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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俊俏的小伙子跟小胖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做丈母娘脸上该多有光彩啊。
而后就是秦媛媛的那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站在楼上,黯淡的光线下,阴影一片。继而一个华服高贵的中年妇女走出来,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威严,“苏瑾,苏立,你们出去怎么那么久,什么事情!”
楼上的苏瑾挑挑眉,手一甩,一把钥匙被苏立抓在手里,“车借你,明天还回来。”
她看他们的时候,眼睛满是笑意。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手牵手,跟高中时候胡闹的孩子们一样,在大人的眼底下,不问不顾地逃离繁文缛节、钢筋铁索的束缚。
上车,发动引擎,奥迪打了一个漂亮的弯,上了快车道,地面上的白线飞速地向后倒退,好像连黑暗都被甩到身后。
他车速很快,但是依然很稳。
只是宋佳南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果然他的手机开始狂躁地响起,苏立腾出一只手递给宋佳南,笑道:“帮我把电池板直接拔了。”
她看到上面的名字是——妈妈。
一切的嘈杂变成了寂静,敏感如她已经知道一些难以开口的秘密,秦媛媛和苏立家的关系,苏妈妈的态度,还有苏瑾姐姐的刻意保护。
原来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暗战之弦已经拉紧,而她,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了。
忽然心底涌上莫名的感动和勇气,她抿了抿嘴,故作轻松地说:“苏立,我们两个像不像幼稚的高中生,大人不同意,便要出走私奔?”
他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幼稚,也是单纯,没什么不好。”
透过玻璃车窗,抬头看远处星星点点的微光,无数的暗影在眼前浮动,她有些惶然,可是忍不住去想秦媛媛,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们之间的战争,自己不会妥协。
她不禁笑了,然后轻快的音乐传来,某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张先生把这首歌送给他深爱的女朋友,借助我们的电波,他想对她说,我们的爱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
这时苏立说:“宋佳南同志,革命尚未成功,请你继续努力。”
忽然的,心就暖暖的,眼眶也暖暖的。
第 45 章
这是她上班以来第一次睡得那么晚,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周五晚上和苏立讲电话,不知不觉地讲到了半夜,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话要说,好像扯得很远,从喜欢的歌手到最近看的电影,然后就是高中生恋爱时候一贯的伎俩,挂电话时候拉拉扯扯的半个小时才真正地放下电话。
这样的恋爱,真的是他们那时候高中孩子的样子。
但是两个人都深陷其中,并以此为乐。
曾书忆听到她的描述,大跌眼镜,“宋佳南,你确定你们是活在21世纪的地球上,而不是在19世纪的冥王星上?现在恋爱三部曲,接吻,上床,不合适走人,合适找个日子凑合过了。”她痛苦地呻吟了一下,“你和那个闷骚男却停留在高中生水平阶段。”
她只是笑,笑曾书忆一直喊苏立闷骚男。
曾书忆捂住额头,“现在高中生都没几个纯情的了,你们俩啥时候穿附中的校服,手拉手地进校园,给我们再上演一出十七岁的雨季?”
“其实这样也很好啊。”宋佳南想到这个就觉得安心,“你看我一路恋爱空白,这样,人生也就完整了,迟到一点又如何呢?”
讲完电话,她睡不着,索性起来上网打发时间,找帖子看,深夜时候依然有时差党和潜水君在论坛里默默地低诉那些快乐的和伤心的往事。
那个男生从前就会欺负某个女生,讨厌她,跟她吵架,甚至把她推到墙壁上头撞出淤青,十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逢,那个女生笑着说:“那个时候你多讨厌我啊,我怎么也想不通。”
已经长大了的男生,站在半夜无人的街道边,表情凝重,“其实我那时候很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看到你跟别的男生说笑,看到你躲我,就不由自主地对你坏。”
这场缘分,不知道是错缘还是迟到的缘分。
百楼之下,时隔半个月,那个女生告诉所有关注她的人,她和他现在在一起,很幸福。
指尖敲下祝福,感慨多于欢喜。
宋佳南看了好多帖子才关上电脑浅浅睡去,很久没熬夜,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天边都似乎有白光微现,迷迷糊糊中,手机铃声震天。
她懊丧地喊了一声,把头蒙到被子里,不去理睬,可是铃声继续锲而不舍地响着,被折磨得没有办法了,才摸到手机接了起来。
“谁啊?!”她对着手机很冲地回了一句,头疼得只想立刻倒下。
细细碎碎的风声传来,还有熟悉的女声,然后就听到苏立的声音,有些迟疑,“宋佳南,是我。你什么时候睡觉的?”
