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他们忽略了惊蛰的杀伤力,这知州家的独子,年方十八,游学几年始归,人出奇的儒雅俊朗那是不用提了,才学也是被称赞的,去年初在清湾河边作诗一首,单单只是节气,却硬是不凡,云州城里能识字的便会诵读一二,今年春闱定然是不错的。
有打听得多些的,更是知道这苏家公子并无架子,对人温和体贴得很,这点有见他在元织绣庄帮忙眼见为证,另外,苏家并无婆婆打理内宅,也无兄弟妯娌,一过去就是主家奶奶,因此不知道扰乱了多少深闺姑娘的芳心,别的地方他们去不得,也不好出去,那么元织绣庄难道还不能去?从中学到一两种针法也是不错的,里头的东西虽然贵却不一定能够买到,运气好些的,还可以看到苏家公子。
苏家跟这绣庄之间是什么关系,或许大家都说不清楚,传言很多,又说是看上了那绣庄的小姑娘的,他们之间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亲密,还哥哥妹妹的叫,真是乱了体统,也有的说是为了报恩,当初游学之时曾遭劫匪,走投无路得了人家一饭之恩……传言很多,却也没有机会得知事情真伪,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第一种说法,尤其是大姑娘们。
那个小姑娘虽然模样勉强算得上清秀,但是一双眼睛看着就是太过捣蛋的,没有大家闺秀的文气,再说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穿针引线,也就一个丫头命而已,就是看着亲密也多半是她粘着人家不放。看来还是第二种或者第N种说法管用,算得上一点半点的亲戚关系,谁家没有亲戚,皇帝家还有两门草鞋亲呢?这要是身上带着元织绣庄的东西,下回遇见苏公子的时候没准能够被他多看一眼,就此说得上话也是不一定的。
有时候人,总是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谷雨想着外面一群喜鹊,就有些头疼,尤其是这群喜鹊看着自己目光不善的时候,却又不想着王氏一个人在外面应付。
犹豫之中,她还是磨蹭着出门,正巧在天井之中看见了夏至,穿着一身天青色单衣,蹲在地上不知道干啥。夏至这一年多长大了一点,算来也是五岁了,整个人仍旧的胖乎乎的,小脸圆鼓鼓的,嘴巴又甜,赚到银子时候两眼更是放光。谷雨有了主意,“夏至,来——”
夏至见谷雨的模样,有些好笑,“二姐,你头上还有荠菜花呢,还没有梳好,这么邋遢的样子以后怎么嫁出去?”这倒是学了姥姥王宁氏的口气了,自从回城之后,王宁氏的心思大部分都在给谷雨灌输这些笑不露齿一类的规矩上来,说是不能养野了,趁早改了好寻个好人家。
谷雨有些哭笑不得,“去,把那群人打发走了,我等会带你出门摘艾叶做艾叶粑粑给你吃。”
夏至咽咽口水,小拳头一抓,冲着前头去了。谷雨也跟着过去站在帘子后头看着。
铺子自从王氏回来之后就改了一下格局,谷雨帮着姥姥操持后院的事情,王氏在前头守着铺子,一个大柜台也是重新打过的,后面一排货架,侧边放着一些绣好的东西挂在那里。此时见这些人进来又是嘴巴不迭的打听,饶是王氏这样的好脾性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夏至出来的时候见到王氏被五六个大姑娘围着,虽然都是堆笑的脸,问话却是拐弯抹角的往惊蛰身上扯。他甜甜一笑,“几位姐姐可是要买东西?”
正在围着王氏说话的姑娘听见夏至如此说,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嗯,我们是来避雨的,顺便过来看看。”
夏至也不管那么多,心里惦记着谷雨的艾叶粑粑呢,跑出门口伸头看看,“呀,雨停了!”
刚才说避雨的那个姑娘脸色一红。
身边到底有那等机灵一点的,“来看看上回订下的帘子绣得如何了。”这惊蛰常常在这出现,带着一群胭脂水粉的也跟着来,总是要买点东西才有由头,元织绣庄走的是精品路线,东西都是王氏跟王宁氏亲手绣的,是以没有那么容易满足销量,订下的东西都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所以常常过来问的人也是不少。
夏至哦了一声,有人已经把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位小兄弟说话越发的调皮了,昨日可是也出门了?”
