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害怕的是他的目光,害怕的是自己无法面对的心。
一只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摸上了她的肚子,姚星辰一转头,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
“有没有想我?”
不顾其他人在,陆立风突然这样暧昧问。
“没有。”姚星辰下意识的回答。
陆立风无所谓的笑笑:“我问我女儿呢,你急着否认做什么?”
他的眼眸又深又黑,姚星辰赧报的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
陆立风收回手,拿起筷子吃饭,把饭送到嘴边,抬头问对面的何琳:“妈,我不在,我老婆乖不乖?”
姚星辰咬咬牙,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陆立风淡定自若的冲她笑了笑,眼都没眨。
何琳说:“我们星星可乖了,每天看孕妇书籍学知识,昨天帮我和你二婶编排广场舞的动作来着,跳的特别好。”
陆立风挑挑眉,看看她的大肚子:“你现在还能跳舞?”
“我就给妈和二婶比划两下。”姚星辰头也不抬的说。
何琳说:“是啊,小切糕这两天也很乖,健康的很。”
“小切糕是谁?”陆立风微微蹙眉,看向姚星辰。
小切糕是什么鬼?
姚星辰指了指肚子:“我女儿的小名啊!”
陆立风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嫌弃来形容:“太难听了。”
其实何琳也觉得难听,但儿媳妇自己的孩子,取个小名她也不好反驳,只好闷头吃饭,不说话了。
“怎么就难听了,”姚星辰一本正经的转身,看着陆立风:“现在特别流行用食物给孩子取名。你看,人家杨幂的孩子叫小糯米,姚晨的孩子叫小土豆,我只不过是挑了一种最昂贵的食物来彰显我宝宝的身份地位,小切糕,多霸气,这名字去幼儿园报到,别的小朋友碰都不敢碰她一下的。”
陆立风被她的理论逗得哭笑不得。
小糯米小土豆,这种名字听起来都萌萌的,可小切糕确实太难听了。
“我不同意。”陆立风义正言辞的拒绝。
要他每天小切糕小切糕的叫,他叫不出口。
“那行,你选吧,我爱吃的食物,你选一个。”姚星辰伸出手用手指头比划着:“小肘子,小腰花,小地瓜,小扣肉,小腊肠…”
“停停。”陆立风忽然就没有胃口了,把筷子样桌子上一放,双手交叠拄在桌子上,极其认真的看着她:“姚星辰,我选不了。你就没有不油腻的名字吗?”
“小酸菜?好想吃酸菜鱼火锅啊…”姚星辰揉揉肚子。
陆立风当即无奈的抚上额头,痛苦的摇了摇。
姚星辰看他这么反抗到底,转了转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叫小甜甜怎么样?爸爸的小甜甜。多可爱。”
梁美仁看了姚星辰一眼,又埋头吃饭。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苏小茉说的那样,没有感情。
陆立风权衡利弊,觉得只有这个小名听起来蛮正常,比叫小肘子小腰花强的多。
“随你吧!”
他无奈的点点头,妥协了,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姚星辰的下巴,姚星辰别过头去,脸一红,埋头吃饭。
何琳却说:“小甜甜…这个名字明显是女孩儿的名字,那万一生下来是个男孩怎么办?”
“不可能。”
“不可能。”
小两口异口同声的回答。
第51章 四人碰面
【如果说,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那么池穆,绝对是姚星辰不忍抛弃的,就算有任何变故,她都不会看他一个人,傻傻的、无助的被发配在浩浩荡荡的生活里。】其实按照老人的思想,当然是希望姚星辰腹中怀的是个男孩。
但现在的年轻人,男女平等的观念很强,不仅医院规定不许差胎儿性别,就算是有条件查,年轻夫妻也不想查,毕竟生男生女都一样,先查性别反而少了一些惊喜。
何琳听见两人这么想要女儿,便委婉的说:“女儿好,女儿贴心。如果你们第一胎生了个女儿,也可以再生第二胎嘛!最好我们家有一男一女才算圆满。”
陆立风看了看姚星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姚星辰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夹菜吃,心里忽然有一丝落寞。
她和他,还会有第二胎吗?
这段婚姻,明明说好了,只能维持到小甜甜生下来。
而现在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倾斜,而他的心,自己却猜不透。
梁美仁还在饭桌上,此时正在低头吃饭,一言不发,何琳想了想,觉得可能刚才他们之间关于孩子的谈话太过欢乐,让失去孩子的梁美仁觉得不自在了,何琳撂下筷子,同梁美仁搭话。
“美仁啊,国宝今天是不是也回来?”
