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说的是。”方妈妈应了一声,低眉顺目,在太太身边多年,她也已习惯了便是有不同意见,也只藏在心里。
却说尚谦一行人出府时,已是暮色倾辉之时,尚谦这回便不骑马了,陪着宁宁和韶槿坐在马车里,宁宁也止住了眼泪,依偎在尚谦的怀里睡了过去,手里却还紧紧抓着那枚玉坠。
“今日谢谢你,帮了宁宁。”尚谦想了半晌,方同韶槿说了此话,话一出口,便觉得说错了,她以后便是宁宁的母亲,用谢字似乎太显生疏。
倒是韶槿颇为善解人意的笑了,“是我弟弟不懂事,伤了宁宁,怎么说谢呢。只希望宁宁不要生我的气才好。”今日一事,韶槿对尚谦添了许多好感,觉得他关键时刻站出来维护她们,也懂进退,倒是个可以依靠的,在不期待遇见感情的情况下,能遇上这般人也算是好的了,只不知他若真是如此,却为何先前名声这般恶劣呢,这点她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也只能默默留心观察。
“宁宁很想她原先的娘,因此今天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其实她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的,我也能理解,小孩子总是这般的,我以后会好好地疼爱宁宁。”韶槿侧头笑道,落日的余晖透过轩窗照进来,她的脸红红的,犹如烂漫的山花。
在尚谦看来那张脸有些稚气,但却能看出她眼神里的坚定与成熟,以及忽然觉得很是好看的侧脸与耳后乌黑的发髻。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韶槿的背微微挺直了一些,但这回却没有再躲开,也许是到了两个人需要好好相处的时候了,毕竟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要一起度过,韶槿如是想着,便报给尚谦一个温暖的微笑。
尚谦微微一失神,摩挲了几下她的秀发,觉得她的头发软软的细细的,那手感…有些像…他家那曾经的旺财…嗯,加上这晶亮亮的眼睛就更像了。尚谦拍了拍韶槿的脑袋,道:“我有些事,先下车去一趟,你和宁宁先回府吧,若我太晚没有回来,替我和母亲禀报一声,你们便先用晚膳吧。”
韶槿有些想问是什么事,却开不了口,便只说:“那相公办完事,还需用马车去接你么?”
“不用了,等我办完事,我走回去便好,这汴桥一带是大名府最好的风光,难得出来,走走倒也挺好。”
尚谦下了马车,便带着尚春穿过人流,走进了对面的一个巷子里。韶槿掀起帘子,见尚谦走进了那条闾巷,方才涌起的那一丝暖意却下了心头,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她方才为何竟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却忘了他即便并非传言的那般城北小霸王,却也不过一个普通的古代男子,喝花酒、上青楼、金屋藏娇,都再平凡不过。她目送着尚谦走进那个大名府出了名的烟花柳巷,走进那满楼红袖招,终于合上了帘子,也顺便闭上了她方才微微打开过的心门。
而她看不见的却是尚谦直直地穿过了那条巷子,一直往前走去。“三爷,我们不同三奶奶一齐回府,这样合适么?”尚春问道。
“没事,我瞧着觉得你们三奶奶是个通情达理的,而且我们出府机会也不多,今日正好路过此地,这件事还是要加紧了办,况且,我忽然还想买个东西。我吩咐你的东西都带全了么?”
