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苫对王铂菡和金穗子说:“这样吧,说起你们的焦焦美人,上次陪我去男寝出头的事,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虽然你们一个比一个怂,一个比一个二!但走吧,我请客!”
王铂菡用眼睛瞥了一眼印清羽的样子,刚要说什么,却被金穗子掐了一下,一肚子怨气憋回了腔子里。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了前头。
……
这大热天,高温三十几度,从寝室冲到大学生购物中心,四个人已经香汗淋漓,本想着迅速来一杯冰奶茶解渴消暑,却在看到排起的长队时,差点哭出来。
身后又来了几个女生,四个人赶紧站进队伍里,金雨苫被推到了前面,印清羽在第二,剩下的两个人一直在谈实习的事。
412的四位女生一齐出动的时候,也不比前方正在卖奶茶的焦焦美人逊色,毕竟比起看帅哥,女生们更爱关注美女。
王铂菡的穿搭是最时尚的,毕竟她有“时尚博主”的偶像包袱,各种品牌试衣间的穿搭照,在小红书上获赞无数。
金穗子在时尚度上差了些,可她一直走的是甜美主播风,金发大眼娃娃脸,每一条裙子都能稳稳地get到男生一见钟情的点。
印清羽今天有些不开心,素颜没化妆,压低了鸭舌帽低头玩手机,但是清瘦高挑大长腿,光给个背影就能让后方队伍窃窃私语半天。
金雨苫意识到自己的穿搭可能出错了,王铂菡说过:胸大的女生要尽量减少穿胸前系扣的白衬衫,大腿根肉比较多的话,就不要穿牛仔短裤。金雨苫不服,衣服干净舒服才是王道。所谓的穿搭指南,就是底子好写给底子差的,让这些底子差的人产生一种我这么穿我也好看的错觉。照王铂菡的说法,她就只配穿CHADOR(伊朗女子的传统长袍)了。
队伍排到第二三位,前方传来一阵的笑声,正在玩手机的金雨苫抬起头,这才开始注意起柜台里的焦焦美人正忙来忙去的身影。收款下单、调配奶茶、将做好的奶茶封口再晃匀、装袋递给客人,忙来忙去都是他一个人完成。他修长的五指每次抓在奶茶盖子上的时候,都漂亮得让众人赏心悦目。金雨苫竟不自觉地被他干活时利落认真的样子所吸引。
他的样子,竟使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有一头这样英俊的黑发,在任何时候外形装扮都是一丝不苟,母亲辛苦工作无暇顾及她和妹妹的时候,都是爸爸手脚麻利地为妹妹冲调奶粉、洗衣擦地、手把手教她写字帖……在那个年代,中国社会默认男主外女主内,可在金雨苫的认知里,没有一个男人会比老爸把琐碎的精细活干得更漂亮了。
印象很深的是有阵子街坊四邻的阿姨们时兴钩织洗衣机罩,艳粉色的丝线钩织出一朵朵五瓣花连在一起,没有工作的父亲跟着阿姨们坐在墙根下学了好几天,最后那罩子比谁都钩得精巧。
前面的女生终于排到,几乎是雀跃着将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吧台上。
“小哥哥,你们这儿最好喝的奶茶是什么?”女孩问。
他的手在收款机上忙活着,头也没抬,抬手指了指招牌奶茶的位置。
“哦,那我来一杯焦糖玛奇朵吧!”女孩拿出手机说:“可以加冰吗?”
“可以。”他转身去打配料,接水。
“可以加珍珠吗?”
“可以。”
“那可以加你微信吗?”
后面的人都笑了,好撩汉的土味情话。
他却无动于衷,任观众怎样骚动,他都只一副专业又认真的表情:“12元。现金还是扫码?”
