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的扯扯嘴角,“呵,那个事情太遥远了,暂时不去想,吃饭。”
他“恩”了一声,我拿起筷子,送了一个虾仁入口,爽滑甜腻,可是我心思不在此,眼神一直淡淡的落在我们中间的桌布上。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微笑的深意,他能够若无其事的谈起来,我却不能满不在乎的回答,三年多,我还是不能平静的面对他,不为他一句话心湖荡漾。
因为我,还爱他,不,是喜欢他。
吃完饭,我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多半是我在讲,他淡淡的笑,认真的听。
忽然想起那个时候,坐在爸爸办公桌对面的,三年前的唐君然,也是这样。温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在他眼里,微微仿佛波光荡漾,侧脸看上去居然有种明灭不定的俊逸,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淡然的透着些许宠溺,“原来你就是江教授的女儿,脚伤好了没?”
那天饭桌上,我讲的意兴阑珊,无论多么可笑的笑话,他也是笑的风轻云淡,仿佛下一秒他会摸摸我的头,附在我耳朵边叮嘱,“讲了那么长时间,要不要喝水?”
我只能用这样的话形容他——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我只想知道,他这样,究竟有没有过开怀大笑的时候,那一刻真情流露,毫不掩饰。
也许在蒋迎熙面前,却不曾为我展现。
他送我回去,我们沿着洪武路走回东大,即使走人行道,他都示意我走在他的右边。
道路旁梧桐树叶纷纷,飘散在每一个角落,我踩上去,“咯吱”一声就化成了碎片,唐君然本来就是安静的人,此刻抿着嘴,也没有开口。
有人说过,和喜欢的人走在路上,希望永远没有尽头,可是我却巴不得快快到达终点,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尴尬,三年,即使时间刻意的去销毁过往的印记,那段记忆一样在我们心中成为永远不被提及的伤处。
他曾经欠我三个生日礼物,欠我一杯可以暖手的红茶,欠我一段温暖。
还有未完成的承诺。
可是,没有人愿意再提起,我们故意装作一切已经过去,可是还有痕迹。
到了学校,他在门口停下脚步,笑着问,“止水,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很闷?”
我想点头,却只是轻轻的叹气,“唐君然,我很早就知道你这个人很闷了。”
猝不及防的,他蹲下来,我看见他乌黑浓密的头发和高挺的鼻梁,脚上一紧,原来他在给我绑鞋带,顿时心如雷击,酸楚的几乎落泪。
他起身,还是笑的风轻云淡,“有时间来我们学校玩玩,学校后面百草园又进了新的植物,很漂亮的,下次把李楠喊来聚聚,即使在一个城市,我都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点点头,“下次让李楠师兄请客。”
忽然他的电话响了,我估计是医院值班室叫他的,也并没有挽留,眼见他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绝尘而去。
突然嘈杂声传来,我一抬头,面前突然开阔,路口接着车水马龙的宽阔大道,喧嚣人声扑面而来,与刚才相比,竟好像两个世界。
我看着唐君然,就以为我们两是一个世界,原来他走了,我还是要回到现实中。
轻轻的叹一口气,转身欲走,刚迈了一步,竟有些许留恋,幽幽的往他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惊闻背后有声音传来,“江止水。”
我转身,韩晨阳就站在我面前,牢牢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半是无奈半是挫败的跟他打招呼,“韩老师你好,好久不见了。”
“江止水,你这个小孩子。”
冷风拂过,阳光也被轻轻的撩动,映得他的五官明灭不定,从没听到过他这样的语气,仿佛突然生疏了,心里没来由空落落的,我有些惶然,看着他的眸色,猜不透眼前的男人,“找我有事?”
“你这样的表情我倒是第一次见,你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子,原来我一直低估了你。”他的眸色突然转暗,深邃的让我猜不出深意,“为什么擅自的结束游戏,我们之前不是玩的好好的,你也挺享受的。”
并没有被侮辱的羞耻感,我甚至觉得这样讥讽的话语,对我来说是一种警醒,就像小时候做错事,我宁可爷爷奶奶打我一顿,也总比他们不声不响对待我好。
我只是笑,努力的把笑意洋溢到眼底,“那个人,是我喜欢的,抱歉。”
他也笑起来,带着几分无所谓,“挺不错的眼光,可惜…”
“可惜什么?”
