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天涯相隔,究竟会有多少变数。那样满满的思念如何承载,每夜梦醒,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不知在何处。她已经不是那个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女孩子,一个有责任的成年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她站在青春的尾巴上,掂量着屈指可数的青春年华。
真的可以再放手的爱一次吗,她问自己,那个男子,淡定从容、青山绿水般的人,总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他眼神纯净安详,手心温暖,身上有淡淡的中药香,笑起来酒窝深深的,让人迷醉。
见到他时候心情总是那么激荡,是真的喜欢他吧,那么就重新尝试去爱一个人吧。
窗外夜沉沉的黑,她却不再心慌寂寞,即使会睁着眼睛熬过漫漫长夜,她还是执着的相信,黑夜之后就是光明。
这是她的信仰。
几天后沈惜凡在家收拾行李,沈妈妈对女儿一再叮嘱,“能多带的就多带点,美国那边东西贵呀。都是要用美元兑换人民币呀,十块钱才算人家一块钱。”
沈惜凡忙不迭的应承,小心的把那些处方夹在最重要的一本书里,想起何苏叶约她下午去化台寺求平安符,忍不住又拿出处方仔仔细细的看。
他的字一定是练过的,签名那一档真的很漂亮,刚劲飘逸又不失稳重,字如其人。
她倒在地上,枕着旅行箱,傻傻的对着那三个字笑,“好不想走呀,我怎么办呀!”
但是这个梦想,不是说简单放弃就可以的。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知道何苏叶也理解,所以他才愿意看着她走。
等沈惜凡赶到化台寺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左臂打着石膏,样子看上去有些怪异,但是何苏叶旁若无人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她忽然想起,每次与何苏叶约定时间地点,他总是比她早到,没有一次例外。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等待和守候。
迎上他含笑的目光,她也不由的微笑,暖暖温情的一直流淌到心底,主动的伸出手,“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下午,寺院里烧香拜佛的人少了很多。他们走进大殿,便有小和尚合掌,“师傅让二位施主去后院,请跟我来。”
沈惜凡显然有些云里雾里,悄悄拉拉何苏叶手,“这是做什么呀,我还没准备好和高僧对话呢,我佛理是一窍不通呀。”
何苏叶笑笑,“没让你去跟他说话,平安符要开光的,我家熟识这里的主持。”
她松了一口气,“一个地方拜一个地方神,去美国我就要上帝保佑了。”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何苏叶宠溺的叮嘱,“呆会可别瞎说什么哦。”
整个过程中,她倒是没注意何苏叶和主持说了什么话,也没看明白那个所谓的开光是什么。只是他们喝的茶,很特别,和她以前喝过所有的茶都不一样,青色的茶水,透着浅浅的黄色,衬着白瓷青花杯子,淡淡的竹叶香,清爽宜人。
这样的茶,很适合午后稍显炎热的天气慢慢品评。古刹苍松,翠竹钟鸣,给这道茶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息——虔诚宁静,安神静心。
等他们走出后院的时候,沈惜凡忍不住问,“刚才那个茶是什么茶,怎么会有淡淡的竹子香味?”
“好喝吗?”何苏叶轻轻笑,顺手帮她扶落了落在肩头的树叶,“我们去竹林走走。”
整个竹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润润的,甜甜的。铺在地上的箨和竹叶,层层铺开如绿色的地毯,温暖而舒适,脚踩上去,吱吱做声。
沈惜凡深深的吸一口气,“这个香味就如刚才的茗香茶,清香不绝如缕。我好喜欢!”
何苏叶笑起来,把手递到她面前,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竹叶,“刚才你喝的就是竹叶茶呀。竹叶也是一味中药,不过中药用的是生品,茶我就不清楚了。”
她好奇,接过那枚竹叶看,“这个是中药,治什么的?”
“清热除烦,生津止渴,竹叶卷心更长于清心火,通窍清火。可以和银花,连翘,薄荷同用。”何苏叶认真的解释,“其实中药中还有淡竹叶、竹沥、竹茹,都可以治病的。”
“怪不得刚才那个味道那么香,原来还能清火。”一阵风吹过,竹子沙沙作响,把沈惜凡手中的竹叶吹走了,她笑起来,“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何苏叶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轻轻牵起她的手,“话中有话,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沈惜凡顽皮的笑起来,一字一顿的说,“是呀,我说的就是,指我,那个意思。”
