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盛打着哈欠,伸了伸了腰,道:“可不是聊了一宿么”
鲁妈横眸剜向自家儿子:“你也是的,再有话说也不好拉他聊一宿,早起他还去铺子里呢”她一面说一面催促知盛:“趁着这会天还早,赶紧回去打个盹。”
知盛边往外去边故意多打了两个哈欠:“这一宿没睡,可真是浑身的不对劲了”说着还给大奎丢了个得意的眼色,大奎避着鲁妈,冲知盛握了握拳头。
鲁妈一面收拾杯盘狼藉的炕几,一面向儿子道:“昨**赶了一天的路,又一晚上没睡,趁这儿还早你也去睡会吧”
“不用了”大奎抻了抻腰:“我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还能松快些。”
鲁妈知道管不着这儿子,便任他出了屋子,待鲁妈收拾了屋子出来,却见他光着膀子打了桶井水在冲凉,惊得放下托盘,急忙赶上前又打又骂道:“你做病呢,这么个冷天又大清早的,端着井水往身上倒”
“阿娘,没事”大奎一只手就拦下了鲁妈:“在军中咱们都这样,冲冲人就精神了”
鲁妈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可还是没好气的道:“军中军中,这是家中,你那些坏习惯别带回家里来”
“是是,我再不冲了”
在大奎一再的保证下,鲁妈才放过了他,端了托盘往厨里去,临走前再三吩咐:“赶紧进去把衣裳穿起来”
大奎进屋穿了衣裳,又在院中打了回了拳,眼见得红日东升,便踱到后面角院里来,见鲁妈她们在厨里忙着,又见缸里的水不满,便拧了水桶走到井边打水。
易氏在厨里听得声音,笑道:“阿二么,今朝倒是来得早,鲁妈妈刚才还就你们再睡到日头晒屁股来,就---”她一转身,透过窗户却见是大奎,登时噎住了。
鲁妈听她突然收住了话头,不由也向往瞧去,笑道:“原来是奎小子,你也犯不上这般惊奇么”
大奎也笑道:“怎么一二年不见,易嫂子就不认得我了”
易氏这才回过神,丢了手上的东西,就赶了出来:“啥时候回来的呢?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鲁妈笑道:“你昨晚上吃了药早早就睡了,哪能知道呢”
易氏将大奎一通打量,向鲁妈道:“妈妈你是有福气的,大奎这孩子是越发有小将军的样子了。”
别人这般夸奖儿子,鲁妈自然是听得心花怒放,嘴里却谦虚道:“就他这样还小将军呢,我那里敢做这样的梦”
“妈妈这话就不是了”恰好沈氏也过来了,瞅了瞅大奎,上前挽了鲁**手道:“昨晚上娘子可是一个劲的跟我夸大奎兄弟,说他用不了两年就能给妈妈挣个诰命来,到时候她这个做阿姐的也能跟着沾沾光只是到时妈妈千万别不认娘子了”
她们三人说得热闹,大奎却听得凄苦,勉强挂着笑脸,走到一边劈柴。
易、沈二人待要上前去拦,鲁妈拉住二人道:“由他做去,你们也别太把他当回事了,凭他在外头做了多大的官,回到家来该他的事可不能少做了。”
二人听得鲁妈这般说,再则大奎除了稳当了些,倒也没摆甚么官架子,因此也都由他去了。
只是阿二、阿三走来见柴也劈了,水缸也灌满了惊奇不已,又不敢去问,只傻站在院子里。
沈氏出来见了他俩个,不由训道:“这会子才来,大奎可帮你们把事都做了”
二人同时啊一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正文 一七六、认干亲
一七六、认干亲
虽然周慎的吃穿有易氏操心,可是润娘每日还是辰时初刻起身,陪着周慎吃过早饭,再送他出门。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一回来顶头就撞见大奎从角院出来。
“听说昨夜里你同盛小子聊了一宿?”
润娘此时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素色襦袄棉裙,头上随意地挽着朝天髻,只在鬓边簪着朵珠花,整个人甚是清爽素净。大奎刚刚决定收拢的心思,难免又有荡漾起来,站在一边讷讷的不知如何言语。
润娘见他这个神情,也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明白大奎的心思的,正想着怎么叉开话,淑君跑来道:“娘子,今朝要给疙瘩换水么?”