“江止水,你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装还是个孩子。”
我气恼,别过头不想理他,忽然眼前一黑,他的手掌附在我的额头上,温热的,我看进他的眼眸,仍是倨傲、强势,还深藏那样的意味,不甘,征服,嘲弄。
只是当时我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
空气中还残留着唐君然的味道,可是在阳光下却显得薄凉,韩晨阳那个“可惜”深深的烙在我心里。
这场爱情从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我的付出、痴恋不被祝福,我心已经如履薄冰,脆弱的不能再受任何轻微的撞击。
忽然想起张爱玲的《沉香屑》——“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
请你沏上一杯茶,静静的听我说过往,你的茶尽,我的故事却还在上演。
日志11月12日
时间是澄清的东西,即使在过去太多太多年,在亿万宇宙的以太间,也可以看清它的轨迹。
回忆是美好又难以割舍的东西,品味之间,顿生感伤。
《虹之女神》中的岸田智也和佐藤葵就在一家小唱片店邂逅,没有预料的走到一起,他被误会是跟踪狂,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袭击她。
智也和小葵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们都在各自追寻着,没有女人缘的男主遇上了大大咧咧又坚强的女主,然而故事的开始,他就再没看见她了。
他始终对美丽的少女缺少免疫力,唯独对于小葵,他却无法把她当作女生。她帮他追女生,帮他写情书,把他当作自己电影的男主角,她行动的每一步似乎都给予了暗示,可是,他什么也不明白。
刺眼的阳光,严厉的呵斥,安静的屋顶,和无限延伸的时光。
她是如此爱他,只是,她没有说出口。
青涩的年华一去不复返,最后她在飞机的坠落中死去。
小葵的妹妹找到多年前的情书,他看着忽然笑了出来,在反复的朗读中,他渐渐发现了白纸上的秘密。
“优柔寡断我喜欢,毫无斗志我也喜欢,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不做,我还是喜欢,感觉迟钝的你我喜欢,你的笑脸我最喜欢。”
最后的哭声消尽在垂直云端的彩虹之中,莫大的悲伤突袭而来,催人泪下。
死亡是世界上最悲痛的事情,有再多的遗憾、愧疚、思念在死神面前通通归结于零,无论怎样,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永远不会听见。
可是,青涩年华,纯真的爱恋刻骨铭心。
我想,我应该优美的死去,在巨大的悲伤中,合上眼,就看见他们的笑脸,还有过去的岁月飞速的闪过。
那时候,我们都是好孩子。
耳洞 正文 不懂时间的爱情
章节字数:5627 更新时间:08-09-29 18:21
江止水。
高一暑假军训。
火焰热的太阳虽然还未直照,但路上的沙土仿佛已是闪烁地生光,酷热夹杂在空气里,到处发挥着盛夏的威力。在这种的压迫下,万物懒洋洋的像是失去了活跃的生命力,操场上躺着的小石块发出孜孜的响声,和炙人脚心的灼热。
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发梢也湿透了,我斜眼睛去看坐在树阴下休息的教官老大,心烦焦躁,“什么鬼天,热、热、热…怎么还不吹哨…”
旁边的董安妍也耐不住,“疯了,疯了,教官真变态,快点休息呀,撑不住了。”
我给她出主意,“我看你就装晕倒吧,我扶你去医务室,那里起码还有电风扇!”
她偷偷的伸手打算掐我,被教官一声吼吓的缩了回去,“喂!谁站军姿时候还嘀嘀咕咕的,是不是等会想继续站啊!”
她狠狠的瞪我一眼,我低下头抿嘴笑,然后目无焦距往向天空,天空蓝的发白,明晃晃的阳光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肆意流淌。
坐在树阴下休息,我喝水,董安妍拿出防晒霜仔细的抹,忽然听到操场北边有男生起哄,越来越多的人涌过去,我也好奇,拉了她去看。
一个男生站在教官对面,又瘦又高,皮肤在即使在烈日下依然白的近乎透明,他一抬头,墨色的眼眸清澈如水,笑而回眸间,流露出骨子里天生的戾气。
一瞬间,我没有预料发生的事,那个小教官忽然挥起拳头,直直的向男生脸袭来,男生倒是轻松的闪过,然后一手挡住教官的拳,另一只手从教官腋下抄过去,一转身,然后一个完美利落的过肩摔,教官摔在草地上,男生浅浅的笑起来,眼睛里有种恶作剧般的喜悦。
周围人发出低低的呼声,男孩子伸出手一把拉起小教官,“下手有些重了,你没事吧?”
