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轩怔住,第一次觉得他竟然对谷雨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样的赶紧显然不好,只好问道:“说起话来我竟然听不懂了,什么桃子钱?”
“你不记得吗?当年我们四处卖桃子,结果那骗子很有可能呆在庄子里,这下她算是找到了事情可做,还有今天秋天或者要是顺利可能会回来一趟。她没有事情,倒是你要把事情早点处理好,谷雨年纪也不小了。”
安锦轩一开始听惊蛰说当年的卖桃子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感叹缅怀,话语一转便是自己的亲事,被茶呛了一下,咳咳两声之后立马还嘴,“这又如何?老兄你要搞清楚,谷雨是你妹妹不是你姐姐,怎么的也是先轮到你,谁说的做买卖不能成亲了?”
惊蛰语气却是一转,“无论如何,这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我不会让谷雨回来。”
锦轩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听惊蛰这么说,心里仍不可避免的一乱,明明才回去没有多久,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不相往来的意味在了?一封信都写不了,就是要得知什么境况,也是通过惊蛰。
他恨不得把这些都放下,直奔桃庄,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就算是去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谷雨跟他走又能怎么样?以后过着飘飘荡荡的日子,不知道身后的手什么时候兴风作浪,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那么,只能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情。
这般想着,他却没有多想,当初谷雨不是说了一同进退有什么事情一起应对的,这个时候她回到桃庄,难不成的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累赘?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出路何方
炮竹声声,锣鼓喧天。
庆贺之一,瘟神离去,培富一家子赔了庄子里的银子之后,又要跟以往的拍档清算旧账,到头来,辛辛苦苦算计了这么久的银子赔个干干净净,心有不甘又怕当真的被告去衙门坐牢,只好带着一家人灰溜溜而去。庆贺之二,这段隐藏在桃庄人心头上的阴云消失了,既然是培富给算计的,那么什么说法什么谣言都不攻自破,以后依旧过平静安详的日子。庆贺之三,大亏跟小萍搬进了培富这些年建好的屋子,虽然他们有些别扭,终于也被说服了,就当是帮着看守,那一片宅子,以后要是有什么人屋子有问题,也可以搬进去住着。淳大哥却是怎么也说不动了,一心留在自己的地方,只好另外组织人去帮着他修葺一次。
这鞭炮锣鼓声,便是在祝贺乔迁之喜。其实乔迁是真,找名目去去晦气也是真。
谷雨站在家门口,一大早就已经过去了,小萍有些心里不落意,她好生劝了一回,“以后安安心心住着,这屋子再不是培富的,而是赔给庄子里,要是没有人住着没有人气容易朽,你们住进来刚好合适的,等以后好过一些自己再建房子不也是一样,要不然现在没有人住,等以后要是有人住不上屋子的时候想找一个地方都找不到,你们就当是看守着,也为庄子尽一份力。”小萍这才不说。