“嗯,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梁美仁看看表,露出一个微笑。
何琳说:“你们四个难得凑齐,可以聚一聚嘛!”
在何琳眼中,自从陆立风结婚之后,梁美仁和陆国宝作为哥哥嫂子,对弟弟弟妹关心甚少,按理说四个人年纪相仿,理应玩到一处去,可美仁对星辰的态度却很冷淡,这让何琳觉得很不乐意,便早就想找个机会撮合一下年轻人,多沟通沟通感情。
陆立风知道母亲怎么想的,但梁美仁和池穆的关系他也是略知一二,怕姚星辰不喜欢和梁美仁一起玩,便拒绝道:“妈,星辰肚子大,行动不便,玩什么?”
何琳见儿子这么不懂事,嗔怪道:“肚子大才要多走动呢,星辰太懒了,每天窝在家里看电视,不运动的话,以后生产的时候会很费事的,你们是个可以一起去附近的公园啊,广场啊,散散步,聊聊天嘛!”
陆立风看向姚星辰,征求意见。
姚星辰无所谓的点点头:“行啊,我没意见。”
她早就想见见陆国宝。
…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街上的人格外的少,b市的外来人口很多,一到春节回家的时候,马路上的车都少了一半,人烟稀少,像是遭遇了生化危机了一样,特别清静。
梁美仁开车,陆国宝坐在副驾驶,陆立风夫妇坐在后座,车子开往最近的文化广场。
姚星辰和梁美仁自然是没话说,可陆立风和陆国宝是兄弟,关系很好,一上车,两个人就聊着各自的近况,陆国宝怕姚星辰被冷落,偶尔也会问她两句,姚星辰的回答都极冷淡。
谈话中,姚星辰得知,陆国宝很爱狗,并且养了很多大型犬。
“星辰,你喜欢狗吗?”陆国宝礼貌的问。
姚星辰从倒后镜里看到梁美仁的眉毛皱了一下,似乎听到这个“狗”字很反感。
姚星辰冷淡的笑了一下,回答:“我不喜欢,但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当时她养了一只小萨摩,很可爱。后来寝室不让养,她很苦恼,但她的男朋友特别宠她,在学校附近的租了一所平房,带院子的那种,两个人把小平房装修得特别温馨,和那只狗狗过着快乐的生活。”
话音刚落,梁美仁突然错踩了刹车,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陆立风下意识的抱住姚星辰,车子一停,他便紧张的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姚星辰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幅度不是特别大,没事。
她刚要说话,安慰陆立风,一辆大众便追尾上来!
好在车主也及时的刹住了车,车头蹭着他们的车尾打了个转,才没有撞到姚星辰的车。
这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可吓坏了陆立风!
陆国宝和梁美仁夫妇最快的速度下车解决问题,车门一关,车厢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姚星辰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脸都吓白了,便安慰道:“我真没事!”
陆立风说:“你确定?”
姚星辰点点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陆立风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过去,努力压下惊魂未定的情绪,突然转过头,很愤怒的对她说:“姚星辰!你到底想干什么!”
姚星辰被他陡然提高的嗓音吓得一哆嗦,向后靠了靠:“你干什么…干嘛发脾气…”
陆立风抿着唇,忍无可忍的盯着她的眼睛,然后闭了闭眼,问:“去找肖逸,翻我的手机,用话试探我大哥,你想干什么?”
她去鬼屋找肖逸的第二天,肖逸就给陆立风发过一条短信,上面写道:不要再让她追查当年的事。
陆立风一直觉得,以姚星辰的智商,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何况,当年池穆到底是自杀还是被害,至今谁也不清楚。
没想到很久之前,他发现她在翻自己的手机,把肖逸的号码记了下来。
姚星辰定了定,睫羽忽闪,冷静的说:“没错,我是想弄清楚当年的事。池穆不能白白的变成那样。”
陆立风咬了咬牙,眯起眼睛:“你确定他真的变成了智障?”
“小人之心。”姚星辰气愤的看着他:“你根本没和他生活在一起过你…”
“我是没和他生活在一起!”陆立风突然很烦躁的扯出一个笑来:“你是数着日子盼着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好和他双宿双栖吧?”
