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毫无疑问地应该算在陈肯头上。
第二天是周末,林舟舟起了大早,穿衣洗漱准备出门。仲夏的清晨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新,驱走她大半的不爽,正巧小西赶完图稿趿拉着拖鞋出来倒水喝,看见她背了包要走,原本还打着哈欠眯着眼,立马精神大振:“等等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看手机!”
林舟舟看了看手表,奇怪地看她:“看什么手机?”小西一愣:“你手机不是丢了吗,难道不是要去重买?”林舟舟无奈地笑笑:“我正缺钱呢,买什么新手机啊。”
小西心说你家卢荻学长那么有钱,叫他送你一支不就得了,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喝口水问她:“那你这是要去哪儿?”林舟舟咳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去买点菜练练手艺。”
天上下红雨,真是稀奇。小西心里有数,故意挤眉弄眼:“哟,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边说还一边欠揍地巴着窗帘装模作样地啧啧称奇。林舟舟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做给你吃还不乐意呀!”小西忙了一夜,正饿得眼睛发绿,赶紧说:“好好好好,我等你做饭,顺便回来给我带个鸡蛋煎饼。”林舟舟关门出去了,还听见她在里面吼:“多加个鸡蛋不要香菜!”

从菜场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头顶上,火辣辣地晒着大地。林舟舟收了伞上楼,走到拐角看到401室门前靠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再一看,竟然是卢荻。她提着袋子叫了声学长,抿嘴朝他笑笑:“你怎么来了?”手里的东西太多,也不好藏,索性大大方方提着往上走。
卢荻看见她,似乎松了口气,弯腰接过去大包小包,那么重的几个袋子在他手里就像羽毛一样,毫不占分量。他微微一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担心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她欲哭无泪地说,“我手机被偷了。”
卢荻永远是这么细心体贴,从容不迫,可林舟舟分明看到他头发微乱,衬衣扣子还有一颗没有扣好,明显是匆匆赶来,仓促焦灼。她心里一软,昨天卢荻妈妈给她留下的那点难堪就像冬阳下的雪,迅速融了。
中午林舟舟大展手艺,照着菜谱上的做法做了四菜一汤,味道还算过得去,小西叼着个鸡腿拼命往碗里夹什锦虾球,像饿了十几天的狼,看见卢荻吃得很斯文,忍不住出卖林舟舟:“卢哥你得多吃点,舟舟可是为了你特地买了菜谱要学做菜。”
卢荻一愣,当下心里一阵暖意,笑着点点头。
林舟舟伸脚在桌下轻轻踹了小西一脚:“吃你的饭,饿死鬼。”
卢荻添了两碗饭,把桌上的菜吃得干干净净,林舟舟知道自己那些菜填肚子还行,哪里比得上卢荻的手艺,有些惭愧地:“什锦虾球里边盐搁多了,你少吃点,小心齁。”卢荻笑笑:“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吃。”说着夹了个虾球要喂给她吃。
林舟舟的脸刷得红了,她可不好意思在小西面前表演,但卢荻那样灼灼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笑容像是要让人醉了一样,她只好咬住那颗虾球,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卢荻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饭后林舟舟送卢荻下楼,车停在楼下不远处的树荫下,她从菜场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可见恍惚到了什么地步。
卢荻牵着她的手走到树荫下,从车里拿出一束香水百合,娇艳欲滴的雪白花朵十分的漂亮。他把花捧放进她怀中,亲了亲她的唇角,笑着说:“我记得你很喜欢百合。”
林舟舟一下子又脸红无比,抱着花束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飘,嘴上却说:“我明明喜欢玫瑰,不喜欢百合。”
卢荻把她的手攥在掌心,轻轻抚摸,笑声隐在喉头:“我记得当年你拉着我要表白的时候口袋里就插了一枝百合,难道是我记错了?”说着,若有所思般挑了挑眉:“算了,记错的话这花丢了吧,我明天再买玫瑰。”
这个坏人!林舟舟明知道他是故意捉弄,还是下意识抱住了花束,认输:“我喜欢百合,我喜欢百合!”当年她多喜欢百合呀,上台献花的花束里就有几枝百合,她在台下偷偷藏了一枝在口袋里,像是留下一枝花就能分享卢荻的喜悦一样。
卢荻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舟舟,我父母的事我会处理,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林舟舟沉醉在百合的香气里,晕乎乎地说了声好。

