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前头打着灯笼领路的丫鬟回过头,轻声喊了一句。
卫长娇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无数次地诅咒卫长安。
三房现如今愁云惨淡,但是大房却过得风调雨顺,她亲耳听到卫长安与几个丫鬟的调笑声,那又是另一种无比的刺激。
“公子,大姑娘来了。”青兰慢悠悠地走过来,低声通传了一句。
卫长安的发髻乱了,衣服也湿了一半,显然方才也在玩水玩儿得不亦乐乎。听到青兰的通禀,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就说这么晚了,我不方便见她。”卫长安走上岸来,语气有些不高兴。
“大姑娘说您如果不见她,今儿她就站在院子门外一夜。”
卫长安抬手捏了捏眉头,她已经预感到这位大姑娘又要耍脾气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倒是青菊这丫头先开了口:“兰姐姐,你就去回说我们公子在沐浴准备休息,真的不方便要见她。她要守在门外就守吧,替公子谢谢大姑娘守护兄长了。反正公子的身体还没好!”
她的话音刚落,青兰和青竹瞪视的目光就投射了过来,这丫头又开始没大没小的了。
倒是卫长安轻笑出声,她不介意这样整一回卫长娇。看着天色已经黑透了,想起卫长娇这时候来找她,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情来。
“让她进来,我见她。”
卫长娇走进里屋的时候,卫长安就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衫,玉冠解开,满头的乌发披散。她此刻就躺在躺椅上,悠闲自得,看起来十分的闲适。
“大哥,虽然我们是堂兄妹,但是你这样松散的装束是否有些不妥?”卫长娇一看见她这样放松的状态,就皱起了眉头。
特别是想起卫长德败走京都,而卫长安却有心思跟小丫鬟调情,她心底的恨意就如何都制止不住。
卫长安眼皮都不抬一下,轻笑了一声:“长娇,我总以为人都是会长大的。但事实证明,有些人始终都是不懂事儿的,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我原本就是要歇息了,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见我,我才让你进屋来。”
卫长娇被她说得咬紧了牙齿,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哭得红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卫长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长辈们都不在,你就露出这种丑恶的嘴脸了吧?外头都传你是长安公子,呸,一个个都瞎了狗眼,没有看清你奸淫的本性!你这么对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卫长娇猛地站了起来,忽然扬起了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过去。
桌上的茶壶连同茶碗全部对着卫长安扫过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声,那些造型精巧的瓷器,全部摔到墙上化成了碎片,上面精致的纹路也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了。
卫长安方才是仰躺着的姿势,躲避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有些茶水都泼到了她的前襟和下巴上。
屋子里一片寂静,她轻轻眯起眼睛,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总觉得碍眼异常,像是回到了之前她住在宁国公的破柴房里面一样。
特别是卫长娇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魔咒一般,在她的耳边炸开。她前一世就是不得好死,重头再来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诅咒。
“你找死。”卫长安的血液往上涌,那么多年被折磨的暴戾、不甘和愤恨,似乎在这一刻重现眼前。
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卫长安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唔,呃——”卫长娇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不停地挣扎。
周围几个丫鬟都吓得呆住了,青梅她们几个追随卫长安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公子如此冷血无情的一面。幸好卫长安的屋子规矩大,卫长娇那些伺候的人没有被放进来,否则恐怕这里早就乱作一团了。
“公子,不可!”青竹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走上前来,按住了她的手。
卫长安的手很稳,只是温度很低,特别是纤细的指尖,像是要冻成冰块,要戳进卫长娇的喉咙似的。
卫长娇的双手不停地扑腾着,忽然她摸到了一个相对柔软的触感,脑子里发晕,也不知道是哪里,就死命地一推。
倒是卫长安惊慌失措了一下,卫长娇推到了她的胸口上。就是她发愣的这个当口,忽然手背一痛。卫长娇细长的指甲,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划痕,甚至有两道都已经见血了。
卫长安赶到手背一阵剧痛,紧接着那种痛传到手臂上,一直往上蔓延,直到胸口。
她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卫长娇感觉脖子上束缚的力道减缓了些,还不待她喘上一口气,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扔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卫长娇已经被卫长安猛地摔到了一边。卫长娇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公子。”青梅几个人愣了一下,看着卫长安猛然煞白的脸色,一个个都吓得惊呼出声,连忙跑到她的身边来。
卫长安一只手按住胸口,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那种心脏快要炸裂的感觉,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好像要活活把她逼疯一样。