姚星辰如鲠在喉,咬咬牙,扭头看向窗外。
“姚星辰你回答我。”他用力的拉了拉她的手臂。
此时姚星辰往车外一望,顿时目光一紧!
而陆立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姚星辰推门下车,快步跑过去,陆立风也从车上下来跟了上去!
站在陆国宝和梁美仁对面的,池穆的母亲,而池穆也坐在车里,无聊的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月牙看。
这么巧…
池穆妈妈刚买了一辆大众,两个人也开车来文化公园散步,没想到前面的车子突然急刹车,池穆妈是新手,当机立断急转弯才没有追尾,新车的车头蹭了一下,池穆妈妈想要下车理论,一看车主竟是梁美仁和她的丈夫。
在池穆和梁美仁恋爱的时候,池穆妈见过梁美仁,后来池穆自杀,池穆妈一直觉得是这个女孩子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年纪大,又有心脏病,梁美仁还没等说话,她便捂着心脏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
梁美仁眼看着老人就要晕厥过去,赶紧上去扶,却被池穆妈妈顽强的推开了。
姚星辰正是这个时候从车上跑下来的,刚要跑过去扶,却被陆立风拉住了。
“陆立风!你放开我!她有心脏病!”姚星辰急坏了,却不敌他的力气。
陆立风一边拿出手机拨120,一边冷静的对她说:“你现在行动不便,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动了胎气,况且现场有两个医生,120赶来之前,他们会做急救。”
两个医生,他指的是梁美仁,以及坐在车里的池穆。
梁美仁的确冲过去想要给池穆妈做急救,可她对梁美仁剧烈的反抗,越挣扎,故意就越急促,眼看着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池穆也没从车上下来。
他仍然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看着手指的月白,似乎坚信,他的手上真的有十轮弯月。
陆立风看着他的反应,也着实惊讶。
自己的母亲就在车外,躺在地上抽搐,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他真的是装的,绝对不会到这一刻,还会镇定自若。
姚星辰忽然有些绝望。
她被陆立风拉住的时候,尽管不相信他的那番冷血的猜测,可是心里到底是有一丝期望的,她多么期望会有奇迹发生,池穆从车上下来,为他的母亲做急救措施…
姚星辰猛地甩开陆立风的手,回过头,失望的看了他一眼,跑向了那辆大众。
陆立风的手一松,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抽上一口气…
“陆国宝!帮我翻她身上看看有没有药!”梁美仁不顾池穆妈的反抗,正在给她做急救。
陆国宝高大的身子蹲下来,在池穆的母亲身上翻找着。
而姚星辰则跑到车门前,焦急的拉开池穆的车门!
“池穆哥!池穆哥你不要无动于衷啊!阿姨出事了!”
池穆一看是姚星辰,坐在车里冲着她笑了笑,拉住她的手。
姚星辰一用力,便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池穆的动作有些笨拙,被她这样一拉,险些摔倒。
姚星辰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池穆的母亲,焦急的说道:“池穆哥!你看!你妈妈心脏病犯了!你看见了吗!你是心脏外科最厉害的学生!你为什么不给她急救!”
姚星辰有些崩溃,抓住他的手不停的颤抖。
她忽然就想起池穆在医院实习时,身穿白大褂的样子。意气风发,俊朗闲逸。
而如今,他的母亲就躺在他的脚下,而他却连急救都不会…
为什么,老天会这样折磨一个人。
直到现在,姚星辰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池穆这才看见母亲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喘不上来,就会死去。
池穆的情感虽比正常人淡漠,但也还是会着急,见到此情此景,也被惊吓到了,不停的拉姚星辰的胳膊,指着地上的母亲,嘴巴微微张开,英俊的五官也褶皱在一起。
“我妈…我妈…”
“是!他是你的妈妈啊!”姚星辰顿时就红了眼,带着哭腔拼命摇他:“为什么你不会救!为什么你就不会救了啊!”
陆立风手握成拳,插在裤子口袋里,紧紧地蹙起眉头,看着她哭,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池穆被她摇的害怕,脸上写满了恐惧,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120及时赶到,梁美仁从地上起来,把池穆的母亲交给救护人员,随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上车之前,梁美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池穆身上。
池穆看着母亲被抬上了车,赶紧用力的扯了扯姚星辰的胳膊!
“我妈!我妈被带走了!”
姚星辰看着他恐惧的样子,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控了,他毕竟已经变成了这样,责怪他岂不是很可笑?