女孩笑了笑不再纠缠,很自觉地站到一旁扫码去了。
轮到了金雨苫,他并没有注意到是她。手指照例在收款机上按来按去。
“要什么。”他眼也不抬地问。
“我也要一杯焦糖玛奇朵吧。加冰,微信付。”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说完,自动让到一边去扫码等出品。
他转过身去做调制,加水,搅拌,最后左手拿一支盖子,右手握着咖啡放在了台面上。
因为店铺简单,机器也简单,并没支付提醒,所以金雨苫支付成功后把手机举给他,说:“支付成功,你看一下。”
他这才把目光移过来,手里的盖子熟练地往咖啡上扣,却在看到她的脸时,原本机械熟练沉稳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学长!咖啡洒了!”后面的王铂菡突然喊!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拿毛巾去擦。
“对不起。”他一边忙乱一边小声说了句。
是在说给她听。
金雨苫看见他这般慌张的样子,赶紧说:“没关系的。再做一杯就好了。”
他用毛巾擦完,赶紧去里面配料,又仿佛觉得已经被浸染成咖啡色的毛巾就这样扔在台面上显得太脏,就又转身把毛巾拿回来,而在他一转身的功夫,金雨苫看到他促狭地看了自己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金雨苫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尴尬,就对正在玩手机的印清羽说:“你想喝什么,快点,别玩了。”
印清羽本来就不想喝,硬被她拉过来的,抬头看了一眼菜单,不太积极地说:“你帮我点吧,随便。”
印清羽说完,自动退出排队,退到一边继续玩手机。
金雨苫搞不定这位固执的仙女,不得不又上前,对正背对着他忙活的男人说:“再给我做一杯吧!再做一个……还有哪个好喝呢……”
他一直没再转过身来,左边拿一罐粉末,右面拿一瓶糖浆,手忙脚乱地忙活着,耳朵却支起来听着。
金雨苫看了看印清羽,又看了看脚边写着招牌奶茶介绍的灯箱,喊:“再给做一杯焦焦奶茶吧!”
水池旁的人手一抖,正调制的杯子又洒了!
他赶紧将杯子扶起来,打开水龙头冲洗重做!
队伍里又发出一阵阵女孩子们的笑声。
金雨苫望着他慌乱的背影,心想:唉!咋说她都是他的丑闻散播者。
以后还是别来这家买奶茶了,免得人家不舒服。
第8章
【412寝室信条:好脾气的人突然发飙,有可能是因为你用她的面盆洗了自己带月经的床单。】
金雨苫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第二天又碰见了他。
那是在阶梯教室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课上,据说当天校长要来抽查公共课,所以来的人比平时要多上一半,412女寝的四个人迟到了,所以只能朝老师点头哈腰地道歉后,在200人的注目下,像四个小偷一样坐到最后一排去。
迟到的原因令金雨苫非常无语。本来上午好好的,午休回来后印清羽睡了一觉,起床想要洗漱,但是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脸盆不见了。以为自己落在水房,去水房寻盆的时候竟然发现金穗子在用。两个人就在水房吵了起来。
当时还有20分钟就要上课了,金雨苫赶紧把他们拉出来,左手拽一个右手推一个拖去教室。
直到坐在教室里,印清羽还没有消气,从包里拿出课本,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金雨苫坐在两人中间,吓得一缩脖子,小声说:“你小点声,没见大家都这么安静吗?今天校长要查课,你有问题回寝室再说好不好?”
金穗子推了推比她脸还大的眼镜,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装什么装!不合群就滚好了,反正她也不把自己当成412的一份子。”
前排已经有两个女生频频回头,传来异样的目光了,金雨苫按住印清羽的手,狠狠地戳了一下金穗子的脑门:“你少说两句吧,你用人家洗脸盆洗带月经的床单,是有点那个了。”
金穗子说:“带月经咋了?你不来月经吗?都是一个寝的,有必要什么都分得那么清吗?”