此时谷雨听着这声响,不由得想起以前的打土豪分劳动成果场景,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大概就是这样的?很快就为自己的想法失笑。
笑过之后,却有一丝丝的苦味泛上心头。
事情不是没有,桃林被砍的几处地方,像被撕裂了的伤口,刺目惊心,安锦轩那边的事情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惊蛰信里说退回桃庄不是退,是进,直到现在谷雨都不太明白那意思。另外,这一次的事情告诉谷雨,庄子并非也是那么太平,他们几户人家是富了,但是大部分的庄户人家,还是穷困,看着淳大哥住的地方,要是他有一点办法,何至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还有大亏跟小萍,有力气却种不好田,想着过好日子而不得,那谣言虽然是培富传出来的,但是庄子里的人要是没有一点想法,何至于传得如此迅速。
她不想如此,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以退为进,又能够让庄子里的人不再过这样的苦日子,至少,现在她想不出来。算算手头上的生意,桃酱、这个季节性太强,也需要不了太多的人,家具铺子,这更加是要有手艺才行,脱粒机什么的更是帮不上忙?她总觉得有一个点,一旦自己找到了,或许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此时却是一点头绪也无。
夏至手里抓着花糕,又有一串竹签串好的腌嫩姜,欢腾的跑到谷雨身边,“二姐我去灶房里拿来的,这个好吃”说话间竹签就递到谷雨嘴边。
谷雨张口咬了最上面的一块,辣、爽、脆,吃得舒服。见他一身的汗,没有一丝烦恼,从城里回庄上,他似乎从来就不会觉得不习惯,反而常常念叨,要准备这个给爹娘那个给二叔公,连邱婶子都没有漏下。现在他手里拿着的姜,嫩嫩的时候边切成片,加上剁椒一起腌制,夏天吃着最好不过,谷雨刚吃了那一块觉得有些辣,不知道夏至这孩子几岁的年纪如何吃的,不由担心,“你不要吃得这么杂,这辣的吃下去肚子疼,再说你这样吃法,也不要吃太多,不然回去太胖了变成球。”
夏至哈哈乐着,一脸的不以为意,“变成球我就不用走了,滚得多快”
谷雨一瞪眼,还没有想好怎样教训他,夏至边蹬蹬的跑进屋子,“你们两个,我拿回来了,快吃”
天气说变则变,刚还是艳阳高照,云一来,天便阴暗,风起,刮得灰土一片,大雨倾盆之势倒下,水汽一片。热热闹闹的人们躲在屋子里,却没有减了那喜庆的气氛,一群群的在那闲话着。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大雨之后凉爽了不少,泥土气,雨气一道冲入鼻腔,村道之上变得坑坑洼洼起来,还有细小的水流夹裹着泥浆往低处跑,那些小几岁的孩子是顾不得这些的,赤脚在玩水,对娘亲的叫喊无动于衷,年轻后生一时兴起,成群拿着渔网去河里捞鱼。
阳光淡淡来,天边,斜一彩虹。
夏至见这般热闹,自然坐不住了,带着小寒大寒也要找鱼篓子。
谷雨吓了一跳,“不能去河边”一副不能商量的语气。
看着他们那不罢休的劲头,谷雨想到当初还钻进稻草堆里的几个人,心知今日是跑不了了,一个人也不能总是眼不错珠的盯着他们,只好想主意让他们打消念头,“不如,我们……我们去树林子采地木耳吧,正好的晚上一起吃。”
夏至马上说好,“对,我们去采地木耳,要是我们都去抓鱼,到时候只能吃鱼了,我们去采地木耳,再说抓鱼要大力气,我们抓也只能抓到小的,采地木耳我们肯定快很多。”
这小子,还会扬长避短了?
小寒应和,“我知道哪里有,上回跟我娘去过。”
大寒有些不解,挠头问道,“我们采地木耳比他们快?”