“自然带全了,三爷,这作画起稿用的炭条和纸张我都带上了。”
“嗯。”尚谦点点头,道:“那我们便一家店一家店进去看吧。”
“是,三爷,这东柳巷便是大名府卖珠宝首饰最多之地,一个是因为前方的南阳街有许多商户住着,一个便是因为方才我们走过的那西柳巷便是烟花之地了,那的姑娘们也常来这买些东西。”
尚谦那随身的小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便知道你老记挂着那西柳巷,方才走过去时,你连眼睛都没地方放了。”
“嘿嘿”尚春促狭地笑了笑,道:“那是我…不如三爷您生得这般俊朗,这走过去您不看姑娘,姑娘都看您…”
“唉。”尚谦低低叹了口气,便是方才他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自己在这秦楼楚馆之间还真是太过有名,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却仍有人在楼上喊:“尚三爷,您怎么好久不来我这了。”云云,让他一个曾经的五好青年只得红着脸几乎用飞奔的速度才窜过了那条西柳巷。
尚谦此次来东柳巷,原是为了查看物价,他此前思索了良久,只觉得做富贵闲人虽是不错,但在侯府这般游手好闲下去,终不是正业,且除了看些闲书,这古代也没什么乐趣,因此索性就让自己做些事忙起来。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做生意一途,但做什么,他还拿不定主意,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素来是个谨慎的,不敢冒然投机,便在各个行业各种市场都调查了一遍,这回便到了这“女性市场”。他和尚春进了一家家店,询问价格,出来时,他便用那炭条在纸上速记上价格,以备晚上回去誊抄。
二人不知不觉,便走进了那清秋里。掌柜的一见是尚三爷这大客户,脸立马就灿烂了起来,笑道:“三爷,这回需要何种首饰?订做的话,我们尽快给三爷做,最短时间内完成。”
尚谦想起方才那乌黑流丽的头发,那细软的手感,也是促使他尽早下车来此的原因,便道:“不用订做了,就买你们店里现成的,要一个好看精致的。”他想了想,又有些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送人的。”
掌柜一听,嘿嘿笑道:“知道知道,一定给三爷挑个好的。”他只当尚谦这又是买东西送给哪个相好的或者粉头,便挑了个他以前惯常买的云纹金簪,道:“爷,这虽然和以往的是一个款式,却打造得更加精致。”
尚谦虽不大懂女子首饰,但看了看眼前这金簪,眼前拂过的却是方才西柳巷那些女子头上的头饰,不由道:“换一个吧。要一个与众不同的,最好大方些的。”
掌柜的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莫非这尚三爷这回同哪个姐儿又格外好起来了,便又选了个牡丹纹金簪,道:“三爷,您看这个,大方、富贵、吉祥。”
尚谦捏着那牡丹纹金簪端详了会儿,说:“这倒确比方才那个好些,但又有些俗气了,有没有清雅大方些的。”
掌柜的这回更是纳闷,现在的姐儿怎么还喜欢清雅的起来了?他正怀疑间,倒是尚春见这二人说来说去,那掌柜的又是这般神色,心中了然了些,便再也忍不住说道:“掌柜,这是我家三爷给我们正房奶奶买的,您便给选个又高贵大方又清雅不俗气的。”
掌柜的一听,这才笑眯眯说道:“哎,三爷,您早说嘛。这小的就知道为您选啥了,自然是把小店最好的给您选出来。您稍等。”
他一说,尚谦脸红了一红,同尚春道:“怎么,我以前常给别人买么?”
尚春讷讷地笑了笑,当是默认了。
第23章 女子心思
那掌柜的片刻便从里间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出来,打开盒盖,道:“三爷,您看,这便是小店近日打造的几件上品,都是京城来的张师傅亲手设计制作的,您看看可合您的意。”
盒子里放着三根簪子,尚谦取出一个白玉发簪,端详了起来。
那掌柜的自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便说道:“三爷,好眼光,这个白玉牡丹簪看过去虽然式样简单,但却最是清雅,金簪富贵玉簪如意,这白玉牡丹簪可是这三件之中最为昂贵的啊,三爷您一挑便选中了个最好的,果是这个中行家啊。”
“哦?这白玉牡丹簪需多少银两?”
掌柜的一听尚谦如此说,立马眉开眼笑,看来这尚三爷又是要买了,道:“三十两银子,因三爷是我们常客,二十五两便叫三爷拿去吧。”
掌柜的以为尚谦这便是要买了,却见尚谦点点头,道:“你方才说这白玉牡丹簪是这三个里最贵的,三十两银,但我觉得此簪虽好,却太过素净了些,我夫人青春貌美,自是需搭配上些鲜艳颜色。”尚谦说着便取出另一根发簪,那是一根翠玉环花嵌宝簪,碧翠之间镶着一颗猫睛石,既高贵又娴雅。
掌柜的闻他此言,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以前这尚三爷买东西看中意了问个价钱,又哪有这般弯弯绕绕,如今倒白叫他吃了个亏,这嵌宝簪,不说别的,便是那猫睛石,便不止二十五两纹银。
尚谦见他掌柜的那般挤眉弄眼的模样,笑道:“但这白玉牡丹簪却也不错,这牡丹花瓣雕刻得这般细致,也是难得。”
掌柜的也立即附和道:“张师傅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的,不说别的,便说牡丹中间镶嵌的这颗绿松石,也是与那白玉花瓣相得益彰,三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二十两银子,您看可好?”
