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是被亮醒的,一睁眼,便是刺眼的阳光,逼得她猛地又闭起了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触目所及,是诺大的落地窗,阳光盈满了房间。她身上盖着是浅灰色条纹的被子,整个房间是斯堪的纳维亚的设计风格,黑白灰的简洁色调,清洁却缺乏温暖。
这里明显不是她家。
顾意低头,她穿的倒还是昨天的衣服,领口微有些凌乱,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由松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就看到落地窗外,有一只白色的金毛正朝她伸舌头,似乎在讨好地笑。
顾意不及细想,光着脚爬了起来,往外看去,就看到了屋外如天空般湛蓝的游泳池里,有一个黑色的脑袋正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是沈言止。
他正戴着黑色的泳镜,专注地游着。她有些怕水,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他的泳姿很标准,打腿的节奏稳健规律,前伸的手臂有力,身侧泛起白色的水花。阳光映照下,他的背肌、肱二头肌、骼腰肌的轮廓都显得格外明显。
冬泳啊,这身体可真是格外好。顾意抖了抖,敲了敲还有些疼的脑袋,觉得有必要先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和周烨、林格格吃串串…然后接到他的电话…然后…然后好像是在路口遇见他了?
沈言止好像看到了她,游到泳池尽头,爬上扶梯,将黑色泳镜推到了额头上,用手抹了抹脸,眯着眼睛透过窗子看了她一眼。
他只穿着泳裤,于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她都看得分明,宽腰窄肩长腿。顾意猛然就想起了林格格当初形容沈言止的一句话:真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
简直就是亮瞎了她的狗眼。顾意下意识地就捂住了眼,不过却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了下,就看到他毫不介意地拿了一条白色的大浴巾,披在身上,走进了屋子。
他身材虽然好,但顾意也看到了,他的胸口、背部,都有疤痕,像是做过手术的痕迹。
心脏手术?不知为何,她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顾意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有些尴尬地咧嘴朝他笑了笑。虽然没有全盘记起,但她的酒品她自己知道,简直就是荼毒生灵的水准。不过也不能全然怪她嘛,他怎么就站在路口等她了呢?
那只白色大狗已经跑进了屋,正乖巧地躺在沈言止的脚下,沈言止蹲下身,摸了摸狗的脑袋,嗓音低沉温和,目光却有些幽深:“二呆啊二呆,都跟你说晚上不要乱跑了,不然又想昨晚那样睡在外面可是容易出事的。”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像是在讥笑她。顾意握拳咳嗽了一声。
沈言止这才慢慢回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坐着,我去冲个澡。”
“哎…那我先走了。”顾意有些局促,两只脚丫不安地交叠在一起蠕动了两下。
沈言止看到她光着的脚丫,轻蹙了下眉头,用手指了指前方,那叫二呆的金毛立马就飞奔而去,紧接着就在玄关处叼来了一双拖鞋。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挺多话要说的…”沈言止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冰箱,道,“里头有吃的。”
顾意觉得脸上有些痒,无奈地挠了挠,只好又嘿嘿干笑了两声。他的眸色很深,像是沉淀了某种神秘而安静的东西。
接着顾意就觉得脚边一阵温暖,一低头,就看到二呆已经吐下了拖鞋,正那自己的软毛蹭她。
二呆长得萌蠢,倒是缓解了顾意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
顾意想,沈言止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应该起码养一只清高一点的狗,怎么就养着一只这么爱讨好人的狗了,谁说狗随主人来着的。
顾意摸了摸二呆的脑袋,谁知二呆汪得一声,又凑近了她几分,险些把她扑倒。
沈言止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它果然跟你投缘,它就喜欢跟它名字像的人。”
顾意扯了扯嘴角,刚想反击,他已经闪身进了浴室。于是,她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脑海里慢慢就浮想起可怕的一幕幕,比如她揪他的头发,咬他的手,依照沈言止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她觉得她会死得很惨。
妈蛋,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顾意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猫着腰就往门口走,结果刚走两步,就觉察到了一点阻力,一回头,“二呆”正咬住了她的裤腿。
