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尖儿挑起衣襟,指掌便落在细腻的肌肤上,却不敢将手的所有重量压在那里。
这里正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是他和她的孩子。
自己作为父亲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他便和母亲一起遭受□。
厉家铭的眼前掠过十几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早上,年少的方若谨天真明媚的笑脸仿若晨星,那毫无掩饰的仰慕之情,专注而清澈大眼睛,像是一幅隽秀的图画,深深地烙在了年轻心上,藏在心底最隐匿的角落。
匆匆十年过去,自己的婚姻历尽沧桑,让他对爱情这个词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却不知一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命运又将这个纯净的姑娘送到了他的身边。
当初自己霸道地逼迫她嫁给自己,不就是仗着心里知道她是喜欢自己吗?可是如今,他却无法否认她一直被自己珍藏在心底的一角。
随着婚后的朝夕相处,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女人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虽然她有时候笨拙的可笑,受了气也只会偷偷的哭,可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难受并不亚于她的。每天在外面工作时,不管多累多忙,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家中有他的儿子和这个小女人,他就觉得温馨安宁。
只不过他是男人,喜怒不会表现在脸上,又不惯于对女人甜言蜜语搞浪温,这让人觉得他像是冷酷无情,有着股禁欲的味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给她安定的生活,给她想要的一切,在心里面疼爱她,这便是爱了。
想起在他出国前的那天晚上,她曾软软地央求自己不要走,他只当她是想和自己撒撒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却不知道那是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在害怕。这个傻丫头,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想到她那时候的眼泪,他的心便如钢针穿刺般的疼难受。
也许,一个错误的开始,让他们之间错失了原本的美好和信任。
这一切都怪他的霸道和武断,可是谁又能体会到他在听到她已经和张昕恋爱时的慌恐呢?
一想到第一眼在餐厅看到她和那个姓刘的相亲时,她那双惊慌失措的,仰望着他的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的惊恐不安,他就从心底泛起了一股保护欲,他那么急切地想把她护在怀里,舍不得她被别人欺负了去。
可是自己呢?在自己故意欺负她的时候,她那忍耐的,委屈的样子,又让他从心底涌起又酸又甜的感觉,一种侵略性的,独占后的满足感,会让他酣畅淋漓。
厉家铭无法解释自己的心理。
特别是在床上看到她温驯的任自己取舍,然后乖顺的窝在自己怀里认命听话的样子,让他疼到了骨髓。
不知道什么时候,厉家铭的头已经深深地垂下,压在了和方若谨十指紧扣的手上。
方若谨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到手被紧紧地攥住了。她转动着眼珠儿往床边一看,那男人的脑袋上一头又黑又硬的头发便映入眼帘。
手上有温湿的感觉,痒痒的。她轻轻地试着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咧咧嘴角想给他一个微笑,却发现干裂的嘴唇有些疼。
“你回来了。”
厉家铭并没有立即抬起头,他把脸在被子上蹭了两下,才慢慢抬起了脸。
方若谨从来没觉得厉家铭有多英俊帅气。十多年前看他时只觉他阳光健康,像个大哥哥一样让她舒服有安全感;十年后再看他则是威严冷峻,不苟言笑,冰冷的脸上虽然会时尔对她温柔,但由于他脸部轮廓深如雕刻,常常让她不敢正视。可现在这张脸明显消瘦,大约没有洗脸没有刮胡子,加上长途旅行没有休息好,人很憔悴,像是一下子比实际年龄老了五岁。
厉家铭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握在掌中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然后站起身将床头柜子上的水杯拿起来加了点热水,又摇起了床头,扶起了她的头:“喝一口。”
方若谨听话地喝了一口水,他放下她的头,又顺手拿起一件搭在被子上的外套叠了叠,塞到她的脚下,将她的脚垫高。
