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房间就紧靠着,阮映雪莫名烦躁地睡不着,就偷偷溜过来找花依聊天,没想到花依也没有休息,两人便淘气地把房间里的灯熄了,一起趴在窗前轻声聊天。
“莫离,你难道没发觉这祁府的主子便是这祥和气氛的源头么?”花依懒懒地伸手托住下颚。
“恩,初次见到就觉得他很温和,安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阮映雪轻呼一声,补充道,“还有处变不惊……”她是想起了祁湛中青花散的那次。
“哦……”花依轻轻地调侃,“小妹有兴趣?”
阮映雪脸上蓦的显现疏离的神情:“我只想早点去跟师公相伴,不想与这个江湖有什么瓜葛,武林世家的公子么……更不在我的亲近范围之内。”
花依正待说句什么逗一逗阮映雪,忽地阮映雪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小声说:“噤声,有人来了。”
花依竖耳细听,果真屋脊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好似瓦片碰撞的声音,音量极小,似是有夜行人在房顶走动。
两人对视一眼,警觉起来。
阮映雪心里纳闷:江南祁家是武林世家,祁二公子武功深不可测,府内各处守卫很紧,怎会有人胆大到深夜至此,所为何来?如是寻衅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事端。好奇心骤起。
阮映雪片刻之间下了决定,低头小声道:“我去看看。”旋即轻轻一跃翻出窗子,足尖一点地飞快地腾身上了屋顶,远远跟着前方三个黑影翻过祁府的重重屋脊直奔北边一个院落而去。
花依来不及拉住她,随即想起她虽功夫不济,但轻功已属上乘,遇事脱身应该没有问题,便静坐在窗边等候。
阮映雪一路尾随三个黑衣人,怕被发现行迹,只敢远远跟着,见越来越靠近北苑,不由得心下狐疑,北苑是祁家大公子祁顔的住处,祁顔从不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未听说祁顔与江湖上什么人结仇,这三个黑衣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深夜至此?
正怀疑间已经靠近北苑,虽然已是深夜,北苑仍有一间屋子透着亮光,三个黑衣人脚步稍稍一缓,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直向那间房顶掠去。阮映雪悄悄跟上,尾随过去。
黑衣人轻轻飘落院中,为首的手一扬,三人同时向亮着光的窗子走去。阮映雪略一思索,从屋顶掠下,飘落至斜对着窗子的一棵茂盛的香樟树上,借茂密的树叶遮掩自己的身形,她轻功极好,落在树上竟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窗子关着,微微从窗子缝里露出点光,窗子上影影绰绰,有个高瘦的影子,一动不动。三个人黑衣人走到窗前,为首的刚刚要伸手敲窗棂,屋里轻轻一声叹息,一个清冷淡然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既然来了,三个人都进来吧。”
黑衣人浑身一震,惊骇不已,却不知树上的阮映雪更为惊讶,听他的语气好似知道了来人的个;黑衣人的轻功已经算是一流的,能听出三个人在窗外,这耳力可想而知!
话音刚落,窗子已被缓缓打开,屋内的景象也随之落入窗外众人眼中,这应该是一间书房,四壁皆是书架,塞满了书籍,书桌上却只铺了一张纸,一边摆着笔墨砚台;窗前站了一个负手而立的白发男子,相貌极肖祁湛,只不过脸上多了些许沧桑,想来这便是祁家大公子祁顔了。
三个黑衣人一起抱拳,为首的道:“祁大公子,容小人进去禀明。”
祁顔微微一颔首,三人跃进窗内,最后一人同时反手掩上窗户。
阮映雪暗骂一声,从树枝间闪身,轻轻一提气纵跃至屋顶,一个倒挂金钩悬在窗边侧耳细听。
“诸位深夜到此有何事?”祁顔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相爷想邀请祁公子复出共事,出任新皇的兵马指挥使。”黑衣人恭敬道,”祁公子如若应允,相爷会在新皇面前举荐祁公子,如此,祁公子就可以留在朝廷,继续为国效力了。”
“秦相爷的条件是什么?”祁湛的声音仍旧是无波无绪。
“相爷只是希望祁公子复出后能与相爷相互照拂……”
“就是说让我跟他站在一条线上?”
