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蛮家里是开点心铺子的,对这个看着灰头土脸的点心更是不感冒。
那瘦高个儿见不起作用,干脆直接问道:“两位小兄弟可否见到了一位这么高的姑娘?”
果真的来了。
夏至一脸认真,“这么高的姑娘多得是。”
那人脸色一僵,没成想的被个孩子堵回来,笑了笑,“我家夫人穿着青色衣衫。瘦高个儿,二十左右年纪。”还想说什么,硬是找不出太多形容词了。
“这个模样的人我倒是见到不少,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夫人?”
“在哪见到的!”为首的那个人已经一脸欣喜。
夏至扶着小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恩,出城的时候,南直门遇上两个,东顺大街那也看见一个,不过脸上长着好多点点,像是家里做的芝麻烧饼一样……哈哈”
“咯咯”
那个叫赵四的被瘦高个儿喝斥,此时冷笑一声,“哼,多半是不会从这经过的,看着这些乡巴佬,还问得出什么,别耽搁了大事!”
终究还是不太甘心的走了。
亭蛮一脸紧张,“老兄,你方才吓死我了。”
夏至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扭头很有派头的笑道,“怕什么,老弟,又不吃人。”
第三卷 第四章 惹上身的麻烦,管是不管
元织绣庄一如往日的,来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热闹了一阵,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王氏伴着王宁氏坐在前头守着铺子,心里却是不安的,手上的针一次次扎到了手指,看着渗出来的红色血珠子,呆了一呆。
突然门口伸出个小脑袋,小眼珠子转转,被王氏看到了自己又躲了一躲,偷笑一声,这才又探头进来开口,“伯娘,我夏至兄呢?”
王氏无奈一笑,夏至回来之后倒是离了小寒兄弟,之前还怕他会孤单,哪知道身旁仍旧的不缺小跟班,这亭蛮也不知道跟夏至从哪里听来的有人这么称兄道弟,倒是这么有样学样的叫起来,惹得大人们哭笑不得的,又纠正不过来,“在后头院子里!”
亭蛮扭头看看后边,“娘,在后边院子里!”
邱氏此时端着一碗汤,对着王氏笑道:“这人多的,又腾不出手,倒是让谷雨受累了,说来也是那闺女的运道好,遇到了夏至眼睛利的,不然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呢,就是差一点的事情,也真是险。”
自从早两日,那姑娘带回来之后,邱婶子到底做小生意的谨小慎微惯了难免有些害怕,当时的见那姑娘被那伙子人那般找寻,心里过不去自己的一关,这带回来之后却想着留下没准自己会惹下麻烦,自从有了亭蛮之后,她不得不多考虑一点,小买卖生意,谁都惹不起也不能惹,不像绣庄那头多少有做官的亲戚照应着。
所以谷雨当时说把姑娘带回绣庄的时候,她是松了一口气的,心里却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在这些帮得上忙的地方帮帮。
王氏心里何尝不是邱氏这样的心思,这看着那姑娘的模样是个好的,这两日的又实在是虚弱,她就是心里再是不乐意,叫人走的话也断然的说不出口,只能悬着一颗心,暗暗的道不要惹上乱子才好。当时李得泉带回来惊蛰的时候,她心里就是这么一直打鼓,但是当时还没有这么深的体会,要是……这一次再是那般,她又要躲不知道几年,这当中甘苦,再也不想尝过第二遍。
“瞧你呆着的,这会子也没啥人,咱们进去看看,顺道的也问问清楚,谷雨虽然机灵,终究还是个孩子,有些话当是问不出来,不然的也不能平白的惹上什么事情还不自知的。那天的看着也不是寻常人家,只不过后面追着的人实在凶……”邱氏见王氏拧眉,猜想她也是悬着心的,这放下手里的汤汁就这么道。
王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干脆的也不想那么多,瞧着一旁打瞌睡的王宁氏道:“娘,您看看这,我进去看看那姑娘。”
王宁氏这么多年过来,性子倒是随遇而安了,在那看来,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分,很多东西都是强求不来的,他们自然会处理好自已的事情,这样的作风不仅自己舒服,谷雨也很是喜欢。毕竟有的时候,抱着我为你好却办砸的事情实在不在少数,有时候关怀,却能够变成了负担。
此时听王氏这般说,王宁氏略微睁开眼,“彤儿,这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谷雨虽小,心里是个有数的。”
王氏苦笑的咧嘴,有口无心的应了一声,“娘,我省的。”就带着邱氏一块儿进了后院。
王宁氏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说什么,“也罢。”又打起了瞌睡。
夏至这几日都守在后院当中,见王氏跟邱氏端着一碗汤往后面去,“娘,邱婶子,你是来看我捡来的那位姐姐吗?”