隔天上班,庄婉神秘兮兮地丢给她一本杂志:“舟舟来,你也做做杂志封底的这个测试,很准的!”林舟舟抬头一看,又是女性杂志那些对爱人类型的分析什么的题目,这些东西不过是时尚杂志拿来充字数盛版面的噱头,亏庄婉也信,挑着眉毛就笑话她:“都是骗人的啦,这种题目我也能给你编个十七八个来。”
庄婉不由分说塞了支笔到她手里,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出题的可是香港的命理学心理学大师,人家可不是胡编乱造。”就非要监督她做完了才肯走。
林舟舟只好讨饶:“好好,我这就做这就做。”
过了会做完十八道选择题,笔刚停,庄婉就兴奋地凑过头来问:“结果怎么样怎么样,你和现在的爱人以后会怎样?”林舟舟把笔一丢,朝天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会怎样,这十几道题目就知道啦?”
她的答案兜兜转转指向了两个字,暧昧。按这位神乎其神的“大师”的说法,她和现在的恋人暧昧为主,“情如迷雾轻纱,拨云见日不知何时。”庄婉仔细看完也吓了一跳,毕竟是流氓大姐大风范,立马爽快地把杂志抛物线丢进纸篓:“靠,纯属扯淡!”
林舟舟陪着尴尬地笑笑。

中午卢荻进来,递给林舟舟一个盒子,拆开一看,竟然是支新的手机,超薄机身小巧玲珑,正是诺基亚新出的女式新款机型。她犹豫了下默默地把手机放回盒子里递还给卢荻:“学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卢荻扯开领结,耐心地解释:“你先用着,这是客户送的,我也不能用女士手机是不是?”
林舟舟确实迫切需要买新手机,但是她的原则慢慢浮上来,她不能要,还是推回去小声说:“太贵重了,真的。”她有她的固执和自尊,恋爱是一回事,馈赠又是另一回事。
卢荻很久没说话,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几分钟,忽然无声叹了口气:“舟舟,你能让陈肯帮你付宁星的医药费,为什么我给你买一支手机都不肯要?”
林舟舟猛地抬起头,他到底还是知道这件事了,事实上,又有什么能瞒得住卢荻?她十分镇定地直视着他:“他的钱我打工攒够了就会还,但是学长,我真的不能收下手机。”
她很独立很骄傲,但这份独立与骄傲却伤了卢荻。他淡淡地笑:“舟舟,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其实也和陈肯一样,只是个普通朋友?”
林舟舟鼻子里似乎还能闻到昨天那束香水百合的隐隐香气,她不惧怕卢荻质问:“当然不!”又红着眼睛反问他:“学长,在你心里,真的放下明辞了吗?”
卢荻猝不及防,重重地被这句话敲进了心里。
到底谁也没对谁倾尽全部,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m(_ _)m到底我的拖延症还是犯了,跪求监督泣血跪求监督!!!
眼看要月底了,我怎么还不在状态!!跪求殴打鞭打SM!!!

 


诱骗

卢荻照常开车去接林舟舟下夜班,仿佛那天中午的不欢而散只是场错觉,他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林舟舟也是。诚远的员工可就惨了,整天处在低气压下,大气也不敢喘。
林舟舟没有跟他闹别扭,她有点心力交瘁,该争取的争取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说到底无非是卢荻没有太认真,其实又怪得了谁呢,刚开始说好了就是尝试交往,林舟舟没有全然付出,卢荻也没有。
算起来两个人只是扯平了,谁都没有过错。只有林舟舟黯然神伤。

