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不淑 作者:沈阅

一醒来,她就成了大米商的千金,
一辈子安安然然的做个米虫,挺好
怎么不说这米业之家早已衰败,糊口尚难
找个良人嫁,无奈……
什么什么?你说你家有良田千顷铺子连街,
独独缺一个好吃懒做威风八面的少奶奶,
这馅饼,有点大……

小说类别:经商种田


☆、第001章 旱!

夏日炎炎,碧空如洗。
几株柳树恹恹垂在池塘旁边,蝉声一片。不知愁的蜻蜓似乎也感觉到了燥热,轻巧绕过爬着豆蔓的篱笆,一头扎到那刚含苞待放的荷花之上。泥路之上浮尘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几个孩童拎着一个破得有些不成样的簸箕,赤脚踏在浮尘上嬉戏,然后雀跃着到了一边的小溪,开始抓苟延残喘的寸长小鱼。
日当午,正是最让人困倦的时候。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只有那孩童的嬉闹之声。
从那不甚平整的泥路之上,吱呀吱呀走来一辆马车,马是老马,长长的鬃毛略微有些凌乱,鼻子喘着粗气低头拉车,间或的抬头用浑浊的双眼望望前方,又认命的低下头去。
突然,老马一个踉跄,车帮上瞌睡的小厮一头撞上车壁,呀的叫唤一声,只看见前面一辆黑漆云纹的马车已经跑出去好几丈远。
车厢之中探出一个梳着丫髻的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光景,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临波!你怎么赶的车!”
临波脸皱成一团,下来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车轱辘陷进坑里了,这还不算,车底下的横梁裂开,露出白茬,要不是这坑,没准这车还稳不住,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
饶是这么热的天气,临波觉得身上一冷,激灵一下赶紧的叫:“碧环,快扶小姐下车。”
圆脸碧环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用帕子不停的扇风,“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谷若华一身骨头都有些酸痛,又被碧环的帕子晃花了眼,头顶的火球照的眼睛都有些酸麻,头皮传来炙热的温度,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家那着急的丫头正在怒斥一脸无辜的临波。
她无奈的摇摇头,抬眼望向那车下的横梁,“临波,你可有啥法子?”
临波挠挠头,忽而一拍脑袋,“呀——离这两里地是牛沟坪,我在家时候隔壁的柱子一家子在牛沟坪庄子里做活,要不我们过去修修,小姐也顺便歇歇脚。”
谷若华贝齿咬住下唇,心里却是焦急,谷家这些年都是守着那米铺子过活,而米铺里的米几乎都是产自自家的庄子,而这一路看来,田里的禾苗都已经有些卷叶了,要是自家田里也是这样的境况,到时候这么一大家子又该如何?自己能够等,田里的禾苗可等不下去了@ 。
想到这里,她没有多犹豫,“还有多远到咱们的庄子?”
碧环转着圆溜溜的眼睛,“这看见这棵老梧桐之后,再过两个坡,大概五里地……小姐?!……不会是……”
谷若华整整衣衫,“临波,你把车拉到牛沟坪去修,今日不成就等明日,我们在庄子里等临渊赶车过来,碧环,去把车上的油纸伞跟包袱拿下来,咱们走着去。”
一句话就已经把事情梳理好了,话音一落就抬腿往前走。
碧环有些不情愿,“这么热的天气,小姐你的身子……”
话音未落,被谷若华扭头瞥了一眼,她赶紧的住了嘴,打伞跟了上去。
不过百十来步的样子,已经热汗淋漓,特别是那油纸伞,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谷若华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又咬牙往前走了一阵,热气四面八方的袭来,她无处躲藏,发鬓间渗出的汗水,往脖颈处流,痒痒的难受。
终于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空,仅有的一丝洁白云彩也被空中那个大火球烧化了,不知所踪。
空中,一丝风都没有。
这让人焦躁的天气!
