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似乎也觉察到这种事儿不能在大街上讨论,但是她就是憋不住,立刻一把抓住方若谨的手,拉到僻静一角,“你真是个傻丫头,”李梅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昊昊再好也不是你亲生的,现在你婚都结了,不生个孩子怎么能抓住他!你年纪轻轻当然要有自己的孩子,哪怕生个女儿也好,你对那个孩子再好,也不过是白给人家当老妈子!”
方若谨的心一下子被妈妈的话堵的闷闷的,垂着头想了半晌才低声说:“妈,孩子不是我想要就能要的。”
她是个保守的姑娘,俩个人在那件事上,几乎完全是厉家铭主动的,他从开始的慢慢教导她,到后来引导着她,以至于有时候使坏挑逗她,而她从来都是很温驯地顺从着,只是偶尔会亮出小猫爪子挠他一下,但那只会换来他严厉的惩罚。在人前看着冷静温文的厉家铭,在床上可是极强势的,虽然有时候她心底有着不满,但渐渐地她也习惯依懒着他,承接着他不时带给自己的欢欲。
在刚结婚的时候,厉家铭是注意避孕的,况且,他回林州的时候并不多。但是来到三乡后,厉家铭时间长了可能就有点懒散了,有时候算算是安全期就会不戴套子,也有时候他回来很晚却忍不住要她,她朦胧记得他有几次都没有戴,不过她一直没怀上过倒是真的。因为有了昊昊每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妈妈妈妈地叫着,方若谨真的没有认真想过再要孩子这个问题,现在经妈妈这样一说,她倒是有点想知道厉家铭对孩子问题是什么态度了。
李梅听到女儿这样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儿问:“家铭难道不想再要孩子?”
“不是的妈,”方若谨一听妈妈的口气不善,忙笑着安慰她,“他是觉得我还年轻,昊昊还小,要是马上要孩子,怕我忙不过来。”
“是这样啊。”李梅一听便不作声了,过了半晌才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你嫂子怀孕了,你要是马上接着怀上,我还真帮不上你的忙。家铭的妈妈那边怕也是指望不上了,虽说家里有个保姆,但吃力的还不是你一个人,晚个一两年再要倒也好。”
“妈,嫂子怀孕了?”方若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是啊,还不到两个月呢,我想着要告诉你,怎么就忘了这事儿呢。”李梅一提起快要抱孙子了,就是满脸喜气。
“啊呀,那你不在家照顾嫂子,来我这里住着,嫂子会有意见的。”
“秀娟这段时间正好回她妈家住几天,我在这里也不常住,过几天我就回去接她来家。”
至此,方妈妈李梅对女儿要孩子的事儿才撂开手不提,但方若谨却是存了心思。
方若谨把调研报告又进行了两次加工修改之后,在周二打印好交给了于刚。
于刚接过之后就去开会了,周二下午才细看。
方若谨有些忐忑不安,她是第一次写这种报告,虽说有厉家铭给的提纲,但又怕于刚看出什么破绽。
于刚从头看到尾,期间随手改动了几个错别字,最后他抬起头盯着方若谨,半晌才微微一笑:“若谨,如果有人想看我们的笑话,我怕她要失望了。”
他见方若谨看着他有些发呆的样子,便笑着解释道:“我不能说这篇报告有多完美,但该说的问题全说出来了,分析的非常到位,也提出了建议,语言也很精炼。若谨,我知道你的水平不差,只不过我非常惊讶你的进步。”
方若谨心里有鬼,被他夸的脸有些发红,对于刚说的最后这句话仍是心惊。
她笑着说:“处长,你先别夸我,这稿子可是要部里几个领导审的,您得把好关。”
于刚低头再看看材料,沉思一下又说道:“若谨,我是认真的,以你目前的状况来说,这份报告已经出乎我的意外了。”
于刚隐约知道方若谨的父亲原是省委办厅的老人,现在省政策研究室,是个笔杆子。而方若谨又是高学历,文笔自然差不了多少,所以对谢茜莹点名让她去调研的事情虽然知道些这个女人的用心,但并没有觉得有多严重。方若谨从进三乡市委机关,一直在他手下,他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这材料他一拿到手,便知道谢茜莹输了。
其实,在于刚的感觉中,他认为谢茜宝虽然是针对着方若谨,但是最后的目的仍是他于刚。毕竟,在整个机关的年轻正处级干部中,谢茜莹和于刚是最年轻的,虽然于刚比她大两岁,但于刚是男的,任正处职务已经二年多了,显然比她占了优势。现在机关实行后备干部备案制,这两个人之间的竞争是心知肚明的。
这份材料在于刚的眼里已经算是通过了,为了谨慎起见,他又仔细给改了一遍,调整了个别的词名,让方若谨备好电子版后,在周三打印出来给分管部长看。
而分管部长几乎没有什么变动,便转给了一把手郭部长。郭部长是亲自参加调研的,看到这份报告后,觉得挺满意的,也没多加改动便签字,要办公室以文件形式给市委和市政府呈报。
当这份报告最终送到了谢茜莹那儿后,她仔细地看了下,不觉吃了一惊。
这份报告从上报到签发,都是用的经济调研处的原稿,拟稿人是方若谨,各位领导改过的痕迹都在上面。虽然这是机关发文的规矩,但是谢茜莹已经看出了问题。
一般来说,这种报告常常被改的面目全非,往往需要重新打印出来再呈送给更高一级的领导看。这份报告虽然也有改动,但大多是语句和用词方面的更改,而报告的主要框架及中心提示,根本是一个字都没有动过。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报告的起草人极具功力,如果说是于刚起草的这分报告,她还有可能相信,但若说是方若谨,她则持怀疑态度。