夏至拧着小眉头,做深思状,“上回还说我像个笨呼呼的馒头的。你们围着我娘她没有办法做事,你们订的东西还不知道要做到哪年呢。”
一脸的不高兴。但是谁也不好跟一个几岁的孩子计较不是,王氏也被她们弄得烦闷了懒得阻止。那些人自然的找不到理由待下去了。纷纷告辞,终究还有不甘心的,“咦?昨天可是你大哥带着你出门,我倒是远远的看到了。”
“我哥早就启程了,这要是还在这里,谁去考状元回来!”夏至说话大言不惭的,好像惊蛰不去应试,状元郎的位置还能空了不成。
几个姑娘出门,等在一旁的丫头早就打起油纸伞来,“小姐,怎么的苏公子今日没来?那昨天我们看到的也不是他了?”
“就你嘴碎,苏公子要春闱,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么几日,倒是我糊涂了。”
这一对出去,另外的就没有那么好性子了,“这个小馒头真是不长眼睛,要不是苏……公子我才懒得呆在这里,没来的被他赶着走,我是那等死乞白赖的人吗?仗着自己攀上了点官家的亲,就这副德行!”
身边一个一摇三摆的扑哧冷笑,“难不成我们都是那等样子?你何必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苏公子要是知道你这么诋毁他那小弟,就是苏大人跟家父提起的时候,也只有感念的心的,张小姐你这话要是传出去……”
这么说笑着各怀心思的还是走远了。
王氏狠狠松了一口气,摸着夏至的脑袋,还是不忘教训一下夏至,“你还小,性子不能这般,到底她们也没有惹你什么,就是惦记你大哥而已,我们开我们的铺子,没有往外面赶人的道理。”
谷雨打着帘子出来,“娘,这样下去你迟早被她们烦死!一个个的守在这里,大哥才不要找这样的嫂子呢,你看着她们客客气气的,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夏至赶走最好了。明天我就给你做艾叶粑粑。”
这样的情景大概太多了,王氏也有些无奈笑着,“你这丫头一回城里就没有在庄子里那股机灵劲了,说话做事都拧得很!”
谷雨低声嘀咕,“也要看对什么人。”
看看天色,王氏放下绣绷,“谷雨你看看前面,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我去后头给你们做饭。”
夏至见谷雨答应了明日带着他出门,回来又有艾叶粑粑吃,出了门。这街道并不大,相邻的都是熟的,夏至出门一边是得泉的家具铺子,一边是一个叫五味斋的点心铺子,有一个小孙儿叫亭蛮的,倒是跟夏至一般大,那一对夫妇都是和善人,加上这边有什么东西都会送些过去,夏至过去多半能够拿着东西回来吃,一点都不见外的。
谷雨托腮发呆,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忽然眼前一暗,抬头见一个留着胡子的二十几的汉子,手里拎着一包东西进门,莞尔一笑,“锦轩哥,我正要去找你呢。”
第三卷 第二章 嫁人,就这么提上议程
进门的正是安锦轩,那两撇小胡子一贴上,加上说话沉稳办事牢靠,哪里会有人想着这云锦阁的当家的金老板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此时他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下,交代起来,“这些料子是给姥姥的,这些是婶子上回叫拿回来的,用完了再跟我说,还有这些给夏至玩吧。”谷雨看着他一一放在桌面上的这些绸料,想必都是好的,就连夏至都没有落下,独独没有自己的东西,谷雨一声叹息还没有发出来,安锦轩拿出账本,“这是近几日的,你看看,我去看看姥姥。”说完踏步进门,留下一脸愤怒的谷雨。
夏至进门,手里还擦着点心沫子,很是满足的问谷雨,“姐,明天什么时候出去?”
某人瞪眼,“明天不去!”
夏至干脆背着手,小碎步迈着,不忘记讥讽一句,“哎,这样怎么嫁的出去……”又是王宁氏平日里教导谷雨的语调。
“李夏至!”
