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主人在,她安心上前,隔着围栏去摸小牛的鼻子,小牛温顺乖憨,让她脸上紧绷了一整天的疲乏渐渐驱散。
她的眼中生出了几分怜爱与柔情,手摸在小黑牛犊的头上,抬头去看他,问:“它为什么全身都是黑的呀?”
他走过来,蹲下去,把小牛犊圈在怀里,抚摸着它,迫使它再往围栏处靠近方便她摸来摸去,说:“它是安格斯牛。是我去年从种公牛站取的进口冻精,与黑牛人工授精改良出来的品种。”
“听起来很高科技的样子,那这个明天要拍下来,这可是带动农村致富的专业技术,你到时候好好解说一下。”金雨苫说。
他点点头,表示听她安排。
今天她采访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面对她每一个问题的时候,他都会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并且随着她的问题会不断点头,非常有教养的样子,再去对比角落里他的父亲,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农民,为什么他的身上去却不带有一丁点的乡土气息?
“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她不自觉地问。
他抚摸着小牛犊,回答:“我从小就在养牛场长大,我父亲养奶牛起家,我14岁之后去了东阳,大二才回来。”
“难怪你这么白,骨架又那么大,小时候天天喝牛奶吧?”她从不吝啬笑容,声音温暖而和善。
他用拳头挡住嘴,似乎是在笑,手拿开的时候,又把唇抿起来,很正经的样子:“小时候卖不完的牛奶大人不许扔,就着面包喝下去、炖汤喝下去、泡着饭也要喝下去。”
金雨苫听着新鲜,感慨道:“那你岂不是现在听到牛奶就会吐?”
“你再说下去有可能。”他委婉地说。
两个人气氛突然缓和下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当然要说下去,让我多了解你一点。”
他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金雨苫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好像有些暧昧,慌乱着解释:“我是说,明天我去畜牧局一趟了解情况,如果真像你所说,并没有骗取补贴款,我就换个切入点去做片子。”
“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看他。
“他们说我的名字太女气。”
“谁们?”
“我新学校的同学。”
“14岁之后为什么去东阳了?”
“爸妈离婚了,妈妈的老家在东阳,老家的山坡上长满了山栀花,所以她给我取名叫栀。”
他说完自己的名字,脸却有点红了。
焦栀……山栀花。
花白胜雪,芳香馥郁。
金雨苫脑中一亮:“我就说你身上的香水很特别!是不是栀子花的味道?”
他想起转学后的第一天,同桌捂着鼻子问他:
“你身上怎么一股大粪味?”
男生们也围着他大笑:“山季花,牛粪上开出来的山季花吧!”
山季花是山栀花的方言版,从此以后,他的名字就被戏称为“焦姬”。
……
他点点头。
“你的名字一点都不女气,我觉得很好听啊!”金雨苫说:“比起你的名字,我的可就惨多了。”
“你的名字怎么了?”他问。
“我的名字是我外公取的,你知道‘苫’字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摇头,眼睛和怀里的小牛一般黑亮。
她用手挠着脚踝处被蚊子叮出的红肿,警告他说:“你别笑哦!”
“嗯。”
“苫”就是是破草帘的意思。”
他一脸愕然。
“真的。”她诚挚地看着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就经常吵架,我猜测,外公希望我的出生能够调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我的名字应该就是:糟糕,下雨了!屋顶漏了!赶快找个草帘子苫上去!”
“是不是我更惨?”她有点沮丧。
他摇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
“你问过你外公吗?”他问。
“外公早过世了。”
他想了想,说:“那金雨苫,说不定是钻石的意思。”
一阵blingbling的声音在耳边闪过~~
金雨苫一愣:“钻石?”
金字加上占念钻,这么多年她竟然都没发现?
她感慨着摇摇头:“那我外公一定是希望我招财吧!给家里下一场钻石雨!”
他又用拳头挡着嘴,忍不住笑了。
真是冷静又天真。
她双手拄在膝盖上,托着腮看着他:“你有蛀牙么?”
他诧异,脸上的笑容僵住,摇摇头。
她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从嘴前拿下去:“那以后笑的时候不要这样,要这样。”
她唇角绽开,笑容明动。
然而好看不过一秒,她又齐齐地露出满口牙,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姑娘。他被她逗得转过头去笑。
她从他侧面看去,看到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露在上扬的唇角之下,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展颜。
他笑完,轻咳一声站起来,她也站起来。
“我饿了,去食堂吧!”她拍拍身上粘着的碎草料,转身要走。
他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又迅速地收回手,伸进白大褂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然后俯低身子在她的腿上和胳膊上喷了几下,再把瓶子扣紧盖子,塞进她的口袋。
清凉的雾水亲近她的肌肤,一股甜腻的栀子花味萦绕周身,一瞬间,她身上的味道与他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驱蚊液?”