年轻的小伙子黝黑的脸上分不清是被热辣太阳烤的还是不好意思,居然浮上了红云…“没事,承让、承让。”
这时候教官指导员走过来拍拍教官的肩膀,“知道小赵的厉害了吧!”然后转向我们,大喊一声,“各班集合,组织学习擒敌拳!”
好容易一个上午熬过去,腰酸腿疼已经麻木,教官带队去吃饭,我远远看见一队男生站在食堂门口,董安妍小声嘀咕,“为什么我们班男生训练结束总是比我们女生早,他们教官也太好了吧!”
我们排队站在他们前面,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刚才那个男生正站在我后面,我不由的多看了几眼,他军姿站的标准,手指紧紧贴着裤缝,如果我猛的去拉,也一定会纹丝不动。
被告知午饭要迟点才开,队伍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教官不在,说话声越来越大,后面男生有人说话,“赵景铭,你那招哪里学的,这么厉害!”
可是我当时并没有听清楚他的名字,于是脚稍稍往后挪了一步,斜过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男生愣了一下,傻傻的指自己,“我?”
我撇嘴,一仰头就看见男生高挺的鼻梁和垂在额前的黑发,很是帅气,“我问你呢!”
他微微笑,眼神还是那般的清澈,“赵景铭。”
我点点头,默念了一遍,想起他刚才漂亮的身手,还有那双水晶般澄澈的眼睛,不由的莞尔。
渐渐的,一个班的人也熟稔起来,男生女生即使不在一起训练,也会趁吃饭时候聊上几句,多半也是互相认识一下,聊聊天气,然后草草结束。
排队吃饭的时候董安妍对后面男生抱怨,“你们男生睡觉时候就好好睡,别老是敲墙,害得我以为是老鼠呢!”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军训住的营房和男生只有一墙之隔,如果打穿那面墙,贴墙睡的男生女生基本就是同床不共枕了,顿时觉得很搞笑。
那个叫陆子寻的男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不是我敲的,孙老大敲的,不会你正好睡在墙那边吧?”
董安妍狠狠的瞪他一眼,“托你们福,我昨晚都被你们搅和的一夜难眠。”
陆子寻立刻噤言,立刻有女生开始问男生睡哪里,陆子寻问我,“江止水,你睡哪里的?”
我比划了一下,“靠窗户最近的墙边,难道你们男生也有人睡那里?”
他想了一下,“那地方我还真没注意,你不怕热,那角落吹不到风扇的。”
我笑笑,“那里安静,没有老鼠没有敲墙。”
话一出,几个男生面色尴尬,互相打闹扭作一团,“看你还敲!敲你个头!”
我抿起嘴偷偷的笑,无意中对上赵景铭的目光,他站在梧桐树下,笑容清浅,浓密的树阴里几丝阳光漏下来碎金一般洒落在他肩头,微微的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实在是赏心悦目。
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早上,因为天气实在是热的受不了,我早早的起床,发现天还是昏灰一片,便拿起牙刷水杯去水房梳洗,水泥砌台上爬满了青苔,井水很凉快,我捧起水拍在手臂、脖颈、腿脚上,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
就在我维持着半弯腰状态时候,一双NIKE的AirZoom映入眼帘,再抬头便看见赵景铭叼着一根牙刷,嘴边沾着些许泡沫,对着我招招手。
有些无措和尴尬,偌大的水房就我们两个人,只有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我一向不知道如何和陌生人开口说话,也不好意思冷场,便和他随意扯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忽然他问我,“这里伙食吃的习惯不?”
我叹气,非常苦恼,“难吃,很难吃,尤其是早饭,我最喝不惯没有味道的白米稀饭,如果有小笼包就好了,或者肉包也可以,我快想死它们了。”
他噗哧笑出来,“原来你是食肉动物呀,我也吃不惯白米粥,都是水,没有米,没有体力训练都没劲,对了,你等我一下。”
我愣住了,只见他敏捷的跳上水泥台,松松垮垮的T恤衬出他纤细的骨骼,却十分有力,他站在那里嘱咐我,“帮我把这些东西递回宿舍,然后去操场后墙那等我。”然后踩上墙边的裂缝,一只手撑住墙头,整个人一下子就腾空跃起,消失在水房。
只留下我一个人目瞪口呆的半天回不了神,以为这一切是幻觉。
我在操场后墙的树林里等他,闲来无事望着天边的太阳,天空没有云彩,一片湛蓝,太阳静静的,一点点从晨雾中露出她的身影,柔美、温情。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江止水,你在不在?”