夏至自从那日成功的骗过那群人之后回来,成就感爆棚,话里话外的都是我捡来的那位姐姐如何如何,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做的好事。
王氏见他的模样,无奈摇摇头,跟邱氏没说什么,进去了。
亭蛮见夏至在那郁闷,跑过去拍拍他肩膀,“老兄,她们就是这样,伯母可能觉得那天她不在,没有救到人。”
夏至用力点点头,“大人真小气。”
前头是铺子,后面进来是一个不大的天井,进来一些种着两颗鲜嫩的桃树,是谷雨他们来了之后栽下的,一溜儿的房间,那姑娘呆在客房之中,刚好跟谷雨是隔壁。
那位姑娘躺在房中,前天刚回来的时候,好生的请了大夫灌了汤药,人是醒过来了,只是说了自己家里姓花,是秀县人氏,得罪了当地的大户,这才有此一出。她们怕她太过劳神,看着也是太虚弱,好好洗了之后就歇下了,昨天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
王氏跟邱氏进门的时候,见那姑娘正坐在床上愣神,一双眼睛木木的也不知道瞧了什么地方。
“花家姑娘,你可是好些了?”王氏见到她这模样,心里就已经软得不得了,一张瓜子脸细细的,也就比只掌大一些,下巴尖尖的倒是机灵,只是这回像是刚死过一次似的。不知怎的就想起谷雨当时的样子,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那姑娘见她们进来,都是和善的样子,用那般怜惜的眼神望着自己,邱氏又端着汤碗,挨着床边坐下,亲自喂给她喝,“这是鸡汤呢,大夫说过了,吃这个不碍的。”
那位花家姑娘见邱氏递过来的汤勺,张张嘴喝了,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一双眼睛已经雾了。
邱氏拿着手帕给她擦擦,“姑娘,没有过不去的槛,你还年轻着呢,有什么事情跟咱们说说。”
花家姑娘嘴巴一张,话就要吐出来,却生生的忍住了,她一时间的有些恍然,看着这么两个妇人,已经得知了一个是开着绣庄的,一个是点心铺子,穿着都是平实,要跟她们怎么说呢?说自己是花家的人,花家的东西被段家看上了要强行纳妾?说自己年纪轻轻的做下了错事种下了祸根,肚子里已经有了心上人的骨血?还是能说自己现在心里很苦,段家那地方是个进得去出不来的,到时候也只能留着听他们摆布,老母为了自己还不是要把他们要的东西乖乖交给段家,那么自己这番逃出来,家里的老母为了让自己逃出来现在生死不知?还是说自己在城北的时候差点有好心人收留了自己,却害得人家惹祸上身?
有的她不想说,有的说不出口,这短短一瞬间,已经心如死灰,罢了,再也不要害人了吧,肚子里的能够保住就保住,也不能让他还没有出肚子就背了那么多的血债。“也没啥,是我自己不懂事呢,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等我过两日身子好些就回去看她老人家。”
邱氏跟王氏面色都是一松,虽然仍旧的还是有疑问,譬如那些人怎么的那么凶恶譬如她回去是不是面临危险的境地,转念一想就算回答是,她又能够做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苦楚,既然帮不上忙,还是不问的好。
待王氏跟邱氏走了之后,床上的姑娘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你爹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咱娘俩怕是撑不住了。”眼泪刷刷的下来。“他们两家子都是好人,不能再惹上麻烦了,段家不是好惹的,那日已经承了恩情,趁着他们没有找来,咱们好生去找你爹爹,就是……追上了也是咱们的命,就是去了也能离你爹爹近一些。”
次日一大早上,天还蒙蒙亮呢,花家姑娘就起身了,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就是王氏给找的换洗衣裳,她好生的放在包袱之中,看着这小院子,把身上的一块东西摘下,轻轻放在台上,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出门。
出得房门,一路经过桃树,绕过天井,这家的人都还没有起身,天气微凉,倒是跟自己呆在家里的时候一般情景,要是可以,她真是希望能够安安静静的这么生活,可惜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她加快了脚步,不然生怕自己舍不得走,伸手挑开帘子,便到了铺子里之中,隔着门板有些微微的亮光照进来,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却停住了。这一番要是出门,没准他们就在外头等着呢?难道又是不停的逃,还不一定逃得掉……
罢了,咬咬牙,花家姑娘还是叹息一芦,就要去卸门板。
突然身后幽幽传来一声,“你以为这么走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花家姑娘停住了脚步,转头这才看见,在这若明若暗之中,柜台一侧,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眸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似乎能够看透什么一般。她无奈笑道:“谷雨妹子,我就是个……惹祸的,你们救了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这就走。”手往门板那头伸去。
谷雨没有阻止的意思,仍旧是不急不缓的语速,“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吗?他有什么错,凭什么不能来到这个世上?”
