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宋佳南只觉得头晕眼花,那句“你们不熟”鬼魅一样的在她脑里盘旋,手脚僵硬麻木,手心一片潮湿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
他们不熟,是的,除了近十年的书信交集,她想不出来还在哪里有过相遇,除了知道他喜欢听陈升、Sinead O'Connor,喜欢七巧板,喜欢周星星,其它一概不知,除了知道他是一个冷漠,阴郁,但内心丰富,才气十足的人,她还知道什么?
她知道的寥寥无几,他们之间连一次完整的对话都没有,她都没有勇气提起以前的学校、老师,同学,从前两人共同有过的回忆,他们熟嘛,她连开玩笑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感觉,全然陌生的可怕。
忽然,走廊上的灯,楼梯上的灯,窗外的灯一齐熄灭,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黑暗,脚下一个踩空,还未来得及叫出声,身体顺势就跌了下去。
一瞬间,手臂被牢牢的抓住,似乎力道很大,她都感受到骨头里尖锐的顿挫和谙哑的嘶叫,硬生生的眼泪就被逼的出来,脚刚落在台阶上,心似乎还在空中,
黑暗中,好像一切都变的异常的敏感,她不知道他们俩保持什么样暧昧的姿势,可是他似乎靠的她很近,竟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身上有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手还箍在她手臂,隔着衣衫仍觉察得到那臂上温热的体温。他的额发让风吹乱了,有几缕绒绒的掠过她的脸颊,呼吸声骤然更近了。
“没事吧。”苏立轻轻的开口。
“我没事,没事。”慌乱中眼睛已然恢复了些视觉,她低头就看见苏立风衣上的排扣,黑暗中发出金属的光泽,她刚想抬头,脸颊边就有热气缓缓的传来,静寂中不知道谁的心跳,在飞速紊乱的暗夜里,格外的缠绵暧昧。
冰凉的手心,触到更冷的眼泪,霎那间那句“你们不熟”又浮现到脑子里,她迅速的把手臂抽离了他的钳制,刚站稳,一瞬间走廊又变的灯火通明,有人喊到“来电了”,吵闹的病房立刻喧嚣起来,而宋佳南在慌乱中低下头,长发齐齐的遮住半个脸,她嗫嚅到,“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还有点事。”
没等苏立反应过来,她拢了拢头发,飞快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苏立一个人站在楼梯道,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想什么,就静静的站了好久,冬夜的冷风吹到他的手背上,嗖嗖的凉意十足,他举起手,灯光下,发现竟然有一块干涸的水渍。
这个城市的冬夜,还未从圣诞的欢庆中苏醒,就要更加绚烂的迎接新年,到处都是五彩的灯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个喧嚣的城池,孤独显的多么的可耻。
麻木的站在地铁站台上,她苍茫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一日日一年年的变化已然失去了十年前的本味,巨大的广告牌上印上她的身影,形单影只。
曾经那么快意的书信交谈,谈天说地,争论狡辩的欢畅,到了现实中,通通被抹杀。苏立,当那个幻影变成现实,他们终于相顾无言。
如有可能,有生之年,她会把年少那份悸动悄悄的锁进心底最私密的位置,让那些冲动和爱慕随时光的流逝慢慢的消融,不闻不见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车厢门开了,有人上去,有人下来,门合上,车启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车厢里灯光还是明亮的刺眼,她把手机掏出来,翻遍了所有的电话簿,一个一个的看去,居然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忽然一个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宋佳南笑起来,轻轻的把头靠在护栏上,轻轻的自言自语,“不行,你不行,你最了解我,和人越是亲密,秘密越多,越开不了口。”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那么想念那时候的你,段嘉辰。
38楼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9-10-16 08:57 只看该作者
《时擦》笙离 ˇ第 28 章ˇ

待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方言晏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含糊不清的问道,“这么晚才回来,不会又迷路了吧?”
苏立没有回答,拉了椅子坐下来,电视的声音很嘈杂,把他搅的有些心烦意乱,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口,“方言晏,下次在宋佳南面前不要乱说话。”
方言晏不以为意,“我没说什么啊,反正你跟佳南姐只是同学,我又没说你什么坏话。”
“只是同学?”他轻轻的笑起来,方言晏看的发怔,电视里现场的出镜记者正在报道一起煤矿坍塌事件,走廊里忽然传来大哭的声音,好像哪个病房的病人静静的去了。
吵杂声中,方言晏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我知道她喜欢小野丽莎,喜欢可爱的网络游戏,喜欢岩井俊二,表面平静温和,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很坚强的女孩子,她会连续好几天只听一首歌曲,闭起眼睛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静静的晒太阳。”他顿了顿,“你说我们熟不熟?”
