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舟推车出来,看见他背靠车门抽烟,五官深邃的脸庞朦胧在青灰的烟雾缭绕里,当真英俊得邪气,这样的人怎会缺少红颜知己祸水相伴,自己可不想凑这个热闹。她走过去站在他跟前认真地说:“陈先生,如果你还记着我刮了车门逃走的仇,我今天跟这儿给你道个歉,以后你就别作弄我了。”陈肯直勾勾地看着她,装傻地笑:“林小姐什么意思?”
“陈先生心里明白。”林舟舟淡淡地看他一眼,推车要走,陈肯一把捞住车把,叫了声舟舟:“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舟舟。”林舟舟警惕地退后一步:“有什么事快说,我赶着回家,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陈肯丢了烟头踩熄,看着她说:“有空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怎么样?”林舟舟不耐烦地翻个白眼:“我是穷人,不敢高攀。”说完一拧钥匙,跳上车就走。陈肯看她像逃命一样,心里不知道是火大还是无奈,也开车跟上去。
一路跟着她到了住的小区门口,还是因为林舟舟怕黑,没有从小巷里溜走,不然也不会让他开车一路跟到老窝。
陈肯这次狠狠栽了个跟头。还没谁这么不给他面子。
林舟舟明知道陈肯的车子跟在身后,也不睬他,锁车上楼关门,想到这人这么自以为是,拎起抱枕狠狠摔了几次发泄怒气。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甚至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酒吧转角那一圈沙发能不去就不去,就怕再看到陈肯,幸好一直到她下班也没再见他。楼湛看她心神不宁,还故意吓唬她说要是打翻了酒瓶子就扣她今天的薪水。林舟舟哈哈大笑,反过来威胁楼湛说:“楼哥你要是扣我薪水,我就到学长那儿通风报信,说你收容我打工,还克扣我的工钱。”楼湛只好笑着说别别别,女侠饶了我,小的再也不敢了。
说笑一阵,楼湛想起来问她:“卢荻出差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林舟舟也不知道,摇摇头说:“学长是紧急出差,也没说究竟哪天回来。”楼湛就嗤的一声笑了,笑眯眯地问:“他没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吗?”林舟舟奇怪地说:“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摸出手机翻看收件箱通话记录,的确没有。
卢荻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吻让林舟舟尴尬了好几天,偶尔想起来还很手足无措,幸好这段时间他出差,给了她一个缓冲的时机。
楼湛递给她一杯咖啡,意有所指地笑:“嗳,这就奇怪了,他那个人对所有物看得很紧,怎么这几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林舟舟有点尴尬:“什么所有物,我又没卖给诚远。”楼湛捏了捏她的耳朵:“你明白我什么意思的,小姑娘。”
林舟舟对此类试探一律装傻。
星期天房东来收租,很有礼貌地按了电铃,林舟舟开门看见一个长直发美女站在门口,嫩绿及膝裙、时髦的罗马高跟凉鞋,看起来十分漂亮,也十分面熟。她愣了一下,倒是小西探出脑袋来招呼了一声:“蜜蜜你先坐着,我洗个脸就来。”林舟舟仿佛从浓雾里看见一角屋脊的模糊影子,脱口就问:“你是苏蜜?”
美女嫣然一笑:“你认识我?”
林舟舟摇摇头。自然是不能说认识她,眼前这个大美女是诚远客户要求调查的对象,按规矩不能泄露客户目的和信息,不过她没想到那天晚上和陈肯在轮回的也是苏蜜。大\波浪换成长直发,气质大变,林舟舟居然没能认出来。真是瞎了她的火眼金睛。惭愧。
这房子是苏家名下的产业,苏蜜今天正好路过,顺带帮父母收下房租。林舟舟这才知道小西和苏蜜以前是同学,这间房租金这么低还是她跟着小西沾了光。
苏蜜对林舟舟多注意了几分,看她虽然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化化妆也不过小家碧玉,三围相貌都不如自己,那种俯视的心态一生,就格外的随和。临走还要找个时间约两人逛街,林舟舟笑着摇头,她们哪有闲钱,哪有时间?