我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矮墙上有只手巴在上面,连忙走过去答应了一声,然后随着那声“接着”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落到我手上,他也从墙上跳了下来,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却不喘,笑眯眯的卖关子,“猜猜什么东西?”
我凑过去闻,惊奇的喊出来,“你居然跑出去买肉包子!太胆大了吧!”
他大笑,然后动手拆塑料袋,“这家包子做的最好,皮薄肉多,又不贵,来来来,很久没吃到了吧,尝一个热的!”
我瞪大眼睛,眼见他递来一个,也不推辞,一口下去,果然肉味十足,还有香菇青菜,油而不腻,鲜而不涩,很是可口。
于是我们两就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啃肉包子,那天的阳光温柔的不可思议,连树叶上都闪着点点滴滴金光,那是我吃过最棒的早餐。
那天赵景铭一直微微笑,眼睛清澈的像一潭幽深的水,笑意泛滥到眼底,激起层层涟漪。
一如多年之后一样。
十五天的军训终于结束了,阅兵式一结束,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家。
董爸爸开车来接我们,董妈妈看到女儿眼睛都红了,把董安妍上下摸了个遍,“女儿,你们军训没给饭吃,怎么瘦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
董安妍撒娇,“爸爸妈妈请我们吃饭,去真知味。”
董爸爸连声说好,帮我们把行李抬上车,这时候有一辆车经过我们面前,董爸爸愣了一下,随即问我们,“赵景铭在你们学校,一届的?”
董安妍“恩”了一声,“跟我们一个班的,爸爸你认识他?”
董爸爸笑笑,“认识他爸爸而已,走吧,妍妍、水水喜欢喝什么饮料,我们先去超市好不好,让你妈妈打电话订座位。”
我们上车,大众打了一个弯然后上了高速,而在这之前,我看见赵景铭站在那辆奥迪前面对我挥手,我也冲着他挥手示意再见。
那辆车的车牌开头是“南A”——南京军区司令部的车牌。
我在董安妍家住了三天之后才回家。
一进门就是冲天的苦咖啡味,还有酒精味,厨房的垃圾箱里堆满了啤酒罐,我喊了一声,“妈妈”却没有人应答,推开书房的门,地下散落着设计图稿,有的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听到我喊她,缓缓睁开眼,艰涩的开口,“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弯腰去捡,她按住我的手,“算了,都不要了,水水,我有事跟你谈谈。”
我上下打量着她,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了她一脸的憔悴,记忆中妈妈很会保养,从来没有人能猜出她的年龄,而作为服装设计师的她穿衣品位更是一流,而她现在穿着简单随意的睡衣,显然是无暇顾及自己。
“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什么,你和爸爸的事,我说过,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我进来,如果离婚就尽快,无限期的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说完这句话,我平静的看她的反应,妈妈苦笑,“水水,我只是想说,我要去意大利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我条件反射式的问道,“那爸爸怎么办?”
“我和他打算离婚。”
这条市区中心的繁华大道,一到晚上霓虹闪烁,人群涌动,就像一条沸腾的河流,人们面目模糊的出来活动,是在黑暗中彼此靠近而盲目的鱼。
我从公交车上下来,往鼓楼医院走去,我有些迷惘,想找爸爸说说话。
却被告知他今晚有一个临时心脏搭桥手术,我只好坐在值班室里等,护士姐姐都很客气,给我端茶送水,陪我聊天。
一直等到九点半,爸爸才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我有些意外,“水水,你怎么晒成这样,像是从非洲刚回来一样!”
我尴尬,摸摸脸,“晒了半个月,一滴雨都没下,不变黑才怪呢!”
一旁学生建议,“止水,我们学校应该有二氧化硫漂白装置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然后就有女学生啐他,“把你丢里面试试去,黑胖子!”
大伙大笑,纷纷给我出美白的主意,因为这次手术很成功,气氛也很好,我也不由的被感染了。
和爸爸去永和豆浆吃晚饭,我欲开口却不知道从何问起,爸爸了然,“水水,你是为妈妈要出国,我们准备离婚的事来找我的吧。”
我点点头,“你们已经商量好了是不是?”
他沉默,然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是的,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我摇摇头,目光笔直看着他,“爸爸,您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从小到现在,我总是觉得您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这次也不例外,但是我很想问,您还爱不爱妈妈?”