夏至一点他的脑袋,“真笨,我们弯腰多方便,他们弯腰去采当然慢了。像二伯父,手掌这么大,地木耳也不好拿,我们……”
四人哈哈大笑起来,谷雨立刻分配起来,“你们去那边院子拿竹篮子,一人一个,看谁采得多。”
三个小的立马飞了去,谷雨带着他们,跟在做饭的江氏说了一声,“江伯母,我带他们去林子那边摘地木耳,用不了多久就回来。”
阳光虽在,却已经没有威力,照在水珠上散发光芒,泥巴路软绵绵,赤着脚踩在上面,三个小一人挎一竹篮子,换了一身短布衫,有摸有样,路人问去做啥,竟然支支吾吾,原是不告诉他们,等他们吃了再说是我们采的。”
小子主意还挺多。
地木耳,长在树林子一边的草丛之中,翠绿的半透明,看着就很喜人,在手里肥厚肥厚,有些像片状的果冻,谷雨没有带篮子,弯腰拾起一些,往夏至篮子里放,他赶紧用手捂住,“不要放我这,等会我赢了也不作数的。”小寒大寒也是这般,谷雨看着手上的地木耳竟然被嫌弃了,不由好笑,伸腰起来看他们几个,像小老鼠一般钻。
谷雨赤脚站在草地上,冒过雨水的草地,软绵绵的,又有些痒,周围几个小子在采集地木耳,远一点的河道之上,有人撑着小船在捕鱼,身边是桃林,偶尔可见几个晚熟的桃子,平静怡然,谷雨想到,眼前一亮。
而这个时候的云州城,就没有如此平静了。
安家铺子上面临着危机,那些好一点的师傅,齐齐辞工而去。
安锦华又是许诺加工钱又是许诺如城北染坊一般允假,也没有任何作用,焦头烂额。
等着看结果的安锦轩以逸待劳,照旧的在染坊跟铺子当中转悠,又经常去八方楼喝茶吃饭,看着轻松又自在。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安锦林出现在视线之中,“大哥,怪事。”
安锦轩本来就是等安锦林的消息,看看到底谢洪有没有露头,听安锦林这么一说,不动声色问道:“谢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锦林坐在,拿起桌上的杯子,见里头的茶水,又放下,眼一口唾沫,“不知道是不是谢洪,反正这边走了那么些人,他没有法子,今天却是从平洲那边来了一群师傅,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特意的呛了他几句,那些人竟然是从平洲来的,难不成是谢洪借给他的,这是什么情况?”
安锦轩拧眉,他实在是不清楚谢洪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当真的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看起来又不像,要是那样,就不会有当年的事情出现,单单从惊蛰那边得到的消息就不仅是这样,那按理来说,谢洪此时自然是希望安家不好,接着自己坐收渔利。
要是现在不动,大概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时机未到,对手沉得住气。
安锦轩拉住安锦林,“你不要担心,这个时候要是他出手,顶多是他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牵扯到我们进去,那么他在平洲,我们在云州,安大出了事情,最大获益的自然是你,他对付完了一个还有下一个,还不如就帮安大一把,先拉拢再杀一个回马枪。当年……不也是如此吗?”
安锦林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只是却不甘心,“真是老奸巨猾。不过我也不想这么等了,不是要我们相争吗?不知道还会掉进什么陷阱里,正巧的那些辞工的师傅没有地方去,我们收进来,他那边自然不服气,这样的局面一起,看看如何?”
安锦轩点头,“只不过不要拖太久,他那边有整个安家的家业在,我们确实拖不起,什么都是自己一点点的赚起来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下手
出乎意料的,过了一个平静的夏天,没有什么别的悬念。安锦轩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除了安锦林跟安锦华的关系不可避免的继续恶劣之外,但是这样的情况反而更加让他焦心。
而安锦华,出了这些事情之后,似乎越发的倚重谢家的支持,进进出出之间有些得意忘形之势。
眨眼间夏天已经走到尾声。
又是一年之中要去送货的时日,从去年开始,不管是安锦轩还是安锦华,甚至周边的几个城,都要运送到瞭城。而去瞭城,需要从云州转平洲,经水道达瞭城,一路人由自己的人马运送,之后入冬之前自然会有人来通知来年需要准备的。
买卖人,自然只能听从官家的,安锦轩放心不下,亲自跟过一回,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再说本来也不算太远,来回之间不需一月,况且这一路上的辛苦所需的银两,也不是自己支付,走过一趟之后,便安下心来,只嘱咐那些人小心谨慎。