他们出寺院的时候,发现寺院后墙边摆着几个摊子,一群人围在那里,沈惜凡好奇,非得拉着何苏叶凑上去看看。
原来是江湖半仙在摆摊子算命,她注意到墙角边,女孩子都围着一个人叽叽喳喳,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拿着签,约莫是摊主,看见他们喊到,“月老签,本人每天只有三卦,今天免费的最后一卦就给他们好了。”周围叹息声四起,也纷纷给他两让道。
沈惜凡有些犹豫的看着何苏叶,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询问,“医生是不是都是无神论者呢?何苏叶,我要是抽了不好的结果怎么办?”
女孩子笑起来,“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再说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要太较真。”
沈惜凡犹豫的抽出一根签,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得其所哉”四个字,一脸茫然递给女孩子,没想到女孩子瞪大眼睛,赞叹,“上上大吉!”
周围的女孩子都羡慕的望着他们两,女孩子笑道,“得其所哉。得其所。亦即是赞颂君尔之婚姻。得其所在也。逢此非常际遇之时。君汝可毫不犹豫。决定取之可也。踌躇即失之东隅。但不能收之桑榆者。”
这段话把沈惜凡唬得愣愣的,倒是何苏叶别过脸去偷偷笑,然后女孩子把签丢进背包里,笑着挥挥手,“每天三卦,四点准时营业,欢迎光临。”
沈惜凡兀自嘀咕,“准嘛这——看起来不是很专业呀!”
旁边就有人接口,“怎么不准?都那么大牌,每天才三卦,朋友推荐给我的,我已经来了三天了,都没算上。”
她带着求助的目光去看何苏叶,他眼神明亮,微笑点头,“我觉得算的挺准的。”
好吧,那就很准吧,她在心里偷偷的笑。
回到何苏叶的家,沈惜凡忙着做晚饭,何苏叶在书房给何守峥检查作业。
乘着空闲,何守峥偷偷的问,“小叔叔,你和沈姐姐今天怎么手拉手的,对了,难为你了,还有一只手拉不起来,好郁闷!”
何苏叶眼都没抬,“glass的复数是加es,还有visit拼错了,小鬼你最近很不专心唉。”
何守峥不甘心,拿起铅笔在何苏叶左臂的石膏上涂鸦,“小叔叔,你不要转移话题。手拉手我们老师说那叫谈恋爱,那什么叫先上车后买票呢?”
终于停下笔,何苏叶认真的看着他,“小鬼,你坐公交车不是先上车再投币,买票是没有无人售票车时候的说法。”他在心里嘀咕,小学里都是些什么老师呀,什么都能乱说。
何守峥是懂非懂,直到沈惜凡喊他们吃饭,还没有明白的样子,自言自语,“虽然有道理,可是还是觉得怪怪的。”
吃完饭,何守峥去客厅看电视,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厨房的水声开的很大,沈惜凡在刷碗洗锅,不时的劝何苏叶,“你陪小鬼看电视好了,厨房有我没问题的,你手现在还不能沾水,一会伤口碰着了就不好了。”
何苏叶无奈的笑笑,“哪有那么严重,我一病了你们就不把我当医生了。”
沈惜凡努努嘴,“何医生,请以科学严谨的态度看待这场事故。”说完之后,还转头饶有兴致的瞥了何苏叶一眼。
结果一不留神,水龙头拧过了,水花溅在盆子上洒了她一身,连额前的刘海都沾满了水珠,沈惜凡狼狈不堪,但是也忍不住笑起来,“事故、事故!台风过境!”
何苏叶也笑起来,一脸的无奈,取了了纸巾,沈惜凡腾不开手,乖巧的任他擦。她眼睛清亮,满满的都是笑意,有些促狭有些不好意思。何苏叶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嘴唇,她脸上突然就飞上一道红晕,好似五月的朝霞,含蓄又热烈。
手上还残留着细微轻柔的触感,像棉花糖似的,软软的,那——是不是味道也如棉花糖一样甜,一样香。他的心猛然跳了两下,刚想控制住自己微微向前倾的身体,厨房的门被撞开,何守峥大喊,“姐姐,我要吃可爱多!”
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何苏叶转过头瞪着何守峥,小孩子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问,“呃——小叔叔,我可不可以吃可爱多,我保证吃坏了肚子不会叫唤的。”
沈惜凡似乎还未觉察到异样,连忙回答,“拿吧,拿吧,但是只准吃一根。”
何守峥还是犹豫,大眼睛忽闪闪的乞求,“小叔叔——”
何苏叶笑起来,“小鬼今天怎么那么乖的,事事都听我的,那,只准吃一根哦。”
挥挥小手,示意有话跟何苏叶说,小孩子踮起脚凑近他耳朵,“小叔叔,刚才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怎么你瞪我的时候脸色铁青,跟我爸爸一个样子。”
他只好摸摸他的脑袋,塞了一根可爱多给他,“小孩子还是单纯点可爱,否则就没人爱了。”
厨房又恢复了安静,水静静的流淌,忽然,沈惜凡开口,“那个,我后天的飞机,你,能不能不去送我?”
“为什么?”何苏叶接过筷子放进消毒柜,定定的望进她的眼睛。
“因为——因为如果看到你我就不想走了。”她连忙解释,“不是不想你送,是自己没办法面对离别这种事。”
何苏叶不出声,轻轻的叹气,看得沈惜凡心里一阵酸涩,“我…我真的是没办法,肯定是舍不得,我怕我到时候一没忍住哭出来多影响形象。”