这时,侯建军推门进来,拎着一袋食盒放在柜子上:“给您也带了些饭,趁热吃点吧。”
厉家铭昨天被李世清突然召去,命他马上回国赶回三乡,就直奔机场,终于赶在最近一班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划定一个座位,到了北京,侯建已经定好了机票在机场等他直飞林州。几乎马不停蹄,除了喝下几杯水再也米粒没进,侯建军非常担心他的胃病再犯。
厉家铭没有吭声,默默打开袋子,拿出装着粥的小桶,取过勺子,用口吹着粥就要喂妻子。
“不饿。”方若谨摇头。
“稍喝一点,消肿的,对你胃也好。”
这是薏仁红豆莲子粥,还加了新鲜的百合陈皮和冰糖。侯建军在车上就打电话去一家上海人开的粥铺让人先给熬着,在医院下车后送厉家铭到了病房门口,自己就去取粥。
方若谨看厉家铭送到自己嘴边的勺子一直不肯放心,终于张开口接住咽下。
粥熬的很烂,香甜软糯。厉家铭默不作声接着喂她,她便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小半碗粥喂到她的肚子里后,他狭长的眼角终于微微地翘了一下,
这时侯建军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忙握着走出病房,不一会儿便又走进来,放底声音对厉家铭轻语:“陈峰书记过来了,正在上楼。”
厉家铭眼皮也没抬,“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一会儿,便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传来,侯建军迎了出去。
市委书记陈峰进来时,厉家铭把一勺粥送到方若谨嘴里,听到陈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放好粥桶和勺子,站起身迎上了陈峰伸出来的手。
“家铭啊,大哥对不起你,让小方受苦了。”陈书记握住厉家铭的手摇了两下松开,又快步走向方若谨的病床。
“您多虑了陈书记。”厉家铭显得落漠地微微一笑,声音嘶哑中又带着股逼人的寒气,“别说是我的妻子,就是我个人如有需要也同样可以接受审查,这个觉悟您该相信我还是有的。”
厉家铭说罢,又弯腰从方若谨枕旁抽出两张纸巾,替方若谨抹了下嘴角,动作闲熟轻柔,眸子里满是疼惜。
这个动作别说看在陈峰眼里,就是跟随着陈峰进来的几名官员随从们,也无不为厉家铭眼中的情素所震惊。
号称铁血市长的厉家铭竟有此等柔情,怕不仅是三乡市一大新闻,整个蒙山政坛怕都不会有人会相信的。
厉家铭挪开一把椅子请陈峰坐下,又请另外几名官员往沙发上坐,但这情形厉家铭不坐别人还哪敢坐。都垂手站在那儿尴尬地赔着笑脸。
陈峰当然听得出厉家铭话中的意思。
他是一把手,厉家铭虽然是二把手,排在他之后,但市委和市委的主官更多意义上是搭挡,他们之间可以有矛盾,但如果相互拆台则局面就无法控制了。
厉家铭这次去美国之前曾和他打过招呼,他当然知道这次跟李世清出去的意义所在。
三乡市是新兴城市,人少地薄,可利用资源本就不多,如果这个引进项目三乡市能分到一杯羹,他作为市委书记也是利大于敝的。
昨天的事件让他惊觉到,作为市长的厉家铭在外为三乡市引资招商奔波的时候,他的妻子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拘禁。不但手续不合法,证据不成立,匆匆忙忙把人带走还不说,她还是个孕妇!这传出去不但官场上的人会有非议,就是三乡市的老百姓知道了,也会指着脊梁骨他这个书记的。
作为市委书记,在这一事件中他怎么都推脱不了责任,因此,他必须要有一个态度。
实际上,昨天晚上李振清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陈峰确实是在北京和朋友在一起,但由于见面的人身份特殊,他便没带秘书,而他为了谈话方便和尊重对方,手机也关机了,因此秘书答复李振清说和陈书记联系不上倒不是说谎。
今天一大早上他就从北京往市里赶,十点有一个会议需要他参加。在接他去首都机场的时候,秘书汇报说昨天晚上李振清找他的事情。
陈峰当时并未多想,便对秘书说,约他在会议之后和李振清通电话。
陈峰的背景和晋升都与厉家铭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他走团线,又一直做党务工作。他深谙官场哲学,又自封儒家信徒,将中庸之道演绎的出入神化。
对于厉家铭和市委副书记郑德军之间的博弈他心里一清二楚,却大多时候都是装聋作哑,看着厉家铭为了政府的重要项目受到多方掣肘。
对于厉家铭的背景他当然一清二楚,这也是他防备厉家铭的主要原因。因此他当然知道李振清这个人。
陈峰来三乡后,有几次会议和节日慰问当地驻军的时候和李振清碰过面,两人年龄上差了一截,又是不同圈子的人,所以交往不深。对于昨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找自己,一时有些弄不明白用意,但他从没有把这件事情和厉家铭联系在一起,更想不到郑德军
83陈峰道歉