她将食指伸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二呆立马大声地汪汪汪了起来。一点面子也不给。
顾意哭丧着脸,妈蛋不是和我投缘吗,这么凶残。
微微能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见他应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顾意大着胆子就走到了门边,一点开门键,比二呆更大声的警报就响了起来,夹杂在警报里的,是字正腔圆的女声:“请输入密码。请输入密码。”
要不要这么高科技…
顾意想了想,输入了“1117”,上回他怎么说来着,1117是他第一部作品的诞生纪念日。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1026。”本着瞎猫撞死耗子的心情,顾意又输了一组数字,那是之前陈果果给她传的资料里,他的生日。顾意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记忆力。
结果…“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顾意本着狗血的精神,掏出手机,脑洞大开地百度了下徐微的生日——“0817”,密码错误。陆景行的生日,“0613”,输入错误…
“你在做什么?”声音清润又透彻。
顾意回头,就看到沈言止已经走了出来,身上随意穿了件休闲的白衬衫,顶端两粒扣子还开着,隐约可以看到胸肌以及那道似有若无的疤痕。他头发湿漉漉的,随手用白毛巾擦了两下,姿态肆意而又散漫,却依旧显得清俊硬朗。
顾意紧张地转过身,将手背在了身后,像做坏事被捉到的学生,嗫嚅道:“什么…都没做…”
而那道清婉好听的女声却又响了起来:“密码输入错误次数超过五次,即刻锁定。密码输入错误次数超过五次,即刻锁定。”
顾意只得认命地冲他笑了笑,而二呆待在她的脚边,脑袋又对着她,蹭了蹭。
“二呆,过来。”沈言止勾了勾手指,二呆立马弃了顾意,撒欢似地跑向沈言止,又讨好似地“汪”了一声。
沈言止心情似乎还不错,立马赏了二呆一顿大餐。
顾意看他和颜悦色倒狗粮的样子,突然想,她要是也学二呆“汪”一声,他是不是就不计较昨晚的事儿了。
然而顾意还是有节操的,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蹭到沈言止身边,带着灿烂却忐忑的笑容:“放…放我走呗。”
沈言止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却没猜出密码?”
她怎么可能猜到他家密码啊。顾意咬了咬唇,略有些愤恨地看了他一眼。
“我这是在意大利定制的密码锁,输入错误五次被锁定了,我也打不开。”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锁…这不是要把人关在屋子里咩!!!”顾意握拳说道。
“因为这就是用来捉贼的啊。”沈言止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
顿时,顾意就恨不得把自己那两个手贱的爪子给剁了…
果不其然,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开着一辆电瓶车就从花园外路过,停了下来,沈言止朝他们挥了挥手,接起了门口的视频电话:“嗯,没事…我没事,家里有客人,不小心输错密码了。是,你们打不开的,你们先走吧。”
顾意立马就蹭了过去,道:“啊喂,你怎么可以让他们走了呀,不是要想办法开门吗?”
沈言止斜了她一眼,道:“锁定以后要从外面开门除开找个爆破组,保险箱理论你知道吗?”
不要不要。她摆了摆手,那门一看就特么地贼贵。
“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的门啊?”她略有些哀怨地说道,但很快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因为…这么复杂的情况,是她干的。而且…他也确实值得做…这么复杂的门。
顾意挠了挠头,期期艾艾地说道:“对不起…那个,没有其他开门的方法吗?”
方法当然有,他只是不想说啊。
沈言止揉了揉眉心,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道:“你运气不错,还有点吃的。24小时以后,密码锁会重置一次,到时候输对密码就好了。”
“可是我今天要上班诶…”顾意捧着脸,说道。
不过他应该更忙,顾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沈言止:“二楼的天窗可以爬出去么?”
而那道女声特别适时地响了起来:“全屋锁定完成。全屋锁定完成。”
…
沈言止拉开衣柜,拿出几条崭新的毛巾和一套亚麻灰的运动服,丢给顾意,悠然道:“如果我是你,会先去洗个澡,然后安静地待一天。”
顾意迟疑了下,吸了吸她的小鼻子,然后就闻到了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酒气以及…一股孜然味,又瞄了眼他那洁净得几乎纤尘不染的别墅,乖乖进了浴室。
刚进去,她的脑袋又钻了出来:“喂,你的浴室没密码吧?”
沈言止坐在沙发上,随手拿着一本杂志在翻,冲她摆了摆手。她才嘟着嘴进了浴室,第一件事就是先用凉水泼了泼自己的脸,这都什么鬼情况…
她再也不做宿醉这种事了!