门前的那个人,又是惊讶又是心痛,手停了下来。
第三卷 第五章 “负心”的汉子,寻是不寻
安锦轩脸色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矛盾,淡淡的说完口中的话,“谷雨,你当真要留下她吗?”
谷雨很是坚定的点头。
安锦轩有些迟疑,终究还是把该说的都跟谷雨说了一遍,也不管谷雨是不是睁得越来越大的眼睛,“刚才你还不知她很有可能有这等身份,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也不一定就是那个花家,不过你还要留下她?万一惹上什么麻烦……有什么原因吗?”
谷雨淡淡一笑,“锦轩哥,我只是,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你当初的影子,我不忍心。”
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也不是自己无所顾忌的要救人水火,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她当前的境况,跟当初安锦轩离家之后的何其相像,身上有别人惦记的东西,无力反抗,逃跑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安锦轩心里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再笑的时候,嘴唇上明显的有了牙印。
谷雨静静的站在柜台一侧,并没有说这话,看着花家姑娘站在跟前踟蹰,不知道为何,想着跟安锦轩的对话来。
安锦轩当时还告诉她,这位姑娘身上穿的这件青碧衣裳,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但是仔细看过那料子上的纹路,便是难得了。
这种叫水盘丝的纹路,并没有多少人肯下功夫织的,要在木制的提花机上织匠一经一纬手工织造,安锦轩小时候就看见爷爷放在锦盒之中的一小块,那时候已经见不到市面上有了,又说当时的种种盛况。而云州城花家五十年前名噪一时,花家丝行也是独负盛名的,每年丝业大比,花家独占鳌头,只是后来不知何故,竟然没有几年就再也无影无踪。秀县……离云州城不远,也是花家……况且,身上这件衣裳。
要说一件事情可以当做是巧合,但是种种巧合加在一处,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大清早的站着这么一个人,用那么清冷的语调,似乎一个旁观者,就那么静静的问着她这些话,况且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花家姑娘有些动容,原来就不甚坚定的心又是动摇了一下,“谷雨,你如何知道?”
是问她如何知道她有离意,还是问她是否知晓身孕?谷雨淡不可察的扯了一回嘴角,“那日你晕倒,金老板将你藏好。那些人急匆匆找了来,我们自然是没有说啥,但是却问了那两个孩子,他们虽然把人糊弄过去了,但是终究是心智不成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边的人要是找寻你不见,一旦回去琢磨必定不肯死心,那两孩子太小,还说了南直门东顺大街,还有芝麻酥,这不难猜出来,加上外面那天回来的时候并非夜晚,有人看见也是正常,况且还很快就去请了大夫……”
花家姑娘脸色一变,她有些明白了,原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看来自己要是就那么走了,万一那群人找来,这个铺子……留下来是人赃俱获,到时候加上一道诬告,这铺子还跑得了吗?要是走了,那边的人抓不到把柄,定会撒气在她们身上,倒是为难得很,“是我……连累了你们。”
谷雨见她沉思了那么久,加上一开始在那林子里的时候,还曾说过不要管她,快走的话,心里就认定了她并不是个没有心的人,这个时候怕是左右为难吧,转而笑道,“花姐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还有第三条路吗?”
“第三条路?”
“既然无路可走了,说不定回头看看,或许还能够绝处逢生。”既然决定把这个不知道是麻烦还是幸运的人留下,谷雨心里不是一点底都没有,有些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做过,只是,要是这么放走了她,自己心里不安,万一处理得好,安锦轩那边也多一个助力,况且她还知道一点,无论如何,苏伯父那边不会知置他们于不顾,秀县的段家,怕是还不至于为难了他们,这就够了。
花家姑娘有些怔住,既然走不走,说不定都要连累了这么一家子,自己出去了定然也是没有什么活路,及时侥幸逃脱,那家里的老母呢?还不如听听谷雨如何说,没准真的有那第三条路也不一定。
谷雨见她没有挪动脚步,就知晓一二,笑吟吟的过去扶着她的手臂,“花姐姐,待会我娘就来开铺子,这里人多,我们还是进去歇着。”
花家姑娘仍旧的坐在刚才起身的床上,手指在那薄被上抠了几下,趁着谷雨不注意又把桌子上的东西戴回自己的脖子,想着刚才谷雨说的话,心跳得越来越快。
谷雨端进来一碗粥,清清淡淡的,递过来,“这时候,再着急,也不要饿着。”
花家姑娘的泪光一泄,也没有喝粥,“谷雨妹子,我想好了,果真是有那第三条路,我就闯闯!”