谢茜莹怀疑方若谨,并不是怀疑她写报告的能力,而是她这种写报告的能力让谢茜莹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方若谨,她觉得自己以往对方若谨这个女人认识有偏差。
谢茜宝心里想明白了,当下便不动声色,按着程序印发了文件。
厉家铭当然没有如他所说来部里听汇报,他没这个时间。这让谢茜莹有种上当了的耻辱。
这个女人,决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是谢茜莹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她细细地品味起她见过方若谨以来的所有细节,突然发现,她被第一次见面时方若谨的那个形象给蒙蔽了。那个穿着土气的,小包子脸的女孩子与现在极其不同。方若谨现在不仅像是突然长大了,人也温柔端庄,在机关极得人缘,就连穿着也大方得体。她虽然不像什么陈颖那样全是世界顶尖名牌,但也都是做工精良的高级品牌,很附合机关白领女性的身份。
自己刚来这里乍一见到她,原以为她不过是厉家铭的什么亲戚,仗着厉家铭的势力,找了个当兵的丈夫调来三乡市谋个好职务,现在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她。
谢茜莹对方若谨的一番探究结果,让她的大脑中枢神经突然兴奋起来,从骨子里冒出无穷的精力叫嚣着想要发泄,她渴望着弄明白这个真相。这时的她根本不记得厉家铭说过什么,只剩下对方若谨的好奇。
另外两件更加刺激谢茜莹的事情是,前些日子有传说一个叫曹燕妮的女人和厉家铭很暧昧,但她调查之才知道那就是厉家铭的前妻;再之后她隐隐约约听说厉家铭好像是结婚了。这个消息她根本无法证实,但她确定,厉家铭的儿子仍是方若谨给带着。这让她警觉起来。
谢茜莹逼着自己沉住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女人,渐渐地她发现,郭部长对方若谨特别亲切,在某些事情上对她格外护着,自己几次试探都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其他几个副部长根本不了解情况,处长于刚也对她很照顾,就像自己前段时间故意别扭他而只给方若谨面子那种明显的事,他都没有对她生出半点嫌隙;而那个暴发户陈颖,更是老母鸡护崽子似的处处维护着那个女人,却不时地对自己冷嘲热讽,特别是她一边慢条斯理地修着指甲,一边冷冷地给自己丢过来的眼神儿,就让她恨得咬牙。
谢茜莹经过一段时间耐心的观察和分析,她又得出一个结论,方若谨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想,如果传说厉家铭结婚是真的,他妻子肯定在外地,否则那由得曹燕妮这般张狂,那么方若谨极可能是他以亲戚的名义包下的小情人;如果厉家铭没有结婚,那么方若谨便真的有可能是他的什么亲戚,却是用来应付曹燕妮这个前妻的。
由于市里过去的班底出事的出事,调离的调离,她有限的几个关系根本了解不到真实的情况,厉家铭对自己的事捂得太严实了,她实在是不方便大张旗鼓地更深入的查,真要动静闹大了,传到厉家铭的耳朵里,她怕就不会像上次那么简单了,便只好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若谨更加亲热客气起来。
但她相信,只要有心,就不怕没有机会。
无论如何,她都想弄明白这件事。事情到了如今,她靠不上厉家铭,但她总想做些什么,才能消除她心头的执念。
54母亲
报告的事情过去之后,方若谨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在领导们的心里,已经认可了她的水平,特别是在陈颖的宣染下,大家终于对这个话语不多的姑娘有了较深的印象。
厉家铭出差一周之后才回来,进了家门后,看到儿子在写作业,丈夫娘在厨房做饭,妻子一边用洗衣机洗着孩子的校服,一边收拾着儿子乱丢的东西,这种浓浓的家的味道让他倍感温馨,连日了疲劳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小别胜新婚,夫妻间的亲热自然是必不可少,正当浓情蜜意之时,方若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套子。”她的嘴唇轻轻启开,气息呵在厉家铭耳后,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厉家铭身体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用力一撞:“不要!”他说罢,侧过脸轻咬她的耳垂,“不舒服。”
和穿着雨衣洗澡似的,哪有和她这样骨肉相连着酣畅。
她挣扎了一下,轻捶他的肩:“会中奖的。”
“中了奖就领。”他笑她绕着弯子说话,更加埋力挺进她的深处。
“你!”方若谨一下子被他堵在那里,加上他故意的折腾,不觉意乱情迷,恍惚间心下嘀咕着:他的意思是怀上了就生下来?可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当一切都结束后,他将她搂在怀里,满足地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别想了,快睡吧。”
方若谨明显心里还是有事,翻腾了两遍,终于忍不住哼哼了两声问他:“你不是说要来我们部里听汇报吗?怎么又不来了?”