她伸手按住跳动的太阳穴,努力地搜索了一下,“大概四点。”
然后就是苏立跟别人说话的声音,“算了,你找别人去做伴娘吧,她四点才睡,现在把她叫起来你也太缺德了…”
话音还未落,苏瑾惯有的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佳南,我是苏瑾,我想拜托你件事,今天是我朋友的婚礼,可是临时出了点状况,缺了一个伴娘,想请你去。”
宋佳南终于弄清点眉目,神智也清醒了很多,“啊,好,行。什么时候?”
“我们五分钟之后就到你家那里了,对了,换件喜气点的衣服,最好是大红色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啊,等会儿来接你。”
她只得打开衣柜,好容易翻出一件红色的羊绒衫,套上去一看,喜气的红色衬得她的脸有种莫名的生动,让人眼前一亮。
可是眼睛上顶着熊猫圈,有些类似于福娃。
她下楼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苏瑾看到她笑道:“宋佳南,你穿红色真好看。”
苏立脸上有些微霁,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宋佳南,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上网看帖子啊,看着看着就那么晚了。”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哈哈。”苏瑾开了车门,指挥道,“苏立,你坐后面去,我开车,宋佳南,你路上快补补觉,到那里给你补妆。”
她依言闭上眼睛,然后一双手把她的身子扳了过去,她识得他身上的味道,清新的柠檬水味道,身子不禁一松,安心地靠了上去。
“怎么突然叫我做伴娘?”
“她朋友的其中一个伴娘昨晚不小心喝多了,走夜路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脚崴了,只好急得到处打电话另找一个,苏瑾那性子的,立刻就想到你了,只是没想到你熬了整夜都没睡。”
她觉得苏瑾姐姐已认可了她,心底不由得更亲了,“没事。”
“你看看人家小女孩多会做人。”苏瑾边开车边说,“迟早是我家的,现在借来用用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那脸,我是你亲姐姐啊。”
“快睡吧。”他轻轻地拍她的脸,“那个人有自言自语的毛病,不用管她。”
原来新娘是外地人,和当地的风俗不同,伴娘一下子就来了六个,新娘入新郎家门后,伴娘们就回来,人数一定要是双数,取成双成对的意思。
然后再坐车去酒店,新娘私下给红包,排场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红包自然包得也不少,宋佳南以前也做过伴娘,掂量起来这个大得多了。
拆开一看竟然有两千,把她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
于是私下跟苏立说:“我还没出礼呢。”
他笑道,“你出什么礼,你都跟我随礼的,我都帮你写了名字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那双熊猫眼被遮瑕膏遮住了,长长的睫毛卷翘起来,眼角处还有闪亮的金粉,眨眼的时候,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眼波中,与金粉一样流金溢彩。
还有粉粉的嘴唇,刚才休息室里化妆师托起她的下颌,用笔刷细绘她的唇线,那样的姿态好像在等待谁的眷顾,只看一瞬间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不敢惊动她,才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轻轻地吻到她的唇角。
“把名字跟我的写在一起,你说什么意思。”
没意料到他的回答,还有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她只得木木地问道:“苏瑾姐姐说什么了没有?”
“她说,好,很好。”
中午的婚宴隆重得有些花哨,宋佳南只是觉得困,眼皮不停地打架,场子散得差不多之后,苏立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上去睡一下。”
他递给她一张饭店的门卡,她有些愕然,头脑有半分的停滞,苏立解释道:“晚上还有一场,马上我跟苏瑾去陪他们见长辈,你先歇会儿。”
她连衣服都不脱,开了门直接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睡了不知道多久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她挣扎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霓虹灯映在天花板上。
有人把她额头上的刘海拨去,然后喊她:“佳南,醒醒。”
除了苏立还会有谁,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撒娇般梦呓道:“等会儿,让我再睡会儿。”
“那就不去了。”
她微微睁开眼,看到他的脸庞,模模糊糊地不真切,“那怎么行。”说着就要撑着坐起来。
忽然手腕一下被握住,他的脸近在眼前,细微的呼吸声伴着低哑的声音,挑起她敏感的神经,“佳南…”
她刚想回应,就感到松软的床重重地往下一陷,他的唇就欺了过来,很轻柔,和那天晚上落在额头上的吻一样,好似花瓣飘落激起的细小涟漪。
心也荡漾起来,只是慢慢地,他的吻柔和缠绵,辗转不息,她被吻得有些失神,理智一松,他的吻滑落在她的唇齿之间,然后渐渐深入,缱绻不息。
很温柔,却彰显出那股霸道的占有欲,宋佳南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如滚滚波涛撞击,很舒服,但是却有些抗拒,她轻轻地嘤咛出声。似乎感觉到什么,他慢慢地抽离了自己。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靠在他身上,她和他的心跳就那么生动,生动到所有的频率节拍都一致,好久他开口,声音都哑透了,“完了,苏瑾要瞎想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跳着站起来,“是啊,我们快下去吧。”
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好烫啊。”
她也不示弱,手心抵上他的胸口,“好快啊!”