方言晏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张了口就像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那边声音陡然的增大,他未曾听到苏立这么严肃的口气,乍听上去竟然有种责怪的意味,“方言晏,很多事情,我只想慢慢的让我来告诉她,也只有我说的清楚,我不想你过多的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尤其是,比较敏感的话题,你明白不?”
“啪”的一声,电视屏幕变成了黑色,方言晏似笑非笑的歪过头去看他,目光相接暗暗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所以啊,你要追佳南姐?你喜欢她?”
那边神色依然是如常,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沿,“我只是明白自己要什么罢了。”
宋佳南回到家里,漆黑的屋子里,空间无限的放大,空荡荡的更显得寂寥,从来没有的沮丧涌上心头,她真的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
打开电脑,登陆QQ上面只有寥寥几个人,打开很久未聊的群,也是冷清的很,在线的不过那几个熟悉的号码,只是她注意到了一个很难出现的人竟然也在。
她认得这个人,这个群是他们报社记者的大群,可是有一天却跑来一个陌生的ID,那人解释是,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就进了这个群,所幸也没人介意,后来在慢慢的群聊之间才知道他是省人医的外科医生,其它一概不知。他很少说话,但是一旦开口都很精辟,连报社资深的老记者都说这种人适合做新闻评论员。
她很想问问一个陌生人,作为旁观者的角度,自己该怎么办。
点开私聊的窗口,“你在?”
那边很快回到一个笑脸,“恩,你好啊,有什么事情?”
真是医生的通病,一上来就要问“有什么事情”,就跟问“你哪里不舒服”一样,她飞快的打到,“我只是想问问你,站在你的角度,我这件事,或者说,我该怎么去面对。”
“你说,我听着。”
冗长的故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边沉默了良久,就当宋佳南准备自说自话的时候,对话框中出现了一句话,“你想要什么,或许说暗恋了十年,你想得到什么,毕竟,十年的时间,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的。”
“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得到,或许说我就没有存过想得到的念头。”
那边笑道,“扯吧,你不想得到干嘛等了十年,自虐啊,其实你就是潜意识的在想,如果我这么长长久久的等下去,有一天他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那啥的,不是吗?”
哑然失笑,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好像是这样。”
“现在他出现在你面前了,那不就够了嘛,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可是我们竟然找不到一点可以切入的话题,十年的时间,带走的太多的东西,很多感觉也变了,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我,他也应该不是他了,很多东西被时间带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连开口都觉得很难。”
“那我问你,当他再次站在你面前,你有过一丝后悔,十年前那么喜欢他吗?”
很诚实的回答,“没有。”
“那就是的咯,你都没有后悔当时喜欢他,说明他现在仍然很优秀,优秀到足够让十年时间变化的你再次动心,那么简单的问题就是,你不确定你现在是否喜欢他。”
“是,我不确定。”
“对,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你们拥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你们太缺少现实的东西去承载这份感情,所以你才会迷惘。”
除了赞同,她真的想不出什么词语了,她想了想又补充到,“其实我很怕,我怕现实把我梦中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摧毁掉,你说,明知道结果的事情,你会不会做?”
“会,为什么不会,问题是明知道的结果,你不去做,你会相信嘛。”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没结果,所以我不想去做。”
那边打出一个笑脸,“你连做都不做,就不相信了啊?很多事情都是有一个开始,才会有结果,有结果才有谓开始,你看你连结果设想好了,却没有开始,那肯定是错的嘛。”
“那我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啊,忘掉过去的一切,顺其自然的相处,连你都不确定是否喜欢他,那就看看十年后的他是否还能让你喜欢,现实中的他是不是你理想中的那种。”
“怎么能忘掉过去呢?”
“傻啊,又没要你忘掉,我意思是,现实中的相处,切记别把过去牵涉进来太多,一方面会给现实判断造成一个误区,另一方面如果反差太大,心里会很不平衡的,所以相处的时候,尽量不要把他的形象往过去套,你要知道,十年时候,几乎可以把人变的完全陌生。”
豁然开朗一般,原来困扰自己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时间的鸿沟,“我明白了。”
“我还有事情,不便说太多,不过我想告诉你,孤单太久的人,是不习惯爱和被爱的,你要勇敢一点,我先走了,有空下次聊。”
孤单太久的人,是不习惯爱和被爱的。
所以才会冷漠的拒绝其它人的示好,才会觉得付出便是亏欠,才会宁可把很多事情闷在心里也不愿意和挚亲好友开口,面对陌生人反而更加容易开口。
能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内心又是怎么样的呢,他的人生是不是也经历过万水千山,她笑着关掉电脑,想把上次去采访别人送的书拿出来看看,顺便在美文拔萃版发一篇文也不错,刚翻开两页,还没怎么看,手机就响了,她接起来,是席洛屿的电话,“做什么呢?”