最后一批货也运了出去,安锦轩呆在染坊之中,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刚才,听段无为说谷雨跟夏至回城小住几日,顾不得那么多的就往那边赶去,却在不远处被拉住了,他只好咬着牙,去绣庄对面的酒楼之上,从那窗户往外望去,元织绣庄打开大门做生意,而谷雨却坐在门口绣着什么,偶尔抬头莞尔一笑。
一切都好,还是回去时候的模样,甚至多了一些沉静。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大声一些就能听见,他的脚却是走不过去。
她还好,锦轩放下心来,再打量片刻,想着把这场景刻在脑海之中,却怕忍不住功亏一篑,转而就下楼而来,他比谁都明白,谷雨可不是个会拿得稳针的人,何况这样的太阳下,她虽然坐在门口,却仍旧热腾腾的,他只好离开。
段无为跟在他身后有些无奈,“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下急成那个摸样,这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偏偏的晃了一眼就走。”
此时他还想着她绣花的样子,嘴角带笑,下回应该告诉她的,不需要就坐在门口。
染坊原来热火朝天的场景,现在已经安静了不少,大伙儿所努力染出来的匹料,也已经尽数的运走,伙计们赶工,现在都休息三日再来。
从这个时候到年底,他有时间来想如何对付谢洪。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等,谁说过的,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总不能够,让那鬼影子一直缠在周围吧?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一次见到谷雨之时,是这样的静悄悄的,连句话都不说。
而平洲谢洪,却呆在自己宅子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做到他这一步,已经过了需要自己亲自出面的时候了,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便是个享清福的时候了,买卖有小辈打理,蒸蒸日上的架势,他有自己的筹谋,看着含饴弄孙怡然自得,只不过连家人都瞒过去罢了。
一直为他所用的廖管事进门,眼里带笑,“老爷,园子里遇见一些小猴子,愣是说我逍遥自在的快活,无法只能跟他们随便扯了一会,好在没有耽搁大事。”
谢洪眉毛一挑,声音洪亮,“无妨,我们送过去的那些师傅可是都回来了?”
这就是要谈正事的意思,廖管事那圆胖的脸上虚浮着的笑容一扫而空,咳咳两声开始垂首说道:“已经都回来了,安大那边估计已经再也无可用之人,之前走了一批,而我们这般让人过去帮忙的时候,他也当没有事情,现在事情一结束,才开始物色,在云州城里,加了银子也请不到人,怕是有点难度。他又托了我从这边请人过去,我推脱了。”
谢洪喝茶,有些玩味的笑道:“他跟当年他爹一样蠢”
生意场上,本就不该如此信任倚重别人,到时候被反打一耙掐住咽喉的时候,就是后悔也都迟了,可惜为了争产,安大根本没有这样的顾忌,要说当年安家只传长房的家训,虽然有些不合情理,未尝不是一种方法,但是正是这样的家训,不也是让安大这样别有用心的打破,要想圆满,终究不易。
廖管家见自己老爷在思考,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就那么静静呆着。
直到谢洪出声又问,“安锦林那边如何?”
“跟安家已成水火之势。”
谢洪沉吟片刻,摇头叹息,“安锦林那边倒是不妨,只不过他靠在金老板那边,倒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小子,短短几年时日,竟然已可以跟安家抗衡,我们不服老是不行的了。”
廖管事没有一味奉承,也不让谢洪不舒服,平平说道:“老爷哪里话,金老板终究年轻,能够有这样的家业可见本事不小,只不过究竟是买卖人家,到时候安家要是出事,他就是个有心相帮的,只怕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又不沾亲带故。”
一句话,金老板,跟他们不是对手。就算跟安锦林交情再好,也不可能倾家荡产。
谢洪略有不安,听完廖管事这话,也放下不少,心道自己倒是想太多,当年的魄力到地方去了,生意场上最忌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寡断。
虽然如此,他还是小心问了一句,“他可跟苏家有瓜葛?”