彼时才觉得惊心动魄,却又顺理成章。
晚宴相对就轻松了很多,很多年轻的小辈都过来了,用的也不是正式的中餐,而是西式的自助,可以自己取喜爱的食物。
很多人看他们在一起,眼色有些惊异,宋佳南早已习以为常。
她第一天跟他牵手,从母校的校园里走过;第二天走在大街上,在街旁的小馆子里吃饭,都有很多人看着他们,倒不是两人不配,只是苏立实在惹眼。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他的小女孩,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前行,而是现在这个有勇气和自信的宋佳南,会微笑地接受别人目光,会小心地掩饰自己的不安,但是学着对他坦诚。
苏立跟苏瑾两个人被新郎新娘叫去,宋佳南也没什么事情,一双眼睛四处观望,忽然身后有人轻轻地叫她的名字,错愕之中看过去竟然是几日前曾见的秦媛媛。
秦媛媛晃动手上的酒杯,笑盈盈地说道:“宋佳南,出去聊聊吧。”
宋佳南微笑,她也有很多话要问对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冬夜的天冷得出奇,即使是这样的大酒店,天台上虽然密封得严实,还是会有冷风袅袅的传来,黑夜的暗色沉沉地压在天际,很是压抑。
秦媛媛缓缓地转过头来,“宋佳南,其实很早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她微微地颔首,听秦媛媛继续说下去,“很早就耳闻过你,不过那次颁发奖学金的时候,才见到你一面,那时候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只是后来苏立指着照片问我你叫什么,我才觉得情况有些严重,我拼命地掩饰我的不安,对他撒了一个谎,一个至今他都不能原谅我的谎言。”
宋佳南淡淡地笑,“是,他跟我说了。”
她看向秦媛媛,那个高中时候就那么优秀的女生,现在还是那么耀眼,当年这个女生和苏立手牵手走在校园里,她难过嫉妒,但是心底没有一丝不服。
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可以否认。
秦媛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件事想起来,还是很有歉疚,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解释一下,我和苏立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嗯?”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但是那时候…”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的私心,那时候社会上的混混放话说是看上我了,我没敢告诉爸爸妈妈。你知道我家和苏立家的关系,我就拜托他扮演我的男朋友。只是后来某天晚上他为了保护我被那些人砍伤了,伤到了左手的肌腱,休了一段时间的学,之后的很长时间,他的左手都用不了。”
“你知道他是左撇子吧?他会用左手写字呢,写得还很漂亮,他打篮球时也是左手。”
秦媛媛的眼睛里忽闪着温柔的眸光,那一霎那,爱慕和欢喜并存好像暗夜里的一盏灯,柔和的还有一种叫做崇拜的感情,昭然若揭。
原来她们有一样的感觉,那个少年,在那段青涩年华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后来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那时候的我,就欺骗了他,我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可是没想到他会那么认真。他那种冷淡性子的人,遇上了喜欢的,就会异常地固执。”
忽然间,那些过去的芥蒂,在宋佳南的心底,烟消云散。
都是在感情中那么卑微的女人,那么小心翼翼地提防所有情敌的攻势,谁都年少过,谁都那么不经意地做过永远不能弥补的伤害,谁都曾经为某一个人幼稚过疯狂过流泪过。
释然了,便开怀,她微微笑,“秦媛媛,谢谢你。”
“呃——”秦媛媛有一瞬间的讶然,然后低下头来,“我应该谢谢你。”
“是真心地感谢你,如果我和苏立太早相遇的话,也许,我们会坚持不下去,也许我们会错过彼此,但是当我们开始能够承担责任的时候,这就完全不同了。所以那段刻意的错过,阴差阳错地,却成全了我们的现在。”
“其实,从一开始,是你给了我追赶苏立的勇气,我这么一路走过来,你当初和苏立走在一起的影子,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我会想到你那么优秀,我不能输给你。”
秦媛媛的头低下来,一抹笑容噙在嘴边,“宋佳南,可是你从来没输过我,连你编造的宋忆文,都从来没赢过你,只是你应该知道,让苏立那种人站出来该是多么不容易。”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不是他,而是一个身份,你知道他的家庭。”
宋佳南微笑道:“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他的家庭。”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秦媛媛眨眨眼,“他以为我又欺负你呢,我哪里敢啊。”
她莞尔一笑,“男人不懂女人啊,秦媛媛,很高兴你跟我说这么多。”
“我后天的飞机,回美国,以后嘛,偶尔回来还是可以聚聚的。”秦媛媛一个转身,笑容依旧灿烂,“结婚时候就不要请我了,但是我结婚时候要给我包很大的礼包。”
“走了,谢谢,宋佳南,谢谢你。”
空气中慢慢流淌过一股玫瑰的香味,她走动的时候长发飘动,但是她没有看苏立,只是轻轻地擦肩而过,那样地洒脱,和过去的回忆擦肩而过。
空荡的天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站在灯火阑珊处,宛若隔世,宋佳南忽然想起秦媛媛的话,低声地问道:“你是喜欢宋佳南还是宋忆文?”