周五下班,林舟舟在公司门口碰见了陈肯。七月的大太阳还挂在西边,马路上滚烫如火,他就戴着黑超墨镜靠在树荫下,黑色的路虎停在一旁。陈肯长得实在扎眼,高瘦英俊,帅气逼人,路过的不少小姑娘都偷偷朝他看。林舟舟小声骂了句:“自大自恋狂!”
陈肯看见她推车出来,摘了墨镜懒洋洋地朝她笑:“舟舟,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总关机?”
林舟舟这几天睡得不好,心情不好,想到手机会被偷也是和他脱不了关系,一时来火,冷冰冰地看着他:“我手机掉了,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陈肯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他公司业务出了点问题,去外市出差几天,总也打不通林舟舟电话,原来是她手机掉了,知道她经济紧张,就安慰她说:“掉了就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舟舟更加火大,他们这些人钱多得咬裤兜,真是何不食肉糜!她不想理他,扭过脸去就走。陈肯笑嘻嘻地捞住她胳膊:“别生气,我有个朋友开手机店的,回头让他给你按进价买新的。”林舟舟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她知道数码产品这些玩意儿在店里卖的价格可是和进价有些出入的。

陈肯皱眉:“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吗?”
林舟舟想想也是,自己还欠陈肯好多钱呢,他能骗她什么,就放下心来,爽快地问:“这家店在哪儿,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当今社会,手机这东西还真不能缺,她拖了四五天已经是极限了,真怕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电话错过了。
陈肯抬头朝诚远二楼窗户看了看,不动声色地靠在车门上笑:“今天是周末,你不和卢荻一块儿过?”见林舟舟眼圈微红,面色憔悴,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林舟舟跳上小电动,一拧钥匙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带我去就算了,我回家。”陈肯只好拉住她赔笑:“好好我不问了,这就带你去看手机。”

陈肯朋友的店开在苏宁边上,三千平米的店面颇具规模,林舟舟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她以为的临街小店,都能叫手机城了!但是既然来了,多看看也无妨,买不起也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这一想倒也坦然,跟着陈肯到了卖诺基亚的柜台专区。陈肯的朋友亲自出来接待,胖胖的圆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老远就招呼:“哎呀陈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陈肯指了指林舟舟:“朋友手机丢了,带来你这儿看看,柴哥你给推荐几款适合女孩子用的机子。”
柴哥笑得满脸褶子:“刚到了批新货,都是才出的新机型。”扭头吩咐柜员:“给这位小姐都拿出来挑一挑。”
林舟舟一愣,新机型都是大几千的,她哪买得起,连忙抱歉地说:“谢谢老板,但是我没带这么多钱,恐怕没法买,您给我拿旧机型就行了。”

柴哥摸摸下巴,他可是从没见过这么直率的客人,不由满脸狐疑,陈肯朝他使了个眼色,把林舟舟带到一旁坐下挑机子:“你随便看看,我让柴哥给你进价就成。”
两个男人到一边坐下,柴哥眯着小眼睛就乐:“小肯,这小姑娘谁呀,青涩涩的,不大好啃吧?”岂止不好啃,简直是连啃的机会都没有,此事不足为外人道,陈肯尴尬地敲了敲桌子,小声说:“柴哥你待会别不收钱,意思下就行。”柴哥噗地一声笑:“怎么,还有不贪便宜的女孩子?”他只有无奈:“脾气倔得很,要不收钱她一准不来。”
那边林舟舟挑好了一款,柜员报了价,两千出头,她嫌贵,看了半天还是放了回去。柴哥过去看了一眼,笑吟吟地说:“我店里有这款的水货,进价也就八九百,要不你就拿水货?质量不会有问题,你是陈总朋友,我给你包修,怎么样?”
林舟舟大喜,连声说好,从包里取了银行卡去刷卡交钱,事先就重办了SIM卡,正好试试手机,键盘、屏幕、音效、功能都很喜欢,满意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陈肯一边开车一边就笑话她:“买个新手机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林舟舟把手机收进包里,认真地说:“你们想有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当然不会觉得新奇,我可是要在酒吧做好多天才能买得起新手机,当然高兴。”
一谈到钱的问题,陈肯就无从开口,只好避而不谈,笑笑说:“你喜欢就好。”也不枉他和柴哥演戏一场。从后视镜里见林舟舟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扭扭捏捏,不觉心情大好,笑着问:“怎么了?”
林舟舟想了想,想说陈肯其实你这人也还不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摇摇头:“没什么。”陈肯心里嘀咕,明知她吊他胃口,但又不能直接问,他这条线还得再放长远些,不能操之过急坏了大事。