小西看她默默数钱,忍不住问:“剩下的还够交钱给医院吗?”林舟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约够吧,不够我再跟同事借点。”
下午到医院的时候,赵培照例在住院区巡视,见到她就笑笑说:“林小姐你可来了,快去看看宁星吧。”林舟舟想到宁星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眼神,叹了口气说:“我先去把钱都缴上。”
谁知赵培笑吟吟说:“林小姐不知道吗,你男朋友已经都缴了。”
林舟舟莫名其妙,她哪里来的男朋友?苏卿那混蛋早就把她甩了,按他那文人清高孤傲的个性,绝对不会回头来拉她一把。
她急匆匆地去查了下费用,果然她手里攥着的这点钱是不够的,虽然数目不是很大,但是也够她节衣缩食一阵子了。
正要进病房看宁星,手机在包里哇啦哇啦响,林舟舟犹豫了下按下接听键,卢荻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舟舟,我傍晚就到N市了,晚上一起吃个饭?”林舟舟有点惊喜,说了声好,卢荻笑了笑,忽然淡淡地说:“这几天我不跟你联系,你也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么?”林舟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我这不是不敢打扰学长开会嘛。”
“那好,不多说了,我赶着登机,等我回来。”卢荻的笑声低沉醇厚,悠悠然撞进林她心里。
林舟舟熏熏然收起手机进房探望宁星,赵培说小姑娘今天情绪尚可,这真算个好现象。一走近病房,宁星就抬头看她,出奇乖巧地叫了声表姐,林舟舟心里高兴,把特地买的黑\森\林蛋糕切了给她吃。
“看护阿姨哪里去了?”她小声问,宁星被父母宠坏了,她请的每个看护都做不长,真怕最近的这个又是被郁闷跑的。
宁星不满地哼了一声说:“她不肯给我买可爱多,我让她给我买哈密瓜去了。”林舟舟只好笑笑,这公主脾气一时半会纠正不了,只要她愿意好好休养,一切都好说。
正想着,宁星忽然盯着她说:“表姐,今天来的表姐夫长得好帅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我忏悔。
周末给自己放了个假,噗。还被七爷鄙视了。
我争取(注意,是争取)以后每天九点前更新,注意啊,是争取……
买卖
男朋友。姐夫。
林舟舟有点窘,赵培说缴费的是她男朋友,宁星也说是表姐夫,这个人究竟是谁?就问宁星:“他长什么模样?”宁星歪着小脑袋想了会,苍白的脸上多了些少女的憧憬:“就很帅,很帅很帅。”
很帅是什么个帅法?林舟舟失笑,换个问法:“有多高,发型怎样,穿什么样的衣服?”宁星显然为她的反复询问感到不耐烦,说了句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怎么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林舟舟也觉得好笑,突然冒出个男朋友,她居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大概宁星这小丫头会把她当傻瓜。
宁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巴不得谁谁都绕着她转,林舟舟不继续问,她耐不住自己就说了:“戴眼镜,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手好漂亮。”
林舟舟心里一跳,苏卿的手就很漂亮,骨肉匀亭、修长干净,尤其这人还戴眼镜,又高皮肤又白,不是他还可能是谁。这一下就心烦意乱起来,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香樟树冷淡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老娘早就甩了他了。”明明已经毫无瓜葛,他又介入她的生活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宁星咕哝了一句又不是天仙富婆,那么帅的人你都敢甩,小心以后没人要你,做老处\女,说完眼睛翻了翻倒回床上。
一句话戳进林舟舟心里,连带新伤旧恨揭开,血淋淋沉甸甸,她忽然来气,沉下脸背起包就走。
走到住院部外面的花园里,才发现自己已经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宁星年纪小,可把她妈妈的刻薄尖酸学了个十成十;十多年前宁星妈妈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至今还记得,想起来真痛恨当年自己年纪小,没法带着妈妈离开这座城市。
林舟舟强迫自己坐下,喝了点水慢慢冷静。远处有一对母女在散步,女儿扶着穿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妈妈,脑袋却搁在妈妈的肩头,不知道是说到什么好笑的事,女儿扮了个鬼脸,抱着妈妈的胳膊格格地笑。
她忽然就触景生情,捂着脸坐在小花园的树荫下泪流满面。
大哭个痛快,像是心底压抑很久的东西都倾倒干净,林舟舟摸出镜子一看,两只眼睛肿得像金鱼眼泡,不由大为惭愧,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躲在假山后面哭鼻子。
手机忽然响起来,不依不饶地响,林舟舟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犹豫下还是接了:“你好,请问哪位?”