“好说,以后还是会经常来清秋里的。”尚谦微微侧头示意,尚春便拿着钱袋上前来,掌柜的将那白玉牡丹簪放到首饰盒里装好又交给了尚谦,顺便赶忙把那嵌宝簪给收了起来,生怕尚谦又一个回心转意。
走出店,尚春便哈哈笑道:“三爷,您可真有意思,我看您啊,方才就应该买那猫睛石的,好让那李掌柜莫再说那般瞎话。”
尚谦摆摆手,道:“生意人嘛,都是如此,况人家也没得罪我,若我以后也做生意,指不定还是同行哩,和和气气倒也是好事,无须叫人下不来台。况且我一眼相中的便是那白玉牡丹簪,那嵌宝簪不过说出来吓吓掌柜的。”
“三爷,您真是变了。”
“尚春,我说过了,你可莫再说这般话了。”
“哎,三爷,您倒也真舍得,您月例也不过四十五两银子,这平日里又有应酬,现如今倒直接花了二十两给三奶奶买根发簪,您倒是真舍得,三奶奶也是个好福气的。”
“侯府里有吃有穿,我平日里不过买些闲杂小物,也没什么应酬来往,无须花什么钱的,倒是你三奶奶,孤身一人嫁给我,她府上你也是知道的,对她并无体恤之情,我对她好些,也是理当的。只是,以后你倒是提醒提醒我节省一些,我这不是还说过打算存些本钱做生意的么。”尚谦和尚春边走边说道,二人还记录着每一家商铺货物的价格。
尚谦嘴里说着省钱,但一逛起来,他才终于知道为啥他原先的老妈那般爱逛街那般爱花钱了,他逛着逛着,便也想着给宁宁添上一个小珠钗或者好玩的小玩具,路过那胭脂水粉店,又想起新婚当日韶槿那粉扑扑的脸,他并不知那是上妆太浓的缘由,他只以为韶槿用的粉太过粗糙,只觉得应给她买些细腻高档的粉。他和尚春自然都不懂这些女人玩意,便一样打包几个,各买了一些,又花去好几两银子。二人忙至天黑,才匆匆往侯府走去。
却说韶槿和宁宁坐着马车回了府,韶槿忙让人把熟睡的宁宁抱回房里,自己便去向吴太君和莫氏回禀,吴太君还是那般淡淡的,对她虽不如对莫氏那般冷嘲热讽,但也只当她是空气。倒是莫氏格外热情,拉着她的手问了她娘家的情况,问了她父母可好,甚而还问了下陈姨娘,虽说徐府和侯府同在一城,问这些也不过都是个表面上的礼,但莫氏连陈姨娘都问了,倒是让韶槿颇为惊讶,心想这莫氏能在侯府有这般好人缘,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不知为何和吴太君那般不合,看来婆媳关系是个千古难题,也不知自己这做媳妇的能否和她和睦相处。
等韶槿回了快意居,只觉浑身疲懒,今日这一日却像是格外漫长一般,她的心情沉沉浮浮。从尚谦那感受到的些许温暖却又在他下马车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浮上来的是一种倦怠与无奈之情。莫希求感情,莫动真心,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便好,她在心中默念了几句,这才觉得有了些气力。
沐浴、更衣,待到晚饭时分,尚谦却迟迟未归。看着那越来越暗沉的天色,韶槿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许是倒在谁家的温柔乡里了吧,虽然方才尚谦吩咐过若迟了便先用膳,但也不知为何,她隐隐还是期盼他早些归来。宁宁倒是过来了,巴巴地望着一桌的饭菜,韶槿见状,便叹了口气道:“宁宁,我们先开饭吧。你爹爹要办些事,一时回不来。”
宁宁虽然肚子饿,却固执地摇了摇头,道:“不,宁宁要等爹爹回来。爹爹每天都陪宁宁吃饭的。”
“嗯?”韶槿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便又问道:“爹爹每天都陪宁宁吃饭么?”