今天上午的会议结束后已经快十二点了,陈峰全身不舒服,便让司机载着他去了市里一家高级会所。他有坐骨神经痛的毛病,中医院最著名的按摩医生一周会有三天到这里为他做中医按摩治疗。
这名医生已经六十多岁了,手法独特,穴位和力度都拿捏的非常好,正按得他酸酸麻麻的时候,秘书敲门进来报告说,纪委的王主任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当面汇报。
陈峰有些不耐烦。
市纪委书记去省委党校学习三个月,在家主持工作的是纪委的常务副书记,就是汇报工作也轮不到一位正处级的室主任向他市委书记汇报,正要告诉秘书让他找纪委副书记,秘书却适时补充了一句:“是关于厉市长的。”
陈峰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半小时之后让他去我办公室。”
秘书出去之后,他并退了按摩师,慢慢穿着衣服,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这个王主任会汇报出什么与厉家铭有关的事情。
王主任便是随着李振清去接方若谨的那位中年男子,是市纪委的一位处级干部。
昨天凌晨四点他接到市纪委书记的电话,命令他亲自带李振清去接方若谨,上午他向纪委书记汇报了情况,纪委书记那边不方便马上请假,便责成他今天亲自向陈峰书记原原本本汇报事件始末,自己随后会和陈书记亲自沟通。
由于陈峰上午开会,会议结束后他便离开,王主任扑了空,只好和他秘书联系。
陈峰回到办公室,听了王主任汇报的情况汇报后,便猜出事件的由来,也意识到这一事件的严重性,他马上调动所有的力量,命令他们迅速调查真相。
此时,陈峰才猛然想起李振清昨天打电话找他的事由,多半是与这件事情有关。他马上让秘书接通李振清的电话。
李振清也没客气,直接把去接方若谨和他看到的情况和陈峰说了:“陈书记,方若谨是家铭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她刚刚怀孕,家铭走时还不知道,为了不干扰他的工作,她没有告诉丈夫怀孕的事,却想不到堂堂的三乡市长夫人,在三乡市竟然遭受这种非人待遇。”
李振清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也不容陈峰解释,便又继续说道:“至于厉家铭有没有问题,他的妻子是否受贿,相信您会调查清楚的,但是我希望对待妇孺能人道些!你们那些权利部门的人,还真不如十几岁的战士有人性!”
李振清最后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如果陈峰能透到电话看到他的脸,一定会被他浑身的怒气所震惊。
据说,时下最流行的一句话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最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种政治上的脑残病时而发作是最可怕的,造成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厉家铭不满意,打破他们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弄不好还会将自己划入另一阵营。
市长出国参加重大引进项目谈判,市长怀孕的妻子却被非法拘禁并受到体虐,如果真有受贿问题还好说,但依陈峰对厉家铭的了解,极有可能是捕风捉影。
他陈峰再说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太影响他在圈子里的口碑了,更可怕的是,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在自己以后的仕途中,李家也许会成为他升迁的最大障碍了。
这不是让他凭白帮姓郑的背了黑锅了嘛!
陈峰气得直想骂娘。
他本想赶在厉家铭回到三乡市之前来看方若谨,没想到厉家铭马不停蹄回来的这么快,他接完了李振清的电话后,便陆续传来调查的结果,听完汇报,他便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了。心里一边把郑德军骂个狗血喷头,一边匆匆赶往医院,却仍是落在了后面。
“家铭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刚回来很辛苦,先休息几天照顾好小方。”随后,陈峰又转向病床上的方若谨:“小方啊,作为你和家铭的老大哥我很惭愧,这是我的工作没做好,你不要有负担,先养好身体,我会再来看你的。”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场面话说的越动听越好。关于事情的善后工作他不易马上表态,但是他亲自来了,就是一种态度了。
和来时一样,一行人呼啦地都离开了。
侯建军送走了那些人,回到病房将一叠复印好的材料递给了厉家铭。
“陈书记秘书给我的。”侯建军低声说道。
上面有刘雅丽的证词和许伟国的举报信。
许伟国举报信上的时间,正是陈颖看到他那次到部里来找方若谨的那天。寥寥数笔,事情却是说的极清楚。
