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连忙穿上鞋。

“还不快去看看!”王妃手指着那丫头,有些气急败坏地呵斥。

听那声音有些像入夏的,更何况离那么远,都能听见其中的惊骇。

当三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王妃皱紧了眉头,立秋连忙轻咳了两声,众人瞧见王妃来了,纷纷退让到一边。

王妃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臭骚味儿。她皱紧了眉头,早有人把附近的灯笼点亮了。

入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瞪得老大,眼神呆滞。王妃靠近点,才发现那股难闻的味道,是从入夏身上发出来的,她被吓得竟是尿了出来,裤子早已湿了一片,地上的水渍也已经结了冰。

王妃后退了一步,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转头对着身边的立秋使了个眼色,立秋会意立马上前几步。

“入夏,入夏,怎么了?”立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声音,入夏才回过神来,机械性地扭过头来。

“不不不,秀儿,不是我害死你的。你知道的太多,你必须得死。你背叛了斐姬卖主求荣,死了也活该,不要来找我。”入夏一下子将立秋的手拍掉,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声音里透着哀求。

四周的下人都低着头,谁都不敢说话。入夏的话语就越发的清晰,敲打在心底让人一阵阵发寒。

“立秋,让她闭嘴。”王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有些气急败坏地呼喝道。

入夏听到王妃的声音,一下子转过脸来,几步就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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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快救救奴婢,奴婢好怕。秀儿来找奴婢了,她说她死得好惨,主子,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说到最后只是无意识地重复。

王妃挑起眉头,厌恶地后退了两步。鼻子轻轻皱着,那股骚臭味顺着冷风吹过来,让她胃部一阵汹涌。

***

“主子,入夏投井死了。”玉叶手抱着暖炉走了进来,脸色透着苍白。

花聆正用梳子沾了头油替阿九梳头,听到这句话,手一抖竟扯下一根青丝。

阿九挥了挥手,眉头轻轻皱起。

“怎么一大早就讲这个晦气的?”花聆对着玉叶瞪了一眼,再次将梳子插入阿九的青丝之中,小心翼翼地梳理。

“今早还没起王爷就派人去舒兴阁,说是要请入夏去芳仪阁做糕点。结果到处找不到立夏的人影,在井边上发现她戴的簪子,人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死僵了。”玉叶把暖炉放到了阿九的手边,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一大早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估计这会儿子连老夫人那里都听说了。

花聆的手直打哆嗦,咬着牙才挽起一个如意髻。

阿九轻蹙着眉头,从匣子里挑出一只锦玉簪递给了花聆插于发间。

“昨个儿斐姬的鬼魂又去了舒兴阁?”她站起身,理了理罗裙上的褶皱,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冷笑。

秀姬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够发动王爷替她张口要入夏。李婆子没了,现在又死了入夏,难不成这秀姬下一个目标是王妃?

“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不是斐姬,是秀儿。”玉叶皱了皱眉头,舒兴阁又开始戒严了,那些流言自然也不能全信的。

***

王箬芝憋着一股子火气,一大早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昨个儿半夜起来遇上大小便失禁的入夏,清晨又被人打扰了美梦,导致她现在是头痛欲裂。

立秋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头,外面的声响终于渐渐小了下去。

“可办妥了?”王妃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立秋的手一顿,连忙点头。

“入夏昨个儿上茅房受了惊吓,王妃吩咐她好生休息。没想到一早起来,就投井自杀了。”立秋冷着声音说出来,却感觉自己整个掌心里都沁满了冷汗。

心脏也跟着渐渐变得发凉,跟在王妃身边十几年的陪嫁丫头,都能眼睛不眨地舍弃。不由得让她心惊胆战,伺候王妃也越发的小心翼翼。

“不过就是死个丫头,竟然敢扰了本妃的清梦。风水轮流转,秀姬那小蹄子最好别被我抓住把柄,否则我让她生不如死。”王妃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说了一句。

她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唇红齿白。只是睡眠不足,导致的面色苍白和气色不好,即使用胭脂也遮不住。眸光中点点蕴藏的狠戾,伴随着这句话而渐渐彰显。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王妃裹着披风走在去清祥阁的路上,脚步匆匆。偶尔遇到几个姬妾,也只是冷着脸让她们起身,就自顾自地走着。周身的低气压,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王妃。”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却让她咬牙切齿的娇呼声。