润娘这才想起连日来天气渐冷,两只龟已经进入半沉睡的状态,只因它们都还没怎么排便,所以一直都没让它们冬眠,晌午日头灿烂的时候,还搬它们出来晒晒日头。
不过已经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它们拉甚么,想来肚子里应该是空空的了。
“不用换了,今朝就让它们睡去吧”润娘又吩咐淑君道:“叫阿二他们,把旧年的缸给搬出来洗净。”
淑君答应着跑去叫人,大奎随着润娘的脚步进了屋子,帮她把龟缸给搬到后院里,见两只原本手心大小的龟竟然大了好几圈,笑道:“我真没想着,这两只龟居然还长,且还长大了这么些”
润娘管鲁妈她们要了碗温盐水,边给两只龟擦身身子,边笑道:“你这话说的,龟的寿命长着呢,指不定它们还能给我送终呢。不过它们能长得那么肥壮,还真是得多谢阿大他们。每日早起都跑到菜市去拣那些半死不活的鱼虾回来,夏天的时候他们还特地跑出城去给这两家伙打鱼网虾呢”
鲁妈刚好从出角院里出来,笑着插话道:“娘子还说呢,整个夏天他们跟奉了圣旨似的在外头瞎跑家里正经事是一点不做”
正说着阿大他们抬着缸进了后院,淑君跟在后头抱着旧年用过的旧布,知芳本在屋里喂儿子吃饭,听见声音也出来了,藕小子一见两龟,挥着小胳膊就叫:“龟,龟---”
疙瘩它们原本在润娘腿上探头探脑,被藕小子一吓,却不是缩脑袋,而掉头直往润娘怀里钻去
看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知芳抱着儿子笑道:“不错不错,你也算没白花精神侍弄它们,两只龟倒给你养得同猫儿一样。”
这会阿大他们已把缸子洗净,润娘将两只龟放了进去,转身瞪了眼知芳:“我知道你眼红我这两只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放心等它们有了小龟仔,我一定送你一只”她一句话未完,就见妞儿披头散发的跑了来,直扑进润娘怀里撒娇:“舅娘,妞儿在屋里叫了你好久,你都没不应妞儿。”
润娘两只手刚捉了龟,不敢就去抱妞儿,因此抬着两只手道:“舅娘在外头,没听见不是故意不应妞儿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妞儿早上一醒来,眼还没睁开先就“舅娘,舅娘”的唤着,不唤到润娘过去,绝不甘心的
淑君收拾好了两只龟,给润娘端了水拿了胰子来,润娘洗过手,才抱起妞儿问道:“喝过水了么?”每日早起洗漱过先喝一杯温水,除了几个小的,润娘倒没特地强迫过谁,但是现在家里好像每个人都在喝。
妞儿圈着润娘的脖子,摇了摇头:“舅娘,妞儿想巴叔叔了,妞儿还梦见巴叔叔回来了。”
院中诸人闻言皆是面上微微一沉,润娘却拧着妞儿的小鼻头笑道:“你巴叔叔才走几天呢,你就想了他可没那么快回来呢,看来你是有得想了”
“那咱们上京里找巴叔叔去不行么?”妞儿的大眼睛直瞅着润娘,很是认真的问道。
“不行”润娘很干脆地回答:“巴叔叔在京里很忙的,咱们不能去烦他”
润娘抱着妞儿且说且往正屋行去,无意间却瞥见大奎一脸的黯然,心里微叹了声,这孩子还真是个实心眼,看来真得想个法子让他歇了这份心思才好。不然旁的不说,就是对鲁妈妈那里也过意不去啊
润娘怀着这份心事,整个上午都没甚精神,旁人以为是妞儿提到了巴长霖,惹得润娘伤心了,因此也都不去烦她。
直至吃过了晌午饭,润娘忽地把众人都叫到了内堂,又死拖活拽地把鲁妈摁在上位右首,然后向众人道:“我的那个娘家你们是晓得的,这一二年来我连年节都不去走动了。鲁妈妈是我亲娘的陪嫁丫头,又是我的奶娘,我阿娘去得早要是没有鲁妈,我还不知会怎样----”一提及此,年幼时的那些坎坷她虽未曾亲历,可是却像电影似的分外清晰,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就是鲁妈也捏着帕子抹起眼泪:“好好的,娘子提这些伤心做甚。”
