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一听这话,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她拼命地摇头最后又点头。阿九也搞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恒侧妃最近可能在为秀姬的事儿烦扰,奴婢倒有个法子可以拖上几日。”立秋好容易止了眼泪,拿着锦帕将脸擦干净,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对面的女子。
阿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立秋如此直来直往。看着她自信十足的表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立秋靠在她的耳边,细细说了几句话。阿九微微蹙着眉头,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她。
“这事儿倒是能成,只是你一定要小心。若是抖出去了,王妃恐怕就处于发疯的边缘了。”阿九直起身,有些不放心地提醒她。
立秋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毫不在意。
“奴婢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了,现在能帮恒侧妃一点也图个安心,最坏的结果还不就是一死。”立秋的话里面透着浓浓的无奈。
“好,我记下了。若是秀姬此次大难不死,一定让她来谢你。”阿九点了点头,再次抬眸打量着她。
立秋长得不算娇媚,却也是肤色白净,眉目清秀。再加上脸上依稀的泪痕,隐约也算个美人儿了。而让阿九感到惊奇的是,这位丫鬟竟有如此的头脑和手段,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在后院立足。
***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立秋那个贱婢弄上床,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卯时刚到,舒兴阁里就传来王妃的叫骂声。
巧姬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显然还未起床。王妃的脸色苍白,刚小产过的身子还很羸弱。只是她浑身气得发抖,一刻都等不了就在丫头的搀扶下,踹开了偏院的大门,对着巧姬就是一阵厮打。
“姐姐,妾身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立秋那丫头还好好的,哪来的上床一说?”巧姬一边躲,一边哀求道。
王妃显然是气急,觉得浑身无力打到人的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索性抄起一边的手炉,就向着巧姬砸过去。
“还跟我装蒜,那个贱婢有了种之后早就搬出去了。你是不是和她串谋,害了我的孩儿?”王妃紧接着又踢了她一脚。
巧姬眼看着那手炉飞过来,却也不敢躲。索性闭着眼睛,生生地接下,立刻一阵头晕目眩。额角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抹,满手的鲜红。
“妾身不敢,再给妾身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小世子啊。”巧姬哀切地哭泣着,脑子里已经转了几个弯儿。
王妃知道了立秋的事儿,肯定是有人故意透露口风给她的。若是把老夫人招惹来了,巧姬肯定也脱不了干系,索性被王妃砸一下消消气。
王妃听着“小世子”这三个字,眼眶又红了,小腹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感到身下开始滴滴答答,估计又见红了。
巧姬也是满脸泪痕,惊恐地坐在床边上,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脑袋,一阵阵头晕袭来。
等到老夫人赶往舒兴阁的时候,大老远就瞧见门口站了几个女子,却是不敢进去。老夫人早就下了命令,这几日舒兴阁被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
院子离舒兴阁近的几个姬妾都已经到了,老夫人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冷着脸走了进去。
偏院里满地狼藉,老夫人一进去就闻到了血腥味,她蹙紧了眉头。王妃坐在椅子上,已经没力气再开口骂人了。巧姬一手捂着额角,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不停地滴了出来,有几个丫头正小心翼翼地替她穿着衣裳。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大早的胡闹什么?”老夫人冷着一张脸,呵斥的声音传得老远。
王妃一听老夫人来了,在丫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起身。
“母亲,你可要替箬芝做主啊!立秋那个贱婢爬上了王爷的床,传出去让我以后怎么做人?”王妃的双眼通红,似乎是知晓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巧姬打了个哆嗦,连忙跪了下来,膝行到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还请您明察,妾身方才还未起身,王妃姐姐就进来了。提起立秋,妾身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巧姬跪在老夫人的脚边,说着说着泪珠就滚了下来,额头上盖了一块锦帕,也都被血染红了。
老夫人本想责骂巧姬的话又咽了回去,巧姬这都见血了,王妃也撒够气了。
“收拾收拾回自己院子去,到恒侧妃那里报备一下,请个大夫来瞧瞧。”老夫人挥了挥手,就示意她退下。
巧姬连忙哽咽着拜谢,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妃还在抽噎,不甘地瞧着巧姬离开的背影,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和老夫人对着干。
“母亲,我肚子的孩子掉了,肯定和立秋那个贱婢有关。她一定是想着先上了王爷的床,再害了我的孩儿,这样她的孩子才会有出路。您一定要替我做主,等日后我回府了,也好向我的父兄交代。”王妃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掏出怀里的锦帕擦拭着眼角。
心里对于立秋的恨意开始疯涨,王家嫡女的骄傲,怎么会允许身边的贱婢爬上王爷的床?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现在恨不得跳到立秋的面前,直接将立秋凌迟。
老夫人听见她提起“父兄”,不由得皱起眉头。竟然拿王家的势力来要挟她?