姚星辰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焦急到失语的池穆,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陆国宝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车里,陆立风却一动不动的站在两人身后,表情深沉。
“妈…会不会死?”池穆看着姚星辰,仿佛全世界,只认得她。
“不会。”姚星辰说:“她只是去医院看看病,马上就会回来的。”
池穆真的信了,眉头稍稍舒展。
姚星辰越过他的身子,忽然看见了陆立风的眼睛。
他的眼眸深邃,漆黑,复杂得叫人难懂。
姚星辰正出神之际,一个沉沉的重量落到了她的身上。
池穆抱住了她。
姚星辰知道他害怕,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的安抚。
她看到陆立风往前走了两步,正欲过来,却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停住了脚步。
姚星辰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收起眼神,伸手,抱住了池穆的腰。
“我妈说你不会来看我了。”池穆忽然说。
姚星辰喉咙滚动,心疼的拍了拍后背:
“傻瓜,我不会的,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现在,除了爸爸妈妈,唯一认得的,就只有姚星辰了。
他只有她。
每天不停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十个月亮,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如果说,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那么池穆,绝对是姚星辰不忍抛弃的,就算有任何变故,她都不会看他一个人,傻傻的、无助的被发配在浩浩荡荡的生活里。
池穆的母亲在120上被安置好,医护人员迅速的关上后车门,两扇门关上的那一刻,如同慢放一般,切断了梁美仁的目光,也切断了,车下紧紧相拥的两个身影。
他低着头,模样一如初见般干净俊朗,却再也认不出她。
梁美仁扶住额头,紧紧地闭上眼,一股钝痛侵袭入心脏,似是要将她凌迟。
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第52章 心甘情愿
【爱,是暗夜寒冬里,一眼就能望见的光。爱,是游走在血肉之间的手术刀。爱,是多么强烈的要你,都不觉得贪婪。爱,你在万丈深渊的彼岸,我脚下的桥。】医院收费窗口,梁美仁交完费,接过各种单子票据,一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后。
梁美仁吓了一跳,随即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单据上了楼。
“人刚刚抢救过来,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陆国宝的声音沉沉的,很冰冷。
梁美仁顿住脚步,身子微微颤抖,猛地转身,眯起眼睛看着他。
陆国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两人这样的对峙,已经是夫妻生活中,最常见的一幕。
“陆国宝,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梁美仁上前一步,狠狠地逼视着他:“若不是你,池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国宝冷笑一声:“你终于说出来了。”
这么多年,她对他越来越冷漠,就是因为她一直觉得,他是把池穆害成这个样子的凶手。
梁美仁不说话,似乎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手里的一张单子掉落下来,飘啊飘,被来往的人群踩来踩去。
纷乱的脚步,如同踩在她的心上。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池穆出事的那一晚,她听到池穆自杀的消息,疯了一样跑进医院,太多人,太多脚步,她在偌大的医院里迷了路。
“我不想跟你说了。”梁美仁忽然面露倦色,转头欲走,却被陆国宝扼住了手腕。
梁美仁没有回头,停住了。
“你不是要离婚吗?”陆国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中有一座坚固的城墙,在一点一点的崩塌,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字一顿的说:“我同意。”
梁美仁愕然相望,不知做何反应。
陆国宝说:“没错,池穆不是自杀。”
梁美仁猛地回头,揪住他的衣领,眼眶通红:“是你!你是对不对!”
陆国宝的心,瞬间被她的言语炸得血肉模糊,他一根一根的掰开她泛白的手指,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有湿热的液体升上来…
“呵…”他扯出一个苦笑,痛苦的看着她。
从结婚到现在,他们冷战,分居,争吵。
人说爱可以包容一切,而“爱”字后面加个“情”字,却是自私到令人发指的缰绳。
他真的想放手了。
这根缰绳,他拽破了手,皮肉蹭裂血肉模糊,钻心的疼。
梁美仁见他不解释,眼眶立刻就红了。
“陆国宝,你说,是不是你!”梁美仁再次激动的揪住他的衣领!
她的力气大的吓人,陆国宝高大的身躯被她摇得晃来晃去,衣领的扣子已经扯掉了几颗。
那颗扣子滚来滚去,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脚底。
没人在乎这里的争吵和哭闹,在医院,每天都有悲剧在上演,眼泪和争吵都只是配乐而已。
陆国宝轻柔而坚定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梁美仁一下子懵了!
如果池穆不是自杀,那么害他的人不是陆国宝又是谁!
