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肯今晚奉命回父母家吃饭,进门才发现苏蜜也在,今晚苏蜜穿得很漂亮,白底浅绿花色的连衣裙,一把长发又烫直了披在肩上,看起来像极了羞涩天真的大学生。
两人的朋友圈子也有交集,互相打了招呼坐下吃饭。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闷,太后不停在桌子底下踢陈肯的小腿骨,给他递眼色,陈天池咳一声:“陈肯,给蜜蜜倒果汁。”
陈肯一晃神,笑笑说,看我都饿昏头了,站起来给苏蜜倒饮料,又把太后拿手的几道菜都转到苏蜜跟前,殷勤客气滴水不漏。
苏蜜化着淡妆,脸颊却微微泛红,陈家二老察言观色,心里乐开了花。
晚饭后陈肯送苏蜜回家,下车时苏蜜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陈肯一愣,苏蜜只是笑笑:“晚安,路上小心。”
苏蜜像蝴蝶一样翩然进了家门,陈肯欣赏地看着她的背影,琢磨着如果不是老爹非要插手,其实□浪卷的苏蜜倒真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陈肯调转车头回家,走了半路下车去买烟,一掏钱包掉出一堆破烂五块纸币,收银员见一个白衬衫大帅哥蹲在地下狼狈地捡零钱,都捂嘴偷着乐。
陈肯回车里抽烟,越抽越觉得闷,不由自主总是想到林舟舟不驯的神情,一边想笑一边又觉得恼火,矛盾了半天暗骂了句靠,方向盘一打滑入夜色里。

晚上六点五十,天还没全黑,街头已经是灯红酒绿、星辉熠熠。林舟舟背着包杀进凯利大饭店,门口的迎宾礼仪看见她一起低声说;“舟舟你怎么这么慢,快换衣服!”
林舟舟到更衣间换上制服,对着镜子化妆,轻扑了粉底,扫上些腮红,眼影淡淡抹上一层,睫毛膏一卷睫毛,在灯下又长又翘,一张脸眨眼间精致细巧了起来。她匆忙涂好唇膏出去,正好七点。
她在这间N市最大的五星级饭店做迎宾,每天七点到十点的班,三寸高跟鞋站上三个小时不动,小腿僵硬得像是石膏;其余几个迎宾都是长做的,十公分尖头高跟鞋更能站出轻盈风姿。
八点半时走出一批人,林舟舟跟着迎宾一起莺声呖呖地恭送大老爷们,有个微胖秃顶的大约喝醉了,就着门口灯光肆无忌惮打量她。林舟舟并不十分漂亮,但一头乌黑的短发服帖俏皮,别有一番秀丽风味。
胖男人过来拉拉扯扯,眼睛在她身上直打转,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领班还没到,林舟舟不敢闹事,三寸鞋跟往那人脚上一跺,踩得他杀猪般叫。同行的人都围过来问:“怎么回事,赵总怎么了?”林舟舟暗叫声糟糕,赶紧背光把眼睛揉红,委屈地蹲下小声抽泣。忽然听见一个人温和地说:“嗳这不是赵总,怎么了?”
林舟舟抬头一看,那人打扮休闲,白色衬衫解开三颗扣子,无框眼镜下乌黑如墨的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卢荻淡淡看了她一眼,扶起赵总笑语安慰几句,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赵总醉醺醺地摆手说,好,小卢,今天就卖你个面子。一群人闹哄哄走了。

兵荒马乱一阵,领班也没怎么说她,这种事很常见,解决了也就算了。
林舟舟十点换好衣服出来,卢荻开着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跟前:“上车。”
她乖乖地坐上车,揉揉小腿叹口气:“今天,多谢学长了。”
卢荻松了松领口,身上还带着些酒气,看她一眼:“你怎么谢我?”
车里气氛有点诡异,林舟舟耳后泛起一阵热气,尴尬地笑了一声说:“我最近比较穷,只够请学长吃路边摊……”
尤其今天一下子出血出了六百块,她真的没钱了。
卢荻也不介意:“好啊,你请我吃羊肉串臭豆腐吧。”
林舟舟松口气,羊肉串臭豆腐,她也只请得起这些。
生活艰难,她挣扎得很辛苦。

 

 