“相爷大概意思便是如此,相爷说如果祁公子答应了,倾朝兵权皆可交与公子手上,绝不会让韩世忠等人威胁到公子。”
“哼!回去跟秦桧说,通金卖国的事情他自己做,祁顔绝不为他卖命!”“砰”的一声,似是掌击硬物的声音。
阮映雪正细听,不由得吓一跳,钩着屋檐的左脚一松,眼见就要掉下房顶,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左脚,一拉一扯,眨眼间又将她拉回屋顶上。
拉扯之间屋顶的泥瓦松脱掉落下去,“啪嗒”一声,惊得屋内的黑衣人旋身扑出窗子沉声喝道:“什么人?”
阮映雪身边的身影在黑衣人扑出窗子同时捻起一块碎瓦片掷向香樟树,惊起正栖息的鸟,“哗啦”一声扑棱着翅膀从树枝间飞出。
黑衣人见鸟飞出,四顾无人,又回身跃进屋内,反手仍把窗户关严。
阮映雪惊魂甫定地看向身边那人,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祁湛。”带着些淡淡的笑意。
阮映雪又一惊,今晚尽遇着高手了,她在这儿悬着很久了,竟没有发觉房顶有人;而且祁湛靠她那么近,她竟然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听到,看来江湖传言不虚,这个祁家二公子的功力果真深不可测。
阮映雪眨眨眼睛,会意地趴下,两人继续侧耳倾听屋内动静。
不知祁顔说了句什么,只听得黑衣人语气一变:“既然这样,祁公子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阮映雪大惊,刚想跳下屋顶,发现祁湛已经先一步跃下扑进了屋里,阮映雪赶紧跟随从窗口跃进。
里面已经开始动手,一个对付祁顔,两个在跟祁湛缠斗,阮映雪正待帮祁湛分担一个对手,忽见祁顔步子凌乱,掌风微弱,显是中毒了。眼看黑衣人一剑就要刺中祁顔的气海穴,阮映雪抽出泣血金匕一个凤点头翻向祁顔,架开黑衣人刺来的短剑,同时伸手从皮囊中摸出一瓶药粉洒向眼前的黑衣人,低喊一声:“后退!”祁顔见形势乍变,没有过多惊讶,闻言便勉强撑着向后退至书桌后跌坐在桌前。
黑衣人被洒了一身药粉,正待怒骂,忽然间觉得浑身搔痒难忍,提着短剑的手痒的难以控制,剑“哐当”掉地,随即开始疯狂地伸手在身上撕抓起来。不一会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得一条一条,露出皮肉,竟已被抓得满身血痕。
阮映雪自己吓了一跳,转身避开视线,不料黑衣人不堪忍受搔痒,眼露凶光,捡剑疯狂地向她刺来。她一回头便见到剑尖已快到面门,心下惊惧,闭上眼睛,吓得不敢动弹。正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耳旁听得沉重的倒地声,祁顔虚弱的声音响起在近处:“没事了小兄弟,可以睁开眼睛了。”
一睁眼,阮映雪便看到黑衣人倒在地上,睁大双眼,面目狰狞,甚是可怖,他的胸口插着自己的泣血金匕,此时还在微微地颤着。想是祁顔见势不好,夺了泣血金匕,用尽浑身气力才杀死了黑衣人。
此刻,祁湛也已经将另外两个黑衣人点住穴道,阮映雪这才松了口气。
祁顔扶着书桌站起来,轻喘着开口:“秦桧这奸贼是让你们灭了我口吗?”