说完一发不可收拾,细细的说了她的境况。
“我这个花姓,是随着娘的,闺名叫丝柔,爹爹很早就过世了,我们一开始就在秀县过活,有一小块地种着,娘织布绣花都是好手,我也习得一二,本来想着日子就这么过着……”话一出口,难得的就有些平静的意思。
“家里没有当家的人,这日子过得实在艰难的很,周遭的人倒是好的,只是也大多不敢惹是生非,哪怕只是一个破落户来捣乱,我们也没有多大法子,不过幸好还遇上了一位好心人,他要是来了,我们很多事情都用不着操心,那些捣乱的人也没有再来。”眼睛之中竟然泛出一些甜蜜之色,谷雨心里苦笑,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是对那雪中送炭的感恩戴德,从花丝柔这娇羞的神色来看,难不成那个人,就是她肚子里的娃儿他爹。只是要真是那样,怎么舍得就这么……芶且?
花丝柔没有见到谷雨脸上的表情,低头继续说下去,“哪知道有一日,娘卖了东西回来,脸色很是不好。不知为何,段家丝行的人,就说我娘种的那块地,欠了他们十几年的租,又说我家里,收了他们的东西,竟是要强纳入府里了。我娘已经老弱我又……这个样子,差点的就被他们抓住了,侥幸逃脱,娘这才跟我说,我家里……是有些来历的,他们定然是看上的娘的东西了,要是我进了那个地方,我娘就只有听他们的份了,我做错了事情,肚子里又有了木大哥的骨肉。于是想着先逃出来,去找他。”
撇开这些种种,谷雨倒是觉得这倒是个主意,那边的人就算是要跟老太太过不去,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再说也是投鼠忌器的,只能这么找寻花丝柔,看着她性子如此倔强,又认准了她那个木大哥,只不过那个木大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木大哥究竟在何处?”
“平州城。”
平州离云州城相聚几百里,在这交通条件之下,她要是找过去,可是难如登天,再说那男的是不是个好相与的尚且不知。
谷雨就有些着急了,“那木大哥叫何名字,在平州城做啥?不如你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寻可好?”
花丝柔这才有些懵懂起来,摇摇头,终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知。”
谷雨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赶紧又问:“那他家在何处,在秀县之时可有故交或者朋友,是个什么身份?可有告诉你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去哪里找人?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可曾听出什么?”
花丝柔捏着手指,似乎有些察觉谷雨这般问的目的,抬头坚定的道:“木大哥不会骗我!”
谷雨倒吸一口冷气,前世的经验虽然不多,但是也知晓,要是一个男的心里有你,定然不会在意你能够介入他的生活之中,这木大哥算是什么男的,果真陷入情感的女人都是傻瓜吗?瞧弄花丝柔这样的人,哪知道竟然连对方姓名都不得知,作何事情也是不懂,就不明不白的有了人家的孩子,她倒是一片痴心向明月,却不知人家明月是不是当成露水情缘?
花丝柔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但是想着平日里的温存,还是坚定的站在她木大哥一边,“木大哥每年都去秀县住上一两个月,只是我一个女子实在不太方便跟着他出去,他还不知晓我已经有了肚子里的骨肉,这回走之前他还说先去平洲一阵子,回来就要迎娶我进门的。”
说完生怕谷雨不信一般,“喏,这个金钗就是他留给我的,说我要是以后要寻他,也好有个物证。”
谷雨也不想再刺激她,那些事情让她自己慢慢想着,要是没有她那木大哥的希望,没准情况还会更加糟糕,“花姐姐,吃点东西,咱们想想办法,现在就是去找木大哥,单单不说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万一走岔了或者什么都是有的,再说外面还有那些人等着呢,况且即便你真的去了平洲,找到了人,这一来一回的至少也要几十天了,家里留着的人能够熬得住吗……”
第三卷 第六章 可恶的段家,告是不告
花丝柔听得谷雨这般说着,想着自己走的时候娘孤苦的坐在家里,还安慰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其它的都再说。她惨然一笑,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丝决绝,“找到木大哥,我就先把孩子生下来,娘要是这回熬不过去,我也不能白白的便宜了段家,等办妥了事情,再去陪着娘。”
当真是个准备玉石俱焚的。而且还有一个前提,找到人,生下孩子,之后报仇再了断,这样说出来倒是比“娘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这种跟着自己过不去的做法,更能让人动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那等人家好过。毕竟就是她死了,段家那边没有丝毫的影响,人家管你是生是死。
“姐姐出门的时候,伯母没有出门避避?”谷雨自然不愿意在最后看到这样的局面,抱着一丝侥幸,她问道。
花丝柔有些无奈,摇摇头,似乎有什么不好说出来事情,抖抖嘴唇,“我娘,她不肯走。”
为什么不肯走?是为了呆在那里让花丝柔走的更加容易一些吗,还是在守着什么东西,谷雨想想也没有再问。
突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下静了下来。
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贸贸然出了主意,是不是有些不对?