润娘抹去了眼角的湿意,握了鲁**手道:“如今大奎也出息了,过两年妈妈还怕没有诰命夫人做只可怜我无根无蒂的,又带着个闺女,妈妈要心疼我,就正经认我做了干闺女,将来我也有娘有兄弟依靠。”
大奎心里一阵阵地发凉,润娘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了,定下了姐弟的名份,自己也只能歇了这份心思。因此他也不顾鲁妈还在那里推脱辞让,起身向润娘行礼道:“大奎给姐姐见礼了”
鲁妈还不及训斥儿子,润娘已让弄哥儿过来给舅父磕头,弄儿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弄儿见过阿舅”
大奎不等弄儿磕完三个头,连忙抱了起来,在她脸上香了两下,借着弄儿挡去了自己脸上的苦涩,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是一家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了陌路。
鲁妈见事已至此,叹了声也只有认了:“你们也真真儿是糊闹,我一个家奴出身怎么好认做干娘的。”
润娘揽着鲁**脖子,腻在一起,撒娇地叫道:“干娘,干娘,我可是早就想这么叫了”
屋里其他人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惊讶,鲁妈在润娘心目中向来就是一个母亲的存在,认做干娘也是早晚的事
知芳拍手笑道:“我可得去打听打听,再寻个婆子来,总不能再让鲁老安人在厨里忙活着呀”
鲁妈这里正要去扯知芳的嘴,沈、易二人又上来行礼:“给老安人见礼了”
臊得鲁妈直跺脚:“你们这起臭丫头,只管就笑话我吧”
知芳躲得远远的又向润娘道:“等孙家两个新媳妇明朝回过门,请他们
三家人过来玩一日,也算娘子认亲一场呢”
润娘连连点头道:“这主意好只是索性再晚两日,给干娘做两身新衣裳,免得到时候人家说我这干闺女的不孝顺”
知芳故意摊手问道:“只是钱谁出呢?总没有你苏家认干亲,要周家来出钱做衣裳摆酒的道理吧”
润娘摆出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指着知芳道:“你还真是个尽职尽守的管事娘子啊”
“是啊,娘子托付给了我,我自然是要上心认真的。”
润娘白了她一眼,道:“放心,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不会沾周家这点便宜的”
大奎也道:“酒席钱我来出”
润娘得意道:“瞧见没,咱们家有钱不差钱,别都把人看得你似的,两个钱能攥出水来”
沈、易二人捂着嘴直笑,知芳自是不依,赶上前就要来胳吱润娘,吓得润娘直往鲁妈身后躲:“好姐姐,你知道我向来糊涂,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你就饶过我这次吧不然咱们一起往立大祥布庄去,我也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知芳哼了声道:“你还糊涂,你要再精明些个,只怕天底下的人都要叫你算计去了”
润娘只当知芳真有些恼了,便从鲁妈身后走出来抱着知芳的胳膊晃道:
“好姐姐一齐去么,那布料的颜色我可瞧不来好坏呢”
知芳阴阴地扯起抹笑,润娘直呼不好,待要逃走却被知芳一把拽住,伸手就往她腰上咯吱:“我叫你再恶心我”
润娘饶着众人一路躲一路讨饶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不敢了”
大奎看着润娘与母亲的笑脸,压在心里的阴霾渐渐的散去,只是这般看着她们快乐也是不错的,总好过对着一张张阴沉的脸好,况且他们真的成了一家人了,虽然是阿姐,可是一样可以相伴到老啊。
趁着给鲁妈做衣裳的空当,润娘同大奎凑了钱给鲁妈去办了出籍,华家姐弟俩也赶着一齐把自己父母的也办了。后来华老夫妇晓得了,反倒说他姐弟两办得太急了些。