宁宁认真地点点头,又皱皱眉,摇摇头,道:“也不是…以前爹爹从来不在家吃饭。但是…娘…不在了以后,爹爹就基本每天都陪宁宁吃饭了,除开…偶尔有事,不过也只有一两次。”
站在一旁的桑氏,见宁宁这般说,大惊失色,朝着宁宁大皱眉头,宁宁这才觉得自己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战战兢兢地看向韶槿。
韶槿却笑道:“宁宁,今日就是你爹爹偶尔有事的时候,我们先吃上一些,等爹爹回来了再陪爹爹吃上一些可好?”方才宁宁那番话,却是解了韶槿心中的那个小结,也许他真的便是有事?若说天天陪宁宁吃饭,倒不像是金屋藏娇的样子,或许便是亡妻之痛让他浪子回头了吧。
宁宁得了韶槿的话,又因肚里的馋虫早被那香喷喷的菜肴给勾引出来了,等韶槿动筷了,便也在桑氏的服侍下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吃得饱饱的,倒是韶槿只略略吃了几口。
宁宁毕竟是小孩子,吃饱了饭,眼睛便又眯了起来,虽然还极力睁着眼,却也看得出是在打瞌睡。韶槿见她这般,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吩咐桑氏道:“桑妈妈,你把宁宁抱回房里睡吧,我在这里等三爷便好。今日桑妈妈您也辛苦了,也早些歇了吧。”
桑氏一时不由感慨道:“还是三奶奶会T恤人,也一心为小娘子好,老奴这就哄小娘子睡去。”
这时便已到了掌灯时,韶槿见左右无事,便随意拿了本《天聪年间杂录》看,这是她在娘家时从徐子年书房里带出来的书,她原是闲暇时间偶尔翻翻,又不敢让徐府的旁人知道她识字,故而偷偷摸摸翻了一些,还剩了大半,又因故事引人,她也怕嫁到侯府后寂寞,干脆便带了来。来这以后虽然不大顾忌了,却一直忙着没时间看,此时等着尚谦,一时无聊便随手翻了起来。
“咦,原来三奶奶,您识字啊。”采梅惊讶地说道,又惊觉自己不该说这话,忙讷讷道:“婢子…婢子便不识得。采兰姐姐倒是认得一些。”
“我也不过粗略认得一些,你若有兴致,闲暇也可教教你,但我学识浅薄,怕当人师傅呀会被人笑话。”韶槿边翻书边说道。
采梅方才还怕自己太过唐突,会被三奶奶责骂,如今三奶奶却说要教她,自是欢天喜地,“怎会怎会。三奶奶若能教婢子,那便是婢子天大的福分。”
采兰给韶槿端了一杯茶,见采梅那喜上眉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呀,快别叨唠三奶奶了,我以往教你那么久,你便偏偏不学,要么就是学不会,三奶奶这般金贵的身子,怎能把时间花在你这榆木疙瘩上。”采兰觉得这三奶奶是个软和的性子,心里很有几分欢喜,说话便也活泼起来了。
韶槿听了果是捂嘴一笑,道:“好哩好哩。明日我便试试采梅的深浅。”
采兰这时却也咦了声道:“《天聪年间杂录》,三爷也很爱看这本书,时常在书房里翻呢,边看还边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三奶奶和三爷还真是一家人。”
韶槿却暗想道:看来这尚三爷果然和自己也就是个差不多的文化水平,爱看这种古代八卦杂书,在书房里也不读读四书五经,若在这种科举方是正经事的时代,他这也算是半个文盲了。但她倒不介意这些,若让她真找个如她大哥那般掉书袋的,那她可是万万受不了。
三人正在有说有笑之间,尚谦便回来了,一进门见她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只得微微咳了一咳。韶槿便起身吩咐采梅道:“采梅,让厨房再上些菜来,便说三爷回来了。”
“不用了,我和尚春见办完事后,天色晚了,便和他在街边随意吃了些。让厨房把剩菜热热,我再随便吃上一些便好。”尚谦一边更衣一边说道,在侯府锻炼了几个月,他倒终于练成了可以在女人面前从容更衣的习惯了。韶槿接过他的外袍,便挂了起来,但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那味道她很熟悉,是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又联想到方才的情形,韶槿的一颗心便又落了下去…