比这天气更让人烦闷焦躁的,是人的心。
碧环用帕子给她扇风,“小姐,你说这怎么的就热成这个样子!还让不让人活命了,难怪田里的庄稼都卷了叶子,也不知道我们庄子上的如何了,要不我们也去歇会,这到了庄子里还指不定的能够如何呢,靠我们两也提不了两桶水,你身子又刚好。”
谷若华松了一口气,往路边的梧桐树下站了站,接过碧环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半,仿佛那水马上就成了汗,纷纷往身上钻,后背,已经湿透了。
“碧环,去把这包袱皮在那水里泡一会,搭在油纸伞上,五里地咱们走了这么一阵,也快要到了,剩下的东西拿着,顺便洗洗你的脸。”
泡过水的包袱皮搭在油纸伞上,果然的凉快了不少,至少那伞能够起到作用了,主仆二人往自家的庄子里挪去。
为什么路途这么长,到最后只是机械的往前走,谷若华额上的汗水慢慢往脸上淌,有一滴顺着睫毛滴进眼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只要自己前进一步,就离庄子近一步。
终于到了,看见一条半米宽的小溪,里面的水还在缓缓流淌,连日来的提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她多虑了,爹早就说过,谷家虽然没落了,但是这留下来的庄子却是宝地,旱涝保收不说,庄子后是大青山,时不时的就能吃上山珍,稻田平整又成片,秀水河从中横穿而过。
就算这么久没有下雨,就算一路上两旁的稻田已经枯死了不少,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
两人正要转身,见田埂上站起来一个灰衣赤脚的孩子,六七岁模样,浑身脏兮兮的,也难怪刚才没有看见他。这时候,她也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一般,经过若华二人时头也不抬,就直直的顺着往前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碧环拦在跟前,“小泥鳅!你在这做啥?”
小泥鳅这才看清楚来人,“爹让我看看水到什么地方了,他们都在河里提水,说咱们的禾苗快要枯死了!”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到河边,谷若华看着小泥鳅的爹,老田头,此时泡在河里,用木桶打水,其余的汉子排成一列,往上传着木桶,最上面一人把水倒进她们顺路走来的小溪之中。
怪不得水渠还有水流,竟是到了这一步了吗?这么一整片的稻田,就靠这样提水无异于杯水车薪。
老田头满脸汗水的顺着脸上的纹路往下流,这粗壮的汉子见到谷若华的第一句便是带着哭腔,“小姐,咱们的禾苗怕是保不住了。”
一瞬间,谷若华觉得头顶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日久不雨,秀水大河水位骤降。
秀水河河岸甚高,三条支流蜿蜒在这片田地之上,老田头带领的这群人此时正在秀水河的支流秀波河中奋战,这河面宽不过三丈左右,刚好的有一半稻田靠河水的浇灌。
而此时的秀波河,水面窄了不少,河两边裸露出了淤泥,站在泥泞之中的汉子,都满头大汗,不停的传递着木桶,然后倒进小溪里。
谷若华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有说,扭头便走。
碧环撑着那搭了包袱皮的奇怪纸伞亦步亦趋。
顺着小溪一直走,再绕过田埂,绣鞋早已不成样子,谷若华的眼睛却是在那绿波之中来回,幽幽叹息一下。
“小姐,这不是还绿油油的嘛,河里还有水。”
“要是还有办法,老田头是个庄稼老把式,他用得着这般运水吗?那条小溪里头的水这样流淌,就算能够保住周边一点,你看这里头的有用吗?现在还是绿的,你看这里还有没有水,这么热的天气,等这泥巴干一些,这禾苗还能活下去?这要是今年没有收成,铺子一空,你说今年又该如何?”
碧环嘴张大,确实啊,这要是禾苗保不住,可要怎么办?“可是……可是就算这样也还有老爷跟少爷,小姐你……”
谷若华似乎没有听见碧环的话,牵着嘴角轻笑,什么都要等着别人到头来自己又是什么?很多东西都等不来的,她比谁都清楚。再说,他们这般心疼自己,自己总也要使点力,才不枉这份情,除了至亲,谁还会如此待自己?