“公子,公子,你不要吓唬奴婢。奴婢去找大夫!”一向冷静的青竹都带着哭腔说话,说完就提起裙摆直接准备往外面冲。
只是还不等她站起身,就被卫长安拉住了裙摆。
“呼——呼——”卫长安大喘了几口气,像是刚活过来似的。
“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子谁都不能找!”她勉强憋出一句话来,声音沙哑。
“扶我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嗓子干哑得难受。
青梅和青竹一左一右地半拖半抱着,才把她弄到了椅子上坐好。
卫长安浑身都是冷汗,豆大的汗珠子滚落下来,她的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了。之前柔顺黑亮的青丝,黏糊糊的粘在脸上,显得极其狼狈。特别是这种脆弱的时候,往常伪装出来的男儿气概,早已不见了,看上去十分容易被人识破女儿身。
“公子,来喝口热茶。”青兰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青菊也不闲着,拿出锦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额角的汗水。
卫长安近乎瘫软在椅子上,她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整个人都感觉天翻地覆,像是处于地震了一般。眼前围绕的几个丫头,人影一直在扩散有重影,极其模糊不清,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字:疼。
“去看着她,不要让她…跑了。”卫长安哆嗦着说出一句话来。
几个丫头都明白她的意思,卫长安所指的她就是还在昏迷状态的卫长娇。
屋子里恢复了一片寂静,卫长安一直闭目养神。几个丫头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青菊完全是被吓到了,现在眼眶里还闪烁着泪花。
“卫长娇不能留了。”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沙哑的,只是有了几分力气。
青竹她们立刻又端茶送水地喂她,听她说这句话也只是点头。
公子原本还好好的,只是被卫长娇抓了两下,就忽然像是要死了的表情,任谁都会怀疑到卫长娇的头上。
018 置之死地
一壶冷茶水泼了过来,卫长娇总算是醒了。她察觉到身上的衣裳都被弄湿了,张口就想骂人,忽然又闭上了嘴巴。
她四处看了看,才察觉到自己现在处于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卫长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你想干什么?我娘院子里的下人都知道我来你的院子里了,你如果对我做了什么,她不会放过你的!”她咽了咽口水,强装着镇定。
“卫长娇,你应该期盼我有个好下场。从我回来的时候起,我就发誓,就算我这辈子注定过得不好,甚至是不得好死,那么死之前我也一定先送你上路。你今晚来我这里发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已经不想追究了。为了不惹起别人的怀疑,你最好闭上你那长舌妇的嘴巴!”
卫长安握紧了手指,她甚至感觉到指甲嵌进肉里的那种疼痛感,才勉强把心底的杀意压制下去。
就在刚刚心脏剧痛的那一刻,她几乎可以认定,她身上的玲珑心爆发了。那个被太医描述得极其玄乎的剧毒,原来痛起来的时候,竟然是那种感觉。
“青兰,拿药膏替大姑娘把脖子擦擦,免得露出什么痕迹来,让三婶连病中都不安稳!”
卫长安的话音刚落,青兰就找出一个精巧的玉盒子,刚一打开,一股淡淡的花香就传了过来,显然这药膏极其珍贵。
冰凉的药膏抹上了卫长娇的脖子,她不由得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猛然间凉到了,还是被卫长安的话给吓到了。
“大姑娘,这膏药是宫里头的贵人赏下来的,看我们公子有多疼你。你以后不要再耍小脾性,惹他不高兴了!”青兰小心翼翼地替她抹着药膏,生怕弄疼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压低的。
只是那话语里头的意思,却不如表面听起来那般恭顺,相反还带着几分奚落的意思。
卫长娇也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上,根本没了平日里嚣张的神态。
等她被青兰和青菊搀扶着出去的时候,卫长安的眼睛轻轻眯起,视线一直专注地盯在她的手上。
卫长娇的指甲上,不知什么时候带着一点子绿,像是刚抓过青苔似的,在指甲尖上异常明显。
她进门之前,手指还是非常干净的,结果临走时却变成了绿的。卫长安知道她并不是抓了苔藓,只是抓了她这个中了玲珑心的人而已。
“公子,你没事儿吧?”青梅几个人又凑了过来。
卫长安彻底放松下来,才发觉她的身体僵直的时间太久了,猛然弯着腰,竟然觉得骨头里都泛着疼痛感。
“公子,你怎么一下子就掐大姑娘的脖子?吓死奴婢了,即使真要对她做什么,那也有旁的千般手段对付她,您何必冒这么大的险?”青梅见她气色好了很多,放下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唠叨起来。
再怎么说,卫长安在外宅,想要折腾一个内宅的姑娘,还是可以想出无数手段的。光一条毁了卫长娇的名誉,那兴许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听她提起这个,卫长安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又难看起来,甚至心底被压制下去的杀意,再次涌了上来。
她为何要那么恨卫长娇,恨不得一只手掐死她。就是因为卫长娇是她前世转折成悲惨命运的人,她的女儿身是被卫长娇发现的,卫长娇的手帕交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因为施粥的事情被千夫所指的周玉玲。
周玉玲得知了京都闻名的长安公子,竟然是女儿身,就把消息告诉了宁全峰。这才有了后面的纠葛,宁全峰把卫长安骗到手,谋取了卫侯府的势力,帮助宁国公府压倒辽国公府,成为了苍国的第一世家。
为此周玉玲和宁全峰两个人,从偷情到昭告天下,只用了几年,就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就连卫长娇,也因告密有功成为了六王妃,六皇子落败,成为政权下的傀儡。
“她的报应很快就到了!”卫长安被搀扶着躺到了床上,看着帐顶上繁复的花纹,不由得低声冷笑了一句。
卫长娇既然能下毒害她,那么是否跟六皇子前世中了蛊毒一样,都是出自卫长娇之手呢?