过了好一会,他转过身开口,“傻丫头,我理解你。那好吧,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记得走之前要打个电话给我。”
他背对着她,沈惜凡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小声的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如此任性,不愿意让你见我最后一面,可是我又是如此的脆弱,不愿意你看见我的无助和留恋。
机场国际出发大厅里,沈妈妈、沈爸爸陪着沈惜凡在安检处排队。
沈妈妈眼圈有些红,一遍遍的叮嘱女儿各种注意事项,沈爸爸则是沉默的站在一边,只是问女儿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沈惜凡情绪也有些不稳,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离过家,连上大学也是在临市,第一次和父母分离,多少有些难过。她仍是强打笑颜,试图说些笑话活跃气氛,最后自己都哽咽了,只好静静的排队等着过安检。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直觉的转过身环顾四周。安检口里人群来往,她却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个人,他明明答应了她,不来送机的,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有种不顾不管一切的冲动想跑过去抱住他,就在她想迈出步子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信息上显示,“对不起,我还是过来了,你别回头,让我看着你走,记得别回头,前面的风景更好。”
她笑起来,眼睛里已经水雾一片,尽管这样,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虽然那么微不足道的坚强在他到来后彻底粉碎。
这个的男人,是真心的为她好,好到已经不得不去牺牲自己来成全她的梦想。
在候机室里,看一架架客机起飞,沈惜凡终于意识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以后的一年时间里,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他的相随,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她需要成长,一个人成长。
排在检票口,手还攥着手机,一闪一闪的屏幕提示她有新的信息,打开一看原来是邱天的,“沈惜凡,走了还不告诉我们,你真不够意思。算了,看在很好吃的海鲜炒饭的份上我偷偷的告诉你,离开尖尖角的时候千万不要伤心,千万不要哭,因为在每个善良女孩子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有奇迹出现的,相信我。”
走在长长的走道上,透过绿色透明的玻璃,她看见外面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工程车,不远处一架国航的客机已经开始滑行去预定的跑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征途,每个人都有需要完成的事情,因为生命短暂,必须忍痛舍弃一些东西和时间赛跑。
飞机缓缓的在跑道上前行,忽然一阵强大的冲力,脱离地面吸引巨大的力量,她的脊背很沉重地压靠在座椅上,再向窗外看去,已经离开了跑道,腾空而起,再一眼,机场便消失在眼中。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了,真的离开了,之前只会在梦境中出现的场景,如今真的成真了。
往事如电影一样重现,从她第一次遇见他,他为她写的第一张药方,到他为她求平安符,愿她平平安安,还有他的送别。一幕一幕的出现,躲闪不及,无法抑制。
只是,她没有哭,也不想流泪,只是有一种透明的液体不听话地从眼睛里滑了下来。
何苏叶,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陈皮
终于把手上的石膏都敲掉了,左手像不似自己的,何苏叶皱着眉头对邱天说,“我这两天用左手都觉得怪怪的,打字都不熟练,大概是不习惯吧。”
邱天丢他一个大白眼,“退化了还是怎么的?我记得你以前左手可以写字、拿筷子的!”
何苏叶叹气,“可能是缺少了一点感觉。”他左手抓起一只笔,试了两下便丢下,摇摇头,“我是不是老了?”
邱天哈哈大笑,不小心把大叠的病历给掀翻,“你老,算了吧,我还比你大一岁呢,说起来我们两算是班级里最小的。”
他点点头,弯腰帮忙捡病历,“嗯,七年一晃就过去了,转眼间都工作了,那时候想都想不到自己会选择什么专业,遇见什么人。”
邱天撇撇嘴,“又开始抒情了,以前也没看你多煽情,咋沈惜凡走了之后那么有感触呢,没关系,你可以留着当着她的面抒发,别刺激我这种孤家寡人。”
何苏叶认真的想了一会,“见着她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真是奇怪。”
“正常、正常!”邱天急忙下结论,“你快去美国找她去吧,我都为你们两憋得难受了 ,慢吞吞的。”