晚上下夜班的时候,卢荻开车来接她,一路心事重重;车拐过春风街十字路口,林舟舟放下手里玩的手机游戏,说了句学长停车,卢荻一愣,踩了刹车停在路边,后知后觉地笑:“这还没到地方呢。”林舟舟沉默了下,看着他:“学长,明辞回来了。”
卢荻也不避开她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林舟舟苦笑:“晚上楼哥告诉我的。”
楼湛那人精明得像鬼一样,他们那个圈子有丁点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眼里。
卢荻显然有些尴尬,那么沉稳温厚的一个人忽然就迟疑着,好一会才点点头嗯了一声:“是,她昨天下午回的N市。”
林舟舟只觉得手脚发冷,卢荻连明辞什么时候回来的都知道,他明明就一直还在心里留着地方给明辞,那她呢,是不是一直也就只是个毫无相似之处的替代品?林舟舟之于卢荻,是否丁点意义都没有?
她冷静了会,红着眼睛叹气:“学长,你有了决定就告诉我,免得我还费尽心机去努力争取。”
卢荻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抗拒了下,越发握得紧:“舟舟,我和她已经过去了。”林舟舟很想相信这句话,但人都是情感动物,哪能朝夕之间就忘掉曾经的恋人。
她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卢荻一个机会,想了想开玩笑说:“那好,如果你们旧情复燃,一定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把你家洗劫一空补偿精神损失。”卢荻被逗得笑出声,她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子,真要让他放手,真不舍得。
林舟舟又恶狠狠地说:“到时候,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码贴到一|夜|情同志网站上去,哼哼。”她是说的真心话,如果真有这一天,这种事她不是干不出来。

过了周末,周一晚上上班,楼湛给林舟舟支了上周的,加上银行卡里的余额,算一算已经足够还钱给陈肯,林舟舟心情大好,琢磨着是不是该辞了晚上的工作,毕竟白天上班夜里还要打工,身体真有些吃不消。眼看下个月宁星就能出院,负担大减,她完全可以不必再做下去。
林舟舟忙到将近十一点,找到楼湛一说这事,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啊,你晚几天,等我再找个人顶上,怎么样?”再让林舟舟做下去,他也怕陈肯卢荻两人找他麻烦。
周三晚上去轮回的时候,楼湛已经找到了顶替林舟舟的人,新人也是个女孩子,瘦瘦小小,但是精力充沛总带着笑容,林舟舟特地去和酒保鬼哥以及几位同事说再见,楼湛靠在后台,正要开她玩笑,这时候店里电话铃响,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就眉头大皱,狠狠骂了句shit。
楼湛一向风度翩翩像个优雅贵公子,这还是林舟舟头一次听他骂脏话,正要问出了什么事,楼湛忽然朝她笑得春风和煦:“舟舟,你今晚的班不用上了,照算你薪水,你帮我个忙。”
林舟舟心里警惕:“杀人放火不做。别的可以。”楼湛塞了一把红票子在她手里,温柔地说:“舟舟妹妹,你帮我去三丁路夜阑珊付个帐,小肯喝霸王酒被扣在那儿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林舟舟不干:“我不去,我可不信他没带钱!”楼湛耸耸肩:“他被他爸轰打出来了,一毛钱也没带,我这里走不开,你不去的话就让他留在夜阑珊卖身还钱吧。”

 