而花丝柔却没有想那么多,她这几日的总是悬着一口气拼死的要逃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木大哥,找到木大哥,甚至为什么要找他她早已经不去想了,只是知道,只有找到了他,就可以解决了这些事情。
是以被那些人追着,好不容易逃到了林子,她又急又怕终究体力不支,这才昏厥过去。就是此时出去,她也抱定了拼死的决心的,只不过这种时候听见说有第三条路,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扯出一抹苦笑,“谷雨妹子,倒是还请你说一下,可是还有什么第三条路?现在我这眼前,乌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谷雨向来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看着花丝柔问道,“姐姐,你们的地契是否在手中,如果要是在,那就没有什么欠租的说法,要是不在他们那边可是有地契?那个说你们拿了他的东西可有凭证?还有,她要纳你做妾,秀县的人可是知晓?你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可是同一群?”
花丝柔怔住,她之前也就觉得谷雨是个机灵一点的小姑娘,可是当时遇事不慌的样子尤其深刻,这个时候还看的这么清楚,倒是比很多大人都强些,这些她竟然没有想过。跟着寡母一起生活,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找各种理由来欺负他们,有时候能够尖声骂回去,有时候只能忍气吞声,久而久之竟然习惯了,没有多去想想,其实并不是那些强势一方说什么便是什么。
“谷雨,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么逃了,不是真的也要坐实了吗,这脑子就是想不明白。”
见花丝柔一脸的沮丧,谷雨并非有心安慰她,而是实话实说,“花姐姐,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情多半也不能好到哪里去,只是我站在这局外,看着跟你是不一样的罢了。况且你要是不逃,那里来的回旋余地,只怕现在已经进了囚笼也难说。逃出来,总比呆着在死受的好。”
花丝柔眼神空空的,极力的在回忆,“地契我倒是没有听过,那一片桑地一直都那么种着,我娘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他们说的东西我们家肯定没有拿,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是还不至于如此伸手。至于纳妾外面的人多半不知晓。”
谷雨听着她如此说,思路变得清晰起来,这段家,定然是看上了他们家的什么,除了人,多半还有她们花家的东西,想要巧取豪夺罢了,一个寡母,一个大姑娘,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千算万算算不到,这女子竟然有了意中人,还是个性烈的,就这么的逃了,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那你来截你的可是一群人?”那日在林子里,谷雨听见那群凶神恶煞隐隐的说些什么夫人,还说是夫人的人,语气尚且如此嚣张,要是花丝柔进门,哪里有活路的?
“应该不是,我那日其实……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但是倒是还算客气,不然我也不能逃出来,后来藏在城南一处地方容身,之后的那群倒是凶狠得很。”花丝柔打了一个冷颤。
谷雨抿嘴笑笑,“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段家老爷要纳你做妾?为何不让县里的人知道,要是他放出话来说你是他的人,已经下了什么礼,或者就从你们家里什么角落搜出什么东西,说是你们收了聘礼,那大户人家做这些的手段可是高明的很,之后就这么迎你们进门你也一点说不出来,外面的人只当你们看上人家家里的富贵,你连哭都没有地方的,更何况又不能带着娘亲逃走,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走这一步呢?还有那夫人为何在抓你,是不是不想让他纳,没准,这个段家老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着偷偷的解决了,只是家里那位也不知道,不幸被家里那位知道要纳小,还起了疑心?不然为何有两拨人,或者,呵呵,他看见姐姐貌美如花,想着人物两得。”
花丝柔瞪了谷雨一眼,“你还有心思玩笑?我这都愁死了。”说完,自己也抿嘴乐了一回,怕是好一阵子,她都没有露出笑脸了吧,“我这才有些个明白,我当真傻,这次要是被捉住了还不是合了他的意,他不想闹大,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