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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宋佳南笑道,“好,我有空一定去,这个,真的不麻烦。”
待宋佳南走远了,宝马一个漂亮的转弯,出了报业大楼的院子,刚想驶上海宁中路的高架,他打了一个弯,车稳稳的停在路边临时的停车道上。
苏立走出去,走到街边的小报亭边,各种杂志报纸铺在案头上满满的,报亭大爷招呼他,“小伙子,找什么,要晚报还是快报?”
“都市晚报。”他掏出钱包,然后想了想,“大叔,你们这里有没有卖剩的都市晚报?”
“什么卖剩的?你说前几天的。”报亭大爷很热心,“我给你找找,你等等,这个都市晚报可是卖的最好的,发行量最大的,每天基本不剩的,嘿,巧了,还有几张。”
“谢谢您了,连今天的,我都要,一共多少钱?”
报亭大爷呵呵的笑,“前几天的报纸就白送你好了,看你不常买报纸吧,一块钱。”
“王洛宾之子披露明年落成两座纪念馆——父亲爱西部也爱桂林”。
大大的版面,密密麻麻的字,报道记者的第二个就是宋佳南的名字,他微微的翘了翘嘴角,然后再翻到前几天的报纸文娱版,细心的找宋佳南的名字,果然,不管版面大小,基本上每天都会有她的新闻报道。
未曾听方言晏提起她的名字,也从未询问他报社工作的事情,更未有看这类报纸的习惯,也未曾想过其实这么轻易的就可以看到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去向。
顺手把报纸往副驾驶座上一丢,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小张,帮我到都市晚报找所有记者署名为宋佳南的新闻,恩,你就直接跟那边负责人联系,别跟别人说。”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阴斜斜的照来,落在报纸上形成一个个光圈,把车窗按下,他轻轻的闭上眼睛,让冬日的风肆意的吹进来。
连同厚厚的一叠报纸,半悬在座椅上,“哗哗”作响,他的心竟然也有些慌乱。
当这么多年的虚幻和飘渺,在他还未准备揭开谜底的时候变成现实,没有人能预言,十年的错身,他们这样不期相遇,究竟是好,还是坏?
现实中,她是哪种模样,他又是何种姿态,他们都不了解。
时光和距离掩盖了真实的残酷,揭开之后,无法预测。
宋佳南到了报社,还没坐稳电话就响起来,她接起来一听,是一个很冷清的女声,“请问是都市晚报的宋佳南小姐吗?”
她应了一声,“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CHANEL中国新品发布的承办方,方城广告的公关经理尹谊,我是来电话确认1月3号那天您能否出席CHANEL在北京的新品发布会?”
“可以。”宋佳南顺手翻了桌子上的日历表,1月4号上用小号的红字标注“小寒”的记号,她在心底琢磨,老天,要是这个时候去了北京,岂不是要被冻成冰块。
确认了时间地点,还有日程大致的安排,宋佳南挂了电话,顺手写了一个备忘,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饼干就开水,琢磨要怎么跟主任汇报,还要定机票、安排酒店。
真是让人烦心的事情啊——汇报完了,她刚准备出去时候被喊住了,“小宋啊,刚才上面通知说把社会版的一个实习生调到我们这里,你应该听说了吧?”
苏立那边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吧,她暗暗的感叹,连忙回答,“恩,我知道。”
“上面的意思呢,是要让你来带他,我觉得啊,虽然你来我们文娱版时间不长,但是工作表现都很好,我也很放心,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啊,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
“我想,难处倒是没有。”宋佳南认真的回答,“主任,我倒很想问的是,1月4号的飞往北京的机票是不是要定两张?”
“这个,我还是去问一下吧。”
没一会上面来了消息,“暂时先定一张,方言晏那边要等医院通知,如果能够出院就跟你一起去”。
宋佳南有些失望,怔怔的望着电脑屏幕出神,手机就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可是看的很眼熟,她没多多想就接起来,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我知道。”
话出口却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宋佳南连忙解释,“我是说,主任刚跟我说过方言晏暂时调到文娱版,所以我想你会打电话确认一下。”
“恩。”
话题一下子进入了死胡同,那种不可抑制的不安和紧张感慢慢的蔓延来,宋佳南攥紧了手机,呼吸都变的谨慎异常,她很想立刻就挂掉电话,或者希望他们之间的话题永远围绕第三个人展开,比如方言晏,这样她才能用宋佳南现在的姿态面对他。
“这个地方,好像变了很多。”苏立低沉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宋佳南一怔,那边继续说到,“每次回来时候都是匆匆经过,不去想太多,今天忽然发现中昌路居然拓建到了汉宁路上,以前的贸城大厦搬到了建业路上。”
宋佳南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是啊,还有龙蟠大道匝道拓到,拓到哪里了,哦,会展中心那边,我们报社都搬了两次家,马上文思桥那里建好了,又要搬那里去了。”
“变化太大了,我上次还寻思金源路上的那家外文书店哪里去了呢?”
