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的手机没有调静音,发出了一声突兀的拍照声,金雨苫回过头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并没有人玩手机。
奇怪……
她思考再三,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些人不会是贴吧里说想要来看焦栀的人吧?
昨天有好多女生说要来围观焦焦美人的,竟然还有说要直播告白的大一新生。也有男生说她是自己的理想型。
正在这时,她的手边突然被推来一个小本子,金雨苫吓了一跳,低头看去,便看见那纸上写了一句话——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彭博昊,大三计算机系。”
这算是自我介绍?
金雨苫诧异地看向身边的男生,那男生用手拄着头,把脸扭过去了,似乎是在害羞?
金雨苫有点不安地站起来,看着这个男同学。她突然觉得背后有几十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看,她转过身去,那些三十八名女同学齐刷刷地收起目光,装作低头写字、玩手机。
没错了,一定贴吧上来看热闹的同学们。
不行,她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她很有可能跟男同学同框出现在他们的八卦里,放在网上群里看图说话,被黑成翔。她迅速抓起她的旧书包,快步离开了座位。
果然,当她走出水吧的时候,很多女生都抻起脖子在看她。
一个仓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金雨苫一回头,便看见了那个叫彭博昊的男同学。
她想她现在应该立刻离开图书馆,她想坐电梯下去,可是一想到很有可能等电梯,她的心头一急,直接拐进了楼梯间里。
她一进楼梯间,就听见彭博昊也追了上来。
……
图书馆最受欢迎的是电梯,同学们都懒,所以楼梯间就成了十分安静的地方。
“同学。”
那个男生的声音荡荡地在楼梯间里回响。
“有事吗?”她见躲也躲不掉,只好转回身,看着站在上一级台阶上的彭博昊。
彭博昊急匆匆地下来,和她站成了对面。
“我们……交个朋友吧。”他伸出手,那手掌干净而年轻。
“你叫什么名字?”他期待地问。
金雨苫并没有和他握手,虽然出于礼貌应该去同他握。
她问:“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挠了挠头:“我也是昨天在贴吧里看见了你的照片,我为没别的意思,就想着今天来这里,会不会遇到你,果然你来了,我想我们还是……还是挺有缘分的。”
金雨苫想起自己被偷拍的事就恼火,而自己又不能站出来发声,如果那样的话,她就有会被人围观,怎样都是别人的话题。
她不悦地蹙起眉头,说:“一张偷拍的照片,就让你动了什么心思吗同学?”
话说的非常不客气,她看到那男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彭博昊看出了她的不悦,立马说:“我是贴吧的管理员,发你照片的帖子我都给删了。”
她听罢,表情才算缓和了一些:“那……谢谢你啊……”
他如获蜜糖一般,抿了抿唇,嘴角微微弯起,一会儿把手插进裤兜里去,一会儿又把手拿出来搁在头发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表白。
她甚至被人告白的次数比她寝室里的三位小花的次数都多,男生们喜欢她平凡里带着点干净的气质,他们喜欢她废话不多有很和善的样子,她的普通能让大多数男生产生自信,自信只要和她开口,是有很大希望配成一对的,即便是没有成功,她也不像是那种会奚落追求者的女孩儿。
金雨苫问:“你还有事么?”
彭博昊愣了愣,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又生生给吞咽了回去,只好讷讷地说:“没有了。”
金雨苫转身就走,他在她身后发出了一个不甘心的语气词,但并不足以叫住心烦意乱的她。
她下了一层,一转楼梯,正好碰见了焦栀从楼下往上走。
焦栀……
她诧异地停住了脚步,正在上楼的他一抬头,正好也看见了她。
两个人的距离仅仅隔了十几个台阶,她在最上面的一节,他在最下面的一节。
他们就这么站着,她看见他还是穿着照片里那身烟灰色的牛仔衬衫,但是没有戴眼镜,她的心狠狠地一揪,浑身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酸劲儿,让她的胳膊也发酸,腿脚也发酸,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面前挪动一步。
这种感觉是愤怒吗?她分不清楚。只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浑身不自在。
她恨自己在他面前不能挪动一步,她又很怕他会像在月台上追火车那样很激动地上前抓住她,她不要让他碰她,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他的样子和轮廓开始变得陌生,陌生得让人发抖。是因为那天晚上那个可怕的他让她留下了阴影吗?不全是。
她一边怕他是一个性格极端的人,缠上她,一边又恨他没有跑过来缠上她。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感到心烦意乱,让她感觉不畅快,无论他的那张脸是怎样的如鹿一般善良,无论她怎样去忽略他眼睛里明显的求和的低姿态。
她的胃里在灼烧,在翻滚,一股难堪的别扭感在他的和她之间形成了一张模糊了视线的网。
正在这瞬间,楼上的彭博昊突然把头从楼梯扶手的空隙上探了下来,在彭博昊的角度看不到焦栀,他以为这里只有他和焦栀两个人,所以便鼓起勇气在她身后追问了一句:
“喂,同学……”
“你有男朋友吗?”