廖管事微微一叹,也有些想法,老爷这些年倒是不如以前了,金老板本来就跟他们没有正面冲突,他就算跟安锦林一起搭帮,以后安家出事之后也不会倾家荡产帮忙,到时候吞了安家,金老板占的那一份,唾手可得。
但是老爷吩咐的不得不去办,“老爷,自然是听你的,金老板据说原来跟知州家里有婚约,后来因为一个女子反目,知州的干闺女更是心灰意冷,避回庄子里不见人,怕是只等着这事情淡了以后回来攀亲。知州家的公子上月归来,我们让人盯着,两人没有见过,之后李家姑娘回来过一趟,也来去匆匆,再无瓜葛。”
谢洪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得很。这下就是金老板有心相助,我就让他们统统倒下。本来也是,这样的人虽然有一点本事,跟苏恪守那家子也扯不上多大关系,原来我害怕有那个助力,那小崽子就抓过来一用,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怕我们让他不好看,苏家感激我们也说不定。廖元,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这些年?”
廖管事点头微笑,“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招不落。”
“那就不要介怀那边了吧,免得太久了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廖管事舒了一口气,他早就想不盯着那边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人也疲乏,更重要的是会觉得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跟傻子似的。
谢洪挥挥手,“那边出发几日了?”
“第一批已经入了咱们平洲的地界。”
谢洪眼睛一亮,大手挥了一下,“动手吧。”
廖管事应声而去,东西是早已准备了的,派去的人又跟了好些时日,等从崖上过的时候,便是时机。
安锦华这一回当然没有跟着出来,他向来就不是个能吃苦的角色,只管在家里逍遥自在,等这边的好消息,顺带的吩咐人下去,要准备挖安锦林那边的师傅过来,工钱已经开了很高,但是当初被赶走的那些师傅们,当初是忍受不了出来的,现在一切都做得好好的,尽管那边价钱高,却总是不踏实,因此竟然也没有人回来。
他也不烦的,只等着这事情一了,去平洲去定州那边请,有钱还怕找不到人做事?笑话。
这一趟,负责送货的是朱管事,出了门便是自己说了算,虽然别人不愿意来,他倒是喜欢这样的差事,好不惬意。
夏末秋初,仍然热得过火,因此他擅自的改了时辰,早早赶路,中午休息两个时辰,之后趁着夜又继续走,不仅没有耽搁行程,人也舒服不少。
底下的人也舒服,他很为自己的决断开怀,这不,刚刚用过晚饭,还喝了一点酒,微醺。太阳刚落,天边霞光隐约可见,又刚下过透雨,说不出的凉爽自在。
天色渐黯,路不是特别好走,但是也不至于止步不行,他骑在马上,就着火光,“兄弟们,过了这片山坳之后咱们就歇息。”
这山坳,两边都是山岭,狭长,尽管已经点亮了火把,却还是有些阴森,偶尔传来的鸟叫之声更是听得人毛骨悚然,恨不得就快一些。
突然,听见声音,轰轰的响。前面已经停了下来,“朱管事,前面有倒下的树拦着,怕是要搬弄好了才能。”
这路小,倒下一些朽木也是正常,“好,都先去把树搬开。”
这人稀稀拉拉的过去,却听见那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一人就着那火把的光,大惊失色,“石……石头……”
几块石头从山坡之上滚落下来,吓得众人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车上的,只管跑到一边逃命去。
树也不搬了,越过去就跑,却没有了动静。
朱管事恨得大骂,“几块石头怕什么。”
话音刚落,却听见更大的轰鸣之声传来,他再也顾不上,恨不得身下的马飞起来。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走投无路
一口气跑出几百米,石头没有要了众人的命,有伙计拍着胸口庆幸,“幸亏的之前掉下来几块小的,也幸亏这拦路的树。”
不知是否还有没有滚落的石头,惊魂未定的人群也顾不得什么朱管事了,逃命不比工钱要紧?朱管事本来还想着让两个人留下守着,想着哪里有人敢来,干脆的一起走了。
片刻之间干干净净,一点声响也无。不知道是什么鸟声,呱呱叫了一阵,簌簌飞走。
又过一阵,几个黑影从坡上下来,没有点火把,也看不清究竟是模样,只有人语,“逃得倒是快这么多货都不用了?”