两个黑衣人不能动弹,其中一个阴恻恻一笑:“祁大公子,既然没能将你撂倒,我们兄弟认了,只是你休想从我们口中得知什么。”说完两人同时咬舌自尽。
阮映雪这一晚上经历这许多艰险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
“大哥,你怎么样?”祁湛冲过去扶着祁顔坐到椅子上,焦急紧张地问道。
“中毒了,浑身无力,也无法运功……”祁顔闭上眼,淡淡地说,“莫不是老天今天要收我回去了……”
“大哥,你先坐着,我去南宫家取碧灵丹给你压制毒性。”祁湛回身便要走。
“哎,你别急,先让我看看……”阮映雪刚缓过神,看到祁湛急匆匆往外走,赶紧伸手拉住他。
“先让我看看再说,我……我是毒芍药的后人……”阮映雪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抬头道,“先让我试试解他的毒吧。”
祁湛和祁顔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毒芍药后人?”
“恩。”阮映雪轻轻点头,“原本不想让人知道,不过为了救祁大公子,为了让你们相信,我也不得不说了。”
祁湛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惊喜的神色。
第六章 解毒
祁颜望向祁湛,后者微微点了下头,祁顔朝阮映雪轻轻一笑道:“那就烦劳小兄弟了。”这一句似乎耗费了他太多力气,说完他便闭上眼睛靠上椅背,双手慢慢地垂下来。
祁湛心里一惊,上前拂过祁顔鼻端,见尤在呼吸,仅是气息微弱,才稍稍放下心来。
阮映雪从囊中取出一个小盒,打开,里边摆了一排长短各异的银针,她略一思索,拈起左侧最短的一根朝祁顔左手劳宫穴扎下,又取出两根银针交给祁湛道:“二公子,麻烦将这几根针扎进大公子左臂曲池,左膝下足三里处。”
祁湛接过银针一一照做,也没有多加询问。
“大公子,这三个黑衣人对你吹了迷烟么?”阮映雪拉过祁顔的左手,轻轻地问道。
祁顔抬起沉重的眼皮微微笑了一下:“小兄弟猜对了,是迷烟,但跟一般迷烟又好像不同……”
“迷烟里还掺了酥骨散。”阮映雪仔细地看着眼前从祁顔劳宫穴拔出的尖端已经黑紫色的银针,肯定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另外两根针上必然也是这样。”
祁湛闻言依次拔下两根针,果真如此。
阮映雪从祁湛手中取回银针放回另一个盒子里,而后在皮囊里掏了一阵摸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祁湛:“拿里面的血玉丹给大公子服下一颗保护心脉克制毒发,然后运功辅助大公子将毒逼至四肢顶端,我会用银针刺破大公子四肢皮肤将毒引出来。”
见祁湛不解的看着她,阮映雪耐着性子道:“这种毒先是会聚在四肢,中毒之人会手脚逐渐僵硬,而后毒气会上行至心脉以及五脏六腑。虽然我没有解药,但是这是现下唯一的方法。”
“事不宜迟,二公子,我们开始吧。”阮映雪抓起一把银针,指着祁顔,“记住在我喊停之前不要停止。”
“好,听你的。”祁湛连忙扶祁顔就地坐好,伏在祁顔耳旁说,“大哥,一会我运功给你输内力的时候,你要自己把毒逼到四肢去,方便阮兄弟引毒。”
祁顔嘴唇已经呈现紫黑色,低低地应一声。
阮映雪往祁顔嘴里塞了一颗血玉丹,看着他喉头一滚咽下才放下心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祁顔脸上骇人的黑气慢慢退去,指尖的黑紫色越见深重,阮映雪迅速拈针将凝聚黑紫色的那处皮肤刺破,一道黑血箭般射出。待得黑色渐渐变淡,终于转为鲜红,阮映雪这才吁出一口气,在刺破的地方撒上止血的药粉。
又半个时辰后,阮映雪才将祁顔四肢的毒血放尽,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地跌坐一边,摆了摆手道:“停,停,可以了。”
祁湛收功扶起祁顔在椅子上坐下休息,回身又要扶起阮映雪,谁知阮映雪手一摆挣脱他,眼睛瞪着他道:“不要扶我,我自己可以站起来。”边扶着书桌站起来边轻声哼道:“给人输内力输这么多不见疲惫了不起啊……”
“呀”的一声,阮映雪跪在地上太久,腿一酸,往前就栽倒过去。
祁湛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阮映雪正想再回头吼两句,忽然间觉得一股热流从腕间流入四肢百骸,浑身的疲累慢慢消失,身体渐渐觉得轻松起来。
阮映雪回身站好,祁湛才放开她的手腕,笑道:“阮兄弟,你对我有意见么?怎地感觉你的话有股火药味?”