头顶的声音像个竹蜻蜓一样,缓缓地降落下来,降落到她和他的中间。
金雨苫对上焦栀的眼睛,手指攥进自己的背包的背带里。
焦栀正看着她,看着她爱恨交叠的眼睛,看着她微微泛白的指节,他似乎比那个表白的人更渴望她的答案。
“没有。”
她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塌了下来,她的心脏缩成一团,她的腮嘬进去,紧紧地咬着牙,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她说出来的,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十分决绝地宣判了他。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脚上终于有了重量,她迈着灌铅一样的步子缓缓下了楼,与脸色灰白的他,擦肩而过。她看见他的拳头握在身侧,他也跟着她的方向转过身。
“不要跟着我。”她无力地说:“等你想好了怎样跟我解释的时候,再来找我。”
等到她出了图书馆的时候,日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碰见了焦栀。
她想起印清羽在对谢不邀说出那句最伤人的话时的表情,应该与她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吧?
难道伤害别人真的有这么大的快感吗?是的,她此刻尝到了,心脏痉挛的时候,看见他的眼里有痛的时候,是会产生快感的。
可她明知道,可她控制不了。
……
第50章 是学长学姐就应该敬重吗?
【412寝室信条:学弟学妹们和学长学姐之间, 只是入学早晚而已, 谈不上敬畏,大家都是平等的, 而不是带有等级意味的纵向关系。】
412寝室里的四个老学姐,到了大三还在学生社团里混日子的,就只有穗子这个新任文艺部部长了。
金雨苫在初初入学的时候, 也是学生会的积极分子, 后来到了大二就主动退出了,一是很讨厌学校里的前辈制度和训新传统,二是厌倦了跟那些伺候老师点头哈腰的小干事们竞争副部长的位子。
在C大, 曾有过非常严格的“”训新”传统,所谓“训新”,就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突然踢开你的寝室门,让大一新生老老实实地站成一排, 挨个表演节目,无论你表演得好或者不好,都要骂哭你。见到学长学姐都要问好, 如果在水房只有一个水龙头位,作为新生的你也应该让给学姐先洗。
穗子是个性格比较随和的女孩, 但是当了文艺部部长之后,也有了“官威”。此刻的她正在网球场的空地上, 给女孩子们培训走模特步。见金雨苫来了,立刻板起脸,对新生们说:“这是金雨苫学姐, 跟学姐问好!”
“学姐好!”
新生们热情礼貌地便金雨苫打招呼,军训还没有结束的他们虽然看起来黑,但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穗子好不得意,朝金雨苫飞了个眼,意思说“看看!这是我带出来的孩子!”
金雨苫跟文艺部的预备干事们打了个招呼,谦虚地说:“不用管我哈,我就是来帮忙的。”
院文艺部要举办一场环保主题的模特大赛,利用饮料瓶子、旧报纸等做成裙子礼服用来给大一的新生走秀。
金雨苫在网球场上坐下,和几个大三的同学一起,帮忙把旧报纸、旧衣服整理好,然后拿起剪子,将雪碧的瓶子剪成花的形状,做成裙摆。
做手工是个很容易能让人静下心的活计,她不禁开始想起焦栀的事。
昨天她那样伤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她可以清晰地回忆起焦栀当时受伤的表情,脆弱、难过,那不是一个属于坏人的表情。
如果那个他想杀死的人,才是坏人呢?如果那个人对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母亲……做过很过分的事,那么……他的父母离异,他的厌世态度都可以说得通。
哦不,她不敢任由自己的脑洞胡乱猜想,这种想法太残忍。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过激的反应又完全是说的通的。
她快纠结死了!到底该怎么办?如果他始终都不解释的话,难道她就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金雨苫沉浸在自我的混乱中,竟然刚刚发现,这些帮忙做服装的同学之中,竟然也有卞凉玉。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卞凉玉了,这一次穗子把她请来,是因为卞凉玉经常玩cospay,所以对diy服装道具方面非常在行。
蒋英宇的电话打了过来:“扇子,你要的饮料瓶子我给你收集好了,满满一大箱子,挨个男寝给你凑的,过来取吧?”