温热的泥巴裹住了她的脚,一直没到小腿处,一股子泥味冲鼻而来,滑溜溜的倒是也不难受,禾叶刺啦刺啦的向两边分开,软软抽打着腿,每走一步都要艰难的从泥窝子里拔腿,有些艰难,她也顾不得,直直的就这么在稻田之中东倒西歪的走着。
“小姐你好好的下田做啥,这万一踩到什么东西可如何是好?”
谷若华看着自己脚上的泥巴,有些话没有说出口:秀波河水横经稻田,一旁还有秀涛河,也能够派上用场,她让临渊赶车去拉的水车,等会选几个点,至少能够保证让禾苗撑下去。
深吸一口气,情况不好,也没有那么糟糕,问题总能解决!
老田头带着人,一脸疲惫又焦急的跟着过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望着这片稻田满眼的不甘心,沙哑道,“再过两日要是没水,怕是就难了。”
两日……
谷家几百亩稻田,也难怪的老田头会着急成这般模样,要是靠木桶这样提水,不知道能够救活多少,就是谷若华此时也是没有什么把握,心里有些许庆幸,自己让打造的三架水车,很快就能够派上用场,而她刚才在这走了半圈,大抵心里也有数。从两条相距某某米的河里取水,灌溉多少亩的田,已知三架水车一小时可以打水多少多少……
心里暗笑,以前的纸上的题目,活生生的摆在自己跟前。
“田叔,不着急,你先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咱们这田虽然平整,也奈不住实在太大,还是垒上田埂,化成两亩大小的一块,有的地方是双田埂,以后灌水什么的也方便,现在是什么情形也说不准,保住一块是一块。”
老田头点头,却没有挪动半分,苦笑起来,“小姐,这……这个时候为啥不提水呢,救回来多少都好,这个时候垒田埂……也太耽搁工夫了。”
看他的样子,谷若华想着要是不给他交底怕是他心里慌张,“田叔,不瞒您说,我们做好了水车,到时候几辆水车日夜车水,就再也用不着大家伙这么辛苦了。”
老田头一脸茫然,接着眼睛一亮,“水车?倒是以前听人说过,老太爷留下的东西?”
谷若华也不否认,“对啊,祖父留下来的东西,以前也一直用不上,刚巧今年派上了用场,这样垒上田埂等会刚巧用上,到时候咱就一块一块的放满水。”
正说话间,路上过来一辆马车,是临渊赶车到了。
一辆水车架起在秀波河河沿上,谷若华指挥者大家放好,老田头在上面小心翼翼的踩水,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满眼的惊奇欢喜。
下面围着的人群一片哗然,“看,快看!水竟就这么上来了!”
“有救了,咱们的禾苗有救了!”
一时间欢声一片,木桶东倒西歪的扔在了地上,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情的庄稼汉子们,有的死死盯着那车上来的水瞧,有的就顺着水流一直往前走,更有甚至拍着自己结实的大腿一下瘫坐在河沿上,眼圈就发红了。
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慌,压的这群靠收成过活的人们,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老田头踩着水,底气十足的分派,“还不快去垒好田埂!一人踩上几亩水。”

☆、第002章 抢水

三架水车都派上了用场。
因有了这水车,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的人们,用粗糙的大手去垒田埂。泥是软泥,看到希望之后身上仿佛又有使不完的气力,一道道泥巴田埂很快的就把田野化成大大的方块。每隔十丈左右还垒上两条条大田埂,既便于以后行走,也可以作为沟渠。
一块水满了,接着是下一块,此时水车在若华眼里,就宛若那救命的吊瓶,而双田埂间那细细的水流就是药水,有了这些,稻田便有救了。
一直的等到亲眼看着几块田水满之后,若华带着碧环,临渊赶车,这才往家里赶。
老田头鼓足了干劲憨笑着保证,“小姐你放心吧,明天,今夜咱就轮流着踏水,守着这地方,照这样下去,明天一整日怕是能够灌满大半了,咱们的田里有了这一层水,又有水车,只要秀水河还流着,咱们就不愁!”