听得祁湛不再自称“在下”,阮映雪不由得抬头看向祁湛,才发现祁湛脸上的笑容很深,神情也很轻松,跟平日里在江湖上的那个祁湛有点不一样,此时她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一个揭下了温和面具的祁湛……面具?阮映雪嘴角抽搐了一下,讪笑着看向祁湛:“不敢……看在祁二公子也给我输内力的份上,喏,给你一颗天香丸,益气补血治内伤,就是被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都救得回来……”
祁湛啼笑皆非,伸手接过阮映雪递过的白色小药丸,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无的飘过鼻端。
“阮兄弟,这药丸怎么有股香气?”祁湛忽的心头浮起熟悉的感觉。
“只要不影响药性,我在做解药的时候都会加些茉莉花……怎么?”阮映雪表情痛苦地吞下一颗天香丸,皱着眉头拍了拍胸口,奇怪地问道。
祁湛有趣地看着她,拈起天香丸轻嗅了一下,低下眼睑:“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熟悉,想不起何时闻到过。”
待重新抬起头,祁湛的脸上满是好奇和期待的神色:“对了,阮兄弟,你跟平江府阮家有什么关系么?”
阮映雪心里一惊,强笑道:“怎么可能!江南阮家可是武林世家,我只是小人物而已,怎么会跟那种人家有什么关系?”心里有点伤感,其实有关系也跟没关系一样啊。
“原来如此,只是阮兄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毒芍药的后人,绝非小人物啊。”祁湛笑吟吟地指了指桌上装满了瓶瓶罐罐的皮囊道。
阮映雪暗叫声糟糕,一向不愿牵扯是非,不料今晚为了救祁顔而祸从口出……
定了定神,阮映雪压下心里的慌乱,笑嘻嘻地说:“诓你的,二公子,我怕你们不敢让我解毒,编出来诓你们的。”见祁湛一脸的愕然,她又补充道,“毒芍药这个名字我是在临安城外茶亭里喝茶时听说的,看起来他果真有名。”
“阮兄弟医术也非常人啊,想必尊师也是位高人。”祁湛不再纠缠毒芍药的事情,大概是相信了。
“这些是我娘教我的,她早就死了……”阮映雪轻轻地道,虽然有些出入,但也是事实。
“真对不住,让阮兄弟想起伤心事了。”祁湛歉疚不已。
“没事……对了,祁大公子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需要好好修养,十日之内三餐必须清淡,不得见荤腥,临睡前自己运气疏通一下各大经脉,不久就能还本复原了。”阮映雪在瓶瓶罐罐里拿出另一个瓶子,“这瓶活络丹给大公子每日一颗,助他疏经活络。”
交代完毕,阮映雪收拾起皮囊,看一眼祁顔,淡淡地说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毕竟大半夜在祁府北苑晃悠不合适。”
“这三个黑衣人二公子还是早点料理掉为好,免得泄露风声多生事端。”阮映雪拎起皮囊走向门边,忽然停住,回头笑着说:“另外,多谢祁二公子刚刚拉我一把。”
祁湛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阮映雪离去,心里疑云大起。这个阮映雪明明轻功不错,功夫却很差,有时候给人感觉很亲近,转眼间又变得很疏离,就像刚刚,原本还在说笑,片刻之间就恢复到人前的淡漠表情;而且,阮映雪整日心事重重,极力隐藏身份究竟为了什么,以及为何有如此惊人的医术,或者是毒术……
祁顔轻轻呻吟了一声,祁湛收回心神,急忙走过去:“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祁顔微弱地开口:“好很多,手脚不麻了,多亏那个小兄弟,咦,他人呢……”
祁湛扶起祁顔,苦笑着说:“他走啦,夜深了,回去休息了。”
祁顔点点头:“是你带回府里的客人么?”