随口就回答,“看书,墨子乃批儒第一人,有一次儒家的一个小朋友去跟墨子说,先生老是去做好事,但是先生做这些好事呢,人看见了之后也不来帮你,鬼看见了之后也不来帮你,你有疯病啊,墨子说,比方说先生你有两个小秘,一个是你在不在场都做事,另一个是你在的时候他拼命做事,你不在他就偷懒,你喜欢哪个小秘,那个小朋友就说,我当然喜欢我在不在都做事的小秘了,墨子说,那就对了,你也喜欢有疯病的。”
“呵,这是什么书啊,听上去真的挺搞笑的。”
“是我翻译过来的好吧,原句很无聊的,对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问你在干什么,顺便聊聊。”
宋佳南淡淡的笑了笑,“我倒是想问问你,很认真的,席洛屿,以前你想我做你女朋友,而这个动机究竟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连席洛屿这样的人都愣了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喜欢我嘛,还是觉得我不错,是一个比较适合的人?”
席洛屿哑然失笑,“宋佳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犀利,聪明?”
“因为,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我是一个喜欢把事情分的很明确的人,可是这样性子有时候真的不太好。”宋佳南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一直不认为才见了几次面的男人可以对我有太深的感情,席洛屿,我们之间还是那种相处比较适合的状态吧。”
第一次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宋佳南,你这个是变相的拒绝吗?”
“也不算了,其实就是真的想确认一下,或者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她的声音变的低低的,“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我还欠你一顿番茄火锅呢。”
那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无比的疲惫,“恩,晚安。”
默默的放下手机,宋佳南对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谁失去谁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还是要过,而且要过的越来越精彩;自己越来越会安慰自己,既然孤单了那么久,又何必再介意多熬一天,况且,值得自己牢牢把握好好享受的,不只感情,还有很多。
可是享受孤独,还是会孤单,只好把自己变的越来越强,可是再强的人,还是会孤独。
这些烦心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躺下来静静的把书看完,泡在暖暖的热水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今天的那些面对苏立的窘态和不安,会烟消云散。
十一点按时上床睡觉,她顺手去调手机里的闹钟,却发现那里静静的有一条来自席洛屿的信息,“宋佳南,你一定有一段至今让你无法忘怀的爱情吧。”
没有任何好掩饰的理由,她大大方方的回复到,“是的。”
然后关机睡觉,心中竟觉得轻松了许多。
那边病房的灯还亮着,方言晏一边看电视一边嘀咕,“哥,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难道今晚要跟我挤一张床上?”
“你妈要我好好看住你,怕你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溜出去,我马上就走了。”苏立一边打字一边说到,“好好休息,后天就拆线了。”
冷不防后面有细微的呼吸声,他转头一看,方言晏笑嘻嘻的盯着他的电脑,“咦,你看什么八卦新闻的,哎呀,你别关啊,我好像看到你在查看别人的隐私。”
手下鼠标轻轻的一滑,然后笑道,“想上网了?”起身把本本丢给方言晏,准备把大衣穿上去。
“是啊是啊!”方言晏立刻点头,接过本本点到历史记录那一栏,空空如也,他沉默了半晌,“苏立,你居然删了记录!”
很好心情的摸了摸方言晏的头发,“早点休息吧,还指望你1月4号能去北京呢。”
“恩?干什么?”