卫长安几乎不能想象,卫长娇那种猪脑子似的人物,竟然会用毒,而且还是这样高深的毒物,甚至连蛊毒都会!
是谁教她的?
卫长安越想心里面越不舒服,她一方面不想打草惊蛇,希望顺着卫长娇这根藤摸到后面隐藏的瓜。另一方面又怕卫长娇这样性格蠢笨又冲动的人物在,到时候一个不如意给谁下了毒,那么到时候倒霉的只有可能是大房。
不怕聪明的人会用毒,就怕蠢人也会。聪明的人至少还有顾虑,但是愚蠢的人谁都猜不到她哪天发神经,比如今儿晚上的卫长娇,明显就是准备来弄死她的!
卫长娇早就出了院子,被冷风一吹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她身边搀扶的丫头,也早就变成了自己身边伺候的。
想起刚才出来时候,她那副凄惨悲凉的模样,她猛地甩开了两个丫头的手,甚至还泄愤似的甩了其中一个丫头一耳光。
“我带你们过去有什么用,都快被折腾死了,都不见你们的人影!”她这时候倒是胆子大起来,中气十足地吼道。
卫长安没有再去三夫人的院子,而是回了自己的闺房。对于方才的事情,她根本不敢声张,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的手心冒汗,她是真的想要杀死卫长安的,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卫长安竟然一点儿差错都没有。
难道是卫长安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还是因为自己首次下这种毒,弄得糊涂了?
这天晚上,卫侯府的大公子和大姑娘都没睡好,两个人心里都盘算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
第二日起,卫长娇就忙碌起来了,她跑去求了老夫人,想要让自己舅舅的亲生女儿来小住几日,就是她的表姐。
“祖母,母亲大病在床上躺着,二哥又远离我身边,父亲也顾不到后宅。孙女实在是心里乱得很,外祖父家也很是忧心我母亲的病情,恳请祖母能同意表姐来这里住几日,孙女保证她一定不会添乱的!”卫长娇跪在地上,几乎是痛哭流涕地哀求道。
这回她明显是学聪明了,没有像之前那样胡搅蛮缠,也没有撒泼耍恨,只是殷殷切切地哭着,把那种晚辈受了委屈想找长辈撒娇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并没有吱声,只是手捧着一盏茶悠哉地喝着。
现在明显是大房处于有利的地位,老夫人一向最喜欢攀附于有势力的一房,所以哪怕卫长娇的姿态放得再怎么低,她都不会轻易松口。
她冲着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去搀扶着卫长娇,准备让她起来。
“娇儿这是哪里话,三儿媳病了,正是要静养的时候,怎么能让外人来打扰!你这傻丫头,莫要光顾着贪玩儿!”老夫人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即使不少人都猜到了,卫长娇让她的表妹上门,肯定不单是为了三夫人,但是老夫人这几句话直接就说卫长娇不孝,只顾着贪玩儿,可谓直接打脸了。
卫长娇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绝情,她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
一旁的嬷嬷再次接收到老夫人的眼神示意,这回她搀扶卫长娇的力道明显加大了许多,似乎是要硬把她拖起来一样。
“伯娘,您可怜可怜我!娇儿真的知错了,娇儿只是想让表姐陪着说说话,她跟我一般大,我们俩有很多话可以说,我娘也很疼她…”卫长娇脸一转,就跪倒在许氏面前,哭得越发可怜。
一直没有说话的卫长安,见她转移了哭诉的对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卫长娇这次真的是准备充分了,竟然想起来向许氏求情。
“长留那小丫头性子开朗,属于小话唠,如果你寂寞的话,可以让她陪你说话,保管你的身边一直很热闹。而且表姐哪里有堂妹亲!”卫长安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卫长娇一听这话,立刻吓得哭嚎得更加凄惨:“伯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娘吧!让她见见我表姐吧!”