徘徊

夜色阑珊,开奔驰吃路边摊也似乎变得不那么招摇。
林舟舟大抵是饿了,五分钟内消灭了二十串羊肉串,一身的孜然味。
卢荻面前一盘子臭豆腐,佐着一听青岛斯文优雅地吃着,林舟舟抛下签子喘口气,看着卢荻发呆。
能在路边小摊把臭豆腐和青岛纯生吃出五星级酒店范儿的,林舟舟至今只见过卢荻这一个。多少年没见,他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容仍然丝毫未变,只有更添迷人魅力。
“学长,你为什么和女朋友分手?”话一出口,她就很想抽死自己,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卢荻沉默了下,淡淡地笑了笑说:“当两个人发现无法再互相迁就的时候,缘分也就尽了。”
林舟舟也沉默了。她想到苏卿,或许苏卿也是再也没有办法迁就容忍她,所以他累了。什么都敌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钝刀一刀刀割下去,不如果断干脆地分手。
有时候,爱情真叫人绝望。

林舟舟被烤羊肉串的浓烟熏得泪流满面,干着嗓子咳了几声,卢荻伸手递过啤酒,她猛灌几口润润嗓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听酒原先是卢荻喝过的。
她假装不知道,皱眉说,嗨,啤酒就是难喝,尤其青岛啤酒,哈。
林舟舟的脸色微红,眼睛又辣又涩,一边嘀咕抱怨一边拿纸巾去擦眼泪,卢荻体贴地和她换了个位子,挡了大部分浓烟。
结账时老板十分抱歉熏着了客人,还给减了五块钱,林舟舟乐得差点说老板明天我还来,卢荻闷笑着赶紧拉她走人。

一路上林舟舟直揉眼睛,夜风灌进车窗,很凉快,但是眼睛被熏过后还是很不舒服,卢荻心细,开到街边24小时药店前停下,叮嘱她不要下车乱跑。
五分钟后回来,他手里拿了瓶润洁滴眼液:“拿去滴点眼药水闭眼休息会。”
林舟舟惊恐地看着滴眼液红色的瓶子,死活不肯滴。小时候假性近视那会被妈妈摁着滴怕了,简直是阴影,她拒绝再接触眼药水。
卢荻无奈地看着她血红血红的眼睛,威胁说,要么你自己来,要么我帮你。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有点亲昵,林舟舟红着脸求饶:“我我我自己来。”
眼药水凉凉的,舒缓了眼球的痛痒,她闭着眼睛仰起头,感觉有几颗水珠滚到腮边,像眼泪。
时间不早了,她却还想这么多呆会。自从妈妈过世,她就一直一个人,苏卿是个内心丰富的人,喜欢四处跑,看风景看民俗,看自然界野性的美,那对她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无论钱或时间,都很奢侈。

苏卿曾经生气说,我帮你付旅游的费用又会怎样?你非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林舟舟不想在那么单纯的感情中间夹杂太多的金钱关系,她其实是害怕,是安全感缺失。换句话说,苏卿一直没能让她觉得安稳可靠,所以他们俩的分手是迟早的事。
但三年半的感情不是假的,苏卿能闪电般投入徐晓萌的怀抱,她林舟舟不能。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混着红色眼药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卢荻被那恐怖的颜色吓了一跳,抽了面纸小心地给她擦眼泪,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滴个眼药水你哭什么,别把我的车给淹了。”
林舟舟扑哧一声笑出来,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卢荻揉揉她的短发,伸手搂住她瘦削的肩,作忍痛状说:“来吧,我把宽厚可靠的肩膀借给你靠,今晚免费。”
街边昏黄的灯光照在卢荻的脸上,既平静又温和,林舟舟记忆中的卢荻学长一直带着笑容高不可及,今晚的他才像是有了些烟火气。
“学长你真是好人。”林舟舟靠在他肩膀上迅速发好人卡,脸上淡淡的红晕隐在路灯光里。
卢荻开车送她回去,那一头柔软的短发被风吹起,轻拂着他的脸颊,鼻子里能闻到淡淡的发香,只是寻常洗发水的柠檬香气。那是一种不加修饰的美。