“算是吧……大哥,我扶你回房休息吧,阮兄弟交代你要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明早我再与你细说。”
扶着祁顔到隔壁的房间躺下,祁湛没敢离开,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眼前浮现阮映雪随身带着的皮囊,阮映雪的短剑,阮映雪给的那颗天香丸,阮映雪飘忽的轻功,阮映雪在给祁顔放血时脸上镇静的神情,以及阮映雪与花依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笼罩在一团疑云中,看不清,也摸不透,这样一个莫测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甚至,祁湛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仿佛阮映雪有一部分必然是与他有关的,这种感觉毫无理由,却模模糊糊出现在他的意识里,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一惊,心里忽地升起一股奇特而异样的期待。期待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阮映雪几乎是逃出北苑的,她抱着皮囊,跃上房顶,兜兜转转半天才回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一跳下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施展了轻功翻越了数重屋脊才回到自己房间的,她竟然在主人的注视下,像个贼一样飞檐走壁回来,真是太离谱了……
花依一直在窗口坐着等她回来,此刻见她呆呆站着默不作声,不由觉得好笑:“莫离,你怎么呆住了?还不过来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阮映雪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在祁二公子眼皮子底下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回来的,你说是不是很离谱?”
花依一愣,随即大笑:“莫离,你不是不愿跟江湖扯上关系么?你居然敢在祁家二公子的面前施展你的绝顶轻功?不怕被怀疑么?而且你在他家中还飞檐走壁不走地上,你真真死得快了……”
阮映雪瞪着花依,半晌,花依才停下来,仍旧用手捂住嘴强忍着听阮映雪讲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对于祁顔中毒的原因,阮映雪含糊交代只是说是昔日祁顔结下的旧仇,并没有细说,花依倒也没有细问。
说完二人又笑闹了一阵才各自回房去休息,一夜无事。
第七章 结拜
第二天一早,祁总管便来请阮映雪去祁家用于议事的青云楼。见祁总管单独只邀请了自己,并没有提及花依,阮映雪心下诧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压下满心的狐疑跟着祁总管穿过数重长廊,向青云楼走去。
“祁总管,祁二公子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阮映雪边走边好奇地问。
“属下不知道,二少爷让准备了茶和瓜果点心,似乎是要与您聊天的架势……”祁总管笑眯眯地道。
阮映雪心里愈加困惑,聊天也不用上传说中的祁家议事重地青云楼啊……
祁总管想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少爷吩咐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青云楼,应该有要紧事要跟您叙。”
阮映雪心里暗暗紧张,昨晚差点自揭身世,莫不是今天祁湛还要套她口风?
说话间已到青云楼,楼前站了四个劲装护卫,四下安静得出奇,一个家仆用人也没有见到,看的阮映雪心里愈加的忐忑。
“小阮少爷,请进大厅,二少爷和萧大侠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祁总管笼着衣袖,笑眯眯地交代完,转身对劲装护卫道,“不相干的人不得进入议事厅,你们几个守好了。”
劲装护卫齐声喝道:“明白!”洪亮的声音把阮映雪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
祁总管这才回头道:“那您请进去吧,属下先告退了,小阮少爷。”说完一欠身,笑眯眯地走开。
小阮少爷?阮映雪目瞪口呆,什么奇怪的称呼?祁家的人真是奇奇怪怪,连这个一直笑眯眯的祁总管也很怪异……
叹了口气,阮映雪抬脚跨进了青云楼。
一进议事厅,阮映雪当即吓一跳,屋里的三个人表情各异地看向她,笑容温柔得骇人的祁湛,满脸温和笑容好奇地盯着她看的祁顔,冷着脸眯着眼睛的萧劲寒……一屋子诡异的气氛。
阮映雪定定神,拱了拱手道:“不知祁二公子请我来有何要事?”