“快起来,别哭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要不就让你舅舅送表姑娘来吧!”许氏一下子就心软了,让旁边的丫头递上去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
卫长安没有继续留下来看卫长娇的表演,她直接出府了。
当天下午,卫长娇心心念念的表姐林妍就已经入府了。这速度让不少人咋舌,要知道三夫人的娘家不在京都,属于相对偏远的地方官员,乘马车最起码要七八日,但是林妍却在卫长娇求情的当日就到了,足以见得这先斩后奏的效率有多高。
“姑娘,这侯府里的下人就是仗势欺人,我们虽然是从小城里出来的,但您好歹是娇养大的嫡姑娘,怎么能被一个下人作威作福地欺负到头上!”一道娇斥声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对主仆迎面走来。
“快别说了,这里不是林府!”一位美人蹙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019 鸿门之宴
卫长安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就迎面撞上了这位表姑娘。
只见林妍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裙衫,面容娇俏,一眼看过去,她那双红通通的眼睛最惹人注意,显然是哭过了。
她的眼睛狭长明亮,眼角微微上挑,姑娘家长这样一双眼睛,容易显得轻挑,被人形容成狐狸精。
卫长安的眉头轻轻蹙起,对面的林妍几乎是同时看到她,两个一起停下脚步。
“见过大公子。”林妍低下头,声音轻柔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
卫长安可以看到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她的目光扫过林妍的时候,带着几分挑剔的意味。
林妍长得很美,她已经及笄,跟卫长娇相比,美得不是一两个档次。甚至跟林妍的同龄人比,她都天生带着一股子娇媚的状态。
卫长安忽然想起之前许氏在她耳边念叨着,这位外来的表姑娘有多么可怜的话来。
“这林家门户不大,有时候做事儿就显得不伦不类。林妍是姨娘所出,被嫡母抱过去养,偏生这嫡母待她刻薄,只是留个嫡姑娘的名头,实际上吃穿用度还是比照着庶姑娘来的,甚至因为林妍长得美,比一般庶姑娘过得还要差,也是可怜人。”
现在她的耳边还回响着这段话,卫长安勾起嘴角,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许氏觉得林妍可怜,却不知道收留林妍已经从某种意义上坑害了卫长安。她看到林妍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卫长娇找这位表姐入府,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侯府很大,林姑娘还是安心待在三婶的屋里比较好,以免走错了路,让不长眼的人给惊扰了去。”卫长安冲着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卫长娇想要这位样貌过人的表姐,来勾引她的兄长。
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到如此美艳像是熟透的蜜桃一般,跟身边清新寡淡的小丫头完全不同的类型,恐怕都会把持不住。
可惜,卫长安她不是个男人!姑娘长得再怎么貌美如花,与众不同,她都不会生出一丝旖旎的心思来。
等到卫长安这一群人走远了,躲在树后的卫长娇才跺着脚走了出来,一边往林妍身边走来,一边骂骂咧咧地道:“呸,白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连花楼里的姑娘都不如!要你有什么用!”
她毫不客气地冲着林妍翻了个白眼,鼻孔里几乎能喷出气来,那不屑和轻视的态度,几乎能把人臊死。
林妍只是低着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卫长娇看她只是沉默,心底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直接就扬起手冲着她的脑袋甩过去一巴掌。
“在我面前,你装什么柔弱。刚刚要你柔情似水的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卫长安连个眼神都没多看你!舅母想你嫁个好人家,给了你嫡女的身份,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烂泥扶不上墙!”