印清羽憋得脸色煞白,也不说话,因为教室里确实安静,她不想被人投来厌恶的目光。
金穗子不怕,她做焦点做惯了,又说:“你寝室被人家拍照的时候,她怎么不拦着呢?你去男寝理论的时候,她怎么八十个不情愿呢?你别觉得谁都跟你挺好,有些人啊,就是狼,喂不熟的。”
金雨苫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让她不要再说了,就在这时,整个阶梯教室突然鸦雀无声,因为原本滔滔不绝地讲课的老师没有任何征兆地停了下来。
老师拍了拍胸麦,麦克风受信号干扰,使阶梯教室墙上的音响忽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不适的感觉蔓延开来引起了200多人的骚动。
“都给我安静!”老师发出一声的呵斥,扫视前方密密麻麻坐着的学生们。若不是借了校长可能会来的威慑力,经常门可罗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课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威严和力度。
原来马哲课老师也是会发怒的。一见老师这是要提问的节奏,学生们赶紧都低下头去,做鸵鸟状。
老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里传来,带着几分不悦:“最后一排戴黑框眼镜的同学,你来说说。”
金穗子头皮一紧,立刻扫视一圈,这一排,似乎只有她一人戴了黑框眼镜……
她赶紧把小脖一缩,摘下眼镜,默默地将眼镜……
推到了金雨苫手边……
金雨苫在桌上用脚踢了她一下,谁知金穗子就是趴在桌子上怎么也不肯起来,情急之下,金雨苫只好把眼镜往自己脸上一戴,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这位“戴黑框眼镜的同学”。老师眯起眼睛,脸上立刻浮起一丝怒意,心说你们当我瞎是吧?刚要发作,阶梯教室的门便发出一声空旷的响声,伸头看去,是校长大人背着手,站在了门口。
马哲老师收回目光,眯起眼睛,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反应之快,令人佩服。
“啊哈哈哈这位同学,举手十分踊跃啊,实践观刚才我们提到,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观点,你说说,具体原因有哪三点呢?”
金雨苫立刻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没有认真听讲,但老师问的却是连高中生都知道的问题,而且还提示她原因有三点。
凭着积极,她朗朗回答:“报告老师,实践是人类认识的基础,实践是人类社会得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据,实践是……”
糟糕,高考的政治底子虽然还在,但是经不住大学的腐化与堕落啊!
“实践是……”
“实践是人类与自然相互联系。”左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却清晰的声音。
“啊!实践是人类与自然相互联系……”
那男声又说:“相互作用的中介。”
“相互作用的中介。回答完毕老师。”
“好同学。”老师满意地朝远处摆摆手,一脸笑容:“非常好,同学请坐。”
金雨苫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发现前排好多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抬头看他们,那些目光又都转了过去。
金雨苫往左面一看,暗自吓了一跳,原来隔着印清羽,坐着的竟然是焦……焦学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
……
接下来的许多天,流言甚嚣尘上。
有人清晨5:00见到焦焦美人和金雨苫在同一个操场跑步,虽然两人相隔几百米。
有人拍到焦焦美人和金雨苫一起在图书馆复习,虽然两人隔了三行桌子。
还有人看见两个人一起去芒果宾馆开了房,女方在吧台前搂着焦焦美人的脖子索吻。
“纯属扯淡!”金雨苫把书扣上,收拾书包:“你们就聊八卦吧,期末考试我看你们怎么办!寝室空气不纯洁,我要去图书馆冷静一下。”
“哎哎哎别走啊!”王铂菡把她按回椅子上,左哄右哄:“这几天你天天去图书馆,好不容易让我们逮到八卦女主角了,怎么能轻易放你走呢?”
金穗子刚去打了玻尿酸卧蚕,此时正用食指轻轻地往上推那两条眼袋,弯眼一笑,有点吓人:“你俩去开房我是不信的,但他是不是跟你一起上课了?那天王铂菡翘课没看见,但我可是亲耳听到焦焦美人给你提示哦!”