夏至早就没有踪影。
这阵子倒是安锦轩的布庄进了正轨之后,每日的总是忙,谷雨起初只是单纯的闲得慌客气的说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安锦轩就给她算账本,这没有什么比账本更能看出一个铺子的运作情况了。只是自己揽下来的活计,到头来却是头大。谷雨有些哭笑不得,变成了杨白劳了……
一边感慨的某人,翻开账本时候却是极其认真的,绝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不乐意,这是他们两的默契,安锦轩虽然不说,她也知道这布庄当前大致上是什么一样的情况。这个时候还是一个小铺子而已,门脸不大,好在已经站稳了脚跟,在周遭的口碑还算不错。
她知道,安锦轩一直在这么不经意间,慢慢的跻身云州城布庄的买卖,直到云州城里的布商再也无法忽视他,这短短的一年,他所有的掌握的秘方都没有丝毫的露出,所卖的不过是纱、锦、缎,进项说得过去。而他也会隔一两个月的出门,对外而言是去打货,其实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开春之际,铺子里卖了一批最早的并没有成功的雨锦罗,就是当时用来装饰许世和酒楼时候所用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之后还不时的有人上门打听,只不过安锦轩拖说进不到货而作罢。为此,安记布行已经注意到了这点,这就够了。
翻看着这账本,突然在这微微泛黄的纸张之上,看见一抹绿意,甚是喜人,不由得心里一跳。这是一对小巧可爱的叶子,放在这账本之中,显然是安锦轩特意的夹在其中的,这要是别人看见大概也不知道如何。
只不过谷雨当时跟着他一起回城的时候,一直无所事事的,去年秋偶尔一次出门,安锦轩去办事,她站在路旁等着,等安锦轩回来的时候中见她呆呆立着,手里拿着一对叶子,“这树叶一起长出来,然后慢慢大了,最后又一起落下化为尘土,我看了这么半晌,还就这个是一对的,看着相同却又不同,何尝不是一种缘。”
这话自己回想都觉得酸的倒牙,可当时就觉得很美好,不是人工能够复制出来的,有点天生一对的意思,一起生一起落一起化做泥,并不是所有的叶子都能有这般的运气,人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这以后,安锦轩出门或者在哪里,看见一对的树叶,一些轻巧的玩意,总是想着法子带回来,不经意的给了谷雨。难怪的刚才看着他眼角难以掩藏的笑意,原来是在这里等弄呢。什么时候,竟然自己会变成了这般情态,谷雨暗笑自己。
心里一暖,她把这对叶子小心翼翼放好,一下看完了账本,王宁氏笑着过来叫开饭,“哎呦,什么时候当起女掌柜了,咱谷雨就是能干,什么时候叫锦哥儿给一份工钱才成。”
“姥姥!你看这些东西还抵不得工钱?”谷雨笑眯眯的反问。
“瞧你这丫头算得这么细做啥?锦哥儿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刚谁说要算工钱的?”
“瞧你这小嘴利的,以后嫁人了怎么得了。”
“……”
吃饭之时,大家一直问安锦轩最近的生意如何,要不要帮忙要多请几个人手云云,安锦轩都笑着一一作答。夏至听着有些蠢蠢欲动的,打起了主意,“锦轩哥,我去帮你做生意好不好?不是说你那边没有什么人帮忙吧,我卖东西可快了,我们绣庄我卖出去好多东西了!”
看着夏至一脸的兴奋模样,王氏拧着他的耳朵,“甭添乱,那些东西都是送上门的买卖,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做的啊?你认得字吗,你会算账吗?就说两句话就能做买卖,给我好好念书是正经。”自从回城之后,加上惊蛰的提点,王氏一门心思的就想着让夏至念书,以后也好长进一点,哪知道自己心疼的这个儿子满心眼里全部都是赚钱赚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下的根,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巴不得断了他这个念头。
安锦轩跟谷雨何尝不是这般想着,见夏至一脸的不服气,就劝说道:“娘说得对,你要是念书了,才能做大买卖呢,不然你看锦轩哥,他还是念了好几年的书!”