“早就搬到市图书馆对面了,你去哪里就可以看到了,很大的一个招牌,上次我还去买书的。”宋佳南越说越兴奋,语调也不由的高起来,“这个地方几乎天天在变,上次我去博物馆采访时候,想起要去以前经常吃零食的那家小店,结果转了一圈,全变了个样。”
“那家小店呢?”
“再也找不到了。”宋佳南丧气的回答,“有时候觉得变化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结局总是让人沮丧,就像学校门口再也不见了那些路边摊,越来越多的快餐店开起来,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好像一切都变了,人是物非的感觉。”
声音朦胧中夹杂一声喟叹,还有半分的无奈,“宋佳南,我在想,从新闻出版局出来之后,要去南都花园,不是应该走名光路,难道我记错了?”
“呃,错了,是名崇路,你从出版局出来之后往右就是,到御苑园的地铁站十字路口往北,然后就是华岩路,南都花园——”她顿了顿,“你现在在哪?”
那边沉默了半晌,就在她正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一阵轻笑传来,“宋佳南啊,怎么办,我,好像迷路了。”
她心下一急,皱紧了眉头,“那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那边好像有车门关上的声音,一下子风声极速的传来,他的声音也变的很模糊,但是听上去心情很好,“今天的天气真好,偷得浮生半日闲,迷路就迷路了,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心脏微微的被撞了一下,宋佳南笑起来,思绪浮上,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子,和现实中的苏立,完完全全的重叠在一起。
以前他也是这般的性子,给她写信,字里行间,七分谨慎,三分洒脱,他说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操场的高台上,一个人看蓝蓝的天空,晒午后的太阳,心情好了会迎着风跑上两圈,如今他这样的说话语气,和当时的那些跳跃灵动字迹,无异。
好像什么都没变,苏立还是苏立,还是那个会静静一个人抬头看天晒太阳的苍白少年,但是好像什么都变了,过去单薄的影子变成了真实的存在,来的措手不及。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那么近。
《时擦》笙离 ˇ第 27 章ˇ
“所以他迷路了?”
“是啊,相反的方向跑了大半个城市,然后就干脆在浦林红山停车晒太阳去了。”
“真的假的啊,他不会那么废柴吧,好歹也是家乡,咋怎么一下子跟土鳖似的。”方言晏怀疑的啧啧嘴,“我怀疑他就是逃班去的。”
宋佳南摇摇头,“谁知道啊,你问他去,不过方言晏,我们整天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从来不觉得周围有什么变化,可是你想想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
“唔——”方言晏点点头,“有道理啊,量变引起质变,我想起来了,每次都是我坐在旁边给他指路,要不就是我姐开车,我现在有点怀疑他根本就是一路痴。”
“我好像也不太认识路。”
“那你怎么给他指路的?”
“Google地图,一点就到,还好当时我还开着电脑,不然就丢脸了,下次如果车里没有GPRS,一定要带一个可以上网的本本。”宋佳南笑道,顺手把桌子上的报纸摊开来,看到文娱版的关于张柏芝婚后的小八卦,心思便飞到了报纸上了。
方言晏哈哈大笑,“佳南姐,你真是太informative了!”
她也不顾脸皮,得意洋洋的回答,“就是的唉,我要申请去当database,又不需要维护,又能实时更新,简直就是完美的生物数据库。”
方言晏一口水没把持的住全喷到了地上,“诌吧,我都没晓得你这么脸皮。”
她合上报纸起身去倒水,然后顺便低下头去看方言晏的伤口,“刀口挺长的,不过幸好倒是不深,什么时候可以拆线?”
