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垂着头,一动不动,细细看去,却是能够看到那宽阔的后背在隐隐的颤抖,思维失去了判断,不知该想些什么,他的世界,死寂一片。

落日看了他最后一眼,便乌突突的,悄无声息的隐没到海平线之下去了,留下一声苍茫的叹息,弄皱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没有一种伤,伤得过海日残夜,没有一种痛,痛得过天人永隔。

肖伊,你可知道,我做不到所谓的坚强。他们劝我说你在天堂,可是没有我的地方,对于你来说,真的叫做天堂吗?

...

经过了下午的事件之后,沈西珂前所未有的疲倦,同时也更加加倍小心的跟在哥哥的身边,她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一定会陪着他度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无论有多艰难。

在宾馆里冲了个热水澡,她穿好舒适宽大的睡衣擦着头发出来,偷偷地向卧室里瞄一眼去,沈井原躺在黑暗的房间里,貌似睡着了。

呼...她长出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从来没有觉得沈井原如此脆弱过,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去保护他才肯放心,如果是宁丛风,他也会为了她不要命的生死相随么?

她不敢肯定。

现在的宁丛风,今非昔比,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想到这里,沈西珂攥了攥拳头,突然好想给他发条简讯啊...

可是她出来快一个月了,根本没带任何通讯设备,目的就是不让他找自己,而他果然也没动静,那么这么多天他都在干嘛呢?

或许在满世界找她?又或许在潇洒工作等着她自己回家?

算了!越想越憋气!发短信?发个屁!

她狠力的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的走到了沈井原的卧室。

沈井原已经睡了,闭着眼睛侧卧着,睫毛长长的,眉眼和沈西珂有五分相像,好看极了,只是下巴稍显瘦削,让人看着心疼,沈西珂心头一软,无声的叹了口气,拖了拖鞋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床上的动静并没有使沈井原闭着的双眼张开,他依旧迷迷糊糊的睡着,也不知穿破了几层梦境,混沌之中只觉得有一个柔软的身体轻轻的抱住了自己,头发靠在他的胸膛上,软糯的发丝穿过他胸前V字领的针织衫,暖暖的,痒痒的。

他闭着眼睛,细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宽厚的手掌抚摸上那顺滑的发,轻轻的几下,像是穿透了几万光年。

他捋着那发丝,温柔的问怀里的人,

“累不累?”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平静的呼吸着,又或者是强行压抑着呼吸,又柔声问道,

“今天通告很多吧?嗯?乖,别睡,陪我说说话。”

“...”

寂静无声,没有回答,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绒绒的睫毛被溢出的泪水浸湿的不像话。

迷蒙中,像是有一颗天外坠落的星子粉碎在地板上了,溅起的一地零碎的星光,他的睫毛动了动,鼓起勇气睁开眼。

怀里的人,熟悉的眉眼,挚爱的轮廓,窝在他的胸口嘟起嘴,很不高兴似的,像是平日里跟他撒娇一样,说道,“我困...别吵...”

心跳骤然停止,他艰难的摒着呼吸,生怕呼吸太重,会把她吹散在空气中,他伸了伸手,将被子拉到她的肩膀处,裹着被子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轻轻的哄,

“好...我不吵你...”

“不吵你...”

一切都好像平日里的某个细腻的夜晚,某段熟悉的对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癌症,没有死亡,没有绝望,没有挣扎,她还在,躺在他身侧,像以前下了通告回家一样,累的沾床就睡,像个小天使,卸下了翅膀的小天使。

“肖伊...”他眼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透明,隐隐发出莹白色的光,便急急的叫了一声,果然,那抹身影又慢慢变回清晰。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揉了揉,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庸懒的声音,“嗯?”

“别走...别走!”他紧紧地抱住她,她那么瘦弱,轻轻一圈,就能圈在怀里。

“让我抱抱你,我保证,我不会欺负你,不会惹你哭,不会故意惹你生气,就这样,这样就好。你别走...”

“我不走啊,不走,你乖,别哭...”肖伊的声音在耳边安慰着,有一种最坚强的却又柔软似水的力量。

“井原,你过得好吗?”她问。

沈井原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苦涩的笑,看了好一会,才问她,

“我活着,你会不会怪我?”

她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无比真挚的说,“不会,我好庆幸,好庆幸,相信我,我庆幸你还活着,要好好活着,连同我那一份,活得越开心越好,不要再见我,不要再想我...”肖伊紧紧地拥着他,拥着她挚爱的男人,“井原,谢谢你这么多年那么宠我,让我完成我的梦想,让我的人生没有白活,我庆幸,遇见了你,我也后悔,遇见了你,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你爱上我,又丢下你。以后我不在了,你要每天都笑,就当是对着我笑,好不好?”