“出差,和你宋佳南师姐。”
“哦,知道了。”只是忽然有什么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刚才苏立电脑的网页上——他脱口而出,“喂,佳南姐本科读的是中山唉。”
“我知道啊,我跟她,比她跟你,熟。”
从十五楼的窗台上往下看,窗外是浓浓的黑夜,缓缓的拥抱住城市每处的光亮,明暗的灯火越来越少,分辨不清哪里是曾经的母校,哪里是曾经的站台。
“夜,很深了,晚安。”他低低的说道,“好梦。”
不知道说给谁听。
39楼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9-10-16 08:57 只看该作者
《时擦》笙离 ˇ第 29 章ˇ 

  “哎呀,累死掉了,你说咱晚报从头到尾改版,折腾死人了。”曾书忆闭起眼睛,照着自己的太阳穴掐了下去,“我被调到壹财经财富了。”
“又没脱离你的大本行,哪像有些人都被调去了城市城事大版,那才够郁闷呢。”
“宋佳南,你们文娱就没怎么大动作,对了,元旦你们版有没有来点什么意思意思?”眼睛狡猾的眯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宋佳南,一点都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
她笑道,“跟你们一样的啦,别以为我们多了,都是华联的购物卷。”
“唉,都一样的,对了,焦点要闻民生三个版最多,啥时候跳过去那可是赚大了。”曾书忆一边憧憬,一边努力的把自己拉回现实,“那边人整天累的都不知死活的,时间不属于自己,身体有时也不属于自己,这不你们版走了一个,那边两个也辞了。”
她微微一愣,“呃,怎么的?”
“一个回家做全职太太了,一个身体不好也辞掉了,什么时候我也告老还乡啊。”曾书忆长长的叹气,“可是我还有月供,还有嫁妆,将来还有儿子的奶粉。”
宋佳南无奈的笑笑,“我倒是挺想去民生的,有挑战,比社会好玩多了,比文娱实在。”
无力的丢了一个大白眼给她,曾书忆摇摇头,“那里的记者都是嫁不出去的,韩薇跟我说相亲约会到了一半就要被叫走,几次下来没人愿意约她了,现在圈子做大了,想跳都跳不出来,两个星期不跑,人家都不认识你,我看你还是好好在文娱版待着吧。”
“没人要也好啊,钱要我,这么多年我觉得还是人民币温暖又贴心。”她“嘿嘿”的笑,眼神飘到窗外,细雨朦胧,“下雨了,那什么时候下雪啊!”
闲聊了一会,各回各的办公室,她刚进去就听见一阵啜泣声,仔细一看原来是临窗的一个女同事,两三个人围在旁边劝,也有默默看着的,更多的是埋头做事漠不关心。
她拉了椅子坐下来,打开电脑上了MSN,给邻桌的同事发了一个消息,“怎么回事?”
“网摘。”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很年轻的样子,“刚来的吧?”
“恩,比你调过来早不了几天,唉,之前就有过先例,主任开会时候强调了很多遍,这不,明知故犯,被辞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宋佳南苦笑了一下,“不过,同事一场确实可惜。”
“唉,难道自己组织语言,自己写稿就那么难嘛,顶风上的总是要挨刀子的,自己都知道是网上抄的,还敢往上交,现在小孩子,真是越来越想不通。”
那边的啜泣声渐渐的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收拾东西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办公室的气氛凝聚到了冰点,每个人都坐在自己座位上,安分的、事不关己的,或者沉默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同事离开,宋佳南手按在键盘上,不知道打什么样的回复。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大,屋内的空调温度很高,满满的玻璃上结满了一层水雾,好像隔绝了两个世界,女孩子从她身边走过,低着头,眼神闪烁,她忽然想起方言晏那个单纯的孩子,那个固执的说要用事实,用新闻感动自己,感动他人,感动社会的孩子。
说不出的压抑,来自工作,和天气。
大抵下雨天人的心情都会莫名其妙的忧郁起来,开完会从报社出来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站在报社大楼前等公交车,雨落的不疾不徐,只能感觉脸上沁沁的凉,却看不见雨的飘零,地上湿了一片,均匀的覆盖了水色,路灯照上去,泛着凉凉的湿意。
雾气越来越大,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她寻思去超市转转,买点东西,报社的工作虽说是辛苦,但是福利还是不错的,零七零八的加起来生活是根本不要发愁的。
她在超市转了大半圈,买了些牛奶面包,刚准备去买一些水果,人群中看到一个极其眼熟的影子,连忙上去喊住,“方言晏?!”
那边脚步停了,转过头一看,“咦,佳南姐,下班了啊?”
“恩,刚下班,你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伤口怎么样了,不是拆线了,那你还跑出来,超市人这么多万一再被撞一下的那不是又要去医院了?”
方言晏一脸扭曲,“佳南姐你好老妈子啊,我没你说的那个脆弱,主要我哥家那个地方就跟样板房似的,连饼干屑都找不到一块,我都快被憋死了。”
“哦?”宋佳南向他的篮子里满看去,满满的都是小女生吃的饼干零食,“呦,你这家伙,还吃喜之郎果冻,还有旺旺大礼包,恰恰瓜子。”
“哈哈,喜之郎果冻是给我哥买的,其他都是我的。”方言晏得意洋洋的掏出口袋里的超市券,“佳南姐,你们今天也发了吧,嘿嘿。”
她觉得奇怪,“我今天上班时候也没看到你,咋来的?”