“你父兄那里我让王爷亲自去说,立秋她再该死,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落地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第一个不放过她。王妃,你是赵王府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妃,只要是王爷的子嗣都要一视同仁。立秋生下这一胎,你要就留下,不要就抱给别人养。”老夫人的语气也十分不耐,甩下这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丝毫不顾及王妃越发苍白的面色。
王妃用力咬住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她瞪圆了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发狠地看着门外。
由于王妃闹开了立秋的事儿之后,老夫人一时也无法定下秀姬的罪。芳仪阁虽然还处于封锁的状态,但是进出已经自由了许多。
***
明国十五年十一月底,丽嫔艰难诞下十三皇子,产后出血,幸好斐太医及时施针,保母子平安。皇上龙心大悦,丽嫔升为丽妃,斐太医也升为正三品院判。
自此斐家再开新辉煌,斐府再次变得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芳仪阁的□自然解开,秀姬也从一名任老夫人揉搓的冤大头,一跃成为身份不一般的宠姬。
“姐姐。”人逢喜事精神爽,秀姬满脸红润地走了进来,杨柳小腰扭得让阿九发笑。
“给秀姬道喜了,你那木头兄长今个儿可给你长脸。让你恢复自由还抬高了身份,日后见到兄长大人可要拜谢一番。”阿九坐在前厅中央,正悠闲地晒着太阳,看着喜气的秀姬,不免调侃了两句。
秀姬不由得红了脸,却是轻轻啐了她一口。
“我可是听姐姐说,是立秋出了主意才让王妃闹了那么一出,拖延了时日。否则头几日我就已经被撵出府去了。立秋人呢?”秀姬坐到阿九身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院子,并没有瞧见立秋的身影。
阿九听她提到立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最终撇了撇嘴。
“去屋后盯着几个丫头埋兔子呢。”她的眼神有些犹疑。
“兔子?是上次你弟弟送的那只吗?好好的怎么没了?”秀姬皱起眉头,眼神里也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她原来还会隔三差五地跑来逗弄兔子,后来新鲜感过了,已经好久没见到了。没成想再听到那兔子的消息,却已经没了。
“从厨房里端来一碗银耳羹,立秋见那兔子冻得可怜,就先盛出一点给它暖暖身子。没想到喝完之后,就被毒死了。”阿九说到这里,忽然感到浑身发寒,端起手边滚烫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秀姬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己手中端的茶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胆战心惊地将茶盏放回了小桌上,再看到盘子里摆放的芙蓉糕,更是有如见了洪水猛兽,脸色也变得苍白。
“呵,以前你装神弄鬼都不怕,现在倒把你吓得。有人在吃食上下毒,我能不妨吗?这茶我都喝过了,要是有毒我早西去了。”阿九瞧她兢兢战战的模样,不由得白了她一眼。
想起当初秀姬派人在舒兴阁里装神弄鬼,一连弄死了俩。现在倒是因为一碗没影的银耳羹,吓成了这样。
“这能一样吗?姐姐,要不您跟老夫人提一下,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秀姬俯□,靠在阿九的身后轻轻提议道。
阿九看了她一眼,最终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秀姬还要张口说什么,却已经瞧见立秋的身影,她也就索性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昨天果然炸出了一些人,感谢字母君留了好几个爪印,拍照留念
因为有亲说孩子是无辜的,可能一连流产了三个,有些残忍了。
摸摸,怎么说呢?后院女人怀孕流产比较常见,古代医术不是很高,稍微弄一下婴儿就活不下去了。
可能是连在一起了,导致流产最多的宅斗文?不要这样吗,下次说起锦绣荣华,要说作者那货是最亲妈!!!