她的眸子像刚被冲洗过一样,好美好美,美的那么不真实,沈井原喉咙痛的发紧,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听话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苦涩无比的微笑来,像是即将被彻底抛弃在十字路口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孩子。

她见他笑了,也勾起嘴角,用手轻轻的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薄薄的唇吻上他的唇,看似蜻蜓点水般,却比哪一次亲吻都要深刻。

“井原,我好困,你哄我睡吧...”

“嗯...”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闭着眼睛,心脏像是被无数把尖刀一下一下刺穿。

“小伊,他们说你在天堂,你告诉我,是不是?”

“天堂我没有去,以后我也不会去,”她的手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我只呆在这儿,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好...”

...

从此,我们天人永隔,我不能陪你相濡以沫,可我能够陪你看尽海角天光,只要你还想我,我无时不在。

终究是她低估了他的爱,那日他拿着病历单,既心疼又责怪的质问她,为什么生了那么重的病不告诉他,她面对着大大的落地窗看着楼下穿行的渺小车辆,平静的回过头来,脸颊苍白的让人心疼,她冷笑道,“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这病是治不好的?要死人的?难不成你会陪我一起死?”

他们对望着,最先最先,是沈井原哭了,最后是她走过去,抱着他的头,和他一起哭。

他们不是没努力过,好端端的,谁又会想到自杀,可是肖伊的病是晚期,三天两天吃不下东西,口腔里全是一块一块的溃疡,说话都是一种折磨,甲状腺开始肿大,平常美丽的容颜也渐渐变形,脖子肿胀难受,呼吸都变得艰难,她实在是不想活下去了,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有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他们自杀的那天,是很晴朗的一天,她说,你能带我回家呆一会么?他说好。

她戴着帽子,他把她抱上了车。两个人躺在床上,她背对着他,不让看,他也不强迫,从背后环住瘦弱的腰身。

躺了好久好久,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突然说,井原,我不想活下去了。

她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觉着他抱着她的手收得好紧好紧,过了一会,他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哦,那我陪你。

肖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她明明希望他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可是,那一刻,自私和不舍,还有对死亡的恐惧驱使她想要他陪,让他陪着。

人生最美好的一刻是他陪着的,一点都不怕,反而是一种解脱,对生活的解脱,对疾病的解脱,被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直到无法呼吸的那一刻,她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艰难的说出三个字,最后两个人满足的闭上眼睛。

他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明天尽量再更一章,我会继续坚持更新,绝不弃坑,谢谢你们没有放弃,还有我的肖伊,一路走好。

 


回来

一段故事可以有始有终,也可以有始无终,当初的惊鸿一瞥,刹那凝眸,他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生的惊艳,已不忍再成笔,因为,越是甜蜜的曾经,现在看来,那遗憾就越加的深入骨髓,痛的心如刀绞。不如就让往事随风,不提也罢。

说到底痛的再深,心再疼,最糟糕的结局也大不了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起床,一个人把落日收进灯光。

之后的很多年,沈井原都是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总是习惯睡前在床上多放一个枕头。

是不是把回忆弄丢的人,才能找到新的完整?还是对于他来说,已经再不需要新的完整?

不知道,未来的路还太远太陌生,谁知道前方哪一处就埋藏着那一份迟来的幸福,正等着他踏过,然后轰然炸裂,散落一地的气回肠。

...

宁丛风的蔚元国际收购沈氏地产,蛇吞象引商界瞩目,沈氏先是负债难填,又逢早就脱离沈氏地产自成一派的沈井原抑郁成疾,无心帮扶沈贝康,更令沈贝康捉襟见肘。

被女婿夺了权,副董事又是自己的亲女儿,在商界,沈贝康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说到这个副董事,是指沈西珂,发布会当天,这位副董事刚巧旅行回来,一身休闲运动装坐在贵宾席的台下,为台上参加发布会的宁丛风拍手鼓掌,她鼓掌的时候,有那么一秒聚光灯扫过她的身影,印在大屏幕上,让台上剪彩的人一个失神,手中的彩带剪了个空。

那道许久不见的深邃目光深深的锁住台下的女人,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流转,而只是一秒钟的功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官方的一派气定神闲。

果然是深不可测的男人,喜不形于色,怒不显而威。

沈西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里却不似表面那样平静。

她穿的不像是从前的妩媚风格,倒像是个刚刚出校门的大学生。黑白色调的休闲鸭舌帽,舒适的粉色运动套装,长发竖起一个气质十足的马尾,为他鼓掌的时候嘴角还带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郁北说,总算摆脱她这个光吃饭不干活的总裁助理了,沈西珂这回给自家老公做差事,白吃饱也心安理得了吧?