王妃一步不停,提着裙摆反而加大了步子。

“王妃,您等等妾身。”终于那个女子追了上来,娇喘着小跑到她的身边。

“秀姬有何事?”王妃转头看了一眼,脸上保持着客气的笑容,声音却是越发的清冷。

“昨晚上妾身念起及笄之前曾来瞧过姐姐,姐姐就说王妃身边的入夏是个手巧的,她做的糕点连厨房都比不上。妾身就这么一说,没想到王爷今日竟派人去了舒兴阁。若打扰到王妃休息,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秀姬还带着些许的娇喘,脸上透着刚跑过的红晕,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头微微偏着,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妃脸上的神色。

“没什么,本妃当时已经醒了,只是可怜了入夏那丫头,没福气做糕点给你们姐妹。只盼着黄泉路上若遇到斐姬,还能帮衬着她些。”王妃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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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姬被她一句话给堵了,愣愣地看着她,眉头轻轻蹙起。转而心底也隐隐压了一股火气。

清祥阁里早已挤满了请安的姬妾,众人见到王妃和秀姬一同前来,眼神在她俩的身上绕了两圈。

老夫人的脸色一直僵着,见到王妃后更加阴沉。说了三两句就打发其他人回去了,单独留了王妃。

婆媳两人在屋子里,足足谈了半个时辰。直到把王妃训得低着头走人,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您何苦操心这些事儿,大夫昨个儿还让您安心休养。”王嬷嬷瞧见老夫人脸上疲态尽显,有些心疼,也顾不得身份小声地说了两句。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王嬷嬷给她捏腿。

“要不是瞧见子卿那孩子,这几日被闹得都瘦了,我哪里稀罕管这些事儿。”老夫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那些女人要斗随便,可就是苦了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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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奴婢上次瞧见王爷眼下的乌青,都觉着心疼。”王嬷嬷想了想,最终也跟着叹了口气。

由于最近后院不安宁,王爷隔三差五会过来蹭饭,所以那脸上的疲态是遮掩不住的,老夫人瞧着自是心疼万分。

“王妃是个要强的,平日院子里的姬妾都守本分。偏生现今来了个秀姬,仗着自己老子如今得势,恨不得上蹿下跳,闹得家宅不宁。子卿这孩子也是个没福的,尽娶些性子强的,可不就斗到了一起?”老夫人越说越觉得委屈了自家儿子,对于院子里那些儿媳妇,恨不得亲自上阵敲打敲打。

王嬷嬷跟在后面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夫人,曾经黑亮的青丝,如今也隐约可见几根引发参杂其中。岁月还是在这位美艳一时的清夫人脸上,留下了该有的痕迹。

“子卿就是不听我的,才弄成这副局面。那秀姬不娶也罢,偏生要弄回来搞得翻天覆地。”老夫人的话语里还夹杂着些怒气,当初王爷要娶秀姬,也是跟她提过的。

当时她并不是十分赞同,那秀姬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在宁侧妃和恒姬一直都是懂事的。”王嬷嬷见她隐隐娇喘起来,连忙开口安慰。

老夫人听了略微点点头,王爷后院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够插手的,长叹了一口气也就作罢。

***

舒兴阁几乎被王妃弄成了铜墙铁壁。院门外派了好几个小厮把守,而闹鬼一说也渐渐淡去,但是依着老夫人的意思,还要挑个黄道吉日请道士来做场法事。

王爷这几日都宿在芙蓉院,阿九也不急着把他往玉烟院推,索性一天给厨房递个菜谱,换着花样吃。

今日做个炒菜,明日弄个羹汤。王爷这几日倒是养回来了,脸上的气色也逐渐变好了。对待阿九也是越发温柔,甚至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整日名贵的簪子玉环、奇珍古玩,都一股脑往芙蓉院里送。有时候甚至让玉石把书房里的书拿到院子里来看,偶尔会和阿九摆摆棋谱。

这日子过得倒是让阿九仿佛回到了前世,一味地依着顺着,两个人就算静静地对面而坐,脸上的笑意都能蔓延开来。

只不过不同的是,前世阿九会在浓情蜜意时,索求王爷的爱意。而现在阿九则会要求王爷教她一些其他的东西,可以是兵书上的一套阵法,也或者是世家大族的各类渊源。

偶尔她耍小性子时,还让王爷教过她一套拳法。王爷被她缠得不行,就让她蹲马步。蹲了两天之后,一整套还没打完,她便放弃了。

穿着罗裙蹲马步,还要忍受着王爷在一旁不怀好意的注目礼,迟早她会羞死。

因着阿九得宠,芙蓉院再次恢复热闹,前几日还跑去芳仪阁想要和王爷偶遇的姬妾,这几日频频出现在芙蓉院周围。

***

“今日请两位妹妹过来,是想有件事儿要知会一声。”王妃坐在主位上,眼睛扫过厅内的其他人。

王妃的左手边是阿九,她看了一眼对面悠悠品茶的秀姬,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王妃请讲。”阿九抬了抬手。