爸爸的眼神忽然变的柔和起来,“为什么不爱,我从第一眼见她就爱到现在,可是,水水,你知道,我们不应该在一起,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我是一个保守、理智的人,你妈妈却恰恰相反,我们在金钱上、子女教育上、家庭生活、工作上几乎格格不入,一次次吵架、冷战已经让我们两都疲惫不堪,所以不如分开。”
我垂下头,轻轻的叹气却不知道说什么,爸爸慈爱的摸摸我的头,“水水,别担心爸爸妈妈的事,快开学是不是,这几天好好在家里,别再出去晒太阳了。”
直到开学那一天,我终于幸运的变白了,和董安妍一起去报到,那天校园里走来走去的都是晒的黑黝黝的高一新生,因为人很多,队伍从教学楼一直排到花坛边。
乱哄哄的场面,炙热的太阳在头顶肆虐,每个人都显得那么不耐烦,家长们一路跟随,让原本拥挤的队伍更加混乱了。
我放眼望去,每一个都是同样的表情,焦躁,只有队伍最后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对着天空,对着太阳,微微笑。
董安妍悄悄的拉我的衣角,“水水,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长的挺帅的?”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五官长的很硬质大气,抱着一个篮球,兴高采烈的和前面的男生讲着什么。
我点点头,安妍笑起来,“他给我的感觉,很像民国时候打抱不平的肝胆义士。”
我撇撇嘴,“你最好别祷告他叫霍元甲,或是陈真。”
安妍大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武田由美。”
可是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那个男生,就在我们快要忽略的时候,出现在高三的那个夏至未至,他的名字叫做陈禛。
日记9月2日
夏天的夜空是繁星闪烁的,可是南京的天空,却什么都没有。
凉风如水,空气里到处都是“恍然若失”的气息。
我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恍恍惚惚,看到最后一句——“我站在什么也不是的中央,不断地呼唤绿子”,想哭,却失了表达。
“一个秋天,我想,风的气息,光的色调,草丛中点缀的小花,一个音节留下的回响,无不告知我秋天的到来。四季更迭,我与死者之间的距离亦随之渐渐拉开。”
对不起,我读不出“爱情”,我只读的出“时间”和“生死”。
直子的死,渡边深深的内疚,出外旅行,在历经一个月的旅途中他的直子的身影如潮水般反复扣打他的脑际,他遭遇了玲子、绿子,对他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不明白,渡边到底是爱着谁,或许谁都不爱,还是谁都爱,只是爱过而已。
我对爱情懵懂,不明白,没有爱过,父母的爱情让我更加迷惘。
也许三五年之后,我再次捧起这本书,我会读到不一样的东西,可是现在,我只能在这些苍茫的文字中,读出渡边的迷惘,读出直子的无望,读出玲子的漫不经心,读出绿子的无知无畏,读出作者对自己内心深处最私密的痛。
这里情绪那样忧伤,那样怅惘,只不过因为一切都已逝去,错过的无法挽回。回忆总有超过现实的美,是故遗憾更为痛切。
是遗憾吧,对时间流逝的束手无策,忽然发现一切不是记忆中的一切,自己被自己欺骗,还是自己终于惊醒。
我不明白。
一切其实在于“时间”。
耳洞 正文 梦里花落知多少
章节字数:5664 更新时间:08-09-29 18:21
江止水。
古老的沉静的城市被淹没在苍茫的雨中,高大的钟楼在青影沉沉的暮色沉寂下去,路灯橘色光芒被细细薄薄的雨丝牵扯的氤氲薄雾。
还没有到六点钟,窗外已经半黑了,看来,冬天慢慢的逼近了。
董安妍指着黑板边缘的花边,咕哝,“止水,我是不是画歪了,总看上去怪怪的!”
我从凳子上跳下来,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端详了一会,“哦,这里,叶子没画好,整个布局就会怪怪的,要不要换一个图案?”
“换个猪肉卷、汉堡包算了!”她忿忿的回答,“这个板报怎么这么难出,王雅林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黑板上还要用上广告色,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的!”
我刚想接话,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陡然的抬高,“姨妈出车祸了,伤到腿了,好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鼓楼医院!”
她放下电话,抱歉的目光投向我,然后看看黑板,我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先过去吧,剩下来的我来就好了,对了,帮我跟阿姨问好。”
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课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瓶,黑板上还有大片的空白,我不由的叹气,今天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够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