“这里的蚊子会吃人,怕明天见不到你。”
他说完,长腿一迈,跨出了牛栏。
她对他的小幽默呵呵一笑,步态轻松地跟了上去。
他这个人,应该不坏。
第13章 草莓 小河
【可即使这样,也让她有一种他在勾引她的错觉。】
第二天一大早,金雨苫在养牛场食堂吃过早餐,就带着司机和摄像员走访了畜牧局。
畜牧局的工作人员给出的答复很肯定,对于焦氏牧业的补贴放款验收是非常严格的,不可能出现租牛凑数还能通过验收的情况。
金雨苫又折返回村里,在周遭群众间走访,做了一些侧面了解。
有村民说:“焦氏牧业在当地有权有势,就算真的租牛凑数上头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有村民说:“一千万的补贴呐!想都不敢想,别说租牛,就是让我变成牛凑数我也愿意。”
金雨苫有点意外,焦氏牧业租牛凑数的事情,似乎已经传遍了乡镇,老百姓从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理所当然地认为大户能发财,定然有其肮脏手段。
于是她把采访的侧重点转为举报人与焦氏牧业的关系上。
举报人是这里的大散户,手里300多头牛,乡里把这种颇有威望的老人叫做“屯大爷”或者“屯不错”。
知道屯大爷和焦家二三事的人还真不少——
“屯大爷的婆娘就是焦家给逼死的。”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焦栀的妈去屯大爷家大闹了一场,把屯大爷的老婆逼得喝药自杀,那女人死得痛快,第二天就被屯大爷送去火化了,丧事也没办,两家人后来都没再提起。”
“他们两家的事情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08年三聚氰胺后,养奶牛的散户都不好做了,屯大爷家欠了焦家很多钱,焦栀妈妈亲自上门讨债,逼得屯大爷家老婆喝农药了。焦栀爸爸是个老实人,可他妈妈真是个泼辣的女人,把人逼死还不算,在焦栀爸爸生意最低谷的那几年,离婚、分家产、带着儿子去南方享受去了。”
“这个女人可是个人物,焦栀长得这么好看,一半也比不上她。”
也有一些人站在焦栀这边:“国家工作人员又不傻,如果真的现租来凑数,租来的牛都是抱团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其他的牛会排斥外来牛,不容它们。”
“焦栀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像小闺女似的,文静着呢,人也有礼貌,现在回乡带着我们致富,绝不会干欺骗国家的事。”
“焦栀把养殖场的牛粪全都送给我们,鼓励我们这些年轻人创业种草莓,他还教我们用微信公众号做推广,去年我们的草莓还没出棚,就以50元一斤的价格卖光了。想起我小的时候,我们总去焦家偷牛粪,有一次被小焦栀发现了,他还找袋子帮我装了不少。”
金雨苫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以前她大闹男寝的时候,他曾说过他没开过微信……她低头,想起在校发生的种种趣事,不自觉地笑了。
工作了一上午,附近的人都已经被金雨苫问了个遍,素材收得差不多了,他们便驱车又回到焦家的养牛场,准备再拍摄一些养牛场的情况。
正午的高温蔓延在车厢,老李的空调出了点问题,三个人像是被困在烤箱里的肥肉,大汗淋漓。
“这他妈快热冒烟了。”摄像员把机器安放好,不停地从纸抽里往出拽纸,擦拭脸上的汗。
金雨苫也感觉自己已经被汗浸透了,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盖在脖子后非常难受,可又苦于临时找不到发绳,就一直单手握住头发,让车窗外灌进来的风尽情地往脖子里钻。
要不是条汉子,真干不了记者这份差。这一暑假她走了两次基层,泥洼乡路、雨中穿林、尽管被晒成了一个小黑猴,心里却是无比充实快乐。
她在车上将昨天和今天上午采访到的情况汇报给刘制片,刘制片听后,说:“这个举报人很有问题,小金,你要继续调查事情的真相,不能让企业钻空子,但也不能被坏人利用。”
“明白领导。”
金雨苫结束了汇报,车子也开到了养牛场,一下车,三个人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冷气开放的会客厅。会客厅里站着的是昨天端茶的小妹,见他们三个进来,立刻迎上来,手里的托盘里叠放着三条湿毛巾。
“哎呀妹妹,太贴心了。”老李一边用冰的湿毛巾擦汗,一边称赞。
小妹说:“场主说,今天高温,你们回来一定会热,叫我备好冰镇西瓜和湿毛巾等你们。”
摄像员说:“你家场主有心了。”
金雨苫问:“他人呢?”