这个副董事是宁丛风的意思,沈西珂虽没拒绝,却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两人结了婚的事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但经过这样的变动,也有人开始怀疑两人的关系了。

闪光灯依旧烦躁的明明灭灭,台上高大的宁丛风显得有些不真实,沈西珂将翘着的腿放下,从位置上站起来,转身离开,鸭舌帽后面垂荡的马尾辫高傲的摆了个弧线,她粉色的背影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嘉宾席间。

宁丛风再次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想看看她,却没想到那个位置早已经空空如也,气定神闲的神态荡然无存,他寻寻觅觅的往门口看,皱着眉毛,慌慌张张的,台上和台下的焦点都在他那里,他这样失态,让在场的人都心生疑问,顺着他的追寻的目光向门口看去,只见在入场的门口处,一抹粉色的纤瘦背影正手插着口袋一步一步离开,那不正是刚刚旅行回来的董事长夫人?

“沈西珂!”

宁丛风清亮的嗓音穿透全场的喧闹,直直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帽沿投下的阴影遮住她嘴角翘起的一抹难以捉摸的冷笑,顿住的脚步再次抬起,紧接着她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处。

韩陌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马上向宁丛风看去,心说老大,你不是真的要丢下全场追出去吧...

果然,西装革履的宁丛风不由自主的向前,刚要迈开步子,韩陌眼疾手快,一下子用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凑过去小声警告,“这么久都忍了,还急这么一会儿吗?”

宁丛风收住了脚步,目光呆呆的锁住她离开的那道门,出神了好久。

有些事,确实是急不来的,比如说,心结。

郁北曾深有体会,所以再见沈西珂的时候,对两人感情的事只字不提,两个女人只是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听听舒缓的音乐,看看窗外清冷的街角,有心无心的在心里小小的评价一下路人围巾和衣服的搭配,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却心领神会。

仿佛岁月一下子沉淀下来,两个女孩变成了女人,再没有当年在奶茶店里交换小窃喜的萌动,再没有往落地窗上呵气乱画一通的天真,有的只是更加亲厚的心照不宣。

朋友的名字,本就叫做心照不宣。

到底还是郁北没那么高的境界,再不想提,心里终究是担心的,指甲轻轻的磨着被子上的logo,开口问道,

“你回来,他真没跟你说什么?”

“呵呵,”沈西珂笑了,知道她憋了很久,遂端起杯子,把热牛奶放到唇边,笑意盈盈的看着郁北,“能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面子上淡然,其实心里还是很落寞的,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找她,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今天在记者会上明明看到了她,却没有追出来,呵,这男人最现实冰冷的一面,到底还有多少被埋在冰山里。

“珂男,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郁北说,“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不要拿这个词来恶心我了,所谓的难言之隐,近义词就是自私,借口。”沈西珂说道。

郁北听了,爽朗的笑了笑,暗叹他们家珂男说话还是这么犀利,心想既然安慰不了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吧,于是放下杯子,豪爽的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今晚公司高层给你弄了个‘践行宴’,我陪你喝酒吧!我生完小宝后第一次开荤,今晚不醉不归!”

沈西珂笑了笑,微微的点了点头。

今天的一大早,拉开宾馆的落地窗帘,洋洋洒洒的雪花便满世界的飞舞,白色的世界像是童话剧里的布景,安逸的让人什么都不想做。沈西珂又重新躺回床上,披散着头发,窝在被子里发呆。

雪落仿佛是有声音的,催眠的旋律,窸窸窣窣,唱着奶声奶气的儿歌。沈西珂眼皮又开始沉了,她最近总是很嗜睡,眼皮一落,迷迷糊糊的就好像还躺在他们的小屋,卧室里的钢琴,小窗,白色大床,屋顶上悬挂着的照片,照片里的人...