“我哥帮我去办些手续,顺便帮我领回来了,来来,允许你挑一样东西,算是我的谢礼。”方言晏笑的开心,目光一直盯着宋佳南抬起的手,“不过巧克力是不可以滴!”
“为什么?”宋佳南叹口气,讪讪的把手放下来。
方言晏说的煞有其事的,“巧克力是送给心爱的人的,我心爱的人肯定不是你,你心爱的人肯定不是我,所以这么有深意的东西还是留给你心爱的又心爱你的人。”
旁边有女孩子走过,看到方言晏一本正经又俏皮的话,都哧哧的笑的走过去,宋佳南无奈的翻翻白眼,“那好吧,瑞士糖好了。”
结完帐之后,方言晏看到卖场外地小食摊上有卖烤肉夹馍的,香喷喷的肉香弥散在空气中,兴奋的眼睛闪闪的,“佳南姐,我请你吃烤肉,别客气哦。”
雾蒙蒙的下雨天确实是需要热气腾腾的食物来抚慰失落的心情的,他们俩拎着大大的购物袋,站在摊子旁边捧着肉夹馍啃,啃完了宋佳南问,“要不要再来点烤鱿鱼,或者鱼丸。”
“烤鱿鱼,烤鱿鱼!”方言晏忙不迭的答应,伸了一只油腻腻的爪子掏出皱巴巴的两张纸币,“老板,三杯珍珠奶茶,要珍珠的,热的。”
宋佳南顺口就问,“干嘛三杯,你喝的了么?”
“不啊,我们一人一杯,你,我,还有我哥嘛,我刚才发信息让他来接我了。”
“呃呃呃,你哥!!”
他穿着白色的风衣,没撑伞,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齐额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双眸透过在薄薄的雨帘,狭长冷漠中的氤氲气越发的让人觉得不真实,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饕餮,微微皱起了眉头,“方言晏,我才出去了一会,你就自己跑出来?”
顺手递过去一杯珍珠奶茶,方言晏笑的讨巧,“你家啥吃的都没有,跟异度空间似的。”
他笑笑,接过来,“还有什么吃的,这个天,真的太冷了,宋佳南,你吃什么的?”
宋佳南彼时正在捧着一小碗馄饨吃的很开心,看到苏立,心脏小小的“咯噔”了一下,但又舍不得放下滚热的鲜汤,一边呼呼的吹着气一边回答,“鸡汁馄饨。”
“鸡汁我喜欢。”方言晏笑嘻嘻的拿了小勺子去勺,弄得宋佳南拧眉埋怨,“方言晏,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去买,刚才大半的八宝粥都被你抢了。”
“书,非借不能读也,食,非抢不能品也,哎呀,好吃,好香啊。”方言晏顺手捣了捣苏立,努了努嘴,“你也来尝尝。”
他拿着方言晏塞过来的勺子,然后对上宋佳南暗含笑意的眼睛,还未来得及推脱,宋佳南把碗推到他面前,“很好吃的,尝尝。”说话间,她的刘海顺着额角滑了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接着路边小摊的灯光,他清楚的看到她眼睫毛上沾点的雨滴,流光一般。
“偏心啊!”方言晏歪过头来抱怨,“佳南姐你偏心苏立”,伸过手就勺了大半。
宋佳南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有些尴尬的把手抽回来,倒是苏立冲着她微微一笑,就像是那个时候她上台领奖前不知所措,他那样的笑容。
苏立拿着勺子就着她的碗尝了一口,另一只手贴着碗沿取暖,“真的不错,不过没有多少了,要不要给你再买一碗。”
她连忙摇摇头,“我刚才都吃差不多了,都饱了。”
苏立笑笑,没再作答,她看了一眼方言晏,又把视线转到苏立身上,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男人会坐在路边摊上吃东西,她低下头去喝了一口奶茶,慢慢嚼着珍珠,烟雾迷蒙的户外小食摊上,烟熏火燎的,眼前的男人好像跟薄雾似的,脸庞模模糊糊。
她忽然想起以前的大学岁月中,几个好朋友夜晚跑出去吃砂锅吃麻辣烫,热热闹闹的,而他那时候是不是也会和朋友三三两两坐在冬夜的路边摊上享受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