“哦,场主说你们今天要走了,他去棚里摘几箱草莓给你们带回去。”
“要走?”金雨苫疑惑地问:“我们很多东西都还没采呢?”
小妹笑了笑,没再接话,只是把冰镇西瓜递到了她的手里。
金雨苫和摄像员坐在沙发上吃西瓜解暑,司机问小妹要了两颗烟出去抽了。
没过多久,制片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竟然真的说让他们结束采访。
“你们回来吧,这个专题不用采了。”
“知道了领导。”
片子采访到一半不能播出的情况太多了,金雨苫却对此第一次有了私心,如释重负。因为一旦这个新闻播出去,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她怎么写,势必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谢不邀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进门就叫大哥、二哥,他也真是有着极好的男人缘,只消一顿酒,就能结下两个好兄弟。
司机和摄像员的意见就是,跟谢不邀去食堂吃过午饭再回去,金雨苫见他们一见如故,只好欣然应允。
“小妹妹,”金雨苫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我浑身湿透了,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小妹笑着说:“姐,这里洗澡的水都是用太阳能热水袋,比较简陋,不知道你能不能用的惯,而且现在太阳正毒,热水袋里的水很烫,我怕你站在蓬头底下会被烫得跳起来。”
“那我去水房洗把脸吧!”她正欲出门,一抬头,就和焦栀碰了个面对面。
她看见他手里正捧着一支玻璃小碗走进来,小碗里放着几颗鲜红欲滴的草莓。他今天穿得格外清凉,上衣是一件带着闪电logo的潮牌白色背心,背心由于没有袖子,所以胳膊上不常露出的肌肤和被晒红的肌肤有一条明显交接,腿上着一条简单的黑色抽绳短裤,腿部的肌肉十分发达,脚上的椰子鞋一尘不染,在强烈的阳光下白得刺眼。
不知是今天的装扮偏运动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金雨苫莫名觉得,他比过去见时多了几分阳光亲切。
“想洗澡吗?”他看了一眼她那件因为被汗水浸湿而隐隐露出胸衣的薄薄T恤,又收回目光,开口问。
“我现在恨不得有一条河,一个猛子扎进去再也不出来。”她笑着说。
昨晚的交换名字,让两个人变成了朋友,起码在金雨苫这里是这样认为的。
“还真有。”他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小河吗?”一想到清凉的河水,金雨苫有些小激动,追随着他的脚步,暴露在炎热的烈日下,以手挡在额头上遮阳:“听说你去摘草莓了?”
“嗯,已经叫人搬到你们的车里了,回去给亲友分一分。”他替她打开自己的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她眉心一蹙,责怪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有纪律,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颗草莓……唔!”
他突然伸出手,用一颗草莓堵住了她义正言辞的嘴。
“真甜……”她紧蹙的眉心忽然融化开,不同于被化肥催熟的草莓,这颗草莓入口即化:“虽然一想到是牛粪上长出来的草莓有点别扭,但是口感是真好。”
他看着她被甜得晕头转向的笑,也不自觉地被感染了:“不是说不收百姓一针一线吗?”
她骨气全无,又贪手捏了一颗,含进嘴里:“你不是我师兄嘛!”
他笑了,刚要伸手去挡,却被眼疾手快的金雨苫拍了一下。
“不许挡!”她正色。
他渐渐露出笑容,毫无保留地给她看,正面看来才发现,他的牙齿整齐漂亮,竟有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
他见她嘴角有红色果汁,便立刻低头去掏纸巾递给她。
“谢谢。”金雨苫擦了擦嘴,把用脏的纸巾折好,揣回自己的兜里。
他开一辆小货车载着她,两个人转眼就来到一条小河边,这地方清幽僻静,河水清澈透明得像一面镜子,隐约可见溪底的沙石,阳光晒在河面上,反射出点点金光。这片的自然风光不被尘世所染,小河像个脾气温和的小婴儿,安静地躺在暖阳下酣睡,仿佛谁来抚摸一下都叫不醒它。
生于城市的、未见过太多美景的金雨苫,兴奋地跑到河边去,捧起一捧水,在胳膊上洒了洒,一回头对他笑的明艳动人。
“这里会不会有鱼咬人?”