“舟舟,今天是周末,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声音低沉悦耳,又夹着些莫名的笑意,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谁。林舟舟很意外会是他,立即炸起一身汗毛:“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陈肯在电话里微笑:“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的表妹宁星。”林舟舟一个激灵:“医院的费用是你缴的?”陈肯大大方方说:“是我。”林舟舟沉默了好一会,说:“你在哪?我过去见你。”陈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服了软,一时不知道失望还是什么,晃了下神,想了想说:“我开车去接你,告诉我你的位置。”
林舟舟报了地址,回病房看到宁星已经又安静地睡着了,她心里那股火不知道怎么就散了。
二十分钟后陈肯开车来接她,就停在人民医院的正门口,锦绣路人来人往,谁都好奇地盯着名车型男看。林舟舟沉着脸上车催他走,陈肯一打方向盘掉头上了主干道,问她:“想吃什么?”
林舟舟只想快点找个方便的地方和他把话说清楚,看见远处巨大的汉堡广告牌,就指着那边说:“麦当劳。”
陈肯原先是打算去吃海鲜,没想到她想去麦当劳,笑了笑顺口说:“以后别去了,油炸食品不健康。”话是这么说,还是把车开了过去。
两人各点一份套餐,陈肯注意到她扫了价目表一眼,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你只管点,反正我会付钱。”立马被冷冷地瞪了一眼。
陈肯不大爱吃这类东西,塞了个汉堡填肚子,就慢条斯理边吃薯条边看林舟舟吃。她吃得出奇得快,吃相却不显粗鲁难看,反而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可爱直爽。
林舟舟知道他在看她,风卷残云一样消灭掉套餐,擦擦手掏出钱包,取出一叠钱放到陈肯面前:“谢谢你帮我垫付宁星的医药费用,我现在手里的钱不够,等攒够钱我再还剩下的部分。”
陈肯并不生气,拿过纸巾优雅地擦手,目光像是能看进她心里:“朋友之间帮助一把,你又何必介意?”
林舟舟笑了笑,却没什么表情:“陈先生喜欢用钱交朋友那是你的事,不代表我这个穷人一定要接受。”
陈肯听她叫他陈先生就料到是犯了她的忌讳,这时候眼前这个犟驴就像一座小火山,一点就爆,他不会蠢到去惹她。就顺着她的意思收回钱,不动声色地说:“那好,钱我收回去,你如果急需用钱或者帮忙,就找我这个朋友。”
林舟舟勉强接受,但这个有钱霸道又讨厌的朋友她可是不想交,顺手问陈肯要了张名片,郑重其事地说:“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你钱。”一口气喝完可乐,站起来拍了张钞票在桌上:“今天这顿我请,谢谢陈先生这么有心。”掉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麦当劳里人声嘈杂,谁也没注意这边角落,陈肯脸色绿得像汉堡里的生菜,不气反笑,好你个林舟舟,我就不信会一直栽在你手里!