“是关于请道士做法事,超度斐姬的事儿。”王妃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秀姬。

“因为怕斐姬留恋尘世,无法早日投户好人家,所以要做这场法事。除了斐姬原来的院子,阿九的芙蓉院、秀姬的芳仪阁和本妃的舒兴阁都在其中。院子里可能不清净,这几日就要委屈妹妹了。”王妃轻咳了一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理由。

阿九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遮住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容。做个法事还要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妾身没有意见,妾身那苦命的姐姐,若是知道死后能够有如此荣光,下辈子估计也能投个好胎。”秀姬随手把玩着茶盖,抬起头看向王妃,说得一本正经,脸上也是严肃的神情。

只是这句话,却让王妃的脸色一白。三人说了几句话,王妃就打发她们出来了。

“王妃也真有意思,何苦要搭上恒姬姐姐?若是王爷知道了,定是又要在心底记上一笔,连块清净的地方都不给他留。”刚出了舒兴阁,秀姬的脸上就露出十足的嘲讽,笑意不达眼底,话语也显得十分犀利。

“好妹妹,你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阿九一惊,猛地抬手捂住她的红唇。

看着从身边行礼而过的几个丫鬟,阿九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秀姬轻轻地拽下阿九的柔荑,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走,去芙蓉院。”她也四处看了看,微微挑了挑眉头,最终妥协了带头领路。

倒是让阿九一窒,这秀姬倒是把芙蓉院当初自己地盘了,比她还硬气。

桌上摆满了诱人的菜色,两人身边也只留了亲信伺候着。

“恒姬姐姐还没去过芳仪阁吧?改日去瞧瞧,虽比不上芙蓉院,可是也被我折腾得能见人!”秀姬素手执着酒壶,那还是她强烈要求下烫的热酒。

“改天一定过去。”阿九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她。-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秀姬今日好像有些与众不同,总觉得心里藏了事儿一般。

结果那日秀姬还是喝得有点多,脸上都变成了酡红色,最后还是阿九派玉叶跟着送回去的。

而阿九的脸色却十分不好看,她看着对面的空座位,想着秀姬醉后的话语,心里一阵发酸。


044 旦夕祸福

王妃的速度倒是快,第二日便请了道士来府上。^//^三个院子里立马就被铜铃声占据了,案桌、香炉、纸钱,刚踏进院子,就有一股焚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爷这几日果然也不再来了,还没靠近芙蓉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道士的念咒声,低声咒骂了一句“晦气”,就抬脚回了书房。

玉叶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耐。

“这都到用膳的时辰了,也不晓得消停一会儿,让人耳根清净清净。”她不满地嘀咕着,服侍着阿九净手。

阿九无奈地扯着一抹淡笑,外面道士念念有词,还真是让人脑仁发疼。

“可不是!主子,今个儿午膳全是素菜,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就只能端来这几碟子了。厨娘连连讨饶,说是王妃亲自吩咐的,做法事的院子都得吃素斋!”花聆一撩帘子进来,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屑,嘴巴一撅。

身后跟了几个丫头,将饭菜摆好。也只有四个素菜,外加一个豆腐汤。

现在王府上下,都知道恒姬盛宠不衰,各个管事婆子无不讨好巴结着。无奈只要王妃想要压制,那也只能受着的份。

阿九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只简单地用了两口。

李婆子和入夏都是简单地用草席卷了,便弄出去火化了。因为道士说死前遇到鬼魂了,所以连尸体都不能留。风一吹,连点灰都不剩。而两人生前的衣服首饰也全部都烧了,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似乎这两人从来就没在王府里待过一般。

一连三日法事做下来,芙蓉院的下人都有些吃不消,估计不遇见鬼被吓死,也是活活被那道士的咒语声给折磨致死。

***

“阿九,阿九!”这日,阿九坐在里屋正打着络子,老远就听到王爷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的兴奋。

阿九连忙放下手中的丝线,亲自迎他进来。王爷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下朝就匆匆赶过来了。

“遇上什么喜事儿了?朝服都不换,小心感染了风寒。”阿九看着王爷满脸的喜气,脸上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替他拍去衣服上的雪粒子。

王爷一把攥住阿九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冷热交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