“不会。”
“那会不会有玻璃碴扎脚心?”
他又微笑着摇摇头:“别怕,河底只有小石头。”
他的话语,驱散了这个城市姑娘最后一丝怯懦,她立刻将脚上的凉鞋一踢,迫不及待地站进了水里。
一股清凉从脚心钻入全身,金雨苫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只觉通体舒爽,解暑畅快。
她太热了,像只被从锅盖上解救下来的蚂蚁,她挽起水来浇浇胳膊,洗洗脖子,后来干脆将一捧又一捧的水尽情地往脸上泼去,此刻她是有多么庆幸自己没有化妆的习惯,那水流只是拖着她透明的汗水流向远方,将她与自然融为一体,不会留下一丝污染。
她痛快地甩着头,水滴从她飞起的短发中被甩到空中去,水花折射出晶莹的日光四处飞扬。
浑身上下的暑意顷刻间消失,她不断揩去眼睛上的水,快活地张开眼睛。
视线里出现他的身影,他站在岸边,距她三米左右,他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摆得整整齐齐,又走过来把她的那一双拎过去,和他的鞋子摆到一起去。紧接着他的忽然双手交叉放在腰间,霎那间背心的衣角就被掀起,举过头顶,他的整个上身便全部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动作自然又利索,让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金雨苫这才发觉自己正在盯着人家男生脱衣服,立刻把头低了下去,然而她的视觉记忆里,他的腰线、胸膛、身段还在残存着,一朵红云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
此刻的她忽然变乖了许多,只是站在很浅的水边,拘谨地弯着腰、小幅度地撩动河水,可余光处却瞥见他已经钻进了河里,只露出上半身。
想起自己刚才说要“一头扎进河里的”大话,金雨苫想,人家这才算是真正的洗澡吧……
洗澡……
不知道C大的女生知道“焦焦美人”在河中沐浴会不会疯狂。
她反正不敢看,毕竟男女有别,把头扭过去,假装找鱼,再把头转过去,看看自己岸上的鞋还在不在。
她这一看不要紧,那两双男女鞋子旁边,竟躺着一条黑色短裤!
那不是他的短裤是谁的?!
她立刻诧异地回头看他,只见他背对着站在水里,正用手扬起水往自己的肩上泼,清澈的河水顺着他的肩颈流下,她的视线顺势落在他修长的后背上,再落到他那与水平面一平的腰际,波光粼粼的水面仿若一盏盏小灯,把光斑射到他的腰上去,像是一片片漂亮的鳞。
他……
这是……
全……裸……吗?
金雨苫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不自然。她忽然觉得这河水好像变成了一个极小的浴缸,把两个人浸泡在了一起。
她不断地打消着自己这猥琐的想法,人家乡下人可能都是这么洗澡的,而且天气这么热,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人家又那么有礼貌,自动自觉地离着她那么远,还是背对着她……
好吧,他转过来了……
他整个身子的转动,挑弄得水面漾起旋涡,半身隐于水下,他美得像是童话里的人鱼,在她看不见的水底,藏着一条神秘的尾。
金雨苫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仙境中碰到了一只妖精,那妖精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仿佛下一秒就会游过来优雅地吃掉她。
她开始慌,双颊涨得突突跳。来自他的方向的上游的水流向她这里,错觉中仿佛每一丝水流都带着他的香气,染指她的肌肤和心灵。
好在,他始终也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可即使这样,也让她有一种他在勾引她的错觉。
金雨苫要被这种渐渐浓烈的暧昧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明明只是站在浅水处,却伴随着一种潜入深水的胸闷气短。
凉快一下就出去吧……
她怂了,笨手笨脚地走出小河,来到他和她的鞋边处,忽略他脱掉的衣物,假装淡定地穿鞋。
手机在车上,也没法装作玩手机,穿完鞋子无所事事的她就地坐下来,假装四处看这野外的景色,礼貌地等。
河里的人还在洗澡,像是完全没有她这个人一样,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金雨苫的脖子都转累了,终于将视线回归到他的身上去。
“喂……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晒成黑猴了……”她小声抗议。
焦栀眉头一挑,语调无辜: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怎么出来?”