开车回去路上,楼湛拨了他的电话,听出他不大高兴,问清了情况忍不住幸灾乐祸:“林舟舟可不是你以前那些玩伴,别以为拿几个臭钱就能哄得人家开心了。”陈肯暗骂了句靠,还击他:“你还不是拿你那些臭钱骗小姑娘!”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是乌龟王八蛋。
楼湛在电话里就乐:“我骗的可不是林舟舟,兄弟你得加把劲,这么单纯个小姑娘别被被人套走了,我就这么跟你说。”
陈肯一踩刹车,黑着脸问:“怎么,还有别人盯着她?”楼湛只是呵呵地笑,陈肯听出点门道,反倒放心:“楼哥你得帮我盯着点,你那地方实在不大让人放心。”
摘了蓝牙耳机,陈肯把车停在路边点了支烟,好好盘算盘算这事,他是有点喜欢林舟舟,这还是他陈大公子第一次这么费心思讨好一个女人,都说女人要么要钱要么索爱,偏偏林舟舟哪样也不要,还恨不得不用见到他。
陈肯在情场打滚这么多年,头一次吃瘪吃得这么狠,不拿下这头小倔驴说不过去。楼湛笑话他就是犯\贱,对,他真是有那么点犯\贱。(光光姐你圆满了XDDD)
开车回了父母那边一周一聚,饭桌上老头子照例问了公司的近况,倒是还算满意,太后不如老头子老谋深算,坐下就问苏蜜的事:“小肯啊,我看蜜蜜挺好的,你们处得也还不错,干脆两家商量下……”
陈肯适时夹了片水晶肘子到她碗里,放开胆夸:“妈你最近看着真年轻,多吃点胶原蛋白,对皮肤好,一准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三两句哄得老妈眉开眼笑,女人都爱听好话,可偏偏林舟舟不吃这一套。
下午四点卢荻下了飞机,没想到林舟舟会来接他,取了车开出机场就问:“想吃什么,我请。”她难得来了兴致:“学长你能吃辣吗,我们去吃火锅吧!”
卢荻眉头都挤到了一起,幽默地说:“那一会下了高架你先去药店买两盒泻立停给我准备着。”林舟舟惋惜地摇头:“真没口福。”
两人最后去吃淮扬菜,点了林舟舟最爱吃的水晶肴蹄、鸡汁干丝和蟹粉狮子头,酒足饭饱回去路上,林舟舟让他在春风路附近停车,卢荻好奇地问:“怎么这里下车,我直接送你回家。”林舟舟不能明说要去轮回上班,胡乱捏造了个借口说约了小西逛商场,卢荻笑笑说:“那你和那位小西小姐早点回去,最近治安不是很好,有事打我电话。”
林舟舟听出他话里的关心和亲昵,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红着脸跳下车挥手:“那学长明天见了。”卢荻叫住她,递给她一个袋子,笑着说:“生日快乐,舟舟。”
她傻乎乎地呆站了会,卢荻扶着额头笑:“你该不是忘了明天是你生日吧?”
林舟舟翻了翻手机上的日历,还真是的,这一年手忙脚乱,竟然就把生日忘了。想到卢荻居然这么有心,不觉脸微微一红,小声说了谢谢。
到了轮回拆开礼物,更是高兴,卢荻送她的是武汉很有名的仿古漆器,手掌大小一个首饰盒,贴金嵌花,分外古朴精致。心仪之人送的东西,尤其珍重,楼湛过来想摸一摸,林舟舟一手拍过去:“不给看。”脸上慢慢起了两朵红晕。
楼湛笑骂她是小气鬼,捏捏她的耳朵说:“明天既然是生日,就放你假吧,小姑娘。”转身就给陈肯发短信:“兄弟,林舟舟明天生日,你好好表现。”
半小时后陈肯阴着脸打来电话:“公司有事,明天要出差。”楼湛忍不住乐:“该,这就叫阴差阳错。”
作者有话要说:诶,慢了一个小时,擦,摔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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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做了一个星期,林舟舟累得够呛,好在医院那边不吃紧,手里还有点余钱打发日子,现在唯一发愁的就是撒泼打滚预支一个月薪水也不够还陈肯的钱。
周一一早起来就愁云惨雾,黑着两个眼圈上班,到楼下发现小电动的电瓶不知道被哪个贼撬了,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舟舟没力气哀悼丢失的电瓶,打了个车赶到公司,恰好压着时间点。