最亲妈写得宅斗文,好昂?不好请无视
63宫宴风波
秀姬和立秋又客套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倒是立秋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红鲤说你最近总吃不下饭,倒是整日惦记着牲畜的心肝儿。正经东西不吃,吃那些荤腥做什么?”阿九亲自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脸上露出几分嗔怪的神色。
自从上回和立秋深谈过一次,立秋的许多行为就变得极其怪异。特别在吃食上,倒像是特地作践自己似的。红鲤好几次端着各种清蒸红烧口味的鸡鸭鹅的心肝儿,每次都要走主院儿绕一圈,刺激一下花聆和玉叶,再轻皱着眉头端到西厢去。
“奴婢......”立秋低着头,有些无助地搓着手,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不安。
“罢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只是身子是自己的,多注意些。”阿九见她不想开口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
立秋低着头连忙叩谢,阿九看着她如此拘谨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主子,雅姬来了。”玉叶挑着帘子,雅姬裹着兔裘披风走了进来。
“姐姐,我来看看你。”雅姬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后面的丫头,脸上带着笑意。待看到屋内坐着的立秋,笑意忽然一僵,转而又快步走上前去。
“这不是立秋吗?身子可还好?”雅姬走到阿九的另一边慢慢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立秋。
立秋又低下了头,脸上渐渐爬满了红晕。
“多谢雅姬关心,奴婢先告退了。”她慢慢地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才施施然地离开。
雅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怎么,没瞧过有喜的人?”阿九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的手边,嘴角扬起一抹挪揄的笑意。
雅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端起茶盏遮掩住脸上的神情。
“立秋到了芙蓉院,想来姐姐这几日也辛苦了。”等到雅姬再开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柔和的笑意。
阿九摆了摆手,悄悄打量了她两眼。
“妹妹倒是瘦了,王爷若瞧见了定是要心疼的。”女子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挪揄的笑意看向对面的雅姬,指甲上火红的豆蔻极其惹眼。
雅姬这次却没笑,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深思。气氛显得些许尴尬,诡异的寂静徘徊在两人周围。最终雅姬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小桌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这次来主要是谢谢姐姐,蕊儿那丫头就是有些毛手毛脚不懂规矩。”雅姬扯出一张笑脸,首先向阿九致谢。
阿九拿起茶盖儿放在手中把玩,听见对面女子的话,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泛出一个淡笑。
“举手之劳罢了,若是下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妹妹还是找个心细的人儿做吧。”她状似不经意这么一说,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浓烈。
蕊儿本是雅姬身边的二等丫头,上回去舒兴阁还东西,没想到竟是走错了路恰好被一个管事儿发现了。若不是刚好遇上阿九解围,估计那蕊儿已经被报到王妃那里杖责了。
雅姬看着阿九脸上的神色,有些犹疑不决的模样,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姐姐是聪慧的人,那日舒兴阁的西厢里发生的事儿,姐姐恐怕已经猜到了是我所为。索性我也就大方地承认了,本来我也只是想让巧姬失宠,这样王妃那边可能就会出现照顾不周的情况。没想到会是立秋爬上了床,更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子,才牵扯出这一连串的事儿来。”雅姬说了这一长串之后,脸色就渐渐恢复了正常,神色之间竟有一种坦然。
阿九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王爷当日说被下药的时候,她过于急躁一时还没想起这一出。后来细细想了一下,才察觉出不妥之处。只是她一直在等雅姬,雅姬今日真的来了,阿九也更加坚信心中的猜想。
“妹妹这几个没想到,可是把我推向了两难境地。”阿九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芙蓉院多了一个众人盯着的有孕下人,其中的明枪暗箭,自是数不胜数。
雅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本想搅浑这池水,却不想把脏水泼到了别人的身上。偏偏那人的手中还抓了她的把柄,她可以不承认,只是凭着恒侧妃的荣宠,仅需在王爷面前提上几句。
依着王爷那多疑的性子,雅意居恐怕就此失势也不为过。