还好,她旅行回来没有回到那里住,在市中心的宾馆安逸的睡了两夜。

眼皮马上就要合上的时候,宾馆房间的门突然响了三声,沈西珂没有动,谁也不想理。不知过了多久,门被钥匙旋开,一双皮鞋踏在地板上,晨曦的光线温吞吞的照在上面,反射出黑亮的光。

那双皮鞋的主人始终没有动,就这样站在门口,黑色领带上方的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一下,伸出右手举过肩膀停在空气中,示意身后正要说话的服务生离开,那服务生轻轻的低眉,安静的拉上了门。

床上的女人睡得沉,甚至鼻息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浓密的睫毛微微的浮动在白皙的皮肤间,像个贪睡的孩子。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冰冰凉的掠过那肌肤,让熟睡中的女人微微的皱了皱眉。

他将手收成了拳头,放进西裤口袋里,将俯下去的身子重新站直,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

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思念总是一日千里。何况她走了那么些天。

不敢轻易碰触,让宁丛风头疼。她是沈西珂,不是别人,这场别扭不是他强取豪夺或是柔情似蜜就能平复的,她心里有结,他就必须等,等着一个习惯于自愈的她自己解开,归根结底是在怕,怕失去。

沈西珂再次从床上醒来天都已经黑了,穿着最舒适的休闲装,将头发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叫了辆车到了高级酒店。

奢华的一楼大厅,高层们围着桌子坐着,都谈着天,酒席还没上不过显然她来晚了,郁北坐在最中间抬手招呼着,“珂男!你迟到了!”

几个平时都没怎么跟沈西珂说过话的高层也假装十分熟络的和她打招呼,沈西珂应景的笑笑,一句话也没说。郁北把座位替她拉开,心想,她真的变了不少,换做平常,她那么圆滑的一个人必定把玩笑开上那么两句,可是现在却整个人都变得像一杯沉淀后的开水,温润自如。

角落里的白色钢琴优雅的响起,人们开始调动气氛,纷纷说了些祝酒的话,沈西珂一句未闻,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钢琴。

是那首他从前经常弹的曲子。

沈西珂回头去看那角落,心脏不由得漏了一拍,那个身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的挺拔背影,不就是宁丛风?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的位子是空的,椅子上搭着一件黑色西服外套。

曲罢,宁丛风站起来,向这边走近,沈西珂镇静的收过目光,用叉子一下一下的划白瓷盘。

“宁董事真是厉害!居然把钢琴弹得那么好!”一个男人见宁丛风坐下,遂拍了一个很俗气的马屁。桌子旁的几个女经理都偷偷地交换着眼色,像是寻到了十分美味的猎物。

“献丑了,很多年不碰这东西,有些生疏了。”宁丛风恰到好处的笑笑,声音干净的很好听。

沈西珂转头看了眼郁北,杀气腾腾。郁北假装忽略,举起酒杯站起来,大家一看郁北站起来都连忙端着杯子站起来,整个酒桌上只有沈西珂坐着,像个还在赌气的孩子。

郁北傻笑,也没解释为什么突然叫宁丛风来,也没说什么题内题外话,只是一口喝了被子里所有的酒,然后嘿嘿的笑了两声,“嘿嘿,我干了,你们随意。”

其他人都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之后坐下,郁北带了个头,就开始有其他人蠢蠢欲动了,宁丛风他们不可能不认识,多多少少都想要攀上点关系。

一个胖子举着杯子对沈西珂笑,叫了声珂姐,说了些体面话,就把沈西珂的酒满上了,沈西珂没有动,刚要说什么,面前的酒杯便被一只手端了起来。

宁丛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对那胖子笑了笑,喉结滚动了几下,冒着沫子的一杯酒便慢慢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久等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

 


调头

郁北坐在一旁小口的喝着自己杯子里的啤酒,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冲着那些本来就蠢蠢欲动的手下使了个颜色,这酒桌上便轰然热闹起来,挨着个的敬沈西珂酒,宁丛风顺其自然的挡着,喉线不停的上下起伏,一杯两杯,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几个一开始还打着宁丛风主意的女人也来劲了,看着宁丛风心甘情愿的替沈西珂挡酒,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暧昧,要不然郁总裁也不可能把宁丛风找来,还是先交代各位高层,要灌倒宁丛风。

“宁董事这么一直挡着酒可不成,我们敬珂姐的酒都进了您肚子,算怎么回事啊?是吧各位?”一个女经理说道。

底下的人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难不成宁董事今天是专程来挡酒的不成?”