过得几日立大祥把衣裳送了来,润娘就张罗起摆酒请客的事,因着润娘死活不让鲁妈摆酒那日下厨帮忙,沈、易二人还真是忙不过来,只好又到卢大兴请了大厨过来。
休沐那日才过了辰时三刻,孙氏就牵着女儿,后头跟着两个新媳妇神彩飞扬的走了来,润娘同鲁妈自然是急急的接了出来。
孙氏一见着鲁妈插烛似的福了几下,慌得鲁妈赶忙扶了起来,孙氏细看了看鲁妈身上簇新的心裳,笑赞道:“老安人这么一收拾,同那些诰命夫人也不差甚么了”
润娘立时拆她的台:“说得比唱得好听,难不成你还见诰命夫人不成。”
一言未了,听见阿大报道:“耿夫人来了。”
孙氏指着道:“我怎么没见过,我亲家可不就是”
润娘给了她一个白眼,心道那只是个官家夫人,还没诰命好吧。
耿氏一进来,张嘴就是:“好些日子没玩牌了,趁着今朝高兴赶紧的摆
起来”
一院子的人都听得直笑,知芳道:“知道夫人好这一口,咱们早备下了,就候着夫人呢”
一行人且谈且行,进内堂玩牌去了。
因今日鲁妈是主角,润娘倒不上桌了,只坐在边上替她看牌,文秀、耿玉箸两妯娌一个守在孙氏身边,一个陪在自家娘亲边上,只是耿玉箸除
端茶递水的,倒不怎么出声,不如文秀十足一个军师样,帮着孙氏赚了不少
屋里正热闹着,忽来传来一个女子俏生生的怒喝:“鲁大奎,你给我出来”
紧接着又是“啪”的声响鞭
正文 一七七、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七七、不是冤家不聚头
伯文兄弟几个同铁贵阿大他们将一个十六七岁,身着绯色胡服,手执长鞭的小娘子团团围住。伯文负手而立,一脸正色地道:“看小娘子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那小娘子面色一赤,旋即昂头道:“我也敲门来着,可是他---”说着指向阿大道:“这个黑炭头不让我进门”
阿大气凶凶地顶回去:“大奎哥说了,今朝家里忙没工夫招呼小娘子。”
伯文握拳挡去唇边的笑意,故做沉声道:“今朝家里实在是不方便,小娘子还是请回吧”
那小娘子立在院中,水灵灵的杏眼往众人面上一溜,蓦地将手中长鞭往空地一挥,不想润娘她们恰好从穿堂出来,鞭梢险险在她们身边卷过,那小娘子也是一惊,虽然急忙抖腕收回,可还是将文秀的衣摆带了起来,那片衣摆登时一分为二
孙氏吓得惨白了脸,抱着文秀直问:“伤着哪儿了?”
伯文一脸担忧的过来,虽没问话,却拉着媳妇上下左右一通细瞧,见媳妇没事,才转了身冲那小娘子喝道:“亏得秀儿没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那小娘子见险些伤了人,正自惴惴,低着头扭着手里的长鞭,很是委屈地道:“我也不是有意的。”
文秀见伯文还待要凶那小娘子,忙拉了他的胳膊劝道:“我没事,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件新衣裳。”
孙家母子都冲她怒目而视,润娘瞅着那小娘子虽穿的跟小辣椒似的,可那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却满是可爱,何况现在她那眸子里还带点点的泪光,更是惹人怜爱。
至于这小丫头是怎么识得大奎,又是为何追到这里来,这其间怕是大有文章
因此润娘笑盈盈地问道:“你找大奎有甚么事?”
那小娘子兀自委屈着,抬眸瞅了润娘一眼,不答反问:“你是谁?”
润娘笑了笑:“我是大奎的阿姐,这里是我家。”
“啊”那小娘子轻呼出声,一只手捂着小嘴,两只眼眸因惊惶而睁的溜圆,直瞅着润娘,急得泪珠子都要淌下来了:“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润娘与知芳相视一眼,知芳忍了笑,上前挽了她的手道:“咱们都不知道小娘子的名姓呢。”
那小娘子敛衽一礼:“袁霞见过鲁阿姐。”
众人听了扑哧笑了,袁霞很是奇怪地向众人瞧去:“我哪里说错了么?”