他微微皱眉,“说什么傻话呢,不就是你嘛?”
“我想知道——”她第一次那么坚决,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他挫败,只得认真地回答:“宋佳南,是你,一直是你。”
忽然笑了,她想起秋天的湛蓝的天空,流云丝丝缕缕地在天际若隐若现,学校的梧桐树,微微泛黄的树叶会在不经意间悄悄地牵起微风,飘落而下。
原来在不经意间,她和他悄然相逢,只是不曾交叉,亦无远离。
第 46 章
嘻嘻闹闹之间迎来了新的一年,这个新年并不特别但是却意义特殊。
第一次在万家灯火、爆竹声中,迎来了他的电话,笑意满满地跟她说:“佳南,帮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那边的宋妈妈耳朵厉害,春节联欢晚会上有人在高歌,厨房里的锅里的饺子在水里汩汩地冒着热气,她居然还能清楚的听到,“宋佳南,是谁啊?”
天边一道烟花爆炸,亮灿灿的光芒洒在她的脸颊上,她莞尔,“一个朋友。”
“我只是你一个朋友?”电话那头微微地有些不满。
她只好关上房门,小声的嘀咕,“你知不知道我妈要多唠叨有多唠叨,就拿上次那件事来说,她回家逼供了我整整一天。”
“那你说什么了没?”
“我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了,她也没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苏立轻轻地唤她,“佳南?”
“嗯?”
“没什么,只是想说,什么时候见见你爸爸妈妈?”
宋佳南有些怔怔的,没等她回答,那边轻笑道:“别紧张,慢慢来吧。”
又讲了好多话,挂了电话后,她松了一口气,一股谜团像是退不去的薄雾一样笼罩在心上,一直没有明确地问过苏立家的态度,但是隐隐觉着困难重重。
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得慢慢等待。
记得那天,明明是再晴朗不过的天,报社里的每个人都悠闲地坐在那里聊天,宋佳南不停地看着手机,苏立说是去了成都出差,下午的飞机回来,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只是突然间她觉察到身体微微地晃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轻轻地掀起波纹,也许是很多人感到了这股异样,办公室忽然沉默起来,但是那股震荡倏地一下就过去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地震!”全办公室的人都唰地站起来,刚从茶水间回来的主任呵呵地笑,“什么地震啊,是不是楼下的工程队又在施工了?”
话音还未落,比刚才更加明显的震荡袭来,摇曳着这座五十层的高楼,很多人尖叫起来,顺势往外跑,“地震,是地震!”
那种上下激荡左右摇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堆在桌子上的资料,哗啦一下就倾泻了一地,宋佳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同事一把抓住,“愣什么啊,快跑啊!”