觊觎

林舟舟不得已揣着一沓票子出门打车,大略数数有六十多张,真不知道这个陈肯在酒吧发疯喝了多少酒!她从没随身带过这么多钞票,一路上捂紧了包抱在怀里,紧张兮兮,眼神警惕无比,一副稍有风吹草动就准备跳车逃命的样子。开车的师傅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直乐,路上还开她玩笑说:“小姑娘这么紧张干什么哟,我开的又不是黑车噻。”
到了三丁路已经八点多钟,夜色浓重,灯红酒绿,夜阑珊不比轮回冷清,年轻男女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着身躯,挥霍青春。林舟舟在吧台边找到了陈肯,他懒洋洋地坐在那儿,衣袖卷到了手肘处,小麦色的手臂线条修长好看,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结实胸膛,不得不说这流氓真是性感得好看。他身边还坐了两个穿超短裙的辣妹,裙子短得几乎包不住小屁股,一对丰满的胸脯更是腻歪着直往他身上靠。
这就是有钱公子哥的生活,一掷千金,左拥右抱,糜烂颓废得可以。林舟舟看他分明玩得如鱼得水,丝毫没有窘迫之意,冷笑了一声,掏出那叠钞票往陈肯怀里一丢,冷冰冰地说:“楼哥让我来送钱给你。”撂完话掉头就走。

陈肯本来也没喝多少酒,这一下脑门子清醒了,推开抱住他胳膊的辣妹就追上去,拉住林舟舟的手陪笑说:“既然都来了,玩会再走。”林舟舟甩开他正要发火,看见他左脸肿了半边,嘴角也破了,忍不住皱眉:“你的脸怎么了?”陈肯伸舌舔了舔嘴角伤口,看着她无所谓地笑笑:“没什么,我爸发了点小火。”
说起来云淡风轻,林舟舟知道可没这么简单,不知怎么的就任由他拉着回到了吧台边坐下,陈肯替她叫了杯牛奶,那两个辣妹还没走,盯着林舟舟从上到下打量几遍,从短发看到白T恤,又从牛仔裤瞄到她脚上的球鞋,格格娇笑起来:“帅哥,诱拐未成年少女是犯罪的哦。”
林舟舟不喜欢这种轻佻的气氛,寒着脸站起来又要走,陈肯忙对酒保说:“两位美女的酒我请。”等那两个辣妹扭着小屁股笑嘻嘻地走了,他才松口气说:“她们自己贴过来的,真的。”
再三保证,只差压上户口本了,林舟舟还是无动于衷地喝着牛奶,陈肯只好用苦肉计,嘶地一声,苦笑:“看在我被痛揍的份上,你就同情下我,别生气了。”
林舟舟哼了一声放下牛奶杯子:“你被揍也是活该。”心里倒并不是一点也不同情,想陈肯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人坏得可以,为人处事手段还是有的,怎么就惹毛了他爸陈天池?

正想拐弯抹角问呢,就看见有个高挑的美女走过来,优雅地敲敲吧台:“陈总,很久不见。”陈肯并不吃惊,脸上挂上迷人的微笑:“HI,明辞。”招手让酒保调一杯蓝色火焰来。
林舟舟没想到她就是明辞,及肩短发乌黑流丽,眉目细长漂亮,脸上略施薄粉,修饰出一种清冷孤傲的美,她一身中性打扮,却比夜阑珊里任何穿短裙的辣妹都要明艳不可方物。
明辞注意到林舟舟,挑眉问陈肯:“女朋友?”陈肯笑了笑没否认,林舟舟在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昂头说:“不是。”明辞诧异,陈肯坏笑着捂住林舟舟的嘴:“她害羞呢。”手在底下轻轻捏了林舟舟胳膊一把。
明辞也不多问,轻轻笑:“不打扰二位,我去订座等人。”优雅地喝完陈肯请的酒,施施然离去。林舟舟此时才挣脱掰开陈肯的手,恼火无比:“你瞎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拿起包就要跳下椅子,陈肯无奈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再陪我一会,我就送你回去怎么样?”他过了回嘴瘾,心里满意得很,脸上当然是不敢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哄着。