手机嗡鸣,是林格格打的电话。顾意看了下时间,接起来就道:“格格,我今天有点事,可能来不了公司了,你们先开会…”
林格格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的周烨,小小声地说道:“哦。我是想跟你说,今天我和周烨也有点临时的业务,可能一时也来不了公司了。”
顾意:“你们昨晚顺利回家了吧?”
“…顺…顺利吧。”林格格略有些吞吞吐吐。周烨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说话声,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落寞寂寥又有些解脱感,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挺满意她说的。
林格格最受不了男人这种时候这样的眼神,拿了个枕头盖住他的脸,刺溜一下就跑到了走廊,快嘴说道:“米米儿啊!你人到底在哪里啊?米儿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那个你能不能先来协和看一下周烨那蠢蛋啊?”
“我哪里有男朋友啊?喂你胡说什么,等下…周烨怎么了?”顾意匆忙问道。
“周烨那个蠢蛋…”林格格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已经临空被人夺去。一回头,就看到周烨,白着一张脸,左手拿着她的手机,右手手腕处还淌着一点血,估计是因为他匆忙拔了吊瓶的针头导致的。
“米儿,我没事。我就是肠胃炎又发作了。”周烨说话的语调平静,还带着他原本特有的欢脱语气。
“我去…吓呆我了。女巫说得很严重的样子,唉你好好养啊,等我出来给你煲一锅好汤。”顾意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米儿…你现在不在家吗?”周烨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声。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是明知故问。
“我…”顾意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情况。
“汪!”
二呆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应景地喊了一声。
不远处,他清朗的声音扬起:“二呆,出来。”
顾意也朝二呆挥了挥手,二呆这才灰溜溜地溜了出去。顾意仔细瞪了门锁一下,又转了两次,才锁好。
他家连浴室的门,都有些复杂。
周烨听到的是,洗手池的水流声、狗叫声和隐隐约约的男人的声音,以及在他听来她苍白的谎言——“我昨晚喝醉了,在我一个朋友家,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来…”
胃部的灼烧感顿时又强烈了几分。周烨脸上挂起勉强的笑容,道:“没事没事,你还不知道我吗。你自己好好玩,嗯,公司的事情也不用太操心…”
他挂了电话,便觉得有些站立不稳,单手倚在墙上,喘了几口气。
林格格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手机,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道:“你就说你是不是sa,你是不是sa!”
周烨望了望窗外已经碧蓝放晴的天空,道:“米儿声音里,还挺欢快的。她高兴就好。挺不容易的,有祁又寒那样的前男友,她愿意敞开心扉…”
“闭嘴。好恶心,听不下去了。”林格格斜了他一眼,道,“废话少说,中午要吃什么?”唉,她没跟周烨说,她回头仔细想了下,总觉得那个男人指不定可能是祁又寒啊。不然怎么想,米儿都没有瞒着他们交男朋友的理由。作为一枚脑洞少女,林格格觉得米儿可能是屈从于祁又寒的威逼利诱…
想了想,林格格飞快地给顾意发了条短信:“米儿!不要屈从于现实,我会来救你的!!!”
“我以前生病了,米儿都会给我煲猪肚汤的。”周烨抱着手臂,略有些感伤地说道。
林格格翻了个白眼,道:“□□老坛酸菜面和统一红烧牛肉面,你选哪个…”
“我是肠胃炎…”
林格格哼了他一声,转身出了医院,走到街对面的瓦罐店里,细声问道:“老板,有没有猪肚鸡?侬花椒帮我少放一些好撒?老板你这个猪肚切得不够细好像不是这样切的…”
“小姑娘,你连菜刀都不会拿不要在我厨房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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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瞪着林格格那条短信,不由有些钦佩,她觉得女巫估摸着真有点招数。不然怎么能做到瞬间了解情况。
于是,秒问了一句:“真的吗?你知道凯撒密码门被锁定以后,要怎么重新解锁打开吗?”