庄婉正联系不上她,见她像大炮一样飚进来,松了口气问:“你手机怎么欠费停机啦?”林舟舟不信:“我上上周才充的话费。”真就拿出来拨了个10086查余额,一听果然是停机了,两个人一起狠狠唾弃通信公司。
忙到中午,庄婉忽然拨了内线尖叫:“舟舟你快下来,有人给你送花!”林舟舟莫名其妙下楼签收,迎面就是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红得让人眼花。花店的小伙子只说是一位年轻的先生订的,祝林舟舟小姐生日快乐。
林舟舟拿了花上楼,坐下翻翻找到一张小卡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祝生日快乐,陈肯。这样飞扬霸道的字,的确和他的人很像。
诚远二楼办公区的精英们比女人还长舌,有庄婉通风报信,都知道刚刚有人给舟舟妹妹送了一大捧玫瑰花,蹭到门口就打听送花的青年才俊是哪位。林舟舟把小卡片握在掌心里,耸耸肩说:“花店送花的人没说,我也不知道。”
半小时后又有人送花来,庄婉直接站在楼梯口尖叫,一楼大厅里一下子就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闲汉。林舟舟硬着头皮签收了玫瑰花,忍不住问送花的小伙子:“这花多少钱?”那人似乎是愣了下:“三百。”
林舟舟肉疼,她不是个喜欢浪漫的人,尤其最近缺钱缺得厉害,一束破花就要三百,不能吃不能穿,看着钱包都疼。回座位取下卡片看,心不由咚咚直跳,卡上的字是卢荻的笔迹,也是祝她生日快乐。这回就不肉疼了,抱着玫瑰花偷着笑。
庄婉打内线探她口风,她只说没见到送花人的卡签,一个也不知道是谁。庄婉不满地哼一声:“有种你别让我知道,哼!”
结果内部不团结的报应就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前台拨内线说有她朋友来找她,林舟舟问是谁,庄婉牛气地说:“不认识,不知道。”她只好保存下手头的文件自己下楼去看。
林舟舟走到楼梯口,没料到来的人会是苏卿。
苏卿穿着很正式,白衬衣西装裤,皮鞋擦得锃亮,正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看诚远墙上的管理守则。林舟舟叫了声苏卿,他转过头来,眼睛里闪过一点光彩,然后又黯淡了下,说:“舟舟,我想和你谈谈。”
庄婉趴在服务台上看热闹,林舟舟迟疑一下,说:“到外面说。”
就在附近找了家冷饮店坐下,一人一杯冰咖啡,苏卿先起头说话:“舟舟,我们还能回头吗?”
林舟舟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要分手的是他,要回头的还是他,苏卿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苏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舟舟握着咖啡杯的手在抖,怒火从心里一路烧到脸上。
苏卿很怅然地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咖啡杯里浮沉的冰块:“舟舟,我一直不知道你一个人过得那么辛苦。”林舟舟不接他的话,苏卿看着她,似乎眼里都有悔恨:“这么多事你从来就不肯对我说,你那么倔强那么骄傲,我甚至觉得自己在你身边都像是可有可无。”
苏卿是典型的文人,风花雪月堆起思想,骨子里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高,甚至在爱情上,都要比别人来的骄傲。忽然分手,幼稚的试探,把三流爱情剧的戏码演了个十足。
林舟舟悚然,心里聚起的那点火气忽然间就消了。三周不见,苏卿瘦了很多,精神甚至有点消沉,他并不比自己好过。“对不起,让你一直担心。”她默然。从没想过苏卿真正的想法是这样,或许徐晓萌才能让他有依靠感。
两人走到这一步,谁都有责任。所以苏卿辗转从小西口中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徐晓萌擅自丢掉了林舟舟送他的礼物,苏卿后悔莫及,他想到了挽回。