金雨苫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他的衣物旁,唇一咬,拍拍屁股站起来,不乐意地咕哝:
“你一大男人还怕看……”
“啊啊啊啊——你先别动!!!我转过去你再出来!!!”
第14章 小栀
【412寝室信条:谁先跟谁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对方觉得,她如果主动和解,你必然不会依依不饶。】
养牛补贴事件的采访戛然而止,金雨苫的暑假也随之结束,在电视台再上最后一天班,她就要回到学校上课了。
她将她整个暑假的实习写成了一份心得报告,主动交给刘制片,算是一个学生对于老师的感激,刘制片拿着她那长达10页的手写稿感到颇为意外。
“你毕业以后想去哪个电视台?”刘制片问。
“这里就很好!我喜欢走基层,虽然累点,但是锻炼人,刚开始的时候,我拿到一个题,都不知道去找哪个部门,相关部门四个字真的对我来说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现在不会了,甚至有时候接到热线电话,即使知道观众反应的问题可能不会被采访,但也会指导他们出了这件事先去找哪个部门,如何解决。经常会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高兴。”
刘制片点点头:“看来你们C大的播音系名不虚传,培养了你这么优秀的学生,你真的不打算去央视或者一线城市的媒体去试一试?”
金雨苫回答:“我脸这么大,也不上镜,而且主持人岗位就那么几个,是要颜值高的人去争的。我就做记者吧!反正记者无论在中央台还是地方台,不都是一样为老百姓解决难题吗?”
刘制片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的颜值可不算低,你敢说那些知名女主持人卸了妆就比你好看吗?高颜值的主持人比比皆是,高水平的主持人凤毛麟角!”
金雨苫拍马屁地说:“刘制片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等我毕业的时候,刘制片您得帮我多跑几趟人事部,把我的简历往频道里拽一拽,可别让他们把我pass掉。”
“你这么敏锐又务实的孩子要是都被pass掉了,那咱们台也没什么希望了。”
领导竟然对自己有这样的肯定,这着实让金雨苫感到欣喜。
可是尽管领导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可毕业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这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进这里的机房、最后一次刷这里的门卡,最后一次吃这里的食堂了。
想到食堂,她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不行!如果是最后一次,那么食堂的锅包肉可不能不吃!
金雨苫拿起饭卡下楼,同一组的同事都知道她今天要走,全都寒暄了几句,在电梯里遇到有两个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的,也都跟她互相留了微信。现代人的别离,没有太多分量,天涯海角也能视频问候,刷你的朋友圈跟见到你是一样的,便很难再有一期一会的珍重。
金雨苫加好了微信,从电梯里走出来,迎面就撞见了正要上电梯的金穗子。
金穗子从电梯里退出来,站到她面前,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自从上次吵架后,他们两个已经有一个多月不说话了,这一次是穗子先开的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今天啊,”她说:“班长要早一周返校,有一些挂科补考的同学需要被安排。”
金穗子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那个挂科补考的倒霉鬼。”
金雨苫见她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知道她是消气了,就故作冷漠地问:“我的十管芦荟胶呢?”
“哎呀,我早就给你买好啦!就在我办公位上放着呢!好扇子,你别生气啦!”
金雨苫瞪了她一眼:“屁股上的小痘痘康复了么?”
金穗子赶紧捂她的嘴:“你小声点!我不要面子的啊!”
两个女孩都笑了,算是冰释前嫌。
金雨苫说:“你跟我回去吧,趁这几天抓紧复习,我还能帮帮你,赶紧把补考过了。”
金穗子立刻抱住她蹭啊蹭:“扇子你太好了~我还想着我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地回寝室复习该有多么惨,有你陪着我奋战我就开心多了~喵喵喵~”
“别扯犊子,你在开学前主动求和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复习补考!”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室友哪有隔夜仇嘛!你先去食堂等我,中午一起吃!我去办公位给你拿点东西!”
金穗子说完跑进了电梯,还傻乎乎地朝她招手,一笑可甜。金雨苫也笑了笑,低头去看手机,却发现有个新好友加他,好友验证叫焦。
她很快认出他头像上的那头鱼眼镜头下的小牛,和他的□□空间里的头像一样,是他们两个一起看过的那只人工授精的小黑牛。
她当下通过了他的请求,备注时想了想,皮一下,也叫他“焦焦美人”得了。
他的一条语音发过来,金雨苫点开,声音通过手机听筒放出来,显得格外好听。
“你在单位吗?”
金雨苫也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在呀,正准备去食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