过了10分钟,林格格回了一条:“米儿,不要犯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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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胡乱冲了个澡,就走了出来,他的卫衣对她来说,又长又大,她穿了上衣,就能盖住大腿。那条七分的运动裤,就直接当长裤穿了,还有些拖沓。衣服上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樟木味,像沈言止给人的感觉一样。
清淡,而又冷冽。
顾意走出来时,沈言止正坐在落地窗前,拿着个线团逗二呆玩,不时还摸一摸二呆的脑袋。阳光、白色的大狗、他身上的白衬衫,都把他清冽的眉眼,映照得更加柔和。
似曾相识。
看她走了出来,沈言止便站了起来。她穿他的衣服,更显得身材娇小,领口有些大,露着好看而细致的锁骨。长长的卷发用毛巾随意包着,还有些水沿着她的脸颊滑到了脖颈,锁骨。
她还偏生傻乎乎地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伸出手指:“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像一个人?”
“嗯?”他扬了扬眉。
结果,她却接着说道:“我昨晚是不是说了类似的话?”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拍了拍掌,道:“我知道咧!我想起来了!你穿白衬衫的样子有点像陆景行…”
…
她没去看清他眼中闪过的那丝复杂的情绪,而是跳到门边,继续钻研那个密码锁。无厘头之极:“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沈言止放下杂志,叹了口气:“你打算跟它说上一天话,而不和我说话?”
意微微红了红脸,不自觉又贴到了门边:“我…我昨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沈言止走近了一步,答得飞快。
“真的没有?”顾意眨了眨眼,她酒品一直不太好,以前被陈谌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她隐约记得,她昨晚是认错了人,估计不经脑袋的话,说了一箩筐。
“嗯,你夸我长得好看…不过这是事实。”沈言止手肘撑在门框上,垂眸看她。
顾意尴尬地笑了笑,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他立在她身侧,眉眼澄亮,隐有笑意,道:“你还说了你特别喜欢我,不过这也一点不奇怪啊。”
顾意的头嗡地一声就大了,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那…那是认…认错人了…不…不是跟你说的。”
“可是,我记住了啊。”沈言止慢条斯理地说道,黑眸微眯。
顾意眨了眨眼,道:“那就再忘记就好了。”
她就假装也忘记他昨晚打电话时意味深长的那句:“不要随便找个人嫁了。等我来接你。”虽然再后面的记忆都被酒意冲淡了许多,但隐隐约约,她也察觉出来,沈言止对她,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情愫。
哪怕她从常理推论,这应该是她自己的错觉,但每次一对上他深沉如海的黑眸,她又觉得好像是有些什么东西,盘桓在两人中间,像小小的火花,正慢慢地发出亮光。
沈言止拉起袖子,指了指手腕处的牙齿印,眸光讳莫如深,嗓子微有些低哑地说道:“可是忘不掉了,该怎么办呢?”
第24章 解药。+小剧场
看到沈言止结实而有力的手腕横在自己面前,顾意忽然就想起了他早年在圈子里的传说。
说沈少爷刚回国时,极为雷厉风行,狠狠整治了一批当他在国外时一直跟沈总说不让他插手公司业务的股东。
这样的人,自然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如他自己之前所说,“格外较真”。
顾意的笑脸立马变成了一张哭丧的脸。
她死定了。
“哈哈,沈先生,你看看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酒后爱闹事儿。不过我力气小,打人特别不疼…”先是诚恳地道歉。
沈言止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你们公司所有的软文我都包了!我好好给你煲碗汤补补。”再是大言不惭地贿赂。
沈言止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但依旧无动于衷。
他心里想的是,她头发都没吹干,就跑了出来,是不是会感冒。
“…不然你也打我一顿吧。”顾意狗腿状地说了一声,她突然特别佩服女演员们,怎么能说流泪就流泪呢。
她平常也挺爱哭的,但此时睁着一双比二呆还大的眼睛,想要显得楚楚可怜一些,但怎么拼命却升不起那股“雾气”。
于是她就迎来了和女主角们格外不一样的命运。
“好。”沈言止终于开了金口。
“嘎?”顾意竖起耳朵,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只是信口胡说的而已,他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怎么能选如此不靠谱且没有绅士风度的选择。
顾意微愣了下,就看到沈言止两只手正如抱拳般交叠在一起,白皙分明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一副活动筋骨的模样。
顾意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一小步,不过后面却是那扇厚厚的铁门,她的脊背碰到了按钮,顿时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已锁定,请重置密码。”
沈言止冲她笑了笑,长臂一伸,就把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
顾意身上一寒,手脚乱挥,道:“你要干吗?”
沈言止微一挑眉,面色淡然地说道:“你没听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顾意顿时就傻了眼:“你真要打我?”