第24章 一壶春汤
韶槿将尚谦的衣服放好,转身对尚谦道:“三爷,我方才已经吃过了,有些倦了,先去里间休息了。望三爷恕妾身服侍不周之罪。”她也没等尚谦开口,便又吩咐采梅采兰道:“你们留下来好好伺候三爷用膳。”接着便打了打呵欠,朝里间走去。
尚谦微微一蹙眉,只觉得韶槿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方才他刚一回来时,分明见她眉间有那么一闪而过的欣喜,怎么一下就转瞬即逝,又恢复成那冷淡态度了,不,准确说,比冷淡还严重,那语气分明还带着些嫌恶之情,原先还叫自己相公的,现在却换成了三爷这么一个更生疏的称呼。
采梅和采兰也有些惊讶,三奶奶方才还和她们笑作一团,也只是陪着宁宁吃了两口菜,说是等三爷回来一起用晚膳,怎么三爷回来了,三奶奶却说要歇下了。
“你们三奶奶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还是太累了?好像有些疲惫的样子。”
“三爷,许是三奶奶今日劳累了一天,方才又一直等着爷,现在见爷回来了,也心安了,便先去歇歇了。”采兰一边为尚谦布好碗碟、筷子,一边说道。
“可是三奶奶还没用膳这便歇下了,该不会不太舒服啊…”心直口快的采梅说道,但被采兰斜睨了一眼,又不敢说下去了。
尚谦却“嗯?”的一声问道:“你方才说三奶奶还没吃晚饭?”
“三爷,三奶奶原本说是等三爷回来一同用晚膳,因此方才陪小姐吃饭的时候也只吃了几口,但可能实在是今日太过劳累了,才先歇下去的。”采兰想了想,选了一个最稳妥的说法说道,她素来心思细密,方才三奶奶那样转走应是生了三爷的气,但实不知是何原因,不过这是三爷夫妻的事,不管往好说往坏说她都不太愿多管这事,否则日后他们夫妻感情不管好或不好都可能责怪于她,若不是方才采梅多嘴,她是一句话也不愿多说的,只采梅说了这话,她干脆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至于具体如何便让三爷自己去判断便罢。
尚谦这下也是听出韶槿应该是在生他的气了,只他实在分析不出是何原因,若说他回来得太晚,但他一进门时她分明还是眉眼盈盈的,他还想着怎生把那白玉牡丹簪送给她呢,她却转身走了。
尚谦想了想,便示意采梅、采兰退下,自己进了那里间,见韶槿正和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尚谦只得站在床侧轻道:“娘子,你可是身体不大舒服么。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
韶槿霍然起身,理了理鬓角,浅笑道:“妾身只是累了,歇上几日便好,这几日可能不便服侍三爷,还请三爷见谅。三爷,您快出去用膳吧,菜凉了可不好。”
礼貌有加,感情全无。尚谦在心中下了八个字评价,很显然,自己这个小妻子又再度把自己“包装”起来了,连方才那一点小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让他心里有些堵,却也说不出她什么来,只闷闷说道:“娘子既然累了,便歇歇吧,只是也得先用些晚膳才好。若是菜色不喜欢,我便让他们换了。”
“不用了,三爷,我方才已经同宁宁一道吃了一些,休息下便好。”
也不知怎的,尚谦看她那欣欣然的模样,便有些气恼,还燃起了他心里一丝不愿服输的火苗,道:“那也好。只是我看娘子你这般瘦弱,又有些疲累的样子,今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看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比较稳妥。若不然,娘子初嫁过来便生了病,岳父岳母大人定不饶我。况你这瘦弱身子,也该好好调理一下了。”
“妾身刚嫁过来,无病便请大夫,总有些不大妥吧。不管是说妾身太过娇贵…还是说三爷待妾身不好,这些可都有损三爷的声名。”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过上几日吧,待我寻上一个好大夫,便着他给夫人好好把把脉。”
