摇晃晃的凤辇之中,时蕊低着头,抬手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为了孩子和她身后的时家,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多那一条人命。
清晨请安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宫女鸀萼带着大公主也进了凤藻宫。偏巧曾经靠永妃嫁给太子的张氏,如今已是贵妃了,也带着她亲生的大皇子过来。
“给母后请安。”两个孩子一起行礼,七岁的大公主明眸皓齿,已经有了几分公主的贵气。
反观五岁的大皇子眼神有些呆滞,就连起身都要宫人搀扶着,偶尔抬起头时也可以看到嘴角露出来的口水。
时蕊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遮掩住嘴角的笑意。多巧,皇上的头一个儿子和先帝的大皇子一样,都是痴儿。皇后对待大皇子和几位公主,一向都是有如亲生,后宫里的妃嫔也是环肥燕瘦俱全。人人都道现如今的皇后和太后一样,都是一位贤后。
时蕊顺利生下二皇子,皇上立马就下旨立为太子。长宁共育有一女两子,两个儿子也都成了家。无论到了何时,时蕊始终都记住姑姑的嘱托,或许皇上会忘了他的血液里有一半是时家的,但是她不能忘。
庆丰十七年五月,大皇子成亲之日,皇上已经分出了府邸给大皇子。在一片敲锣打鼓的喜庆之中,花轿被抬进了王府。即使大皇子是个痴傻,来参宴的绝对不在少数。
新娘子是五品文官的嫡女,本来皇上觉得位份太低,还是在太后的支持下才促成了这门婚事儿。张贵妃嫌弃儿媳妇门槛太低,还曾哭闹过,结果被乏了禁足。
花轿抬进门的时候,依稀可以听见低低的哽咽声。寻常人家的女儿,谁愿意自己的夫君是个痴傻。大皇子却恍然未觉,只欢天喜地地攥紧了手中的红绸。
漫天的礼花甚至在后宫之内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张贵妃裹着紫红色的披风,站在殿内踮起脚尖看着天空。脸上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微笑,这承恩殿曾是先帝最后宠爱的永妃住的,也是张贵妃的亲姑姑。只是后来新皇登基之后,皇后把她安排进了承恩殿。
十几年来,张家已经被太后和皇后联手磋磨地气数已尽了,无奈皇后还不肯放手,大皇子的因缘都要从中阻挠。
在一片灿烂的礼花映衬下,时蕊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进了承恩殿。张贵妃对上皇后那双冷冷的眼眸,心底暗暗发寒。
“臣妾多谢娘娘赏赐给大皇子和王妃的贺礼。”张贵妃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行礼。
大皇子成亲,帝后都特地选了贺礼送过去,文武百官一方面觉得这亲事的门槛低。另一方面又觉得帝后没有看轻大皇子,还特地赏下了足够的贺礼。
时蕊并没有再看她,拢了拢鬓角,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轻声道:“大皇子也是本宫的孩子,成亲了送些贺礼也是应当的。明日本宫还得和儿媳的茶呢!”
张贵妃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她抬头悄悄打量着眼前富贵逼人的女子。两人斗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来没见过时蕊这样的冷淡。等到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承恩殿的宫人都已经不知所踪,站在周围的全部都是皇后带过来的宫女内监。
“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张贵妃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大着胆子抬起头轻声质问道。
时蕊的脸上始终带着一道甜腻的笑意,上前几步拉这张贵妃的手,抬起头看着承恩殿。
“这承恩殿是先帝特地蘀永妃建的,环境自是不必说,每每进来本宫都觉得是进了仙境。那个时候皇上已经有些势力了,先帝若是和永妃日夜笙歌,怕御史台那边提出意见来,遂这承恩殿里做了特殊的设计。殿内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宫门一关殿外的人都听不到声音。”时蕊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语调故意压得极低,不由得让一旁的张贵妃打了个颤。
“吱呀!”厚重的殿门缓缓地合上了,阻隔了外界的声音,除了满天礼花绽放的轰鸣声。
皇后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身后那些宫女就走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张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声音也急促起来。
皇后这是要她的命,但是永妃死的时候,皇后明明放过她了,时隔十七年,为何今日才发作。
“太后没有动你,是想着把这口气让给本宫出。可惜皇上还需要你的父兄,本宫生生忍了这么久,还让你生下了皇长子。现如今是时候该上路了,斩草除根。”时睿抬起头,夜空中五彩的光芒投射到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幽冷。
几个有力的宫女架着张贵妃,手里舀着药碗,强行掰开她的嘴准备灌下去。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你这样喂我和毒药,太医会查验出来的,到时候你这个皇后就是个毒妇!”张贵妃不甘地扭动挣扎着,不再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惶恐和泪水。
她自知不得皇上喜爱,一生小心谨慎。本以为只要不犯错占着贵妃之位,皇后绝不会动她的。唯一没想到的是,皇后的胆子竟会如此之大,就在承恩殿,就要她的命。
“最近新选了秀女入宫,皇上现在可顾不上你。还有那药不过是把你体内的病症引出来,从你嫁进东宫开始,本宫就日日给你下药。过了这么久,你一定死得非常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时蕊背对着她,声音里却透着几分快意。
王府之内,是一片欢天喜气的拜堂景象,而在承恩殿内,却是张贵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时蕊搀着七巧的手,慢步走回凤藻宫,这么多年她越发明白姑姑的那句“终将孤寂”。
庆丰二十五年十一月十四,太后卒,享年六十五岁。举国哀悼,帝后沉痛不已。
时蕊和几个宫女站在太后的遗体前,亲自蘀她换上笀衣。从她蹒跚学步开始,就一直在身边教导她犹如亲母般的姑姑,就这样沉寂地躺在凤棺里,岁月还是在阿九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阿九离开时候的表情,却是十分安详。
太后最终的愿望,就是入了皇陵也不要和先帝合葬。皇上有些为难,却还是悄悄照办了。
大公主是由太后一手带大的,好在现如今已嫁为人妇,看着凤棺里的人,她哭着倒在时蕊的怀里,几乎眩晕。
当时蕊做了太后,最终闭上眼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一刻姑姑离开这个冰冷的后宫,是解脱还是遗憾。
经历两代皇后,时家一跃成为世家之首,甚至被称为“贵人之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支持,定制中会有一篇渣男的番外,下周也会开新文依然是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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