很多人从安全门冲出去,她左手紧紧地攥着手机,右手被同事拉住,头脑中一片空白,等跑到腿软的时候,回望报社大楼,已经一百米来远。
可是站在平地上,任何感觉都没有了。
有些路人奇怪地看着他们,更多的人从高楼里涌出来,不停地嚷嚷“地震”“地震了”,大街上很快聚集了很多人,有人打电话给110,打电话给相熟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大楼的保安跑出来喊道:“好了,好了,地震过去了。”于是人群涌上楼,纷纷挤挤。
宋佳南立刻拨打苏立的手机号码,可是还是关机状态,她心里有些不安,但也只能安慰自己,兴许他现在已经登机了。
这场地震好像是一个闪电,这么快地开始,这么快地结束,这个沿海城市,在大地震的震怒中,毫发无损。
报社里狼藉一片,水杯摔碎到地上,褐色的茶水滴滴答答地沿着雪白的稿纸边缘,落在洁白的地面上,小物件摔出去,散落在地面上,有同事惊呼:“我跑的时候居然忘记带钱包了,怎么说也要把笔记本电脑扛在头顶上吧。”
“老天,我跑的时候还把茶杯握在手上,有没有搞错。”
宋佳南默默地把手上的物件摆好,刚想坐下来看看网络上的消息,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四川发生强烈地震,只要上级通知下来,记者随时准备出发。”
四川——嗡的脑袋就震了一下,宋佳南抓起电话,立刻就拨给方言晏,“你在哪?”
“新华书店门口啊,骑车呢,哎呀,到了十字路口了。”
“刚才地震,你有感觉不?”
“啊?地震,我没感觉啊,原来是地震啊,怪不得刚才很多人从楼里面跑出来。”
她微微松一口气,继而更加的紧张,“方言晏,刚才得到消息震中在四川,苏立在成都,刚才我打他电话,关机。”她顿了顿,“我不知道他几点的航班,你能不能帮我查查。”
方言晏“啊”了一声,一阵急速的刹车声之后,他小声地说:“知道了,我打电话给苏瑾姐姐,有消息立刻回你。”
地震发生的时间是下午二时二十八分,五分钟后,网络上出现网友自拍的视频,某大学里学生张皇地躲在桌子底下,头顶上书本不停地砸在地面上,叫声此起彼伏。
五分钟后,报社电话又响起来,主任听完电话后,按了一下太阳穴,郑重地说:“第一批记者,派往四川灾区报道,会议室开会。”
没有宋佳南的名字。而方言晏的电话,也让她松了一口气,“下午一点半的飞机乘客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刚才苏瑾姐姐问的时候,约摸飞机已经到浙江上空,一个小时后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
网络上的图片,一张一张地出来,天涯、猫扑一时间卡得只能勉强挤得进去,起初看那些报道并没有觉得怎么触目惊心,越看,越觉得事态的严重。
那些满地是尘土、血和水的照片,很多人在哭泣,在喊叫,很多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巨大的塑料布之下,旁边摆着那些五颜六色的书包。
天空居然还是蓝得透亮,温柔的阳光慢慢地穿过云层,透过玻璃窗扑面而来,五月的天有些湿度,办公室里的空调在幽幽地转动,剩下的人都在电脑前守候,第一批记者被离开,不断地有人在会议室里进进出出,烟味缭绕。
有人站起来,把紧闭的窗户推开,一阵热风灌到她的眼里。
还有手机在桌子上剧烈地振动,忽然间,忍耐很久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握住手机,跑到茶水间,再也忍不住哽咽出来,“我…”
他人在上海虹桥机场,从成都回来准备参加某个企业界年会,飞机刚着陆,坐在头等舱的他就听到空姐们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什么地震,什么成都,什么双流机场,细细思索下,才觉着自己逃过一劫。
不假思索地打开手机,刚拨通宋佳南的电话,她压抑的哭声就传来,他是真的吓了一跳,转眼间就看到机场大厅里的电视屏幕上,所有的节目都变成了新闻频道,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当地的媒体和央视记者全部到了现场。
一些刻意选取的图片上,残垣废墟倒塌在他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宋佳南的声音缓缓地传来,话说得不是很完整,但是他明白她的意思,不住地好声安慰。
那边有人喊她的名字,他听见窸窣的纸巾撕拉的声音,然后就是她瓮声瓮气的声音:“我们报社派记者去灾区,可能我也要去了,你没事就好。”
不等他说什么,电话啪地一挂,就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再打也不接,也许她真的有些忙,苏立只得苦笑走出去,回到办公室一上网一看,关于地震的那些图片和报道一条条,触目惊心。
这时候离地震发生不过才一个半小时,官方的报道,还未来得及深入。
立刻打电话给苏瑾,给方言晏,给父母,然后再打宋佳南的电话,却一直占线。
而宋佳南也是一遍一遍地打给他,也是一直占线,跟她同去的几个年轻的记者有的给家人朋友打电话,有的压根儿就瞒着不说,报社门口那些水和食品一箱箱地运送到随行的车上,在场的每个人表情都是一种前途未卜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