是啊,不愁。谷若华虽然不愁也并没有欣喜,日子就是坎,一个连着一个,更何况,这个坎现在还没有过呢。
次日天一亮,浑身酸软的谷若华便睁开了双眼,碧环早已起身,兴高采烈的样子,“小姐,说了水车都有了,咱们还操个什么心。真没有想到老太爷给咱们留下这么好的东西,以前怎么没有用上,不过话说回来,也亏得小姐您识字,不然的话看着也是干瞪眼。”
谷若华抿嘴笑笑,让碧环收拾好上路。
早晨往庄子里来,空气比昨日清新不止一点,谷若华含笑打量着牵着牛出门的孩童,牛尾巴一甩一甩,袅袅炊烟缓缓上升,路边农舍的院落中,几只老母鸡悠悠然迈着步子。
仰头,伸腰,叹息,微笑,感慨,“哎,我真就生在这庄子里。”
碧环扑哧一乐,“我的小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时候看着倒是里面安然得很,要真是在这里生活,从小就被背在背上干活,再大一点就要自己顾自己了,不然大人没空时候挨饿是常有的事情,七八岁就要学做饭要喂鸡,养猪的就打猪草,就这样,要是遇上年情不好的时候,一家人就吃不上饭了,卖儿卖女是常有的,不是爹娘狠心,这好歹也是一条活路。我……我都不记得爹娘是啥模样了。”
谷若华的心瞬间变得沉重,碧环说的一点没错,有时候你看着别人觉得那日子赛过神仙,人在那却是苦熬着,老话怎么说,此之蜜糖彼之砒霜,鱼游于水冷暖自知。
她抓住了碧环的手。一路无话。
田野之间很安静,临渊把车停下,碧环扶着若华下车,又变得跳脱起来,“小姐,你看这里一个人也看不见,多半是已经灌满水会屋子里歇着了。”
谷若华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三架水车,就算是日夜不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浇灌完所有的田,更何况田埂根本也没有垒好,他们又会去了哪里。
“临渊,你顺着田埂进去看看。”
临渊跟临波不同,他浓眉大眼,黝黑结实,话很少,做事情却是妥当。是以他一声不吭的就往里面走,突然焦急的叫道:“小姐,这块田里头没有水!”说完也不等吩咐,急急忙忙的往里奔,摇头,又摇头,“这边也没有@ 水!”
不可能!这里离河沿并不远,要是经过一夜奋战,不可能这里还没有浇灌到。
临渊一咬牙,“我去河沿看看。”
不用去了,迎面而来一群人,有些慌张,中间仿佛还抬着一个人,怪异的往前走。
“田叔!”待看清之后,谷若华倒吸一口气。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老田头成了这般模样?额头上一个大包渗着血,身上又裹满泥浆,周遭的人也都是怒气。
见到谷若华,老田头叹息一声,“小姐,都是我没用……”
谷若华赶紧劝说,“田叔不必着急,先顾着自个儿身子要紧,快抬回去。”
好一通的忙碌这才收拾停当,老田头心里兀自着急,包扎好了就要见谷若华。
若华此时站在屋檐下,望着前方一动不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袖子里的手掌已经握成拳。
“小姐,田大叔有事跟您说。”
老田头坐在椅子上,头上裹着一圈白色的纱布,一个妇人在给他擦身上的泥巴,垂着泪。
“小姐,楚家那头也忒欺负人了,本来昨个晚上咱们有了水车想着快些踏水,谁知道越来越不得劲,一看河水平白无故的就低了那么多,让人去上头看,那缺了心肝的竟然让人把河拦截住了,水就这样升高起来好灌自己庄子的田呢!作孽哟——”
碧环也听得头大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要个个这般,下游的这些人还有活路吗?怎能只顾着自己,再说这河水又不是他们家的。”
老田头一脸愤慨,“谁说不是!就为这,我们一起过去跟他们讲理,谁知道他们来了十几二十人,仗着自己人多什么都不说,就拦着我们不让碰到那坝子,我们气不过就要过去,这才吃了亏……”
临渊一直在旁听着,突然出声,“田大叔,我可是记得秀波河对岸是楚家的,他们挨着河岸的田还没有我们多呢,拦好了水,我们直接过去放进自己田里就成。要是不许,你们再去,也不必说理,就直接去上游拦住,反正他能拦就让他尝尝自己在下面的难。”
老田头一脸黯然,“你说的何尝不是理,只不过我们人手太少,人家都看着呢,不然也不至于……”
谷若华听着,大致上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却有些奇怪,“田叔,咱们庄子里的人也不少吧?怎么……就外面的这些人?”