金雨苫说:“你给我送过来能死啊?我就在网球场呢。”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凭什么给你白做苦力?”
“哎呀?你倒是会算计!”
穗子走过来,说:“是饮料瓶子凑齐了吗?我派个新生给你做苦力。”
金雨苫说:“你快别折腾她们了,她们军训就够累了,晚上还要来你这里练走秀,我自己去取一趟吧!”
卞凉玉站起来,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金雨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
……
蒋英宇抱着装满塑料瓶的大纸箱子出来,站在宿舍门口,说:“用不用我帮你搬过去呀?”
“你一个男的好意思让我自己搬这么大一个箱子吗支书同志?”
蒋英宇搬起箱子,坏笑着看她:“听说你单身了?”
“你听谁说的?”
“王铂菡啊。”
“别听她瞎BB,我正热恋呢……喂喂喂!”
蒋英宇突然把半人高的一个大纸箱子塞到她手里。
“我要上去打游戏了,拜拜!”
他说完突然又返回来,掏出一堆“再来一瓶”的瓶盖给她,说:“帮我把这些去超市兑奖,再送回我寝室来。谢谢。”
金雨苫追在他屁股后面谴责:“蒋英宇你是不是男人啊!玩你的游戏去吧!一辈子找不着对象!”
“我乐意!”
金雨苫愤愤地走在去网球场的路上,虽然这箱子里装的都是空塑料瓶子,但是体积太大,她一个人抱着还是有些吃力。
金雨苫没有用大一新生搬东西的原因,是她在大一时在秘书部做干事时,被自己的副部长折腾惨了,那时候她在心里暗暗发过誓,将来自己一定当个好学姐。
傍晚的校园正热闹的时候,金雨苫抱着大箱子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撞到人。
走了两步,她突然觉得脚下绊了下,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左脚踩到了右脚开了的鞋带上。
她看了看手里的箱子,再看了看散开的鞋带,犯起为难。是把大箱子放下系鞋带呢?还是把两只脚分开走,坚持到网球场再去系。
正犹豫的光景,一个身影从她身后走了过来,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味包围了她的四周,金雨苫心念一动,侧头一看,就看见焦栀从她的右后方走上前来,紧接着,他在她的面前蹲下,替她绑起了鞋带。
“小栀……”
她愕然,不习惯地将脚向后一缩,却被他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脚踝,他将她的脚放在地上,修长的手指勾勾绕绕,她的帆布鞋上便出现了一个紧实的蝴蝶结。
金雨苫看着他沉默又认真的样子,突然眼眶一热,抱着箱子的手攥得紧紧的。
焦栀又把她另一只脚拿过来,帮她把鞋带系好。
然后他站起身来,立在她的正对面。
他穿着一件纯灰色的高领毛衣,站在暖黄色灯光下,逆着光,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你会摔跤的,笨蛋。”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一击即中,将金雨苫别扭的心瞬间拧回了原样。
“你这次又想跟踪我多久?”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她对他的初有印象,他就是这样老是跟着她,像个不会说话的影子。
金雨苫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问:“你有话跟我讲吗?”
他长处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这次有。”
当他露出那样视死如归,又痛苦纠结的表情时,金雨苫忽然觉得是自己错了。
如果一个人,有死活都不愿说的秘密,那么谁又有资格强迫他说出来呢?就因为是情侣,所以就要毫无隐私吗?
“我……”
他为难,眼神变得飘忽起来,最后生生地将准备好了的话咽了下去,只是说:
“箱子我帮你搬。”
金雨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把两手捧着的箱子递给他,说:“喏,成全你。”
没想到焦栀却不接,两条俊眉变成了无辜的八字形,望着她:
“我帮你搬箱子,你抱抱我,好不好?”