“要是想要他们的命,还有得逃?我们出手何曾落下过?”
言语之间满是讥讽。
正是廖元所带的人,他上前查看哪些匹料,虽然上面覆了很多层纸,但是这样的防雨还可,遇上这样的情况,先是石头,砸下来之后又是一阵泥流,这一批上好的织物,没有被污的不多。
那些人还继续出主意,“要不要再把这地上的污水泼上去?”
他叹息一声,“全然无用了,总要给人家留点好的,不要多此一举,咱们也回去吧。”
身边的人都很清楚,那拦路的朽木当真是朽木,而从上边滚下来的泥石,加上黄泥巴水,这更加好解释了,接连的暴晒之后又下雨,已经完全松了,山顶上的积水自然顺势流下。
两个字,天灾。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运气不好。
朱管事心神不宁,好在这一趟没有出人命,知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善后,一面又想,这一些石头滚落下来,顶多损失一小半,剩下的仍然可以送走,再赶赶工也能应付,遇上这种事情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只是想事想明白了,悬着事情哪里睡得着的,天才蒙蒙亮就往出事的地方干,以为侥幸损失不大。
待到了出事之地,见那满目疮痍的样子,差点没有昏过去。这石头确实没有砸中太多,只可惜山上流下的泥水却浸污了匹料,这一趟差事,算是砸了。
有伙计眼睛尖利,“咦?这里怎么会有脚印?”
“人走了不就是脚印”
“可惜我们没有从这里经过啊,昨天晚上不也是从那边过去……”
朱管事脸色阴沉,一路上发号施令的时候总是神清气爽,此时却觉得不知道要怎么办。良久才吐出几个字,“先让人回去报信吧。”
接着,又带着这些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折腾了一天,又请了附近的短工,总算折腾了出来。
安锦华正喝着小酒,丝毫没有料到灾难临头,在花丝柔之后,又纳了一房小妾,这小妾很快的又变得低落无声,独居在后头的楠木楼里,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安锦华也学乖了,要是看上什么人尽管的养在外面,顶多花费多一些银子,好在心里舒坦。不然这样闹腾夫人没有言语,他自己也觉得厌烦。
“爷,不好了”有人老远的就嚷嚷。
安锦华脾气不好,“嚷什么嚷嚷?晦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是不是又有人不干了?操什么心。”
那人嗫嚅着只好立着,“不……不是。”
“那是何事?”
“跟着朱管事去送货的冯清,刚回来报信,说是那匹货遇上了山上的泥石之流,全……全毁了”
啪嗒一声,手上的杯子变成碎片,安锦华问道:“全部毁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隔日,安锦轩跟安锦林也得到了消息,因为那被污的匹料,已经进了城,正往安锦华那边而去。
因了这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行至半道,段无为送的云锦阁的货物已经过了平洲,上了水道几日便是瞭城,加上安锦华这边运送东西走不快,他骑马轻车熟路的倒是快得多。
他跟金老板几个一直盯着安锦华的动静,自然不傻,大家一条船上坐着,跟的人又是有本事的,总好过自己的小打小闹,因此事事上心,越发的觉得自己那点算计不是什么事,要不是几个人拧成一股绳,早晚也敌不过别人的算计。
这时候,他刚好进了门,也不要安锦轩几个问,脱口便道:“是遭了山上的泥流,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附近的人说大概是入夜的事情,听见一些声响,只不过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也是倒霉。我回来之后顺道过去找那边的人,说法也大概差不多。”
安锦轩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此时要再去查看,估计什么都不见了吧,这还幸亏了段无为上心,也顾不得说什么客气话,心中一动,“你是说好些年,那么上一回是什么时候?”
段无为也无心想那么多,摇摇头,“我倒是没有问,只是听说还出了人命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只不过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