夏至听着似乎也有道理,这才不吵闹了,“嗯,我是要做大生意的。”
这才消停。
次日一大早,说好了的出城。谷雨姥爷人称老王头的也跟着外孙一起出门,一行六人,谷雨安锦轩夏至老王头,还有五味斋的邱婶子听谷雨说来采摘艾叶,她对做点心是个痴的,又得谷雨应承要教她,也不客气,挎着篮子带着亭蛮一起出来,正巧的也能跟夏至有伴。
出城一直往南在一处地方停了上来,也就是清湾河的上游,安锦轩跟老王头拿着鱼竿在那垂钓,一老一少倒是能够说得来。谷雨跟着邱婶子就挎着小竹篮子在那河边采摘鲜嫩的艾叶,一掐一手绿汁,那个小的倒是忙得很,临出门的时候谷雨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风筝,此时急巴巴的倒是放不上去。
邱婶子要去帮忙,被谷雨阻止了,“婶子,由着他们去,你瞧着都是皮实的这事情要自己做了才有滋味呢,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你不能总是帮着看着他们不是。”
邱婶子却是看着谷雨越发的喜欢,想着亭蛮原本倒是个难带的,呆在铺子之中也不大说话,跟着夏至一块儿之后人变了一些个,有好东西什么的都会留给他爷爷奶奶一份儿了可见的是不错的。偶尔有空的时候谷雨还教夏至跟亭蛮一块儿写字,这才几岁大的孩子,竟然也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了,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是在邱婶子眼里看来却是有出息了的。因此对谷雨的话侧是深信不疑的,“我瞧你倒不像是十几岁的姑娘,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信服得很。亭蛮这阵子我瞧着到越发的不一样了,多亏你教他。”
有谁不喜欢人家夸呢,谷雨一来的时候,倒是很快跟这些四邻五舍的搞好了关系,不为别的,但是这么几年照料着姥姥姥爷还有师公的份上都要谢人家一番,特别是这邱婶子,两口子都是实在人,过来帮忙什么的从来都不含糊,谷雨他们来了之后也是不见外的。此时听她这么说,也是有些不过意,“瞧婶子见外的,我能做什么不过是看着他们罢了,倒是夏至那馋猫,你们铺子的点心没少的进了他肚子里!”
“几块点心算得了什么,算来那个鱼皮花生跟泡螺酥还是你的主意,不说夏至,就是你们一家子去吃,还能吃去多少?你这脑袋里究竟装进去了什么?倒是瞧不出真是在那地方长成的。”邱婶子很有感慨的说道。
谷雨笑笑,只是推脱,“也只是跟着大哥学了几年字罢了。”
提到惊蛰,“我瞧着子墨那孩子,也是个好的,只不过带着兄妹的名份呢,你也不多想想?瞧你们铺子那头的那些大家小姐们,天天那么来你也不介怀?”邱婶子若有所指。
谷雨怎么会听不出来的,这误会大了,想来的惊蛰回来之后,在铺子之中跟邱婶子他们常常见到,对爹娘跟自己夏至几个那是不用说的,一看这就是一家子一般的亲近,但是这外面的人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自己很快就十五了,虽然仍旧的觉着小,但是在这里的人看来都快要可以嫁人了。手头上有惊蛰这么一个极品良配在这里,还想那么多做啥。
“婶子,他是我哥呢,你可是误会了,再说他以后看着是要为官的,这就算是走的近,也总讲究个门当户对吧?以后可不要浑说了。”谷雨急急的撇清关系。
哪知道这不说还好,一说那邱婶子却是继续问着,“当真不往这上头想?”
谷雨很是严肃的道:“当真!”
这是哪跟哪啊。
邱婶子话头一转,嘻嘻笑着,手里提着小篮子,跨了两步离谷雨近了一些,“要我说也是这样,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自在一些,金老板看着也成,只是年纪摆在那上头也不是知根知底的。”顿了两秒,嬉笑道,“我哥哥有个儿子,今年刚十六,是个机灵的……”
敢情是来保媒的,这话也实在太过露骨了吧,邱婶子啊邱婶子,就算是要潜移默化也要有个过程是不是?谷雨一扭头,见夏至巴巴跑过来,赶紧立起身子,“夏至,慢点跑,当心跌倒了!”