卢荻回到家已经是过了十二点,在玄关脱鞋开灯打开冷气,觉得肩头微凉,伸手一摸衬衫湿了一小片,倒是想起林舟舟在他肩头靠了一路。
那是林舟舟的眼泪。他指尖划过去,像是还能触摸到一点温热。
手机在裤兜里突兀地响,大半夜的,只有陈肯会打电话骚扰他。卢荻脱了衬衫接电话,修长的手臂在灯下舒展,像捕猎归来的大猫。肩宽臂长,身材当真好看。
陈肯在电话里笑了几声,问卢荻你这么晚上哪儿艳遇去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卢荻泡了杯茶坐到沙发上,回敬他说:“陈大公子这么晚没休息,是没有佳人相陪,孤枕难眠?”
两人都哈哈大笑。
卢荻知道陈肯,他虽然有钱又长得好,也有大把大把极品美女想钓这只金龟,但他并不乱来,三四年间女朋友也就换了两三个。
所以他问陈肯,你大半夜打电话找我干什么,不会真的是寂寥孤独找我聊天吧?
陈肯沉默了下,吊儿郎当地笑:“怎么,我打扰你好事了?这么不想听我说话。”
卢荻喝口茶,顺口说:“没,我刚送舟舟回去,也才到家。”目光落到脱在一边的衬衫上,有些晃神。
陈肯哦一声,漫不经心地闲扯几句,挂了电话。

墙上的钟指向一点五十,陈肯睡不着爬起来抽烟,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月光,不知怎么就想起林舟舟那一头乌黑的短发。
傍晚的阳光落在柔软的黑发上,也和月光一样,有温暖柔和的光晕。他记起林舟舟骑车刮花他车门那回,这小妞反应很快,一抓手闸嗖的窜出去老远,像不驯的野马。他一时找不到车钥匙,借了路过一位大姐的车去追,似乎还见她叼着苹果回头嘲笑他。
那亮晶晶挑衅的眼神,像夏日里滑过掌心的一捧泉水。
后来他惹毛了她,虽然扳回一城,却也没讨得好,一百二十张破旧起毛的五块钱让他好数。英俊帅气的花花陈大少还没这么窝囊过。
陈肯按熄烟头,在月光下摊平在地板上,枕着胳膊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嗷!抽打养肥党!

 


挑衅

有些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少年张扬成年富贵,羡煞旁人。比如卢荻。
林舟舟盯着他熨烫得笔挺的西装裤发呆,卢荻叫了她几声她才回神。
今天是周五,林舟舟请假打算去一趟医院,算算银行卡上的钱也不大够,厚着脸皮来找卢荻想预支点薪水。
卢荻没追问她原因,在键盘上敲下enter键后抬头说:“没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了。”
林舟舟心里松口气,继续厚着脸皮笑:“学长,我下午顺便请个假行呗?”
“你有事就去吧。”卢荻很爽快,善解人意地批准了。
中午收拾完毕锁抽屉的时候,大闲人们都晃过来问,处长妹妹你今天这是要去哪儿啊?是不是要去约会啊?要不要哥哥开车送你?哈哈哈哈。
一个个都挤眉弄眼,一副闲出屁来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林舟舟挨个扫一眼,中性笔戳戳桌上一大叠文件夹:“丁哥,鸿运建设方太太的诉讼你还没处理;钱哥你这个跑外勤的今天居然闲在家我要去找BOSS检举揭发你;陈小明同学你昨天的总结报告还没交给我;还有……”
眨眼功夫一群人作鸟兽散。林舟舟很满意。她在以前的公司是被压在三座大山下的底层人民,现在她是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的二BOSS,她表示基本很过瘾。

医院门口不远有个老头卖凉皮,小推车玻璃窗上写:正宗陕西西安凉皮。林舟舟坐下喘口气,说大爷来份凉皮不要香菜不要榨菜多搁点醋少搁点辣椒多放点黄瓜和蒜末。老头扭头一笑,一口正宗本地话:“一分钟,马上就好。”
林舟舟饿得狠了,三分钟内消灭掉一碗凉皮,抹抹嘴又顺便拐进街对面的克利丝汀买了一小盒抹茶蛋糕。
走进住院部正好遇见宁星的主治医生赵培巡视病房,年轻的赵培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皱着眉头说,林小姐你表妹的住院费不能再拖了。
林舟舟赶紧陪着笑说:“赵主任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交了。”
赵培立马放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宁星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腿骨也愈合得不错,过阵子就能下地走动,就是小姑娘情绪不大稳定还总是哭闹折腾,你这个做表姐的要好好劝劝她,人死不能复生,做人要乐观向上,积极进取,不能总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
林舟舟逃过赵培的唠叨绕进病房,总院的新住院部大楼并没有住进太多病人,宁星这间病房就她一个,三张床空了两张。