金雨苫说:“你没看见人家拿着笔记本电脑戴着耳机正看《母牛的繁育》呢吗?人家没准在图书馆没占到座位,就在阶梯教室随便找个角落呆一会。”
“《母牛的繁育》,哈哈哈!”王铂菡说:“那你们一起跑步一起去图书馆你怎么解释?”
金雨苫特无辜:“我跑步复习从来都是一个人!”
金穗子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打她的脸:“这是不是你和焦焦美人?”
照片上是金雨苫在图书馆复习,后数三排坐着的正是十分惹眼的男主角,也在看书。
王铂菡说:“你们两个还都穿了牛仔裤和白衬衫,啧啧,情侣装都穿出来了,你还狡辩。”
金雨苫说:“纯属巧合,衣服也是撞衫。”
金穗子脸上的嫉妒已经比玻尿酸还多了,阴阳怪气地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好好好,我丑,我配不上你们的焦焦美人,我去图书馆面壁思过好不好?”
印清羽也站起来:“走吧,我也去。”
……
路上闲谈,金雨苫对印清羽说:“你也听说那个焦焦美人总是跟我同框出现的事了吗?”
“听到了。谢不邀说,焦焦美人最近总是很早起床去跑步。”印清羽回答。
金雨苫叹了口气:“这个人好奇怪。”
印清羽说:“我觉得,他好像心机很深的样子。”
“怎么说?”金雨苫停下,问。
“他似乎很想让陌陌事件发酵,所以高调晒出你的身份证。又频频出现在你周围,你说他为了什么?”印清羽的眸子很黑,人都说黑眼仁多的姑娘更聪明,此刻看着她的眼睛,让金雨苫在酷夏忽然感觉后背有点阴冷。
“他不会是跟踪狂吧?人说越好看的人越容易产生心理疾病。”
印清羽摇摇头:“我说一下我的想法,但你别跟别人乱讲。”
“嗯。”
……
凌晨5:00,金雨苫准时下楼跑步,晨雾尚未散去,C大的运动场在很偏远的角落,许多跑步的人都选择了安静的校园马路,跑累了就近吃饭也离饭堂金近,很少有人愿意穿过整个校园来到偏僻的体育场。
可金雨苫喜欢,她穿着短裤和T恤,穿过一片杂乱的草沟,跑进了脚感舒适的橡胶跑道。
跑了大概有半圈的时候,她感觉有另外一个人也在这里,金雨苫跑到转弯时,快速地确认了一眼,果然是他。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短裤背心,黑发随风浮动。一双长腿正稳稳地跑在距离她有一百米的后方,金雨苫心里打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印清羽说的话,言犹在耳:“他可能在选择伴侣的时候,并不是传统男生的喜好,但又不敢向同学表明,所以才会想要用你做挡箭牌。”
带着香味的床铺、那个晚上的嘴唇冰冷的碰触、他比女孩子还要白净的皮肤,以及他永远是一副表情的腼腆型格,都让金雨苫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
她的脚步渐渐慢下来,最后停住,身后渐渐又脚步声跑过来。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擦身而过,一股香气四散在她的周围,他越过她继续跑了过去。
金雨苫的脸冷了几分,这回换她跟上去。
他越跑越快,金雨苫也跟着加速,一圈下来,她已经累得掐腰喘气,而他竟然依旧不知累的往前跑着。金雨苫一咬牙,再次跟了上去。
体育场很大,左面是跑道,右面是观众席和主席台,他跑着跑着竟然脱离跑道,跑向了主席台最边缘的方向。
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金雨苫想,不能被人利用。
她继续追着他,完全没有在意那条路,是通往体育场最偏僻的方向……
第9章 奇怪的他
【他的唇渐渐凑近,嘴角上的血痂如同一颗饱经风霜的朱砂,放大在她的瞳孔里,像濒死的、被剐净了鳞的小鱼,她可怜的神经做了最后的一次挣扎。】
他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转角,那地方隐秘而寂静,成排茂密的树后是学校高高的墙,树叶被早风吹得莎莎作响。此处别说是凌晨,就是正午也鲜少有人烟。
一阵凉风吹来,金雨苫跑着跑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为什么拐进那个转角就不见了?