“过两天就可以了。”方言晏耷拉脑袋,温顺的样子让宋佳南觉得很可爱,顺手揉了揉他的乱发,“下次出来时候小心点,英雄救美这码戏不适合你。”
“那我适合什么角色?”
宋佳南拖了椅子坐过来,“你啊,适合做路人甲,乙,偏偏就是做不了主角的命。”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是那种被炮灰的龙套。”
方言晏笑起来,笑完之后脸一下子板起来,好像很严肃的样子,“佳南姐,你做记者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宋佳南想了想,“有,记得太清楚了,去年一月时候也是去报道违法注水猪肉事件,那时候我还在省台实习,暗地里拍带子,拍完之后正好发现买货的车,我们老大就让车去追,看看到底这批猪肉运到哪里去,结果就是死活没追上。”
“我们刚上环城高速,线人就打电话告诉我们,村里有人告诉他,我们的车一开始追,那个猪肉贩子就发现了,随后叫了十几个杀猪的伙计,拿着大铁棒子,杀猪刀,开了两辆车玩命的追我们,结果还是没追上。”
她说的风轻云淡,方言晏听的眼皮直跳,“事后到了省台,我们再一想,还好我们没追上前面的车,要是真追上了,正拍着采访着呢,后面可能就被一棍子放倒了,没准给这群昧了良心的禽兽灌了香肠也不是没可能的。”
方言晏唏嘘,“这么严重,比我这个只是负伤的恐怖多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啊,后来到了报社这种危险性的工作倒是少一点,但也不是没有的。”宋佳南刚想再次嘱咐方言晏安全问题,还未开口,就听到方言晏开口,“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又不进来?”
苏立来了?
宋佳南转头去看他,一身浅色的休闲装,衬的人越发的瘦削,白皙的脸好像被夜晚的冷风吹的微微透出点红晕,平添了不少生气。
“说什么呢?”他漫不经心的问到,随意的往她身边一站,同样的低下头看看方言晏的伤口,惹的方言晏郁闷的抗议,“为什么每个人进来时候都要上下把我翻腾一遍,就跟快要被拉去屠宰场的猪一样。”
平时跟方言晏玩闹惯了,宋佳南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怕你被注水了呗!”
方言晏立刻大笑起来,估计又想到刚才宋佳南猪肉逃生事件,笑的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一笑又把伤口震痛了,扶住腰,哎呦哎呦的又叫又笑,倒是苏立,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悄悄的把脸别过去,宋佳南看到他抿住嘴,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一抹笑容悄然绽放。
方言晏笑完了,趴在被子上不肯起来了,他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宋佳南,“佳南姐,我发现,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搞笑,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完了,多无聊的一个人啊,以后岂不是要郁闷死了。”
也不顾苏立在场,她追问,“为什么刚开始觉得我很无聊?”
“你长的就跟那种讲大道理人一样,规规矩矩的那种,从小到大父母、老师的乖乖牌,这种人多半很无聊的。”方言晏眨眨眼,“后来,跟你混熟了,才知道。”
“你只跟你认为熟的人开玩笑,就像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你才会跟我开玩笑,要是我表哥。”方言晏努努嘴,“你肯定不会的。”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然后不约而同的投向方言晏,他继续笑道,“你们不熟嘛。”
无心之言,可是,心,顿时凉下来。
她佯装无所谓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是吗。”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反问句。
而那边的苏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翻了两下报纸,问道,“方言晏,后天出院之后就先住我那里好了,我在碧桂园有套房子,离医院和报社都近。”
“那你住哪里?”
“我这几天要去广州和北京一趟,估计回来时候就可以把你撵回学校了。”
“无情无义的男人,怪不得到现在都找不到老婆的。” 方言晏撇撇嘴,“连上次好不容易人家介绍过来的小美女也被你给气跑了。”
冰凉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了一点不耐烦,“你话太多了。”
宋佳南站在一边尴尬不已,连忙出来圆场,“方言晏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这几天报社那里都比较忙,抽空我尽量来看你。”
还未等方言晏说一句挽留的话,身边的男人便开口,“我送你出去。”
冬日的夜晚,天黑的透彻,住院部边的不知名的树,叶子落尽,光秃秃树枝的在走廊投下影子,斑驳凄冷。医院外流转的灯光,给人已经是深夜的错觉。灯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显瘦削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周遭嘈杂活泼的世界好像不存在。
看着他的背影,宋佳南只觉得头晕眼花,那句“你们不熟”鬼魅一样的在她脑里盘旋,手脚僵硬麻木,手心一片潮湿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
他们不熟,是的,除了近十年的书信交集,她想不出来还在哪里有过相遇,除了知道他喜欢听陈升、Sinead O'Connor,喜欢七巧板,喜欢周星星,其它一概不知,除了知道他是一个冷漠,阴郁,但内心丰富,才气十足的人,她还知道什么?