厉家铭低头看她又紧张又盼望着的不安样子,噗地一声乐了,捏了下她纤细的腰身轻斥她:“你不是都躲着我吗?怎么又盼着我去了?”
方若谨扭了扭身子红着脸说:“谁躲着你了!我是躲你的烂桃花!”
“真是个笨蛋!”厉家铭又气又笑,这女人在这种时候笨的可爱,他只不过是警告一下谢茜莹不要挑起事端,她却认了真。
“最近都没有时间,不过你那份报告我会看到的。”他吻了下她额头,口气不觉带了宠溺。
“骗子。”方若谨轻声嘀咕着,然后又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会儿便睡着了。
其实,方若谨也并不是真的盼着厉家铭去,她在这些问题上从来都是能少一事决不多一事的人,交了差,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她就安心了。只是上次点名让她参加调研,弄得她患得患失,这次她想探探厉家铭的口气,提前做心理建设罢了。
母亲这几天住在家里,回家可以吃她做的菜,这让她脸上有幸福的笑意。想着魏芳还没回来,妈妈一个人接昊昊不放心,有时候她会和于刚或是陈颖打个招呼,提前去接昊昊放学。
方若谨这样做还有一个隐隐的担忧,她从听昊昊说曹燕妮去学校看过儿子后,便担心再有一次,她万一和去接昊昊的李梅碰到一起,以李梅的性子,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实际上,方若谨怕是没用的,当她接到曹燕妮的电话时,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就像马三立相声里说的,那只靴子总掉不下来,让人总是望着楼板等着的滋味反倒是更难受。
曹燕妮约的是在离市委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隔着条马路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斜对面的小学大门。
天已经有点热了起来,曹燕妮一身夏装衣裙,衬着绰约的身姿非常的赏心悦目,她精致的化妆看起来有点浓,只扑鼻而来的香水味儿有点呛得慌,而相比之下的方若谨一身衬衫窄裙则显得朴素了许多。
曹燕妮是个比较西化的女人,除了脸盘子长的像她母亲,作派上完全没有那个妇人的优雅。她很漂亮惹眼,这是方若谨第一眼看到她的印象,当着厉家铭现任妻子这个情敌的面,她张扬的个性没有丝毫收敛,反倒有一种随性的潇洒。在旁观者看来,并不会觉得她过分,只会觉得她是个时尚洋气的女人,像是活在时光尽头的人物。
“方小姐您喝点什么?”曹燕妮对方若谨并没有敌视,她大方地招呼着她入座,颇有主人的气魄。
“谢谢。柠檬水就好。”
方若谨在曹燕妮面前完全将她性格里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不急不徐的缓缓坐下,对侍者浅浅一笑。
正是下午快四点的光景,阳光从咖啡厅的格子窗户透过来,洒在方若谨的背面,在她挽着的长发上映出一道金边,身上简洁的浅色衣裙素雅大方,一张素脸显得年轻而柔美,让这看起来极普通的女子有着淡定而从容的神彩。恍惚间,曹燕妮有些怀疑她手中的调查资料是否准确了。
两个女人坐在这种地方,本应该是闺蜜间窃窃私语,却因着她俩尴尬的身份而气氛诡异。
“方小姐想必知道我是谁了吧?”曹燕妮矜持地一笑,这样开口。
“家铭和我说过一些他和前妻的事情,只是那一次眼拙没有认出曹小姐来。”方若谨像是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是昊昊的妈妈。”曹燕妮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子,嫣然一笑。
“我以为你不会说出来。”对于她的强调,方若谨又是一笑,口气更加轻描淡写,“曹小姐,显然您让我意外了。”
曹燕妮没想到方若谨针锋相对起来几乎可以算得上伶牙俐齿,看来这女人显然被所有人都低估了,她不由得神情一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方小姐,你也是个女人,做母亲的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您能理解。”曹燕妮的语气已经委婉了许多,有些像朋友间的倾诉。
“我有母亲,我将来也会做母亲,我很难想象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需要什么理由。家铭不许你看孩子,我相信这只是个结果,至于理由,想必你自己更清楚。”