一切都太过安静,安静得可怕。
她望着他消失的盲点,停下来,转身望向身后,诺大的操场空无一人,仿佛刚才跟在她身后的,不是他,而是一场幻觉。
不,那不是幻觉。金雨苫很能肯定,他一定是跑进了那个转角。
好奇心驱使她向前又走了两步,可那转角处仍是寂静无痕。
理智又敲打她倒退两步,最后终于转身,加快脚步往回跑。
快点跑,不要回头。
她警告自己。
身后仿佛又可怕的东西在追随,她越跑越快,越快身上的冷汗就越多,她暗骂自己中了邪,为什么要追上去。
……
大汗淋漓地跑回寝室,金雨苫坐在椅子上拼命擦汗,她的喘息声打扰到了金穗子睡觉,此时才不到六点钟,睡眠浅的金穗子非常大动作地翻了个身,把原本没听到动静的王铂菡也吵醒了。
王铂菡睡眼朦胧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声音胶黏地说了句:“才五点多,搞什么鬼。”
她的这句抱怨,把原本连翻身声都没听见的印清羽也吵醒了。印清羽从上铺探下头来,看着金雨苫,问:“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金雨苫说:“没事,你接着睡吧。”
“我得起来了。”金穗子掀开被子下床,对衣柜上的镜子照来照去,又走到金雨苫面前,问:“我这卧蚕变形没?”
金雨苫看着她眼底的两条近乎要透明的肉,说:“你干嘛要打出来两个眼袋啊……”
金穗子嫌弃地看着她:“这叫卧蚕好吗?我男神说了,他喜欢桃花眼的姑娘。美容院的姐姐说,我眼型好看,就是少了一副卧蚕,不媚气。”
王铂菡把眼罩摘下来,说:“你看我这眼袋,想祛都祛不掉呢!”
金穗子走过去说:“你那可是标准的卧蚕,一笑多好看,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金雨苫逼迫自己尽量不要去想那个奇怪的人,转过身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也加入这场八卦当中:“王铂菡,知识点不是卧蚕,而是我男神。”
王铂菡恍然大悟,坐起来,双眼发光:“对哦!你男神谁呀?你总是夜不归宿是不是出去风流了?嗯?”
金穗子有些脸红,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扭捏样子:“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哎呀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现在在追他而已。”
王铂菡说:“你这追得也太猛了,为他整容?”
金穗子说:“这叫微整形,而且也不全为了他,我直播上镜也好看一点嘛!”
两个人开始聊起整容话题,金雨苫见印清羽已经醒了,走到她的床铺下,小声说:“快起来吧,我打了四份鲜奶,还热乎着呢。”
……
第二天凌晨,金雨苫睁开眼,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鼻腔喉咙发痒,大概是过敏性鼻炎又犯了。
算了,既然病了,就不去跑步了吧!
可是,仅仅是以为病了而不想去吗?
不,做人要有毅力,不要被不相干的事所干扰。
她下定决心似的坐起来,固执地掀开被子,在所有人甜甜的酣睡声中爬下床去。
清晨的体育场依旧肃清,不时飞过的鸟叫声也比别处声音要旷然,她一跑进去就发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跑道上稳稳地跑着,他一个人,在这空旷的环境里,好像是这里唯一的活物。金雨苫确定是他,整个C大也找不出那样特别的背影。
第二个活物犹豫了一下,把头低下去,硬着头皮也加入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十五天、每天早晨的五点钟,她照例在这里跑步,而他也会准时出现,两人从没说上一句话,从来相距一百米,仿佛身处两个时空。
从一开始的奇怪、恐惧、排斥到留意、警惕、观察、最后变成习惯。
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体育场是远了点,人迹罕至,但又不是她金雨苫自家开的,偌大个C大怎么就不会有别人在同一时间来跑?