卫长娇对着林妍的态度,比对着身边的二等丫头都不如。哪里还有之前在老夫人面前哭诉的,表姐妹情深的意味。
林妍来得这几日,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点冲撞到卫长安。其余的时间真如劝告的那样,要么待在三夫人的院子里,要么就与卫长娇作伴,在卫侯府后院的其他地方,几乎没有看到这位表姑娘的身影。
后宅这边因为三夫人的一场大病,两房之间颇有几分偃旗息鼓的意味。倒是前院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今上不停的大动作,让京都的勋贵世家们,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这头一个受到今上发难的是齐家,齐家现如今的家主丢掉了言官之首的乌纱帽,其长孙齐沙仲也丢了五皇子伴读的资格。皇上亲自下旨,让宁全峰和杨琪追随五皇子,似乎是给五皇子的补偿。
之前入宫给几位皇子当辅助的人员,也终于尘埃落定。六皇子身边的位置,毫无悬念地给了辽国公府的公子,也就是六皇子的表弟。
卫长安收到消息之后,不由得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五皇子果然跟前世一样选择了放弃齐沙仲,只不过这回身边却多了杨琪这一号人物。
六皇子也顺风顺水地跟辽国公府这条船搭到一起了。“今儿这吹得是什么风,我们长安公子竟然请我来喝花酒,还是在这春仪院最好的房间。哈哈哈!”杨琪眯着眼睛,手里举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睛有些猥琐地眯起,看起来欠揍十足。
卫长安坐在他的对面,手边放着酒杯,却是滴酒未蘸,只是看着他一副纨绔的模样,笑而不语。
“好酒!你今儿总算是上道了,知道带哥哥来这么好的地方逍遥!老鸨真不是东西,我一年给她多少银子,有这么个秘密的地方,竟然不告诉我。快快,找春迎姑娘来唱曲儿啊,有酒有肉,却没有美人相伴,那怎么能行!”
杨琪一连喝了三杯,浓烈的酒香几乎蹿满了整个屋子,足以见得这酒是珍藏了许久的佳酿。他喝过瘾了,小心思就涌上来了,拿着筷子不停地敲着桌面,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扒了衣裳就准备来一个春宵值千金的美好夜晚。
“咚咚——”外面连续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卫长安拿起酒壶,给另一个空杯子斟满了酒,咧嘴一笑:“你的美人儿来了!”
她说完之后,还冲着他挑了挑眉头,暗示性十足地眨了眨眼睛。
卫长安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候着,似乎在恭迎美人。
杨琪搓着手,一副急色的模样,扯着嗓子就嚷嚷开了:“美人儿,你可算来了,琪爷我都等急了,罚酒——”
他兴冲冲地把卫长安斟满的酒杯端起来,扬起热情十足的笑脸,结果等他看清楚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最后几个字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一个身穿着墨蓝色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远远地看过去,面色阴沉,剑眉紧拧,似乎被谁得罪到了似的。
甚至当他一步步走近的时候,杨琪吓得咽了咽口水,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夺路而逃。只恨两条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人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就是比他还高还壮还气势滔天的六皇子!那墨蓝色锦袍上用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头上戴着的玉冠,甚至生来一双沈家人狭长的眼眸,眸光里都是一样的凉薄。
这一切都在彰显着来者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真龙天子的儿子。而且还是最难搞的,戾气最重的六皇子。
“草民知罪,请六皇子恕罪。”杨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立刻下跪认错,连手中的酒都撒了,也顾不得了。
沈铉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地坐到了方才卫长安的位置,拿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一旁的卫长安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扬起,露出几分狡黠。
那杯子她方才可是用过了,她还特意留了点口水在杯壁上,六皇子没看见可不怪她!
“你何罪之有?本皇子还没恭贺琪爷当上了五哥的帮手!”
低沉的嗓音响起,平缓的语调中,可见这位外人传得罗刹皇子并没有生气,但那轻飘飘的“琪爷”两个字,却好像惊雷一般在杨琪的耳边炸开。
杨琪心里冷哼了一声,欠揍地想:呵呵,你叫我一声琪爷我敢在心里答应,我叫你一声美人你敢答应吗?
“敬你。”
还不等杨琪在心里冷笑完毕,手边的酒杯已经被一只修长的手,换成了一个玉碗,甚至六皇子亲自倒酒给他。
“草民——”杨琪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六皇子举起精致的小酒杯,要对他敬酒,立刻想要拒绝。
但是当他对上沈铉那双阴沉沉的看不到底的眼眸时,又立刻识时务地把“不敢”两个字给咽了回去,举起自己的玉碗,眼一闭就一碗下肚了。
还不等他开口说句话,面前的碗又被人斟满酒了。
“干!”这回对面盘腿而坐的六皇子,话语就更加简洁了,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