“我自然知晓姐姐的难处,听说前几个月宁姐姐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许给了厨房管事儿做儿媳妇儿。现在有了身子,全家人都当宝。立秋也是命苦,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依着王妃的性子她一定能配个好人家。”雅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微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进心底,带来些许酥酥麻麻的痒。说的话语却是别有所指。
阿九轻轻“哦”了一声,偏过头看着雅姬一脸淡淡的笑意,转而眸光渐渐变得深沉。
雅姬带来的消息就是,厨房那里有宁侧妃的人动了手脚。就难免让阿九想到今早上那碗银耳羹。
“妹妹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你要断绝祸害呢!既是这样,我也不是那难缠的人,索性妹妹就给我行个方便,绝了宁姐姐那份心思。如何?”阿九伸出指尖,细细地描摹着杯沿,微微凸起的图纹在微烫的茶水氤氲下,慢慢流连于掌心。
雅姬微微挑起眉,偏过头看向对面的女子,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姐姐倒是涂个省心,厨房那里由雅意居出头,宁侧妃必不会轻易让我好过。也罢,让姐姐安心应付王妃,也算是我的赔礼了。只是若这立秋的肚子不争气,生出个不该出来的,姐姐到时候可要亲手善后。”雅姬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眸,眼角充满了笑意。
阿九抿唇一笑,转头认真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后院这么多女人盼着,如何也得生出个称心如意的。”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话语里却带着一份决绝。
雅姬轻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若无其事地闲话了半个时辰,雅姬才慢悠悠地离开了舒兴阁。
旁边的位置上早已人走茶凉,阿九却依然坐在那里,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看。
光秃秃的梨树证明了冬天的到来,往日千娇百媚的芙蓉院,也显得有些低沉。只有几株梅花在枝头悄然开放。
“这个冬天够冷的。”她轻轻哈出了一口气,氤氲成了白雾模糊了视线。
雅姬刚走了片刻,花聆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雅姬身边的丫头蕊儿,竟和厨房里的管事儿打起来了。”花聆的脸色有些红润,显然是急忙跑过来所致。
阿九“呵”了一声,雅姬出手的速度还真快。她冲着花聆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直到玉叶来通传,事情闹大了之后,阿九才叫来一个管事儿去看着点。
因为厨房闹了这么一出,听闻锅碗瓢盆被砸了不少。当日午膳的菜色明显少了几味,好在王爷没在府里,老夫人对这些又不过问,倒是凑合着蒙混过去了。
只是王妃那边闹出了意见,亲自派人将那管事儿和蕊儿捉了去,两人都被打了板子最终撵了出去。
十二月份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不像去年一样,王妃丢下个烂摊子陪着王爷狩猎,府上没有修葺一事儿,阿九倒是轻松了些。每日叮嘱管事儿婆子注意采买和人事调动,给其他府上的贺礼,宁侧妃也过来和阿九商量着拟了礼单,最终送给老夫人过目才算完成。
厨房里消停了不少,果真如雅姬所言,宁侧妃倒是和雅意居闹上了。她手里掌握着半个王府管家的权力,雅意居的那些奴才,被她明里暗里整了不少回。
雅姬也不是省油的灯,快到年关了,萧王爷和王爷走得也越来越近。王爷去雅意居的次数也逐渐增加,雅姬再次恢复荣宠。被宁侧妃折腾了过后,雅姬的枕边风自然是吹了不少。
为此算来算去,王爷去玉烟院的次数倒是最少。宁侧妃疲于应付雅姬,也没工夫再盯着芙蓉院,阿九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立秋依然是经常吃那些动物的肝脏,阿九也没工夫理会。这几日立秋的肚子已经能渐渐看出来了,芙蓉院整日门庭若市。每回姬妾离开之后,总能查出一两个多出来的东西。里面不是含了麝香就是红花,直折腾地阿九头痛,比自己怀上还辛苦。
舒兴阁那里迟迟没有动静,自从王妃在自己院子里闹过一次之后,巧姬搬了回去。舒兴阁就十分平静,老夫人也说等过完年之后,再把管家的权力交还给王妃。
舒兴阁几乎就与世隔绝了,王妃下了命令,院子里的丫鬟若没有吩咐,一律不许出屋。年关将至,朝堂上的事情更加繁多,不少大臣也开始请客,王爷这几日朝九晚五,经常去参加宴席。
十二月中旬,王妃总算从屋子里出来了,却是直奔王爷的书房。阿九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只冷哼了一声,遥望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雪花,轻轻敲击着檀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妃可真是会挑,青天白日不晓得去,非挑这个时候。”阿九轻轻眯起了眼眸,看着渐渐堆积的雪粒子,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果不其然,片刻王爷那边就派了元宝过来,他双手拢在衣袖里,整个人被冻得直打哆嗦。
“恒侧妃,王爷让小的来只会一声,待会儿王爷要陪王妃去一趟王家,晚膳也不用留了。”元宝跪在屋外,嘴唇都被冻得失去了血色。
花聆瞧着怪可怜的,连忙塞了一个暖炉给他。
“嗯,让车夫赶得慢些,路上雪滑。”阿九挥了挥手,就让元宝回去了。