他笑笑,“凡是总是循序渐进的,太快了反而觉得不真实,俗话说好事多磨嘛。”

回到家打开电脑,QQ上闪着沈惜凡的留言,“两个星期的Management for Services课程终于结束了,三个credit到手了,我的脑细胞也被磨掉了大半,常常梦中还是那些舞蹈中的概念。”
他看了一下时间,不由的有些担心,唰唰的打下一行字,“这么晚了还在熬夜,对身体不好,还是早点睡觉。”
结果那边立刻一张哭丧的脸,“现在正在进行的是Operation Management,课程要求我们use computer extensively(尽可能使用电脑),所以我现在电脑都不离身了。”
何苏叶哭笑不得,“没你这么拼命的,好好休息,伊萨卡才早上5点,你怎么就开始工作了,不会熬了通宵了吧?”
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话,何苏叶心里明白了八分,小丫头怕是真的熬了一夜,现在躲起来没脸面对他了,只好回到,“我没怪你,只是担心你身体而已,别躲起来了,我不骂你。”
立刻便跳出一行字,“嗯,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通宵了。”
是的,绝对不在他面前说她自己通宵了,何苏叶叹气,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看了一眼又放下——何守峥那个小鬼喝的茶,还剩了大半。

何守峥吃过饭, 脸扭曲的望着半杯茶,几乎要哭出来,“我不要喝这个茶,又苦又酸!”
何苏叶一点也不妥协,“小鬼,你超重了,天天吃那些垃圾食品,一点营养都没有,肥胖对身体也不好,你又不喜欢运动,除了给你喝点茶,没别的办法!”
何守峥抽泣,“有没有不苦不酸的,加点糖好不好!”
他只好拿出一本书,细细指给他看,“标准体重=(身高-100)×0.9,若实际体重超过标准体重20%,排除肌肉发达或水分潴留因素,即可诊断肥胖。”
何守峥默不做声,摸摸自己的脸,何苏叶又抽出 本中医书,摊在他面前,“给你喝的是特制的茶,有枳实、橘皮、山楂、茯苓、荷叶、泽泻。”
小鬼不情愿的嘀咕,“怎么还有橘皮,直接吃橘子好了。”
“橘皮就是陈皮——”他把书准确的翻到某页,“橘皮以陈久者为佳,辛、苦、温,理气健脾,燥湿化痰。”他顺手捏捏何守峥的小脸,“你这个是单纯性肥胖,所以要消积食,行气化滞,健脾利湿。”
何守峥无奈,“算了,喝就喝,小叔叔,我觉得沈姐姐出国之后你就变着法子整我,你快点追过去算了,我也好落一个清静。”
伸出一个手指顶回咄咄逼人的小脑袋,他叹气,“知道了,我不正在收拾东西,话说小鬼你这样排斥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何守峥摇摇头,“我妈妈出差,爸爸也会这样对我的,所以我看透男人的本质了!”

趁着何守峥写作业的时候,何苏叶坐在电脑前查收邮件,忽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地址,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开来,内容却让他大感意外。
“从导师那里听说了你要出国的消息,感到很惊奇,随即想想也释然,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如果呆在国内就太可惜了。诚心的恭喜你!
几天前方可歆告诉我你交了一个新女朋友,这个消息更让我意外,尤其得知是你先追人家的,还追的很辛苦。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你这么迟钝的人动心,大概一定是个很善良、温柔的女孩子,想着想着我就不由得笑起来。再次恭喜你!
我现在在宾夕法尼亚读生物工程,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对了,我打算明年的三月和现在的男朋友结婚,如果有幸,我希望你也来参加,当然,带上你的小女朋友我更欢迎。”

原来是张宜凌,他不由的笑起来,仔细斟酌后回了一封邮件给她。
点出发送的时候,他觉得积压了很长时间的阴郁一扫而空,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分手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不管当初是谁对不起谁。当心中的伤痛被幸福治愈的时候, 我们会宽容的对待过去,最终释怀。
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微笑打招呼,再问一句“你好吗”,那就足够了。

两个月之后到他到美国,去接机的是远方亲戚的儿子,正好在宾大念法律,两人年岁相仿,住在一起,话也不多,倒是挺和睦。
何苏叶原本计划到了美国安顿下来便去伊萨卡的,谁知去研究所报道的时候便接了一个课题,同部门的华裔中国同事无不羡慕,他也只得兢兢业业的工作起来了。
他的导师是德国人,严谨苛刻是全校有名的,他十分欣赏亚裔学生勤奋与扎实的基础知识,因此在他的实验室所招的学生中,除有三名来自德国外,其余三位均是亚裔学生。何苏叶第一次去实验室的时候就被吓到了,实验室门上贴一个醒目的招牌:“本室研究人员必须每周工作七天,早10时至晚12时,工作时间必须全力以赴。”
这样也好,那么他就和沈惜凡一起努力。