她知道的寥寥无几,他们之间连一次完整的对话都没有,她都没有勇气提起以前的学校、老师,同学,从前两人共同有过的回忆,他们熟嘛,她连开玩笑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感觉,全然陌生的可怕。
忽然,走廊上的灯,楼梯上的灯,窗外的灯一齐熄灭,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黑暗,脚下一个踩空,还未来得及叫出声,身体顺势就跌了下去。
一瞬间,手臂被牢牢的抓住,似乎力道很大,她都感受到骨头里尖锐的顿挫和谙哑的嘶叫,硬生生的眼泪就被逼的出来,脚刚落在台阶上,心似乎还在空中,
黑暗中,好像一切都变的异常的敏感,她不知道他们俩保持什么样暧昧的姿势,可是他似乎靠的她很近,竟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身上有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手还箍在她手臂,隔着衣衫仍觉察得到那臂上温热的体温。他的额发让风吹乱了,有几缕绒绒的掠过她的脸颊,呼吸声骤然更近了。
“没事吧。”苏立轻轻的开口。
“我没事,没事。”慌乱中眼睛已然恢复了些视觉,她低头就看见苏立风衣上的排扣,黑暗中发出金属的光泽,她刚想抬头,脸颊边就有热气缓缓的传来,静寂中不知道谁的心跳,在飞速紊乱的暗夜里,格外的缠绵暧昧。
冰凉的手心,触到更冷的眼泪,霎那间那句“你们不熟”又浮现到脑子里,她迅速的把手臂抽离了他的钳制,刚站稳,一瞬间走廊又变的灯火通明,有人喊到“来电了”,吵闹的病房立刻喧嚣起来,而宋佳南在慌乱中低下头,长发齐齐的遮住半个脸,她嗫嚅到,“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还有点事。”
没等苏立反应过来,她拢了拢头发,飞快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苏立一个人站在楼梯道,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想什么,就静静的站了好久,冬夜的冷风吹到他的手背上,嗖嗖的凉意十足,他举起手,灯光下,发现竟然有一块干涸的水渍。
这个城市的冬夜,还未从圣诞的欢庆中苏醒,就要更加绚烂的迎接新年,到处都是五彩的灯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个喧嚣的城池,孤独显的多么的可耻。
麻木的站在地铁站台上,她苍茫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一日日一年年的变化已然失去了十年前的本味,巨大的广告牌上印上她的身影,形单影只。
曾经那么快意的书信交谈,谈天说地,争论狡辩的欢畅,到了现实中,通通被抹杀。苏立,当那个幻影变成现实,他们终于相顾无言。
如有可能,有生之年,她会把年少那份悸动悄悄的锁进心底最私密的位置,让那些冲动和爱慕随时光的流逝慢慢的消融,不闻不见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车厢门开了,有人上去,有人下来,门合上,车启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车厢里灯光还是明亮的刺眼,她把手机掏出来,翻遍了所有的电话簿,一个一个的看去,居然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忽然一个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宋佳南笑起来,轻轻的把头靠在护栏上,轻轻的自言自语,“不行,你不行,你最了解我,和人越是亲密,秘密越多,越开不了口。”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那么想念那时候的你,段嘉辰。
《时擦》笙离 ˇ第 28 章ˇ
待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方言晏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含糊不清的问道,“这么晚才回来,不会又迷路了吧?”
苏立没有回答,拉了椅子坐下来,电视的声音很嘈杂,把他搅的有些心烦意乱,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口,“方言晏,下次在宋佳南面前不要乱说话。”
方言晏不以为意,“我没说什么啊,反正你跟佳南姐只是同学,我又没说你什么坏话。”
“只是同学?”他轻轻的笑起来,方言晏看的发怔,电视里现场的出镜记者正在报道一起煤矿坍塌事件,走廊里忽然传来大哭的声音,好像哪个病房的病人静静的去了。
吵杂声中,方言晏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我知道她喜欢小野丽莎,喜欢可爱的网络游戏,喜欢岩井俊二,表面平静温和,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很坚强的女孩子,她会连续好几天只听一首歌曲,闭起眼睛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静静的晒太阳。”他顿了顿,“你说我们熟不熟?”