知芳拿着帕子掩嘴一笑,道:“咱们娘子可不姓鲁呢”
“啊?”袁霞听得一头的雾水。
知芳拉着她往里且行且问:“咱们娘子是大奎的干阿姐,就不知袁小娘子是怎识得咱们家大奎的。”
袁霞飞红着脸,很是乖巧的随知芳进了内院。进屋落了坐方道:“大奎是我阿爹的亲兵,所以我识得他---”
众人一听,心下暗惊:“这直性子的小娘子居然是都尉家的小娘子。”
鲁妈先就有些不安起来,以为大奎得罪了人家,才累得这小娘子追上门来。润娘瞧在眼里,安慰地拍了拍鲁**手,起身向袁霞福身道:“若是咱们大奎得罪了小娘子,我这里替他陪不是了。”
袁霞蹭地站了起身,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又见润娘真的福了下去,赶紧扶了起来:“这我可当不起的”
润娘故作诧异地问道:“那小娘子这般赶来是为了甚么?”
袁霞飞红着脸,低着头扭着衣襟,好半晌才道:“大奎原先应承带我一起回来的,可是他却自己跑了----”
话说到这份上,屋里诸人哪里还不明白意思,文秀将她推到鲁妈面前,笑道:“这是大奎的亲娘,你有委屈只管同她诉就是了”
袁霞微微一愣连忙见礼,估计是太紧张了,张嘴就唤了声:“阿娘”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只因见袁霞面上已胀红的要滴出血来一般,才没有接着打趣她。
鲁妈本来是有些怵她,可这会被她这声“阿娘”一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婆子这可是不可当的。”
袁霞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倒是润娘替她解了围:“袁小娘子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几日,咱们这小地方没甚新奇玩艺,周边倒有些山山水水的景色,让大奎领着你好好转转。”
“真的”袁霞的眸子瞬间就被点亮了:“那我可以住在这里么?”
润娘笑道:“小娘子这叫甚么话,即留了小娘子自然是要在家里住着的。”
“太好了”袁霞乐得蹦跳了起来,拍手欢喜道:“阿姐,你人真好”
袁霞这一乐,早就把先前的羞涩给抛到九宵去外去了,先还坐在鲁妈边上陪着众人玩牌,没两刻钟就坐不住了。耿玉箸一直因为没伴才守在自家娘亲身边,这会来了个袁霞又是个活泼好玩的,且年纪也相当,不大会工夫两个就在一边自顾自的大说大笑起来。
孙、耿二人嫌她俩个太闹了,赶了她两个出去。这袁霞带着玉箸竟跑到外院,同伯文他们比试起拳脚来
总之,因着添了个袁霞,这一日的周有是份外的热闹。
袁霞在周家住了下来,润娘几次叫大奎带她出去走走,大奎都当听不见,偶尔在家里碰上了袁霞,他也绕道走润娘她们还怕小姑娘伤了心,却听袁霞道:“这有啥大不了的,我看见他也绕道走”
于是众人无语了,敢情她是特地追得来同大奎斗气的
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周家众人算是见识到甚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只要这两个人碰上了,不用一会定然就会吵翻天,而理由---
好像经常没有理由
大奎不待见她,可是她同几个小奶娃,并阿二阿三他们很是投缘,每日里领着妞儿他们在花园子里打秋千。
这日周慎下学回来,大奎带着他到花园子里练拳,袁霞在旁瞧了好一会,忍不住道:“只管这般摆架式有甚么用?你该多给他喂喂招才是”
大奎给了她一记白眼,只做没听见,继续教。袁霞不干了,走上前扳过
大奎的身子,怒声问道:“我跟你讲话呢”
大奎很是粗鲁地甩开袁霞:“你有完没有啊我回家休假,你还追得来烦我”
袁霞也不示弱,两的叉腰很大声的顶回去:“你这个食言而肥的家伙,你还敢凶我你明明应承我带我回来玩的”
大奎对她也没有半敬畏,毫不客气的回道:“那是你太烦人了,我才随口答应的”