“阿睿不愧是你的弟弟,本王倒是没想到,他除了一表人才之外,男子汉魅力那么大!”王爷脸上的笑意不减,看着阿九的脸,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

对于王爷忽然冒出来的话,阿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时睿如此直接的夸奖,可见王爷今日的好心情也是来自阿睿了。

“阿睿怎么了,能让王爷如此高兴?这几日王爷始终板着张脸,妾身都没那能耐让王爷笑成这样!”有人夸奖自己的弟弟,阿九自然也跟着欢喜。

她抬手细细地描了一遍王爷弯起的眉眼,指尖轻触带起了些许的颤动。

王爷听她这么问,也不急着回答,相反轻眯着眼眸盯着她瞧。

阿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脸颊上立马爬满了红晕。

“妾身的脸上又没开花,王爷这样瞧作甚?”阿九有些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王爷伸出手一把拥她入怀,下巴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阿九脸上不开花也好看,时睿那小子好样的!”王爷的声音里透着欢喜,似乎这几日被后院折腾的闷气,全部一扫而空。

阿九见王爷不想说,也没有追问下去。只要不是坏事,她也不急于一时。

王爷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大掌贴着阿九的后背,轻轻摩挲着。*.

无奈外面的铜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把仅有的气氛全部打散了。原本王爷还要留下来用膳的,也被阿九赶了出去。这念咒声还没起,王爷的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型,谁还真指望他留下来受罪。

舒兴阁里则显得更加忙乱,王妃既要忍着头痛欲裂,每日耐心地听各个婆子管事汇报,还要抽空查账。自己院子里闹鬼之后,这府里各个院子明显都不安分。

整个王府后院就隐隐呈现一种躁动的氛围,恰好芙蓉院和芳仪阁都不能留宿,各个姬妾也是各凭本事。

少了入夏办事儿,立秋一个人明显多做了很多事情,王妃显然也不放心交给其他的丫头。

法事这几日进行得越发如火如荼,阿九每天晚上一闭眼,耳朵里就自然回荡起那道士“嗡嗡”声,严重影响了睡眠质量,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清晨起来,玉叶和花聆两人联手,总算用胭脂遮住了阿九苍白的面色,一左一右搀扶着去清祥阁。

路上还没有什么人,在岔路口却是遇上了冷着脸的王妃。

阿九一怔,困意就去了七分,连忙弯身恭敬地行礼。却迟迟未听到王妃叫起身,她也只能半屈着身忍耐。

“恒姬真是好福气,有一个智勇双全的弟弟!”过了片刻,王妃才冷冷的开口,显然声音里夹杂着十足的怒气。

阿九微微一愣,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又是因为阿睿?

“多谢王妃夸奖,阿睿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向不需要妾身多操心。”她摸不准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怒了王妃,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阿九,本妃不知道你的弟弟还有那样的能耐?想攀高枝也得瞧瞧自己的身份,你最好让你的家人安分点,否则就休怪本妃和王家翻脸无情!想和王家攀亲,再等八百年也挨不到你们时家!”王妃显然是怒发冲冠了,一句句狠戾的话语甩了出来。

往日仪态万千落落大方的形象,早已丢得一干二净。脸色极其难看,瞪大的眼眸似乎要将阿九看出孔来。

阿九一下子愣住了,第一次瞧见王妃如此不顾形象的发飙。可见阿睿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踩到了王妃的底线。

同时她的胸口处也积了一股子郁闷,她不知道所为何事,就白白受了这样一通呵斥。更何况王家那样高的枝,他们时家也不稀罕攀,这万一要是没抓牢摔下来,早就万劫不复了。

王妃说完那么长一段,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人了。

“主子。”身后的花聆和玉叶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愤怒。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搀扶住阿九的手臂。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始终很僵硬,挥了挥手。

“走吧,请安该迟了。”她迈着小步子往前走,努力压制才不让自己发抖。

好在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也难保不会有偶尔路过的。若是在哪位姬妾面前这么一说,王妃怒斥恒姬,她和王妃都是脸上无光。

好容易浑浑噩噩地请安回来,阿九早已放弃了要补眠的心情,冷着脸坐在屋内。

芙蓉院的下人们都看出主子心情不顺,一个个低眉顺目地各司其职,连平常爱打闹的都屏声敛气。主子不常生气,但是只要心底有火,摆出一张冷脸来,各个都能感到她周身的低气压。

出去探听消息的玉叶总算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可奈何,众人的心底顿时又是一紧。

“主子,奴婢去问过玉石了,这事儿还真够憋屈的。”玉叶几步走上前来,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阿九。

“说。”阿九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个字。

“王爷昨个儿下朝,是和沈家人一块儿回来的。他就跟王爷说了王家四小姐,也就是王妃的堂妹。这王家四小姐最近看中了一位公子,闹着非他不嫁。王家人就去查了查,没想到这位公子就是今年科举的榜眼,名唤时睿。”玉叶轻声地说道,说完了之后,她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

非时睿不嫁,王家觉得丢脸看不上,那也不能怪公子啊,怎么不去管好自家的姑娘?