林舟舟执意要走,再多呆一会不知道这个王八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陈肯忙说:“这就走,这就走,等我看到明辞约了什么人就走好不好?”正僵持着,夜阑珊门口急匆匆进来个人,高大俊朗,焦急微喜的眼神藏在眼镜下。林舟舟一看,脸色刷地变成雪白。
陈肯不动声色地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在她耳边说:“别出声。”林舟舟木木地靠在他胸前,过了好一会陈肯才松开她:“好了,他过去了。”
林舟舟低声说了句谢谢,手脚一阵冰凉,刚才闹着要走,这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了。陈肯看她神情有些恍惚,不觉心疼,皱眉说:“走,我送你回去。”跟酒保打个招呼:“明辞那桌记在我账上。”
出了夜阑珊,恍如另一个世界,林舟舟坐在陈肯车上安静了会,忽然揪住他衬衫一角:“能不能等一下再走?”陈肯不作声,把车停在夜阑珊对面的马路边上,行道树遮着,影影绰绰看不清黑色路虎的轮廓。
卢荻和明辞并肩走出夜阑珊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两人低头喁喁,依依惜别。陈肯昧着良心说:“很久不见的朋友一起聊聊罢了。”林舟舟冷冰冰地说:“是吗,可惜我视力好得很。”她的心可是碎了,一块一块的,满地渣渣。

陈肯一时无语,这本是他要的局面,但发展到这里,他反倒开始心烦意乱,拿了根烟刚点上,忽然想起林舟舟极其反感别人抽烟,正要掐熄丢进烟灰缸,忽然听见她说:“给我根烟。”他不给:“女孩子抽什么烟。”林舟舟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给我自己去买。”
真是犟得厉害,他只好给,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舟舟手抖得厉害,ZIPPO打火机拿在手里,点了几次都没点着烟,陈肯阴着脸给她打上火,火光照着她满脸泪痕,吓了他一大跳,赶紧拿手给她拭去,哄她:“别哭别哭,我车里还有一条中华,都给你还不行吗?”林舟舟原来就不会抽烟,猛吸一口呛在肺里,撕心裂肺地咳嗽,边咳边掉眼泪。
陈肯一把抢下丢进烟灰缸,抱着她给她捶背:“慢点慢点。”此时心里酸溜溜的,卢荻真是个混球,他可是嫉妒死了。

林舟舟把脸埋在他胸前一阵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哭到最后哽咽着直打嗝,一阵儿一阵儿的像个小孩子,又断断续续说:“王八蛋,都是王八蛋!老娘谁也不要了,不要了!去他妈的男朋友,去他妈的爱情,都是假的!混蛋!”天崩地裂一般好一阵爆发。
陈肯抓了一把面纸给她擦眼泪,听她毫不顾及形象地擤鼻涕,愤愤然的样子倒是直爽得可爱。等她哭够了,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改天我帮你揍他一顿,揍得他哭爹喊娘好不好?”林舟舟抬起头来瞪他:“你连你爸都打不过,还想揍他?”言下之意是颇为看不起陈肯。他不觉自尊心大受打击,沉着脸辩解:“我不是打不过我爸,是我不能和我爸动手,你可别小看我,我当年可是打遍全校无敌手。”
林舟舟大哭一场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知道怎么的反倒有了心情和他胡扯,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破涕为笑:“你就吹吧就你那弱鸡的样儿,学长一根小拇指就碾死你。”卢荻可是跆拳道黑带,陈肯那风一吹就跑的体型哪里是他的对手。

陈肯不怒反笑,开了车内小灯,看她泪眼汪汪鼻子红红的样子,心生怜惜,拇指揩去她眼角的眼泪,这时候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笑着说:“哎你看你,把眼泪鼻涕都糊在我衬衫上了,以后你得给我洗衣服啊。”
林舟舟推开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我赔你干洗费。”知道他衬衫贵的出奇,估计也不是能随便丢进洗衣机里边洗的。
陈肯今晚抱了她好一会,心有点飘飘然,一时嘴快就说:“还赔什么,你以身相许不就得了。”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妙,赶紧挽回:“我开个玩笑。”他得有耐心,林舟舟值得他慢慢追求,不能太急躁吓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