“你”袁霞包子似的小脸气鼓鼓,红扑扑的,蓦地抽出腰间的长鞭,手腕一抖,“啪”的一声空响:“斗嘴皮子算甚么本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大奎撸起袖子,摆好架式:“来就来,怕你不成”
周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又来了”然后护着妞儿他们退出园子。可是妞儿几个却很是喜欢看他们打架,爬在院门口死活不肯走妞儿还不时的拍手助阵:“袁阿姐,好厉害”惹得两个小的也含糊不清的在那里:“厉害,厉害”的瞎叫
润娘她们在屋里听得打斗声,都扶头轻叹,知芳苦丧着脸道:“大奎啥时候走啊赶紧的把这磨人的小娘子给带走了去”
润娘借着清嗓子给知芳打眼色,示意她鲁妈也在屋里呢,不想鲁妈也摇头道:“真真是的,大奎怎么就不肯让一让人家小娘子”
知芳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说:“前日我特地拐着弯给她说,出门这么久,爹娘要担心呢。你们晓得她怎么说,她说阿爹说了,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不用着急回去”
“敢情,袁都尉也是嫌女儿太闹腾了,才打发她出来玩的呀”易氏这一叹,惹来众人好几记白眼,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鲁妈听得外面打斗声越来越大,终有些不放心:“我瞧去去,别真闹出甚么事来”
润娘先前还会跟着一起去,现在可没这么精神头了,反正鲁妈一去,袁小娘子立时就变成乖乖女,还能把鲁妈哄得笑眯了眼,直骂大奎不懂事
果然鲁妈出去不大会,外头就消停了,妞儿他们也跑了回来,爬到润娘
身上撒娇道:“舅娘,我要跟袁阿姐学功夫”
润娘一怔,抚着妞儿的小脑袋道:“妞儿想学的话,就给小阿舅学呀---”
“不要”不等润娘说完,妞儿就很干脆地驳回:“小阿舅没袁阿姐厉害”
然后周慎在边上略黑了脸。
“妞儿怎么知道袁阿姐比小阿舅厉害呢?”
妞儿很崇拜地道:“因为连大奎舅舅都打不过袁阿姐”
周慎忍不住替大奎辩解:“那是大奎哥让着她”
妞儿瞅了瞅周慎,居然学着袁霞的样子,拍了拍周慎的肩膀:“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要给自己找借口,输给个女子也不是很丢人的”
润娘她们略微一怔,登时哄笑了起来,而周慎呢欲哭无泪:“阿嫂,袁小娘子啥时候走啊”她再不走,妞儿就要被带坏了
润娘好容易忍了笑,抱起妞儿,点了点她的小鼻头道:“妞儿,你不可以这样同小阿舅说话的,小阿舅毕竟你的长辈”
妞儿眨了眨眼,回身拉了周慎的胳膊很认真地道:“妞儿错了,小阿舅别生妞儿气。舅娘说过,大人不计小人过”
润娘与沈氏相视苦笑,这小丫头甚么时候学得这般油滑了起来
正文 一七八、冬日的等待
一七八、冬日的等待
今年十月的天气一直温暖如三月阳春,谁想到了月底两阵雨一下,天气说冷就冷了下来。落了一日的雨,到黄昏时候竟沙沙的落起了雪子。
俗话说睡不够的冬三九,天气一冷润娘的觉就安稳了,一觉到天明。睁了眼掀开帐子一看,屋里悄静的,门窗虽还掩着,窗上却是光辉夺目。
润娘只当是晚了,忙忙的披衣起身,恰巧沈氏端了热水进来,润娘便埋怨道:“你怎么也不叫我?”说着又问:“阿哥去书院了?”
沈氏一面送上青盐给她漱口,一面道:“时辰还早着呢,阿哥也才刚起来呢。”说着便揭了窗屉子。
润娘隔着窗纱再看时,原来并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在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却还扯棉絮般的下个不停。
洗漱罢了,润娘坐在妆台前,一边抹油膏一边又操心道:“手熜脚熜给阿哥畚好了没,靠着书院里那点火盆子可是要冻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