“小姐!大柱子那几家,已经走了。”老田头终于吐露实情。
谷若华大吃一惊,“走……走了!”
这个时候,人怎么就突然走了?
挨着老田头身边的一个年轻后生一拳打在桌子上,“可不就是走了!他们当年逃荒至此,亏得是老爷救了他们,又雇着在这田里干活,收稻之后田里空着还让他们自己种菜,连地租都是不算的!这次干旱这么久,我之前还听小柱子说多半又像他们家乡当初的样子了,不如趁着还没有到那步,先去找个能活命的地方。”
老田头接着道,“喂不熟的白眼狼,昨日早晨还拎着木桶出来,晚上去寻就不见踪影了,多半是出来没多久就走了,你说这么多年的情分,竟也不说一声。”
碧环首先想到,“那我们就这么点人手,三辆水车又能如何?再说河水又被拦住了,禾苗等老爷少爷回来早就枯死了,我们……哇。”竟哭出声来。
老田头垂头,“都怪我办不好这事。”
剩余的人也垂头在那,刚说话的那个后生出主意,“真是憋屈死了,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把水车都集中到秀水河,水反正也是灌进自家田里,分派几人去踏水,剩下几人从稻田那照着昨天的法子修出一条半丈宽的水渠。”
老田头叹息一声,“秋声,这样一来,又耽搁了这么久,咱们的禾苗,怕是能保住一半就不错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第003章 先机

屋漏偏逢连夜雨。
谷若华叹息,逢雨倒是好了,只怕现在是天旱又遇拦水霸。
人说成事须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自是不必多言,地利或许还算得上,要不是有秀水河,庄稼或许已经枯死了,而今这一点优势也被破坏殆尽,人和?这刚刚还跑了一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碧环呜呜咽咽,“小姐,您说咱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又没有几个人,那三架水车又能如何呢?你说老爷跟少爷要是在,您哪里需要遭这些罪操这份心……”
老田头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眼眶泛红,“小姐,真是苦了您了,老爷要是在他@ 们哪里敢如此?这周遭受过谷家恩惠的不在少数,再说下游还有那么多的人还等着水活命哪,这楚家缺了德,在上头拦了水又能如何,他们的禾苗也等不得了。”
叫秋声的后生拳头攥得紧紧的,一拳头砸在木门上,“老爷不在咱也不能就平白的让人这般欺负了,现在咱又不是没人,你们都去踩水车,我去下边村子里找人,我就不信斗不过他们!”
“对,不能这般窝囊!”
“去上游截水,他们也落不着好处!”
门外的人纷纷响应。
很快的就分配好了自己的角色,谁谁谁踩水,谁谁又进田里开渠……
谷若华见秋声是个能担事情的,又能出主意又不惧,况且看样子在这年轻一辈还挺有号召力,稍稍有些宽慰。要换成是以前的自己,未必能够做这么多,只是这个时候,泄愤并不能解决问题。
脑海里一声模糊的声音:将不利化为有利,在商言商,切勿贪图一时之快。
“等等!”