宁星十六岁,早熟的眼神里能看得见愤懑和不安。病床上的被子软得像白云一样,宁星的眼睛却像是有火在烧。
林舟舟把蛋糕盒子往床头柜上一放,宁星哼了一声说:“别以为我爸爸妈妈不在了就想骗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个表姐。”
照例哇啦哇啦一阵刻薄,最后鼓着腮帮子愤怒地说:“才没人那么好心来给我交医药费,除非你就是那个撞了我家车子的肇事者!”
宁星一家三口出车祸,父母双双惨死,只有她侥幸得救,至今肇事者还没找到。
不过林舟舟不打算体谅她一颗破碎柔弱的少女心,不客气地冷笑:“狗咬吕洞宾啊,要不是你表姐我帮你交住院费,你早就瘸啦。”
玻璃心脆弱少女气得眼圈都红了,林舟舟继续嚣张:“你有本事就过来揍我啊,过来啊!”
宁星哐当哐当扔了一地的东西,搪瓷水杯、梳子、枕头、被子,镜子没扔,她爱漂亮。手边再没别的东西可以丢了,顺手就提起蛋糕盒子往地上摔。
林舟舟抢过去捡起来,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收拾了一地东西后火大地提上蛋糕盒子就走。

等公交车的时候下起了雨,林舟舟抱着蛋糕盒子缩在树下,有辆车嗖的开过去,溅了她一身的泥水。
“X的!@#¥%&#@¥%!”
那辆眼熟的200万的“破吉普”居然慢慢倒了回来,车窗缓缓地摇下,陈肯阴沉着脸盯着她:“这位小姐,你刚才骂我什么?”
嘿,老娘怕你不成!
林舟舟翻个白眼,慢吞吞重复一遍刚才的内容,劲爆火辣又狠毒。
陈肯盯着她看,看她被雨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头,看她抱着蛋糕盒子那可怜样儿,心里有点同情,手指头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上车我送你。”
哼,冤家路窄岂有好事。
林舟舟防备心重,心情也恶劣得像这天气,鄙夷地看了陈肯一眼:“谁TM稀罕!”
果断地把陈肯气得开车扬长而去。
公交车半小时里一辆也没见到,卢荻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林舟舟随口说在锦绣路公交站台,卢荻在电话里说:“我就在附近,你等我来接你。”

五分钟后卢荻开车过来,林舟舟蹿进车里,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学长,把你的车弄湿了。”
卢荻皱了皱眉,她做人过分谨慎,总和别人保持相当距离,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从后视镜里看到林舟舟T恤湿透了贴在身上,顺手拿了毛巾给她,又调了下车内温度。
林舟舟感激涕零,赶紧大拍卢荻马屁,湿漉漉的眼睛笑成弯月。
卢荻一面开车一面顺口开她玩笑:“这么感激,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玩笑开得不是很适当,林舟舟想起了卢荻和她吃臭豆腐羊肉串的那一次,红着脸尴尬地笑了笑说学长你真幽默。
卢荻也笑了,很自然地转移话题:“你给表妹买的蛋糕?”
蛋糕盒子摔烂了,糊了一盒盖。林舟舟叹口气,拆了纸匙挖一口送进嘴里,恶狠狠地说:“老娘自己都不舍得买了吃,她居然就给摔了!”
“她真是你表妹?”卢荻私下查过一点她的资料,似乎并没有这么个亲戚在N市。
林舟舟又恶狠狠挖了一勺,感觉那股清淡怡人的甜味从舌尖一直窜到喉咙,松软的蛋糕入口即化,让她心情好了点。
“嗯,表妹,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越想心情越糟糕,就像车子外面瓢泼的雨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奔驰车停在林舟舟租的小单元楼下,卢荻在她下车时叫住她,递给她一把伞:“拿去,别感冒了。”
林舟舟上楼开门,一路的紧张终于松懈;同住的小西穿着睡裙蹲在门口等她,抓住她湿淋淋的T恤就兴奋地问:“快告诉老娘这个开奔驰送你回来的眼镜腹黑帅哥是谁!”
“嗯哼,是我领导,老板,BOSS。”又加一句,“不用惦记了,人家喜欢成熟优雅有内涵的女性。”
小西切了一声,说了句好白菜一般都是被猪拱的老娘不屑于去拱,说完扭着小屁股回房去了。
林舟舟失笑,想起高中时和卢荻走得近的几个学姐,果然都是优雅聪明的大美女,哎再过十年她也追不上。
门口挂着的日历上29号被红笔画了个圈,触目惊心,林舟舟算算时间,立马就蔫了。今天是20号,29号是交房租的日子,小西在家宅着给出版社画画封面倒是有些收入,但她这几个月来入不敷出,卡里剩下的钱连交房租都够呛。
林舟舟平时也没什么太大的支出,穿着简朴也不经常化妆,毕竟年轻,白体恤牛仔裤就是亮丽的风景。
但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为今之计是赶紧再找个兼职做。