留下邱婶子在那有些莫名,“刚不是说让他们自己跑,摔了起来也自个儿记得不是?”
第三卷 第三章 落难的姑娘,救是不救
谷雨这头为了避开邱婶子的碎碎念跑去叫夏至,哪知道夏至的小脚丫却不是冲着谷雨这头的方向,反而往林子那出窜去。身后的亭蛮也迈着小短腿一边叫着老兄一边跟着。
谷雨倒是愣住了,这才有些纳闷起来,对面安锦轩跟姥爷依旧在那垂钓,这边是一片浅滩,一整片平整的草地,在过去就是林子,夏至他们刚还在这放风筝,没道理直接跑进林子里。她顾不得许多,“邱婶子,快来!”
不用叫,疼子心切的邱婶子早就起初朝着这边来了,“这时候林子里小咬多得很,回家又是一身包,遇上什么脏东西可是不好。”
正说着就紧紧跟在后面,夏至冲在最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呀——”
谷雨心里暗道,坏了,这小子该不会被什么叮了?
三步两步的踏着林间有些湿漉漉的落叶地,也顾不得衣裳被东西勾住了,手上还被一团垂着的藤状物刺了一下,顾不得隐隐约约的痛意,她终于到了夏至跟前,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夏至,你怎么了?被咬了?”
夏至见谷雨这么晃着他,才用肥嘟嘟的手指着那头,“有人。”
邱婶子已经把亭蛮抱起来,直直往那边看,果见离这地上五六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她赶紧的把亭蛮的头往自己肩膀按下,过来拉住谷雨,“带他们出去再说。”
谷雨见状也是吃惊,这好好的林子怎么突然地上躺着一个人,穿的青碧色的单衫,看着倒是还不错,倒在地上看着一身湿漉漉的样子,这泥地之中见到身上衣料的一抹亮色倒是显得更加诡异,饶是谷雨觉得自己胆子不小,此时看着也是心里发毛,难怪夏至被吓傻了。
她见邱婶子按着亭蛮的头,一副不能让小孩看见的模样,赶紧的要去拉夏至,哪知道夏至已经过去了,扑腾的转到那人跟前,“你醒醒,醒醒——”
这小孩,忒胆大了点。
“夏至,万一是个死——快跟你姐姐出去!”邱婶子也顾不得许多,喝斥着。
夏至抬起黑漆漆的双眼,抿着嘴唇摇头,“不是,她身上还是暖的,头上还戴着东西呢,要真是死了,那东西早就被人家抢去了。刚才我在外面还看见光呢,肯定是刚晕的。”头脑倒是清楚。
邱婶子也是个心善的,只是原来不想多管事情罢了,此时见夏至如此,又见谷雨已经蹲了下去,这才过来,看见那姑娘青白的脸又是一愣,“倒是个秀气的模样,又不知道从哪家里跑出来。真是造孽。”
谷雨用手搭脉,甚是微弱,又见她身上有些伤痕,衣衫倒是还算齐整,果真如夏至所说,头上还戴着一枚金钗,倒不是个寻常丫头能够戴的出门的?另外,这脉象……也真是有些奇怪。此时见身上的衣衫。看不及多看,她把地上的姑娘扶起来,坐倒不是一般的重。
邱婶子此时见这人还是好好的,就把亭蛮放下,过去帮忙,“我来,你这模样没有两斤力气。”
这一通折腾,地上的姑娘倒是缓缓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之中见眼前站着几个人,先是一惊,拼力要挣脱,待看清了却见一个憨厚的小孩子在朝自己笑,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软下来刷在邱婶子身上。
邱婶子一边把她扶好一边问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倒是哪家的?”