可这样的说辞依旧难以打消她心中的疑惑,跑步已经不再是头脑放松的一种方式,而是让她在运动的过程中产生了高度紧张的情绪。而这种高度紧张,仿佛是在玩一场类似于蹦极、过山车一样的极限游戏,使她生出一种瘾来。
他跟在她后面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后一片炙热,仿佛他一直在打量着自己,金雨苫慢慢开始跑得不自然,后颈处火辣辣的,烧的耳根也会发烫。
他跑在她前面的时候,她耳机里的英语全然都变成了乱码,眼睛主宰了一切,无论如何也从他身上移不下来。除非此刻有一盆凉水泼头,可这些天偏偏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鸟语花香、晨风又习习。
这居心叵测的晴好天气、这迷惑人的青草香气、这莫名其妙的好心情、那嫉妒死人的矫健背影。
她的脚步渐渐因为疲乏而放慢,目光放在右后方的地面上,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情绪叫做期待,期待他追上来后的那一瞬的擦身而过。
很快地,他后来居上,越过她跑到了前面去,他擦过的那一刻,她大胆地用眼睛记录了那一瞬间他的样子,香气还留在她的周围,最后慢慢消失。
他受伤了?
左侧的嘴角有一块指甲大的血痂,十分刺眼。
金雨苫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口中微微喘着粗气,清晨牙膏的薄荷味让她的神经有些发凉。
距他还有一百米,金雨苫想,要不要和他说上两句?
自己随即对自己的念头摇了摇头,身体给了最诚实的反应。不要。
一百米、一百一十米、一百五十米……他们之间的距离开始拉大,主席台附近的这段路程跑步回声很大,她已经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
可就在她想要停下来结束今天的跑步时,他再一次脱离了跑道,拐进了那个边缘的转角。
金雨苫吃了一惊,与上次的恐惧不同,这一次,她连想都没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转角处,望着近在眼前的那个他消失的盲点。一阵微风吹过,成排的繁树轻轻舞动,茂密的树叶如同挂在树上的绿色铃铛,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响得人心痒。
金雨苫望着只有几米远的那个他消失的转角,脚步渐渐放慢。
她鬼鬼祟祟地扶着墙,一步接一步地靠近,脚步声在容易产生回声的墙壁之侧显得空洞而小心。
那个转角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暗门。
好奇心驱使着她的双腿,右手随着步子一下一下地拍在陈旧地墙壁上,手心沾染上一层散碎地白灰也不自知。
终于到了这个转角,她决定先把头探出去看一看。
可是眼睛刚一越过这道墙,视线还没落稳!只觉得左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紧紧扣住!
紧接着是天旋地转!一股力量如同旋风一样将她的身子席卷,最后重重地跌靠在墙壁上!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像一支被外力抛出的花瓶,又被稳稳地接住,险些碎裂在墙上。视觉再次重启的时候,就看见一张居高临下近在咫尺的脸,再看看自己的左右两侧,是两只修长的手臂如牢闸般固定在墙上,将她整个人都牢牢地困在了怀里。
金雨苫对上他的眼睛,确定是他,是那个有着黑黢黢眸子的奇怪的男人,他喘着粗气,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一道汗珠从完美的下颌线处滴落下来,路过他微微张开的唇,唇里的风吞吞吐吐,吹动着她额前的刘海,眉心刺痒难耐。
金雨苫看见他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她的头发、额头、眼睛、鼻子上扫过,最后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样的突如其来、这样的亲密接触、这样的惊心动魄,完全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自己还有语言功能。
熟悉的香气夹杂着汗水逼入她的鼻间,钻进她每一根神经,如同攫人心智的迷迭香,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官与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