雪一直没有停,王爷和王妃都未回府,派人回来通传了一声。
阿九当时正在用晚膳,听到之后冷笑了一下。让花聆吩咐下去,今晚的雪势不会小,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临睡之前,老夫人那里又派人来传话,说明日不用请安了。
第二日,王妃是独自一人回来的,王爷先行去上朝了。只是听说王妃刚下轿,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后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大夫诊脉之后,只说王妃心中郁结不解,风雪之日坐车又来回颠簸感染了风寒。再加上道路都被雪堵了,马车不平,才导致王妃一时吐了出来。
眼看着都要好了的身子,因为昨日回了一趟娘家,导致王妃病倒在床,她也只能哼哼唧唧地吃药修养。
“主子,您说王妃是怎么想的。大好的天不去,偏挑着下雪天回娘家。这下好了,病倒在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花聆在里屋绣着花样,嘴里不免唠叨起来。
阿九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却没有回话。王妃专挑着下雪天去,无非是为了让王爷留在王家住上一宿,期盼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只是没想到那么点儿小心思,偏偏天公不作美,没把自己会被冻出风寒预料到,结果弄得身子垮了,王爷也没回心转意,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玉叶瞥了花聆一眼,从她的手里夺过针线。
“这么闲在这里嚼舌根子,给主子传膳去!”玉叶推着她站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绣了起来。
“红鲤不在了,就会使唤我。”花聆有些无奈地瞧了她一眼,最终嘟哝了两句,披着蓑衣走了出去。
阿九抿着红唇笑了开来,端起一杯热茶放在掌心捂着。
“你何苦去招惹她,不懂说给她听就是了。”阿九瞥了一眼正在专注下针的玉叶,轻轻地摇了摇头。
玉叶将针线打了个结,银牙微微用力咬掉线头。
“主子,这西厢来了立秋,院子里就不太平。而且也猜不出立秋是如何想得,到时候若使了坏,牵扯到什么就不好了。”玉叶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担忧的神情。
她早就发现这几日,院子里有几个丫头的心思不在本职上,相反还显得焦躁和惶恐。人一旦存了其他念头,就无法专注地做事儿。她在王府时日不短,再加上这几个月,主子有意培养她在用人方面,所以她也看出了些许的苗头。
阿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红鲤嘴巴虽不饶人,却是个机敏的,派她去伺候立秋,我也是考虑诸多。再加上她跟医女学了不短的日子了,也该派上用场了。你是个稳重的,我也放心很多。花聆就是爱操心了些,却是识得大体的。”阿九抬起手指,瞧了瞧染成火红色的豆蔻。
不一会儿,花聆就提着膳盒走了进来,身后也跟着两个小丫头,同样手里提着膳盒。菜色弄了满满一桌子,花聆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还不断地跺着脚。
“主子,奴婢回来的路上遇见王嬷嬷了,她张口闭口不离王妃。听着倒是老夫人身子不适,无法去舒兴阁瞧瞧。”花聆认真地替她布菜,想起王嬷嬷那一长串的话,轻轻皱起了眉头。
阿九微微一愣,转而点了点头,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阿九就招来厨房管事儿,吩咐她做了好多补汤,直接送到舒兴阁去。又亲自去瞧了瞧老夫人。
腊月三十,圣上再次设宴群臣。王妃连床都下不了,王爷依然是携了阿九过去。
依然是女眷在后殿候着,阿九身穿侧妃的正服,远远地就看到五王妃。
“恒侧妃的面色看起来真是越发的好看,想来赵王爷一定是疼得紧。”两人见过礼之后,就并肩往后殿走去。五王妃拉着她的手,轻笑着调侃了两句。
阿九低着头,微微红了脸。连忙摆手,转而悄悄打量了一下她。
五王妃今日的气色似乎不怎么好,脸上虽用胭脂盖了,却仍然遮掩不住其中的憔悴。
“我也是强撑着,到年了哪里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是今日来宫里头参宴,怕脸色难看特地抹了珍珠粉盖着。”阿九连忙轻声解释。
果然,五王妃立马问起珍珠粉,两个人又谈了些首饰,不知不觉便进了后殿。
开宴的时候,云来殿里只摆了十几张桌子,里面招待的全是一些皇子近臣,皇上、皇后和丽妃坐在上手。客套了几句之后,皇上就嘱咐上菜,一时觥筹交错。
王爷一直应付着周围的臣子,阿九静静坐在一边,时而为他夹上几道菜。王爷喝到后来,似乎有些醉了。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席面上已经有些散乱。
“阿九,跟我来。”王爷轻轻推开抵到他面前的酒杯,轻轻靠向她,低声说了一句,大掌已经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腕。
“本王有些醉了,出去走走醒酒。”他歉意地对身边的几个大臣说了一句,轻轻挥了挥手,便拉着女子的手走了出去。
刚走出大殿,迎面就刮来一道冷风,阿九冻得直打哆嗦。王爷轻轻撑在她的肩膀上,走路有些摇晃,眼神也变得迷离,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几个内监探寻着走了过来。
“一直往前走。”王爷轻眯着眼眸,压低了声音。
阿九会意,搀扶着他的胳膊。
“王爷小心些,去那边吹吹风吧!过会子再来和那些大人们对饮。”他们都没有理会那几个内监,就搀扶着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