周六早上徐晓萌给她打了个电话,高贵冷艳地直呼其名:“林舟舟,出来见个面,我找你有话要说。”
林舟舟有点想笑,上大学那会徐晓萌还是她一个寝室的,整天腻着她舟舟舟舟地喊,谁见了都开玩笑说唉哟徐晓萌你不是爱上林舟舟了吧,这年头蕾丝边都这么开放啦?
其实徐晓萌爱上的是苏卿,腻着她不过是因为垂涎苏卿罢了。
她看了眼闹钟,打个哈欠说:“哎徐姑娘我似乎没什么话要跟你说,见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说完果断挂电话。
一分钟不到,徐晓萌再次打电话来,威胁说,哼,你不出来我就不停打电话骚扰你,有本事你换号码!然后洋洋得意地冷笑。
林舟舟只好求饶:“徐晓萌你饶了我吧,苏卿都是你的了,我对你没什么威胁了,你就好心放过我吧啊。”
她这么顺着话头说,徐晓萌反而不高兴:“下午一点半,春风街Starbucks,谁不来谁就是小狗。”
下午,林舟舟在星巴克等了花都谢了,徐晓萌才姗姗来迟,一身雪白高腰连衣裙,烫了个时下流行的短卷发,高跟鞋在地上踩出趾高气昂的声音。
“你果然来了。”徐姑娘妖娆地坐下,那颗像极了棕红色贵宾犬的脑袋成功地转移了林舟舟的注意力。
徐晓萌就爱玩些小孩子的游戏,林舟舟其实不想和她计较,不过如果今天不来,难保她的手机不会被打爆。
“说吧,什么事?”
“天啊,林舟舟你真抠门,你在星巴克坐了半小时都没叫杯咖啡?”
X的,有P快放!林舟舟有点崩溃,徐晓萌显然更崩溃,不满地说今天我请客好了,干坐着真难看。
林舟舟乐了,指着她说:“徐晓萌你说的你请客啊,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昂,霸王同学们,养肥党们,出来打个酱油吧!m(_ _)m

 


哭泣

林舟舟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吃的,芝士蛋糕黑森林蛋糕蓝莓芝士蛋糕各来一份,在徐晓萌面前不需要顾忌形象。
徐晓萌优雅地轻啜拿铁,嘲笑她:“林舟舟你看看你现在这样,难怪苏卿要甩了你。”
林舟舟心里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尤其还是刺在了最软的地方,苏卿和徐晓萌一样,家里条件好,金童玉女一样,从小到大一路顺风,不像她林舟舟,上大学时还得自己打工赚伙食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总是那么大,仿佛云泥之别。
她不说话,虽然并不觉得十分难堪,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卿甩了她是事实,她看起来过得并不是那么顺心如意也是事实。
徐晓萌终于占了上风,心里有点得意,放下咖啡杯从名牌小皮包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钥匙扣、手环、手机链、十字绣卡套……她看着林舟舟,眼睛里满是趾高气昂的神色:“这些都是你这些年送给苏卿的礼物,他让我转交给你。”