信中称:在今年六月,他的公司想参与乡密高速公路建设的竞标,但由于公司不符合竞标资质,他便让女朋友刘雅丽通过她之前的同事方若谨,联系厉家铭市长,想请厉市长和有关部门打招呼通过资质审查。而女友刘雅丽则给自称是厉家铭表妹的方若谨送去了五万元现金,对方收下了现金却一直没有回音。直到竞标结束,才知道受骗上当。然后自己打听了有关人员,才知道方若谨根本不是厉家铭的表妹。
最后许伟国在信中要求有关部门彻查此事,严惩招摇撞骗的方若谨。
此外,还有一份刘雅丽的证词。
证词中称方若谨确是自己同事,自己也找过方若谨,并送去五万块钱。只不过这份材料注明的是根据电话录音整理。
材料上面分别有市委副书记郑德军和市纪委副书记的批示,要求严肃查处。
就凭着这样两份证据,他们便将方若谨带走审查。
这几张纸在厉家铭手中紧紧地攥着,像是要拧出水来。
厉家铭当然记得方若谨那个叫刘雅丽的同事。
在林州,他见过的方若谨同事,便是那天接她去见李世清时碰到的那个年轻女人。当时方若谨介绍自己说是表哥。
他也隐约记得这个姓许提到的公司的名子,方若谨曾向他问起过这个公司的情况,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替别人说情的意思,自己当时说了这个公司瞒报重大生产事故的事情,当时还以为是与她工作上的事情有关,别的也没特别在意。
所以他根本不信方若谨会收人家的钱,他几乎可以肯定,方若谨被设计了。
这个傻丫头,自己当初决定不公布和她的关系,就是怕她应付不来。
她不是热衷于权利的人,更不会在权利中周旋,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事早晚会发生,真是防不胜防。
原想着让她适应一段时间,慢慢教会她一些基本的处理方式,到时候怕自己这婚姻也瞒不住了。谁知道却正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这个问题。
厉家铭将方若谨的病床放下,握住了她的手问道:“累了吗?再睡会儿吧。”
方若谨也不说话,只是半阖着眸子微微点了下头,调整了个姿势身好。
过了一会儿,李振清过来了。厉家铭一见,示意了一下,俩个走出了病房。
李振清一大早将方若谨送到医院后,整整守了她一上午,陪她做了各种检查,直到方若谨安定下来,医生说没什么危险后,才脱身回去。
“家铭哥,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让嫂子受这么多苦。”李振清有些愧疚。
厉家铭走前打过两次电话要他照看一下家里,可他却没照顾好。
厉家铭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本就是防不胜防,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他们成心要从小谨这边下手,哪有那么容易就躲过去。”
“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李振清担忧地问他。
“基本差不多了。我本来是想善始善终,到时候哪怕要块骨头啃啃三乡市也够吃个十年八年的,哪知道……
李振清被厉家铭的比喻逗笑了:“你放心,咱哥偏心,至少会切块五花肉分给三乡,否则你不是白去了一趟。”
厉家铭也为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医生见过没有?”
“还没呢,刚进来不一会儿,陈峰书记便来了。”
李振清立即说:“我带你去见主任。”便引着厉家铭来到产科主任办公室。
产科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严隶而敬业的女强人形象。
她详细解说了方若谨检查的结果,提醒了注意事项,最后叮嘱道:“孕妇的体质较差,加上这几天受了刺激,情绪很不稳定,这样下去极易造成流产,家属要特别注意。”
“麻烦主任了。”厉家铭一听这情况,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半空。
主任摇摇头,然后极为严肃地盯着厉家铭又说道:“孕妇是不是吃了太咸的东西?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会增加她的肾负担吗。她现在已经水肿了,好在发现及时。如果将来再患上妊娠高血压等病症,后果将不堪设想。严重的话不仅影响胎儿发育,还有可能引起孕妇本人器官坏死。这是常识,你可要记住。”女医生神情严厉,像是直接认定了厉家名是罪魁祸首似的,训起来一点情面不留。
“对不起主任,我们都记住了。”李振清大约怕厉家铭难堪,赶忙答应道。
开玩笑!三乡市的父母官啊,竟然让这个女医生训的和三孙子似的!
拉着厉家铭出来,回到病房后,护士正将方若谨手上输液的针拔掉,见李振清进来,方若谨忙叫了一声:“李大哥。”便要坐起来。
厉家铭忙上前摁住她不让她动:“躺着吧,振清又不是外人。”
李振清上前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有些嬉皮笑脸地对她说:“嫂子,家铭哥回来了,你使劲儿收拾他吧,害你吃这么多苦,咱凭啥还要替他生孩子!”