“奴婢也去问了,王妃昨个儿收到家书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回王家了。后来回王府之后,还发了一通火,想来也是为了这事儿。”花聆也跟着走了进来,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屑。

阿九却是紧皱着眉头,王家势力如日中天,若是为了这事儿真的恼了怒了,到时候要对付时睿,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事儿在京都闹开了?”阿九有些急躁地问道,脸上也露出不耐的神情。

“哪儿能啊!王妃的二叔可就得了这么一个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过这位四小姐也嫁不了太好,沈家这种大户还是知道了,想来有根源的世家大族都不会要这位姑娘做当家主母了。”玉叶连连摆手,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发现苗头,立马就封锁了消息,可惜还是被少部分外人知道了。

玉叶和花聆的脸上都带了一丝惋惜的神情,现如今娘家就决定了要嫁什么样的夫婿。这位四姑娘也算是积福投了户好人家,却偏偏任性断送了世家主母的大好前程,估计也只能嫁个低一点的门户了。

阿九的脸色有些缓和,还好没闹得满城风雨,要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位四姑娘也真是骄纵,王府里王妃和恒姬斗得热火朝天,她倒是看中了恒姬的亲弟弟,还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也难怪王妃气成那个样子。

“主子,您先别急,万事还有王爷呢!”花聆瞧见阿九一直僵硬的神色,轻声安慰着。

阿九的心“咯噔”一下,她倒是忘了这么一位瘟神。赵子卿是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昨个儿那么高兴,无非就是最近和王妃闹得僵了,心里郁闷难平。王家四小姐闹了那么一出,他觉得心里解气了。可若是真的闹开了,王家要动时睿,恐怕王爷就没这么开心了,说不准还来警告她。

到时候能不帮着王家一起整治时睿,她时阿九就该感恩戴德,又怎么会奢求王爷出手相助?

“花聆,拿纸笔过来,我要好好问问阿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阿九连忙吩咐,她紧皱着眉头,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就招惹上王家这位四姑娘了。

三日过后,阿九才收到时睿的回信,她轻皱着眉头看完信之后,就随手扔进了炭盆里。

“还真是一段孽缘。”阿九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嘲讽。

时睿谨遵着阿九的叮嘱,进宫前一天他特地去了寺庙里求个安心。当日人很多,不远处一位女子要摔倒的模样,他就顺手扶了她一把。

没想到这位女子竟和下人走散了,时睿不好离开,只有陪着她一起找到了家丁。临走之前,那女子偏要他留下姓名,日后好答谢。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竟会闹了这么一出。

时睿看到阿九书信的时候,也着实郁闷了一番。好不容易做回好事儿,还弄得一团糟。若不是阿九着重强调大户小姐,他还真记不起有哪位女子,能够对他如此厚爱。

他知道自己给姐姐添麻烦了,要不然阿九也不会这么急着送信过来,宫里也不大方便,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最近小心。

王妃这几日经常回王家,第二日就有人上门提亲了。王家选了选,也就匆匆定了下来。那户人家是王家探花郎的同僚,也是管马政的正四品。想来以王家如今的声势,二房的嫡女嫁个正四品,的确是委屈了些。

道士总算是离开了,做法事的三个院子里,到处都是怨声载道,好像刚打过一场硬仗般,弄得人精疲力尽。好在四姑娘的事情有了着落,王妃一时也没再为难阿九。

***

京都的局势瞬息万变,由于太子太傅闹出的事情,牵连到整个太子一党。五皇子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而皇上也并未苛责。

不少臣子见皇上没有阻止五皇子,心知太子已经失宠。不少人上奏太子平时行为不检点,折子传到皇上手中,又是一阵大怒。传口谕让太子闭门思过,一连几日朝堂之上都未看到太子的身影。

太子自身难保,自然曾经追随的臣子也跟着遭殃,连番遭到打击。也有不少先见之明的臣子,都已转投他人门下。当然五皇子首当其冲,而赵王和萧王府上也多了不少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