方言晏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张了口就像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那边声音陡然的增大,他未曾听到苏立这么严肃的口气,乍听上去竟然有种责怪的意味,“方言晏,很多事情,我只想慢慢的让我来告诉她,也只有我说的清楚,我不想你过多的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尤其是,比较敏感的话题,你明白不?”
“啪”的一声,电视屏幕变成了黑色,方言晏似笑非笑的歪过头去看他,目光相接暗暗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所以啊,你要追佳南姐?你喜欢她?”
那边神色依然是如常,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沿,“我只是明白自己要什么罢了。”
宋佳南回到家里,漆黑的屋子里,空间无限的放大,空荡荡的更显得寂寥,从来没有的沮丧涌上心头,她真的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
打开电脑,登陆QQ上面只有寥寥几个人,打开很久未聊的群,也是冷清的很,在线的不过那几个熟悉的号码,只是她注意到了一个很难出现的人竟然也在。
她认得这个人,这个群是他们报社记者的大群,可是有一天却跑来一个陌生的ID,那人解释是,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就进了这个群,所幸也没人介意,后来在慢慢的群聊之间才知道他是省人医的外科医生,其它一概不知。他很少说话,但是一旦开口都很精辟,连报社资深的老记者都说这种人适合做新闻评论员。
她很想问问一个陌生人,作为旁观者的角度,自己该怎么办。
点开私聊的窗口,“你在?”
那边很快回到一个笑脸,“恩,你好啊,有什么事情?”
真是医生的通病,一上来就要问“有什么事情”,就跟问“你哪里不舒服”一样,她飞快的打到,“我只是想问问你,站在你的角度,我这件事,或者说,我该怎么去面对。”
“你说,我听着。”
冗长的故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边沉默了良久,就当宋佳南准备自说自话的时候,对话框中出现了一句话,“你想要什么,或许说暗恋了十年,你想得到什么,毕竟,十年的时间,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的。”
“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得到,或许说我就没有存过想得到的念头。”
那边笑道,“扯吧,你不想得到干嘛等了十年,自虐啊,其实你就是潜意识的在想,如果我这么长长久久的等下去,有一天他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那啥的,不是吗?”
哑然失笑,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好像是这样。”
“现在他出现在你面前了,那不就够了嘛,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可是我们竟然找不到一点可以切入的话题,十年的时间,带走的太多的东西,很多感觉也变了,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我,他也应该不是他了,很多东西被时间带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连开口都觉得很难。”
“那我问你,当他再次站在你面前,你有过一丝后悔,十年前那么喜欢他吗?”
很诚实的回答,“没有。”
“那就是的咯,你都没有后悔当时喜欢他,说明他现在仍然很优秀,优秀到足够让十年时间变化的你再次动心,那么简单的问题就是,你不确定你现在是否喜欢他。”
“是,我不确定。”
“对,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你们拥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你们太缺少现实的东西去承载这份感情,所以你才会迷惘。”
除了赞同,她真的想不出什么词语了,她想了想又补充到,“其实我很怕,我怕现实把我梦中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摧毁掉,你说,明知道结果的事情,你会不会做?”
“会,为什么不会,问题是明知道的结果,你不去做,你会相信嘛。”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没结果,所以我不想去做。”
那边打出一个笑脸,“你连做都不做,就不相信了啊?很多事情都是有一个开始,才会有结果,有结果才有谓开始,你看你连结果设想好了,却没有开始,那肯定是错的嘛。”
“那我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啊,忘掉过去的一切,顺其自然的相处,连你都不确定是否喜欢他,那就看看十年后的他是否还能让你喜欢,现实中的他是不是你理想中的那种。”
“怎么能忘掉过去呢?”
“傻啊,又没要你忘掉,我意思是,现实中的相处,切记别把过去牵涉进来太多,一方面会给现实判断造成一个误区,另一方面如果反差太大,心里会很不平衡的,所以相处的时候,尽量不要把他的形象往过去套,你要知道,十年时候,几乎可以把人变的完全陌生。”
豁然开朗一般,原来困扰自己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时间的鸿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