方若谨在听到李振清斥责曹燕妮的话之后,前后想了两天便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她不由得同情起厉家铭来,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被自己的妻子耍了个干净彻底,也真难为他忍下了这口气,一个人带着儿子过了这么些年。她想起春节回老家的时候,他带她爬小黑山,站在那棵小松树下,他淡淡地告诉她,在他的婚姻出了问题时,他曾遭受过前所未有的打击。
方若谨突然很心疼这个男人,这个曾让他仰望的男人,原来他也会受伤,原来他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原来他也有软弱的时候。
她很庆幸,如今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她可以守护他,不让他再受伤害。
此时,曹燕妮听了方若谨的话,作为厉家铭的前妻,她很震惊。
曹燕妮原是瞧不起方若谨的。十多年前的厉家铭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个从山村走出来的凤凰男,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流行这个名词,但在她的眼里,那个男人不过比林州劳务市场等人挑选的农民工多了张耀眼的文凭,虽然他有着高智商,却永远也洗不掉裤腿子上的泥点子。
他对物质生活极容易满足,对她这个公主下嫁有点小心奕奕,就连他们的新婚之夜的那个仪式,都是在他慌张失措中完成的。
可是他,仍是发现了她曾有过男人。
曹燕妮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男人不但有高智商,还心细如发。
那是他们婚姻糟糕的开始,虽然她哭着解释过,那是自己青春年少时犯的错误,厉家心也貌似原谅了她,但是他心中究竟是怎么看她,她最后在决定离婚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了。
那个时候她对厉家铭没有一点愧疚,她可以说是恨厉家铭的,只是,当她听母亲说,厉家铭回蒙山了,又结了婚,她才突然想看看,这个当初帮了她,又让她利用了一遭,却在最后把她逼的狼狈离开的男人现在过的怎么样。
但是,她的现任丈夫马长伟却并不这样想,他说:“亲爱的,我想去蒙山投资了,你该去探望你的儿子了,对吗?”
每当马长伟用这个调子说话的时候,就说明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到方若谨之前,在曹燕妮的想像中,以厉家铭现在的地位应该会找个更有背景姑娘,毕竟他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他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在官场上,他的年龄也占据了相当的优势,他最缺少的,便是一个强有力的背景支持。她觉得他至少不会找一个比自己背景差的女人。
但是当她拿到关于方若谨的详细资料后,她突然笑了。
她觉得,厉家铭永远脱离不了凤凰男的阴影,在被一次婚姻伤害后,然找了这么不出奇的姑娘,甚至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特别是那天在新海岸酒店匆匆见了那姑娘一面后,曹燕妮从骨子里发出一种轻蔑。所以,在今天面对方若谨的时候,她是用俯视的目光来观察她的。
曹燕妮对方若谨的话并不生气,她觉得这姑娘奚落自己的神情太一本正经了,和厉家铭说话时候那刻板的样子真像。
她有些夸张地“噗”的一笑:“方小姐,你也不用教训我,我和厉家铭的恩恩怨怨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她在心里冷笑,但愿这只小白兔能在那只大灰狼身边永远安好,如果那天他翻脸了,把她吃的渣都不吐出来,她才会知道厉家铭是怎样冷酷的一个人。
但她脸上却仍是一抹明媚的笑靥:“我现在不过就是个母亲,我想儿子了。”终于,曹燕妮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倒底想要什么?说说你具体的要求吧。”方若谨有些慢吞吞地说。
“我想见见儿子。”曹燕妮面容一整,干脆地说道。
“方小姐,我将在三乡市投资,当然是不可能说走就走的,厉家铭不让我跟儿子见面,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多影响他的形象?儿子也渐渐大了,他总有知道我的那一天吧?那有儿子不认自己母亲的?怎么说那也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骨肉。所以,我觉得还是从现在开始培养我们的感情更有利于他的成长。您说是吗?”