祁湛笑笑:“阮兄弟坐下再说。”
阮映雪满心的狐疑越来越浓,当下也没再多说,在祁顔对面的雕花椅子上坐下。
半晌,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阮映雪清了清嗓子,决定采取主动:“说吧,洗耳恭听就是了。”
祁湛从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一物抛来:“阮兄弟的短剑!”
阮映雪一愣,伸手捞过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泣血金匕,怎么会在他手上?
祁湛对上阮映雪诧异询问的眼神,差点哭笑不得:“阮兄弟忘了昨晚?这把剑……”
阮映雪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昨晚一紧张,忘记把泣血金匕从黑衣人身上拔下来了……真是该死……阮映雪尴尬地笑笑,把泣血金匕挂回腰间。
“敢问,莫离兄弟这把短剑可是传说中的泣血金匕?”祁湛端过茶碗,轻啜一口,抬头问道。
阮映雪心里一动,反问道:“你为何得知?”同时也是回答了祁湛的问话。
祁湛朗朗一笑:“在你与花依姑娘在城外道上和白石掌门争斗那回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
“我,以及劲寒。”祁湛有趣地看着阮映雪脸上渐渐浮上的困惑,“玄苍,和赤焰的主人。”
“这与你们有何相关?”阮映雪弹了弹腰间的泣血金匕,淡淡地道。
“你可曾听说过这三柄剑的传说?”祁湛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萧劲寒,声音带了些笑意。
阮映雪摇摇头:“于我无关的事务,一向不曾关注。”
又是一脸疏离的神情……祁湛心里无奈地叹口气,指了指小几上的玄苍,和萧劲寒身旁小几上的赤焰,慢慢地说道:“我们三人的这三柄剑是同一个铸剑师天机老人打造的,至今已有两百年的历史。当年天机老人在将三柄剑交于弟子之时曾预言,日后三间相会之时必逢乱世。”
看了看认真听着的阮映雪,祁湛心里微微地有些愉悦,他接着道:“事实上,百年之间三柄剑每次相会果真便是乱世,就如同现在,金兵逼境,战乱纷起……”
“重点!”阮映雪打断祁湛的话,不耐地道,“这与你我,与萧劲寒萧大侠何干?”
祁湛忽然间笑得极其灿烂,阮映雪一惊,环视四周,毫无异样,祁顔仅是微微笑着当听众,没有露出异常的表情,而萧劲寒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耐。
“重点是,这三柄剑每代传人在接受传承时都要同时接受一个条件。”祁湛瞥一眼萧劲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
“就是如果见到拥有其他两柄剑的人,一定要结为异姓兄弟。”祁湛好笑地说完,就听见“噗”的一声,阮映雪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是条件?定这个规矩的人是何逻辑?真是幼稚。”阮映雪擦擦唇边的茶水,不屑地说道。
“起初我也觉得荒谬,这未免儿戏了些,后来想想,大概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彼此关系融洽,也希望传人能像他们一样相亲相爱……”祁湛拿过玄苍,又示意萧劲寒拿起赤焰,微微叹了一声,“自从见到你,我更加确定了这个貌似荒谬的想法。”
“怎么说?”阮映雪不掩好奇。
“拿出你的泣血金匕。”祁湛待阮映雪将泣血金匕取在手中,轻轻抽出玄苍,而后“锵”地一声回鞘,泣血金匕和萧劲寒手中的赤焰同时轻微地一震,连玄苍也“嗡”地响了一声。
阮映雪瞠目结舌,捧着泣血金匕半天才挤出一句:“原来龙泉夜鸣不是骗人的,剑真的会说话……”
“哼!”萧劲寒冷冷哼了一声,将剑搁回桌上。
“那天你将泣血金匕回鞘,我和劲寒便感觉到剑的共鸣了,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大概就是你了。”祁湛笑得越加灿烂,“三剑只有会面才会共鸣,我跟劲寒早就相识,自然知道相互身份,只是三剑呼应如此强烈,让我们遇上你,倒真的让我们喜出望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