病了也好,那样就可以不用同此人同床共枕了。韶槿点头道:“那多谢三爷体恤。”
尚谦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道:“既然你知道维护我的声名,那便在大夫来之前,好好吃饭,这般瘦瘦弱弱的,大夫可定要说是我待你不好了。”当下不由分说地拉住韶槿的手往外间走去。
韶槿瞪了他一眼,见他仍不出松手,心中只得叹道:这尚三爷可真是不守礼法,而且相当的“奔放”。
不过到了外间,却发现并无一人在,只听尚谦道:“我吃饭,不喜欢一大堆人站着,那样我可吃不下去。你也随意便好。”
韶槿虽饿,但因方才一事,本就不大想吃饭,又看一桌油腻腻的菜,更是全无胃口,但眼下被尚谦硬拉来,也不能一点也不吃。她看到那一桌菜中间有一盅小汤,当归枸杞党参炖成,虽不知是什么肉,但她原本是南方人,本是天天喝汤,便举起汤匙咬了一口。
尚谦见那白玉汤盅,立马便知和前两日一样,是祖母送来的“补阳”汤,见她喝得津津有味,便也不敢告诉她那究竟是何功效,只想有人替他喝了倒也好,省得他夜夜把持不住,次日清晨又有流鼻血的风险,只高兴道:“这是祖母特特送来的补汤,我已喝了一蛊,你身子弱,这盅便都喝了吧。”
“味道确是不错。”韶槿咬了口那肉,只觉口感既似鸡肉又似羊肉,却分辨不出来,但她料想侯府里许是常吃些山珍野味,她没吃过原属正常,又想只需喝完此汤,自己也可堂而皇之宣称“陪膳”完毕了,便毫无顾忌地喝了起来。
谁料这汤味道虽是鲜美,喝完以后却竟让她更加口干舌燥,她又喝了好几口茶水,但仍止不住体内发出的那燥热之感,夏衫虽凉薄,但此刻的她却无比怀念她的小吊带和热裤,可又不敢随意乱拖。只能大口大口地喝茶水。
而在尚谦看来,此时的韶槿的行为却是极为“古怪”,只见她脸颊酡红,娇喘连连,媚眼如丝,略有几分像醉酒的模样但又并不全然像。尚谦心道莫不是这滋补汤对女性也有作用?不应该啊,再怎么滋补也不会有这般作用。
又见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尚谦生怕她摔了,忙上前扶住她,只觉她小臂滚烫,恐她是真的病了,便摸了摸她的额头,却并不像高烧的样子,而韶槿已整个人软绵绵瘫在他身上,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韶槿只觉得头有些晕,浑身燥热又使不上力,只感觉尚谦似乎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了软绵绵的床上。而一躺下,她便觉得自己似是进了棉花垛,只想把四肢伸展开来,也不管不顾,脱起了衣裳,又觉手上似是抓着一个冰块,便握着它在身上抚摩起来,只是那“冰块”还挺倔强,执意在她脸上停留一下,才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她这才觉得舒服一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尚谦目瞪口呆,他原是拧了一块毛巾想给满头大汗的她擦擦脸,一回身却见她已把自己脱得只剩一件小衣,胸前起伏,又紧抓着自己的手在她身体各个部位游走起来。初时尚谦还握着毛巾,后来他的手指触到她身上的温香滑腻,便再也克制不住,一下俯下身,用唇封住她那还发出微微喘息声的樱桃小口,谁知她竟搂住了他,似是不肯吃亏一般,双手也在他背上摩挲起来。
“夫人,这你可怪不得我了。”尚谦亲吻了下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也不知韶槿是听懂没听懂,却嗯了一声,又嘀咕了一声,双腿便缠在了他的腰上。尚谦未料到她如此主动,忽觉一紧,已是蓄势待发,但又怕她疼,便又肆意抚摩一番,而她却也颇为舒服一般,发出如小猫般的声音。尚谦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但刚一想动作,却又听她说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