林舟舟用银匙拨弄冰块,想了想却婉拒了:“算了,苏卿,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她曾经爱过苏卿,但并不代表着会一直在那儿等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
苏卿不说话,眼神里失望到极点,还有一种分明的痛。林舟舟笑了笑说:“何必呢,徐晓萌那么喜欢你。”苏卿长长久久地不说话,最后看着她痛苦地说:“舟舟,我一直都只爱你。”
这又何必。
林舟舟走回公司,到茶水间倒水喝,庄婉蹭上楼来打听八卦,问她:“怎么啦,和男朋友吵架了?”林舟舟知道她难缠,笑了笑说:“过去式。”庄婉顿时觉得没趣,泡一杯花茶端着,风情万种地靠在门上:“BOSS回来了,让你抽空去下总经理室。”林舟舟吃惊:“你怎么不早说?”端着水杯直接就去找卢荻。
卢荻刚从市法院回来,热得拉开领带解了两粒衬衫扣子,靠着椅背吹冷气,林舟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懒散又有点无聊,像足了捕猎后小憩的豹。陈肯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那人不是豹,他比豹还凶猛,是狼。
两个人一起歪在椅子里吹冷气,卢荻并没有说什么工作上的事,泡了杯龙井云淡风轻地说:“舟舟,做我女朋友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林舟舟考虑是不是要装傻,卢荻看她一眼说:“别想蒙我,我不信你没看到我在卡片背后写的话。”
林舟舟沉默了下,抱着水杯灌下大半杯水,犹豫说:“我……回去想想。”她刚从一个坑里爬上来,暂时还没有勇气再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尤其这个人还是卢荻,再笨也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第二天公司里就开始传老板在追舟舟妹妹,每个人都借故往会计室溜达,关心下林舟舟。她不胜其烦,逮着小武哥逼供,舌灿莲花的大律师也有被雌老虎吓怕的时候,老老实实交代了幕后黑手。林舟舟杀上经理办公室,卢荻早料到她会来,特地泡了杯茶奉上:“什么事这么慌张?”
林舟舟忽然就哑口无言。这人哪儿是豹,分明是狐狸,一路走来这么多陷阱,她不知跳了多少回了,这一想,自己竟然早就在卢荻的算计中,真是老谋深算得可怕。沉默很久才问他:“为什么会是我?”
卢荻递给她茶杯,笑吟吟地反问她:“你还记得咱们高中图书馆外面的水池吗?”林舟舟别扭了下,尴尬地说:“你想起来了啊?”卢荻看着她直乐。
林舟舟实在不想回忆。当年还是高中生,卢荻在省里拿了大奖,林舟舟代表低年级上台献花,散会时壮胆向偶像表白倾慕之情,却不幸地被人撞了下,当着卢荻的面栽进了喷水池。
卢荻没告诉她真话,林舟舟来诚远面试那天他就隐约想起了这事,没想到过了多年,还能遇见这个可爱的小学妹。她让他想起了那些青葱年少的岁月。
两个人盘算半天,决定尝试交往。全公司哗然,纷纷要求卢荻顺带解决个人问题。
最近林舟舟脸上喜气太明显,下了夜班刚进门,小西就把她堵在门口严刑逼供,眉开眼笑像是她自己找了个白马王子。林舟舟有点不好意思,小西就笑话她:“卢大老板这么有钱,你完全可以不要再去酒吧上班了嘛。”
有苏卿这个前车之鉴,林舟舟在金钱方面分得尤其清楚,喘口气摇头:“那不行,我自己的债自己还。”照例晚上瞒着卢荻去轮回酒吧上班。
女孩子的情绪都露在脸上,林舟舟春风满面,楼湛旁敲侧击几次,不经意提起陈肯,说你这样叫小肯见了,可得伤心死。林舟舟这才想起好像是很久没见到陈肯了,随口问:“他去哪儿了?”楼湛看出她心思不在陈肯身上,同情地说:“出差。”
林舟舟有些惊讶,陈肯的父亲陈天池是N市建材行业龙头老大,这家伙研究生毕业后没有子承父业,反而是自己搞了个科技公司,那阵子陈肯没事总缠着她卖弄雄性费洛蒙,怎么看都是个纨绔子弟腐败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