金雨苫一愣。
他把她手里的箱子一只手就提起来,搁在地上,她托着箱子的两条手臂一下子没有了箱子,就变成了平行伸开的的姿势,焦栀就是在她这样的姿势下,钻进了她的双臂之间,紧紧地拥住了她。
他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窄小的肩膀上,贪恋地蹭了蹭,像是电量不足的机械人偶,找到了温暖强大的能源。
金雨苫的眼睛忽然一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路上行人都在一瞬间静止。
拥抱是表达彼此之间信任最好的方式,把我的五脏六腑毫无防备地都给你,把你的心跳震荡在我的肋骨之上,芥蒂也能孵化出绝美的鹭鸶,飞进彼此的心湖。
她把双臂环在他的腰上,这样亲密无间的距离,这一刻,她能轻易的感觉到他的纠结与不安。
“小栀,真的不能说,是吗?”
“我……”
她等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然后是无止境的沉默。
她说:“小栀,你抱得我好痛。”
焦栀松开她,她看着他,她见他漂亮的鼻尖上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只无处安放的眼珠时而看向地面,时而落在她的头顶。
金雨苫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瓶盖来。
数了一数,一共有五个,她把他的大手拿起来,将那五个“再来一瓶”放在他的掌心,拨弄了一下,说:
“你有许多秘密,我也有许多秘密,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不怪你。这里有五个瓶盖,它们都是再来一瓶的小幸运,四个幸运给你,一个幸运给我。你可以让我为你做四件事,除了杀人放火,为了你,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做。而我,只换你一次坦诚相待。”
她把那五个瓶盖里的其中一只捏出来,揣进兜里,再把他的手掌合上。
他被她小小的幼稚举动大大地撼动,白皙的脸上产生惶惑的神色,他握住掌心里的四个小瓶盖,仿佛握住了她的整个人生。
“这对你不公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平等的关系不会长久,”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你说的。”
第51章 第一个瓶盖:陪我喝酒
焦栀深深地望着她, 喉结滚动了一下, 抿抿唇,说:“那现在是不是就生效了?”
金雨苫目光真诚地点点头:“当然。”
焦栀拿出一个瓶盖来, 夹在两根白皙的手指间,举到她面前去,表情神圣又庄重地说:“今晚陪我出去喝酒。”
“喝酒?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
他笑了笑, 笑容带着那么点苦味, 但是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快就想反悔么?”
金雨苫没想到他这愿望来的这么快,一时有点慌,但话是自己说的, 只能大大方方地答应:
“行,我陪你。”
小小的火锅店,落地窗被升腾的雾气氤氲着,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 显得外面是那样凉,里面是那么暖。
炭火锅冒着泡泡,他给她夹肉, 几瓶啤酒下肚,两个人的脸上全都变得红扑扑的了。
“其实我, 很怕有暴力倾向的人。”金雨苫说:“小的时候我爸打我妈,我晚上做梦都是他那种突然暴怒的样子。”
“抱歉。”他说:“那天吓到你。”
“反正以后你不许那样了。”
“嗯。”
“来吧, 走一个。”她把杯子跟他撞了撞。
他也扬起头,脖子上硬朗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杯酒两口就被他喝空了。
他把酒杯一搁, 眼里摇曳着灯火,模糊不堪,嘴角上挂着的笑容摇摇欲坠,看样子是开始醉了。
他又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金雨苫却扣住了他的手腕。
“小栀,别喝了。”
他似乎决意要把自己灌醉,温柔地拿开她的手,固执地把酒杯倒满。
“我妈明天结婚。”他苦笑了一下,用男性生猛的灌酒方式,把手里的杯子一口喝光了。
金雨苫一下子没了主意,觉得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显得苍白,心疼又无力,她坐到他身边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焦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灼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说:“今晚我要是喝醉,你就把我扔在宾馆里,钱包在我外套里,如果我一定要跟你说什么的话,拜托你听我说完,你再决定,还要不要我……”
金雨苫一怔,心里五味杂陈:“小栀……”
他突然干呕了一下,立刻松开她冲进卫生间去!
金雨苫立刻抓着纸抽追上去,无奈他进了男卫生间,她只能止步守在门外。
蒋英宇的电话打过来,金雨苫迅速地接起来。
“辅导员在钉钉上通知了……”
“哎呀我忙着呢有时一会儿再说啊!”
金雨苫挂断了电话,担心地朝卫生间喊:“小栀!你怎么样了啊?”
“我没……”
他的那个“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听见“扑通”一声!