方若谨垂眼淡淡一笑,却不多说什么,笑容里有着一抹惨淡,看在厉家铭眼里,心中竟然有着一丝丝惊悸。
这姑娘憨厚,一颦一笑无不表现在脸上,这种悲凉的笑容他竟是第一次见到,可见她受到的伤害远不只眼中看到的这些当吧。
当着方若谨的面,李振清详细地将他知道的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今天给陈峰通电话的情况。
“这事应该是他真的不知道。”厉家铭沉思了一下判断道。
“哼,如果不是他纵容的态度,姓郑的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做这件事?”李振清心里仍是有气,他就不信假如昨天晚上秘书真要找会找不到陈峰。
厉家铭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项目的事情,暂时先不要提的好。”
“嗯,明白,让大哥先缓缓,等他们给出结果再说。”李振清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84昊昊的担心
到了晚上的时候,厉家铭将方若谨交给护士照看,自己匆匆回家一趟,洗了澡又换了身衣服。
昊昊本来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看到爸爸回来了非常开心,缠着爸爸玩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担心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昊昊了?她怎么出差这么久还不回家啊。”
自从方若谨接手照顾昊昊之后,他几乎和方若谨没分开过,特别是到了晚上更是想妈妈想的厉害,昨天晚上在被窝里还偷偷哭鼻子了,不过他没有让魏芳知道。
“快了,妈妈也想昊昊,再过两天她一定回来。”厉家铭坐到沙发,将儿子抱在怀里安慰道。
“昊昊打妈妈电话都打不通,昊昊好担心她啊。”说罢,这孩子心思重重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小脑袋。
厉家铭看着儿子这老气横秋的小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便接口问他:“妈妈是大人了,昊昊还担心她什么呢?”
昊昊抬眼看了父亲一眼,又很快垂下脑袋小声说道:“这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不能和你说的。”
厉家铭被噎得顿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老婆和儿子都知道而不能和自己说的,便很真诚地诱导儿子道:“爸爸也不是外人,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分享秘密吗?”
倒底是才七八岁的孩子,哪里还禁得住父亲这般亲情攻心的战术,犹豫了半天,才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爬上父亲的腿,趴在他耳边低声道:“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妹妹啦,我担心她工作太累,会把小妹妹给弄丢了!”
说罢,昊昊眨巴着大眼睛,低声对仿若石化了的父亲央求道:“爸爸,你不是市长吗?你下命令让妈妈回家好不好?我实在是担心妈妈啊。”
厉家铭回家后,只是偷偷和魏芳简单说了下方若谨在住院的事儿,根本没敢让昊昊知道,现在听儿子这样一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难受。
“儿子,你妈妈现在很好,不用担心,爸爸保证你的小妹妹也是安全的,妈妈再过两天一定回家。”
“好吧,我相信你了。”昊昊又拿过爸爸的大手和他拉了钩盖了印,这才高兴地爬下爸爸的怀抱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魏芳却是担心厉家铭刚回到家,倒时差休息不好,要厉家铭留下在家照顾昊昊,自己到医院陪方若谨。
“不用了,医院那边有我在就好,这几天还得麻烦你照顾昊昊。先别让他知道小谨的事情。”厉家铭低声吩咐完魏芳,便拿着方若谨的换洗衣服回到了医院。
李振清已经在隔壁给他要了一个房间,让他在撑不住的时候过去睡会儿,反正这里还有护士专门盯着,没什么不放心的。可厉家铭眼皮都没抬便说了声:“用不着。”然后挥手并退了进来通知他的小护士。
整个晚上方若谨都睡的不好,噩梦一个接着一个,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个男人站在床前低头看她,然后便是吓得一身冷汗醒来,喘息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厉家铭只好也回到床上躺在她身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拍着,轻轻抚触着她的背部,吻着她的眼睛,安抚着她慢慢睡去。
摸着怀里人儿骨瘦嶙嶙的手感,让厉家铭只觉得心尖儿上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子似的,疼的五脏六腑都缩在了一起。
他总忘不掉在自己离开前的那一晚上,她流着泪央求他不要走时的脸。这傻姑娘几乎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什么要求,若不是她当时矛盾彷徨,怕也不会和他说那样的话吧?
“小谨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着,收紧了手臂,将她的小脑袋贴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他实在是说不出多浪漫多甜蜜的情话,现在他只想让自己的心离着她更近些,让她感知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会永远陪伴着她。
到了方若谨住院后的第三天下午,于刚和陈颖陪着郭部长来到了医院。
郭部长昨天下午在省里的会议结束后,连夜赶回了三乡。今天上午他和刚从从省委党校赶回的纪委书记一起碰了头,研究了所有调查上来的情况之后,便约陈颖和于刚一起来医院看望方若谨。
陈颖这两天一点消息也没有,问于刚也是一问三摇头,正抓心挠肝的担心着呢,一听部长招呼,拎起方若谨扔在办公室的包,拉着于刚便跟着郭部长下了楼。
郭部长是整个部里唯一知道方若谨是厉家铭妻子这个身份的领导,他在车子来医院的路上,又细细地向自己两位部下了解方若谨被带走时的情况,之后才告诉他们方若谨是厉家铭的妻子这件事,当即把这两个人惊得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