陆国宝缓缓的推开她,一颗心冰凉透底,他抬手,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说:“离婚,下次飞行回来,我们一起去。”
沉甸甸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从他口中说出,如同是剥离了血肉以后,被弃如弊履的灵魂,轻盈而冰冷。
他说完,转过身去,却并没有迈步。
如果真的做了决定,为什么还要等。
等她挽留吗?
真是可笑的惯性。
身后的女人落下一滴眼泪,却真的没有留住他。
她没有留他,一句不舍得话都没有。
陆国宝心痛的闭了闭眼,一咬牙,迈开长腿出了医院。
他的背影逆着光亮,渐渐变小,一点一点,被强光吞噬。
梁美仁望着那消失的黑点,突然像是被人一锤打得天旋地转,随即轻飘飘的,疼痛中,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池穆妈抢救过来了,可是需要做心脏支架手术,费用是姚星辰出的。池穆爸爸不肯,可是这些年,老两口的那些积蓄,全部用来给池穆治病了,姚星辰对池穆爸爸说,就当是借给他的,池穆爸爸才同意。
池穆妈妈进手术室的那天,她拍了拍姚星辰的手,没说话,一直掉眼泪。
姚星辰也湿了眼,却依旧大咧咧的笑了笑:“没事儿,你死了,我替你罩着他!”
池穆妈破涕为笑:“你这孩子,嘴巴怎么这么不吉利,我怎么能死呢?我要活到一百岁,一千岁,陪着我儿子。”
姚星辰摸了摸她那被冷汗沾湿的头发,突然很认真的说:“阿姨,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我怀了孕,才知道做母亲的,有多伟大,您是我见过最乐观,最伟大的母亲,您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池穆妈从没见过一向吊儿郎当长不大的姚星辰,说过这样的话,当即就有点受不住了,哽咽着,拍了拍姚星辰的手。
“孩子,有件事,我一直在想如果。”
“什么事,阿姨?”
“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池穆第一次表白的那一天?”
“记得啊,”姚星辰语气轻浮,却带着羞涩:“我那时候还傻兮兮的给他写了一封情书呢!”
“那一天,我在家给他收拾屋子,看到了你的情书。池穆他从小到大当我是母亲,又是朋友,感情的事他从不避我。我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你,他说他觉得你是挺好的姑娘,想试试,阿姨当时以貌取人,觉得你太疯了,和他的性格不合适,就建议他再考虑考虑。后来我一直就在想,如果,当初池穆真的和你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就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过去的他看到现在的他,你说,他会不会后悔选择了梁美仁,却没有选这么好的你?”
姚星辰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是啊,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如果池穆能够预见未来,会不会选择她?
应该不会。
他收到了她的情书,说要考虑和她在一起,但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又怎么会因为母亲的一句话,而踟蹰不前。
他是那样纯粹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感情,去将就。
池穆妈妈见姚星辰不说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说:“星辰,这么多年,阿姨都不想拖累你,真的,你是个好姑娘,阿姨希望你的当下,你的未来都是幸福的。千万不要执念着谁,那样伤人又伤己,你看池穆,不就是这样傻吗?”
姚星辰点点头,池穆妈进了手术室。
她退回到手术室门口的座椅上去,心事重重的坐了下来。
池穆也在她身旁,正专心致志的用指甲扣着安全通道标志上的几个字。
姚星辰拿过他的手,哄小孩一样耐心的说:“池穆哥,不许在公共场所破坏公物。”
池穆转过头,漆黑的眼睛里有几分倦色:“我困…我想睡觉…”
姚星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喏,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等妈妈做手术出来。”
池穆很高兴,沉甸甸的头枕上她的肩膀。
“池穆哥,昨天给你妈妈做急救的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池穆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中分,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
“你不是说你长得最好看?”池穆抬头看了看她,又枕回他的肩膀,抱娃娃一样用双手楼主她。
姚星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她抬头望了望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轻柔的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嗯…”池穆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生,叫池穆。”
“就是我。”
“是,就是你啦!”姚星辰被他逗笑了,捏捏他的脸。
“池穆爱上了医学院最优秀的女生。他们因为一枚硬币一见钟情,后来,他们成了大学里最普通的一对…”
如同最普通的大学情侣一样,池穆很宠梁美仁,宠到他的哥们笑他妻管严的程度,梁美仁也会在池穆包宿打游戏的时候,陪他躺在沙发的包间里睡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