曹燕妮说起这些话来非常认真,也句句在理,方若谨听起来也是极赞成的。
如果曹燕妮要求探视权,和厉家铭打起官司来,那他百分之百会输,就算他不管结果如何,但凭事件本身的影响,对厉家铭也是一场形象危机。
此刻,方若谨才慢慢体会到厉家铭当初要求隐婚的含义。
但是,这婚是隐了,终究纸于包不住火,特别是昊昊这样一个半大孩子成天跟在她身边,早晚会被人知道的。
曹燕妮目前只说看孩子,并没有说讨回监护权,她也确实没有资格阻止。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也要征求昊昊的同意。”方若谨想了想,又接口道:“曹小姐,说到昊昊,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家铭好歹是昊昊的爸爸,你用孩子的监护权来威胁他,不是太让人齿冷了些?即便您不怕人言,那昊昊呢?你不怕将来有一天昊昊知道了会恨你吗?”
听到威胁这个词,曹燕妮的脸色瞬间转暗:“方小姐知道什么是威胁吗?”曹燕妮冷哼一声,垂下眼睫。“我可是厉家铭的徒弟。”
方若谨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笔烂帐,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不想知道得更具体。
“曹小姐,确实如你所说,我不了解你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我答应你见昊昊,但是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孩子。”
方若谨看看时间,推了前面的水杯站起身。
55母与子
马路对面小学的大门口,已经有孩子们陆续出来了。
正是放学时间,方若谨看看表,快步穿过马路往学校门口走去。
今天和曹燕妮约好之后,她便打电话告诉妈妈自己来接孩子,让妈妈不用来了。
曹燕妮看到方若谨匆匆离开,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招手结帐,紧跟着方若的后面走出咖啡厅,也来到了学校门口。
昊昊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曹燕妮,他高兴地扑过来钻到方若谨的怀里撒着娇:“妈妈你今天来接我了!昊昊好开心呀!”
孩子那软糯的声音像麦芽儿糖一样甜,让方若谨的心也变得柔柔的,她将昊昊揽在怀里,笑眯眯地说:“妈妈今天在外面有事情,可以早回家就来接昊昊了,因为妈妈也想早点看到昊昊呀!”
方若谨整理了一下孩子翻起来的校服领子,拉住他的小手,牵着他慢慢离开校门口的人流,抬眼便能看到等在几步远的曹燕妮。
昊昊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去,立即身体变得僵硬,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停住了脚一动不动。
方若谨蹲□子,看着孩子的眼睛:“昊昊,你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勇敢对不对?”
“妈妈,我不要见到她,我不喜欢她。”昊昊垂下眼睛,小手紧紧地攥住方若谨。
“可是昊昊,是她生了你。她从很远的地方来,希望能看看昊昊。”方若谨耐心的哄着孩子。
昊昊那缓缓抬起了头,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若谨,而方若谨也同样看着他,以表示她没有骗他,终于,他开口了:“好的妈妈,我给她五分钟时间。”
这是厉家铭的口头禅,有时候下属打电话报告情况,而他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的时候,常常会这样说话。
方若谨咧了一下嘴,本来想笑笑,但是她却没有笑出来。
这并不是一个笑话,这对昊昊来说,绝对是一个伤害,但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她要尽量把这种伤害减到最小。
“来,妈妈陪你过去。”方若谨站起身,带他来到曹燕妮的身边,虽然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但昊昊的小手仍是紧紧的握着她,短短的指甲深陷在方若紧的手掌中,有着些微的刺痛。
昊昊走到曹燕妮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仰头直视着母亲:“妈妈说,是你生了我,可我知道是你不要我,但是因为你从很远的地方来,所以我可以和你说话。”
小小人儿的脸上有着不同以往的成熟和稳重,语气不善,却又礼数周全,如同训练有素的外交官。就连方若谨看了都暗自心惊,更不要提满脸盼望的曹燕妮。
曹燕妮面对这个离别五六年的儿子冰冷的眼神,可以说是心情复杂,有愧疚有想念也有悔恨,独独缺少了爱,也不能说没有,但真的是少。
她曾在前些天找到学校,借口找老师有事情混进教学楼等在孩子的教室外面,当学生下课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而那个孩子也同时认出了他。可是当她向他走去的时候,孩子突然转身就跑,曹燕妮几步抢上去拉住他,急切地说:“昊昊,我是你妈妈,亲生的妈妈。”
不想,昊昊满脸惊慌地愣了两秒,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拼命喊老师,最后惊动了老师以及校领导,将曹燕妮团团围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