林舟舟面色一白,慢慢放下叉子,冷淡地看着徐晓萌:“他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我?”
徐晓萌冷笑,嘴唇上一抹红鲜艳欲滴:“他很忙,最近要忙着给我们的新房子装修。”
星巴克里的嘈杂忽然像是远去,徐晓萌看着林舟舟,想看她落泪,想看她失控,想在她后悔绝望的眼神里获得胜利的快、感。但她失望了。
林舟舟说,好,我知道了。说完低头慢条斯理地拿起叉子吃蛋糕。
徐晓萌莫名其妙地恼怒,高跟鞋在地上一跺,尖声说:“林舟舟,你为什么不伤心,为什么不哭!你真是冷血!”
“伤心有用么?哭有用么?”林舟舟麻木地笑。
当年被苏卿拒绝三次,徐晓萌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个如花一般的年纪,哭起来也是楚楚动人。而林舟舟从来就没有放声大哭的力气和勇气。
徐晓萌气得满脸通红,恨恨地拿起小皮包起身,林舟舟低着头,雪白的颈子曲线温润,有一种出奇的倔强和秀美。
“林舟舟,你不配苏卿爱你!”

徐晓萌的三寸高跟鞋踩着狂怒推门出去,陈肯坐在不远处看着,不动声色。邀约叙旧的朋友循着他的眼光看向门口,露出一口雪白牙齿:“身材不错,纤腰丰臀,很性感。”
陈肯喝一口咖啡,眼睛还是看着那边:“楼哥看上的都是尤物。”
被叫做楼哥的年轻男人笑了笑:“人都走了,你还看,这么舍不得?”说着也看过去,只看到林舟舟孤零零一个人低头慢慢吃蛋糕,扭头说:“不是吧小肯,你……”
陈肯摸了摸下巴,狰狞地笑:“她就是那个刮花了我妈车门的罪犯。”shit!一百二十张破旧五块钱他到现在还没花完!
楼哥乐了,转头仔细打量林舟舟,这才放心地说,太清水太寡淡,想必不是你陈大公子的茶。
陈肯莫名地不大高兴,捶了楼哥一记:“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说话间林舟舟默默吃完三盘蛋糕,收拾走人,陈肯余光扫到,打个招呼说楼哥我出去抽根烟,也跟着走出了星巴克。

林舟舟在星巴克外的垃圾桶边停下,把钥匙扣、手机链、十字绣一样样丢进去,剩下的银链和银戒放进了路边一个跪地乞讨的残疾人手里。
陈肯靠在街边行道树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陈肯耳朵很尖,林舟舟和徐晓萌在星巴克的话他听了十之八九,他就是想看看林舟舟接下来会怎样,幸灾乐祸也好,恶劣看热闹也好,反正他闲着没事,借口抽烟多呆会也无妨。
林舟舟摘下右手的女式银戒,它在掌心银光闪闪,苏卿的那一只在地上的破碗里,暗淡无光。戒指是苏卿23岁生日的礼物,林舟舟为此在烈日下发传单赚钱,晒得像非洲人,曾经那份爱情是甜蜜的负担,现在看来所谓真心真意不过是苍白的一笔。
苏卿毕竟是不要她了,连过去都抛弃得一干二净,姿势绝然。
林舟舟蹲在街边,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爱情没了,生活却还是要继续,她要上班要赚钱,要给宁星治腿,忙得没有空闲去想苏卿,只假装这世上还有个爱她的人一直留在附近等她。但今天,她装不下去了。

乞讨的残疾人等得不耐烦:“小姐你还给不给啦!”
世界崩塌,林舟舟既觉得委屈又觉得悲凉,抽泣着恶狠狠说:“老娘不想给了!”
那人咕哝一句小声骂她神经病小气鬼,假装残疾的手居然来抢,林舟舟退后一步瞪着他,两个人像雄鸡一样气势汹汹对峙,陈肯靠在树下看着这出荒谬的戏,啼笑皆非。
林舟舟最后还是给了,苏卿既然不后悔,那她也不想回头。背起包低头走出几步不小心撞上人,林舟舟吸吸鼻子低头道歉:“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陈肯双手插在兜里,叫了声林小姐,林舟舟抬头看见是他,脸色一变掉头就走,陈肯追上几步拉住她:“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
林舟舟甩开他的手,又恼又恨又狼狈,满脸的泪痕还没擦干净,却已经拿出以往的咄咄气势:“陈先生我已经赔你钱了,你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