秋声看了看谷若华,并没有平常仆从的怯懦,抿着嘴唇一双大眼精光四射,“小姐?”
谷若华垂眼寻思了片刻,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她这里。她抬眸吩咐,“你们剩下的人照着秋声说的办,先去秀水河跟秀涛河踩水,分成几批轮换着,秋声,你跟我去楚家庄子。”
听着谷若华说话,一些人还不以为然,原不过是要摆小姐的谱罢了,还不是秋声的主意,待听得后半句,俱都大吃一惊,“去楚家!”
老田头更是极力阻止,甚至挣扎着要起来,“小姐您可不能出什么事情,不然我怎么向老爷交代,要去让大家一块去!”
“对,一块去!”
看着他们的样子,似乎要拼死一搏一般,她咧嘴笑了笑,“没有那么严重,田叔您等着,我们又不是去打架,我要跟他们谈一笔买卖。”
秋声只觉得自己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眼,又见自家小姐沉静的朝前走去,他脚上施了魔法一般跟了上去。老田头究竟不放心却也只能吩咐剩余的人赶紧去车水。
楚家庄子跟谷家的庄子从外面看竟是如出一辙,四周围墙,要进去只能走宅门,而宅门前蹲着的石狗都无二致,要不是那紧闭的宅门旁斜出几丛野菊,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碧环用脚往那野菊上踩了踩,恨声道:“烂心烂肺的配这么好的花做啥!”
“采花采到咱这门口来了,亏得你们还有这兴致,啧啧啧……”
身后传来讥讽之声,扭头之间一个挽着裤腿的瘦小男子走了过来,身旁跟着的两三个人喜上眉梢,他们在离若华等人三四米的地方站定,直直的打量了一回谷若华。
谷若华见那种目光心里很是不喜,想想自己过来的目的,也就不计较那么多,对着那瘦小男子说道,“我是谷家的人,能否见见你家主子?”
对方见当中说话的女子眉目如画一脸沉静,又是说谷家的人,难不成是谷家的主子?神色稍稍收敛一些,却是沉吟不语。
碧环到底是个急性子,“真是哪来的规矩,到了门口都不敢放我们进去,心虚还是怎么的,这样得来的水也不怕以后吃饭被咽死……”
略见松动的气氛就这般又僵了下来,那精瘦汉子哼了一声,“我可不认识什么谷家稻家的人,我只知道听着吩咐办事,大家全凭本事吃饭,要说什么拜会的改日再来,我们没那个功夫!”
说着就往里走,秋声上前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臂,“白大管事吧,这是我们谷家的大小姐,说拜访是给你脸,你当真以为我们进不去吗?”
手上的力道加大,白管事被死死抓着,心里却并不慌张,对方一个汉子两个女子,他还当真没有放在眼里,再说谷家算什么,左不过是个有些来头的破落户罢了,还什么小姐,看样子连楚家一个体面些的丫鬟都不如。
白管事使眼色,左右两个汉子就围上来。
碧环大叫,“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秋声却是不惧,慢悠悠的松开手。白管事定定望着他,拍拍衣袖,扭头就走。
“白管事,那柳家沟的路不太好走,改天我让婶子给你纳双好鞋。”秋声淡淡说了一句。
白管事脚步顿住,惊诧的转头过来,脸色憋得紫涨,自己跟柳家沟那小寡妇的事情,怎么的就被他知道了?要是家里那母老虎也知道,这以后的日子……
一旁的汉子也有些怕事,“白管事,反正让他们见见公子也没啥好怕的,咱们就说晚上拦的,谁想着下面还有人,不然以后被上面知晓了更加艰难,左不过的这次公子也知道,他就要担责,夫人那头咱们也能交代过去。瞧着架势,没准一进去就能吵起来,我们等着看戏呗。”
白管事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皮笑肉不笑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