那姑娘扯出一个笑,却很是勉强,尽管此时很是落魄,谷雨却见她的眼神,倔强坚定甚至浓浓的恨意。不由得暗叹一声。
“我……我,秀……”
一句话没有说完,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声传来,“一寸一寸的给我找!小贱货,找到了我就扒下她的皮!”
“你敢,老爷回来还不跟你……”
“我是在夫人跟前办差的。”
邱婶子怀里的姑娘一听这话,差点又厥过去,抬头看着谷雨他们的眼神让人很是难以拒绝,突然又是一黯,“你们不要管我,快走吧,不要再造孽了。”说完眼睛一闭,面如死灰,刚才倒是还撑着一口气,此时摇也摇不醒了。
谷雨跟邱婶子对望一眼,邱婶子咬咬牙,“先扶出去再说,要是刚才走脱了还行,这个时候要是这么扔下走了,老天看着不容呢。”
谷雨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听着那边的声响,估计要是找过来也是很快的事情,见邱婶子这么说,朝着她使一个眼色,慢慢挪出去。
夏至一早见谷雨要扶起那个姑娘的时候就已经跑出外面,朝着安锦轩他们道:“姥爷,我们捡到一个人。”
安锦轩哪里想那么多的,见谷雨几个都进了林子,也没有闲心钓鱼,大步跑着过来,刚好见邱婶子扶着人出来,一见身上的衣衫纹样,眼睛透出一抹异色,这才望着谷雨。
锦轩哥,还没有问出来是哪家的,林子里还有人在寻,看样子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说完,谷雨又想着方才她那复杂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安锦轩没有想那么多,扶着人往马车那边走去,听着林子里的声响跟怒吼声,马上改变了主意。
很快的就又恢复了一副春游图,钓鱼的老者跟少年,一脸恬然,一个妇人跟一个豆蔻少女,正在用竹篮子采艾叶,别有闲趣,一旁是两个童子,正在拿着风筝争吵的样子。看样子就是得闲了的一家子出门。
要是仔细一点靠近一些,能够听见那两个孩子细细的对话声。
“夏至,刚才金大哥说有人问我们就说没有看见,但是谷雨姐姐之前不是说不能说谎的吗?我们要听谁的,要是等会那群人过来怎么办,好凶的样子。”
夏至略微思索了一回,很是肯定的说道,“当然不告诉他们,你没有看见,刚才锦……金大哥那么说的时候,我姐姐她没有反对,再说人是我们捡到的。”说完又补充一句,“听老兄的,没错。”
亭蛮用力点兵头。
很快,就有七八个人从林子里窜出来,穿着的衣裳都是差不多的,看样子是某户人家的下人,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出来之后就着河水洗手洗脸,见谷雨跟邱婶子在那采艾叶,又多看了两眼,“谁家的姑娘,真是水灵!要我说找不到那小贱人,带这个回去倒是也可以交差了。”
谷雨不用看就知道那人是什么德行,抓抓拳头,要不是想着刚才那个姑娘,她倒是想着过去教训教训他一顿。
“赵四,正经事情要紧,不然这回回去有你好看的,”一个瘦高个喝斥了他一句,转头看着邱婶子客气问道:“这位嫂子,请问可有看见我家夫人?就是比她个头高一点穿着青色的衣裙,她走丢了我们心急得很,要是见到了还请你们指指路。”
邱婶子见他们刚才那般说谷雨,就有些恼怒,鼻子里哼出一声,“没见着,怎么当奴才的,夫人丢了都不知道,还有脸问我们!”
“你!”
刚才那个叫赵四的一脸的气急败坏,瘦高个儿还假模假样的客气一回,“叨扰了。”
谷雨他们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那个瘦高个是个精明的,见夏至那边单单的就是两个孩童,走过去摊开手上的东西,“小兄弟,吃快点心。”
谷雨心里暗暗着急,这只想着不被人发现,怎么没有多想想,夏至那么几岁的娃儿,最是容易被人哄骗了去的,再说又是好吃的……
夏至看见点心咽下一口唾沫,伸伸手要拿,突然扭头,很是嫌弃的模样,“咦,你手上那么脏,拿了点心不能吃的,我二姐说吃了可是会坏了肚子。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