宁丛风笑笑,可能是喝高了的原因,眸子里亮闪闪的,眼睛突然转过来看着沈西珂,那目光看起来温润纯净,迷离却闪耀着动人的光。他目光对着沈西珂和众人说,“我今天并不是‘专程’来挡酒的,只是想‘专程’来接她回家。”

此言一出,满座惊愕,所有人的八卦细胞瞬间膨胀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听到了最震惊的八卦新闻一样。

沈西珂和宁丛风结婚的事,除了朋友,外界并不知道,甚至连个婚礼都没有,如果不是柜子里还躺着红色的结婚证,就连沈西珂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喂喂,珂姐,你们俩...结婚了?”一个女同事用胳膊碰了碰沈西珂,满眼放光。

沈西珂没有说话,只是嘲讽的笑了笑,伸出自己的白皙手掌,那手指上并没有结婚戒指之类的物件,光秃秃的,似乎在沉默的证明着什么,这让众人不免有些失落。

宁丛风头痛欲裂,身体里的酒精像是活的虫子一样不停的乱窜,侵占了整个大脑,她光秃秃的手指上缺少的东西,是他一贯的忽略,她笑的越是不在乎,就越是揪的他心都痛。

“抱歉,我今天不舒服想早点回去,各位请便。”

说罢,沈西珂从位子上站起来,整了整围巾,头也不回的往出走,宁丛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脚步有些摇晃。

“别走...”他低沉沉的说。

沈西珂试图挣扎,嘴上也同时犀利起来,“你喝多了吧宁丛风?喝多了就耍流氓不是你风格,这么多人看着,不嫌丢人你就给老娘耍个酒疯试试!”

宁丛风就不放手,反倒把整个身子都倾斜到她身上,回身对满座宾客笑,笑的那叫一个妖孽,“不好意思今天失态了,我们俩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喝...”

“哈哈成,你们俩快‘回家’吧!宁董记得把酒疯撒的畅快点啊!”

...

“放开!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有多沉!”沈西珂歪歪扭扭的扶着他往酒店外面走,气的直骂脏话。

“沈西珂...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可不会骂人...”他笑着将整个身子都覆在她身上,脚步凌乱,右手很顺理成章的搂上她的腰。

沈西珂边走边掰开他的手,无奈他搂的太死,腰间新生长的一些小肥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放屁!谁他妈认识你啊!我就这德行一辈子都这德行你管得着么!”

沈西珂说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将他塞进了后座,趁宁丛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的关上了门!

车子开出去十几米远的时候,拖拉着路灯流转成一道模糊的光线,沈西珂站在原地好久,这才回过神来,像是什么宝贝被拉走了一样,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转身,沿着马路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今天这样子耍无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证明他们的关系,他看她的眼神,他说的话,他弹的琴,他赖在她耳边的呼吸,他的温沉迷醉,和平日里的宁丛风截然不同。

这算是,在道歉么?

不算,可明明他才低头那么一点点,她就已经开始心软了。

如果她跟着他坐上一辆车,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他会躺在她腿上赖赖唧唧的说一些软绵绵的话么?

心里突然巨纠结,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听着对方的忙音。

“喂?”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哥,你吃饭了没有...”

“怎么了?你又担心我了?我很好,真的,袁医生在。”沈井原一下子说了五个分支的话,生怕沈西珂担心,听见电话那边的妹妹没有声响,他把电话放到一旁的袁婷耳边。

“哥,真的吗?要不我过去陪你吧?”沈西珂还是不放心,虽然时隔很久,她也为他请了贴身的心理医生,哥哥的情绪也已经很稳定了,可是沈西珂就是不放心。

甚至有时候她会幼稚的觉得,全世界也就她哥这么一个痴情的男人了,其他的,都是狗屁。

袁婷刚从楼下的超市回来,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霜,沈井原突然把自己的手机贴到她耳朵上,袁婷吓了一跳,几秒之后立刻会意,连忙对着电话说,“对对西珂,我是袁婷,我现在在沈井原家。”

听着袁婷医生温柔的声音,沈西珂这才松了口气,顺便嘱咐了几句便收了线。

沈井原合上手机顺手把它放在了茶几上,看也没看屋子里的女人一眼,转身踏着拖鞋回到了卧室。

袁婷推了推眼睛,柔和的五官做出个无奈的表情,把手里的卷心菜拿出来放在水池里冲洗,剥开两片叶子,还是忍不住回头往卧室里看去,由于沈西珂强行拆下沈井原卧室里的门,袁婷总能看见他躺在床上的样子。

深V领的米色毛衣,咖啡色的头发,高大的身形,背对着世界,躺在床上,那背影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

大概是沈井原实在不想让沈西珂担心吧,也不想她每天都往这里跑,所以答应了她请一个私人心理医生在家里看护,怕他有自杀倾向,沈西珂还强行拆了这屋子里所有的门,对于袁婷和那些门,沈井原不给任何反应,沈西珂怎么说他就怎么接受,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