他摔倒了。
……
金雨苫带着烂醉的他来到上次那家宾馆,焦栀真的是喝醉了,185公分的大个子,像个软脚虾一样趴在她的背上,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口中带着浓重的酒气,反反复复地在她耳边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小鸡鸡”。搞得她尴尬极了。
她看见那两个前台小姐都在憋着笑。
“小鸡鸡……”
“小栀,你不要再说了!嘘!”她抱着他沉重的身子,站在宾馆的前台,尴尬地把身份证递给前台。
“开一间双床房谢谢。”
“玩……我的……”
金雨苫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嘴角一抽,尴尬地看了一眼朝她投来差异目光的前台。
“那老头……”
“小……”
“小栀!嘘嘘嘘!不要再说了!”
“好了女士。”前台把房卡递给她,朝她暧昧地笑笑。
“呵呵,谢谢。”
金雨苫费劲全力将焦栀扶进了宾馆房间,她把他放在床上,一边帮他往下脱吐脏的毛衣,一边说:“我真是矫情出花来了!还给你什么许愿瓶盖!陪你喝酒真是一个糟糕的主意!要不是因为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才不会让你这么瞎胡闹!”
“难受……”他被她十分不温柔的动作弄得皱起了眉头,闭着眼睛痛苦万分的样子。
“知道难受啦?自己能把自己灌成这副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她嗔怪地脱他毛衣,身子压在他的身子上方,用两只手把他的毛衣掀起来往上撸,而他的毛衣是高领,卡在了他的脑袋上非常难脱,毛衣里面又没有穿衣服,所以整个上身是裸露出来的,白花花一片,急得她面红耳赤。
“小栀,你的脑袋太沉了,抬起来一点点。”
焦栀的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可这真是个力气活。”
金雨苫鼓捣了半天,才把那件毛衣从他的头上拔了下来,他浓密黑亮的头发被衣领摩擦得起了静电,发出微小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金雨苫莫名觉得有点搞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他大概是躺在床上舒服了,便沉沉地睡过去了,嘴里的胡言乱语也再没有了声响。
“还说要跟我说话,直接不省人事了。”金雨苫摇摇头,替他盖好被子,把他的毛衣拿到卫生间里,搓洗起来。
洗好了衣服,她把那件大大的毛衣挂在衣架上,忽地想起蒋英宇说辅导员在钉钉上发了什么通知。
她赶紧擦擦手,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钉钉的app。她是班长,很多通知都是她传达给班级里的同学的,耽误了事情是要担责任的。
“水……”
床上的人忽然声音粘稠地唤了一句。
她赶紧放下手机,去拿矿泉水,可是走到床边去喂他的时候,他又睡过去了,嘴巴紧紧地闭上了。
金雨苫放下水,再去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打开的app并不是钉钉,而是Blued,由于两个app都是蓝色,所以她一时着急点错了。
王铂菡的声音在脑海里回放:“这个app呢,叫做blued,是非常火的同性交友软件,我帮你注册之后呢,你经常翻一翻,看看附近的人里有没有你家那位,如果他注册了,就说明他就是这个圈子的人。”
“我哪有那么无聊!快把手机还给我!”
“别抢!我给你注册呢!”
有时候你打开手机,本想去看淘宝,结果微博传来一条通知,你就把微博点开了,刷着刷着你就忘记了你当初打开手机要干什么。
一条条通知跳了出来,她本想关闭,却被系统推送的一列列“附近”的人的有趣签名所吸引。
交友推送的第一个人ID为“斯文败类”,签名挺逗,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眼球。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宁在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金雨苫觉得这句诗颇为点题,便又往下拉,忍不住看其他附近的陌生人的签名。
“看完我照片不回的,你是出车祸了吗?”
这些推送的好友都是最近一两天,距离她很近的人。
突然,一个显示一周前曾距她1.7km的ID令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个男人的头像很眼熟,尽管只有半张脸的自拍,但是金雨苫还是认出了他。
他的ID叫做“Not allow”。
这个反义的英文立刻让金雨苫想起了那个特别的名字——许可。
窥私欲是一个人的本能,尤其是在操作成本极低的情况下。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点进了他的主页,他的相册几乎是空的,但一进博文页,密密麻麻大量的心情感悟深埋在此。映入眼帘的尽是“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我很痛苦”这类的字眼,这让金雨苫震撼于他丰富纠结的内心世界。
“7月17号,老婆又回娘家了,她说要跟我离婚,我说随便你。我们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了,或许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不爱她,我不爱任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