不知道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沈惜凡根本无暇注意,即使是他和她作息同步,她也一点没有觉察出QQ对面这个男人正住在离她两个小时不到车程的费城。
沈惜凡仍是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给他留言,饶有兴致的给他讲述学校的故事,她特别喜欢说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一谈及就激动,“何苏叶,你知道吗,我今天跟他们去了酒店的操作间,学会做小甜饼,我回来以后一定要露一手给你看看。”
“康奈尔真是一所不可思议的大学,为了酒店管理专业居然建立了一所酒店,而且和教学楼相连,我们经常有机会去实习,不过我有些遗憾,为什么我的大学四年不是在这里度过的,而现在我读的Operations Management,MMH,涉及主要是理论知识。”
“学校的有七个餐厅,每次晚餐都至少二十八个主菜,实在是太丰盛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自己动手做菜了,对于我这种好吃好喝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如果你来了我一定能够要让你尝尝所谓常青藤盟校最好的伙食。”
何苏叶哑然失笑,宾大也是常青藤盟校,伙食也不错,经她这么一说也开始有些跃跃欲试,打起了小算盘,眼光不由的飘到日历上了。
看来只有圣诞节的时候导师才会放人,算了,他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在乎再等多一点时间。

第二天他早早去实验室,刚走到大楼门口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用中文叫他的名字,低沉的女声,他头脑中直觉的反应就是——张宜凌。
这么多年,还是那股凌人的气势,一点都没变,他不由的笑出来,“早呀!”
张宜凌秀眉一挑,冲着他开玩笑,“何苏叶,你还真大牌,来了好几个月怎么都不见你找我,唉,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慢热的性子,真是让人火大不起来。”
他摊摊手笑笑,“研究太忙了,日夜赶工。”
张宜凌好奇,“你导师是谁,不过你这种人工作起来就是没有导师拿着鞭子在后面抽,跑的都很快的。”
“Leonard——”
她的脸立刻变的很夸张,“啥——那个怪老头,天哪,你怎么能忍受,他实在是harsh!”
何苏叶笑笑,“你冷不冷,不如去餐厅里点些热饮,坐下来聊聊?”

他要了一杯红茶,递给她一杯卡布奇诺,张宜凌看到后捂着嘴偷偷笑,“何苏叶,是不是你小女朋友喜欢喝红茶,你就被传染了?”
为什么他周围的人都那么精明,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是呀。”
张宜凌解释道,“我以前也喜欢红茶,可是当时你无意中说了一句‘还是绿茶好’,我就改喝了绿茶,直到来美国后。”她长长的叹气,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对我和对她的差别,我可以为你改变,而你只会为她改变,所以即使我离开你,我没觉得损失,你也没觉得损失。”
他忽然不知道如何接话,捏着杯子,红茶还是滚烫的,袅袅的冒着香气。

是真的被传染了,以前他从来只喝绿茶的,但是和沈惜凡出去时候她总是喜欢点一杯红茶,捧在手里,暖暖的很幸福的样子。他第一次尝红茶的时候还觉得不习惯,后来是为了配合沈惜凡才点的,到了最后他发现已经离不开红茶 。
总是习惯在深夜工作的时候泡一杯红茶,然后捧着马克杯和她聊天,她的头像一闪一闪的,有时候图片是笑脸,有时候是苦脸,无论是什么样的,他都感到很幸福。
所谓的爱屋及乌应该就是这样了吧,先爱上她这个人,然后连同所有的习惯、小动作、喜好,最后在不知不觉中无法自拔,连呼吸都是想念的滋味。

看到何苏叶若有所思的样子,张宜凌噗哧笑起来,“何苏叶,现在才觉得对不起我了,没关系,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我结婚时候多包一个红包给我吧。”
他爽快的点点头,“好呀,如果我把女朋友带去自然要多给一份的。”
张宜凌瞪大眼睛,“等等,给我说重点,难道你女朋友现在在美国,方可歆没告诉我呀。何苏叶,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她才出国的!”
他微微不好意思,“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俩不在一个学校。”
张宜凌一副彻底被打败的样子,“何苏叶,我很悲愤呀!你当初要是对我要是有对她一半的上心我这辈子也死而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