沈言止单手捞着顾意往沙发上一坐,让她整个人横着架在大腿上方,抬起了另一只手,一副作势要揍她的模样。
顾意顿时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陈果果说的对,原来沈言止真的是个蛇精病,病得还不轻。
但是那只手落下时,却极轻,只是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犹如一片无声的雪花。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他的声音清润悦耳,极为好听。
顾意这才睁眼看他,他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映他他的侧脸上,眉眼澄亮,他整个人似都处在柔和的光晕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唇角似乎微微翘起,哪里是她认识的那个沈言止。
方才那副装腔作势,明显是要逗她。
“嗯哼。”喉咙微微传来一丝痒痒的感觉,顾意低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
沈言止斜睨了她一眼,略有些凉薄地说道:“你还真以为我要打你啊。”
“就挺像的啊…”顾意转了转眼珠,道,“而且,听说你打架很厉害。”身上的疤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架留下的。
沈言止的眸色似乎是沉了一下,随即便有些半开玩笑地说道:“是挺厉害。”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家“打架”是祖传的厉害,而这大概是他最讨厌自己的点。
有一次拍动作片,他太“入戏”,不小心打伤了对方的替身演员。哪怕心理医生欧阳说,综合分析,那只是一场意外,但从那天起,他原本心底的恐惧又加深了一些。会不会有一天,变成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永远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永远不能获得幸福。
心口突然就有一些烦闷,条件反射地,就拉开了茶几的抽屉,里头有备用的烟和打火机。烟还没抽出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是她白皙而柔软的小手。
顾意偏着脑袋,瞪了他一眼:“我…知道我有点多管闲事。不过看你脸色你最近有好转,还是…先不要抽了。”
“我是拿出来扔掉的。”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顾意就瞥了一旁的烟灰缸一眼,一副我什么都看透了的眼神,还轻轻切了一声。
烟灰缸里,有七八个烟头,说他昨晚抽的。
沈言止揉了揉眉,想,这个小呆子如果再这样握着他的手,他又得抽烟了。
沈言止将烟盒顺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道:“那从现在起,我不抽烟,你不喝酒。”
“好呀。”顾意脱口应道。但刚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接着便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眸。
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和他绑定?她喝酒,他介意个什么劲儿。
原本还打算辩驳一番,却看到沈言止突然蹙着眉,坐近了几分,两个手指捏住了她的脸。
“你做什么?”
他挨得她很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顾意只觉脸上一热,不知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但下意识得拼命往后靠,不过沙发就那么点大,脊背触到椅背也就到底了。
于是顾意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按住了自己的肩头,那张俊美的脸在自己眼前加倍地放大,他眉峰很高,鼻梁也很挺拔,薄唇紧抿…如受了蛊惑一般,顾意闭起了眼,心里升起一丝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
沈言止这是要亲她吗?
她被自己的这个意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脸红到了耳根。
哒哒——她听到了一丝响声。
接着便觉得嘴唇感到了一丝温热的触感,顾意攸然睁开眼,却看到他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唇,似乎还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吞下去。”他眉头微锁,低声吩咐了一句。
顾意原来不想吞,但被他暗示性地一说,当场就吞了下去,舌尖还有一些苦涩的味道。
看她红潮初泛的脸,沈言止眉头轻舒,神情愉悦了几分,拧了拧她的鼻子,道:“你刚才在瞎想什么”
才不会告诉你咧。这人怎么随便一个动作都做得这么苏啊!
顾意捧着脸,想用冰凉的手赶紧给自己的脸降温,岔开话题,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沈言止这才松开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你都吃了才问我是什么?嗯,五毒丸。”
“哼!”顾意谅他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轻蔑地哼了一声。
她垂着头,绞了绞手指,觉得要原谅自己,一个帅哥脸贴得和自己这么近,作为一枚大龄单身女青年,她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也是正常的。
但这种联想,和喜欢绝对无关!她握了握拳。
沈言止看她一副一个人较劲的小模样,唇角微勾,起身到流理台前给她倒了一杯水,怕太烫,又倒进另一个杯子,晃了一会儿,才递给她:“是苯海拉明和氯雷他定。”
顾意心里咯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卧槽,我又过敏了?”她取过茶几上的镜子,就看到了自己脸上,有星星点点的红斑,越摸还越痒。
这副鬼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个联想非常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