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和我说说丁佳欣怎么去世的吗?”
“在我回父母家休产假之前,我知道她有个恋人,但是具体是谁她没有告诉过我。您也知道,佳欣当时在省台播早间新闻正当红,她的私生活保密是正常的,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在我生了女儿以璨以后,她给我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并且告诉我要和陈豫北结婚。”林子叶略为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但是你知道,婚并没有结成。两个月以后,她找到我说,陈豫北去了西藏,她联系不到他,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肚子太大,上不了节目了,她请了长假。医生说她的子宫后倾,并不容易怀孕,如果这个孩子不要,可能以后想再怀孩子怕是难了,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便在离我妈家不远的地方给她租了一套房子,时常过去陪她。佳欣身体不好,怀孕到快七个月的时候,心脏负担很重了,我劝她住院,但是她说不要紧,晚几天再住。”林子叶的眼睛渐渐蒙上了层雾。
“那年的冬天很冷,就要过新年了,却突然下了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好大的雪啊,地上又湿又滑。那天佳欣要出门买东西,却不小心摔倒了……。孩子早产,等我赶到医院,她已经不行了,幸好孩子救了过来……”
那样漂亮一个女人,才华出众,她们从大学到工作都情同姐妹,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睛。
让林子叶更意想不到的是,丁佳欣去世后,是她舅舅来处理后事的,那个舅舅是她后母的弟弟,连佳欣的骨灰都没带走,只对林子叶扔一下句话:“把那孩子送孤儿院吧。”她这才明白丁佳欣留下的遗言意味着什么。
“陈先生,现在科技进步,要证明童童是不是陈家的孩子很容易。但是,请您替孩子想想,佳欣生下她便去世了,从我抱她回家到今天,一直视她如己出。陈家当初没有让佳欣进门,如今你们又来找她,如果她知道事情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她还是个孩子呢,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尊重佳欣遗愿,但我也知道瞒不过你们陈家,我只希望您能以孩子为前提考虑周全。”林子叶诚恳的目光让陈晋南脸色更加阴沉。
陈晋南便半晌不语,过了良久才收起了卡,“我明白了。只是苦了您,叶子姐。”
林子叶摇头,淡淡地说:“别这么说,孩子也带给我很多快乐,我乐在其中。”
“您别误会,我只是无意之中见到童童,想弄清真相。我大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您不知道,佳亿高中的周婉如校长,是我小阿姨,她早在童童上高二时就发现她是您的女儿了。只是在您住院手术那天,她才告诉我。”
“哦!原来是这样。”林子叶恍然大悟。
陈晋南略为详细的询问了林子叶生活上的一些情况,便起身要告辞了。
走出门,正碰到童童从楼上蹦跳着下来,见到他要走,便欢快地说:“陈叔叔你要走了?我送你出去。”
走出院门儿,陈晋南回身望着童童小小的面孔,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头发:“周日我来接你,暂时在我学校那套公寓里住,你现在这个样子住学校不安全。”
“啊,住你那里?”童童瞪着两只大眼,满是惊讶。
“是,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这学期你晚上还有课,天天回家也不方便。”
自童童出生以来,就从没有和一个男人这样亲近过,姐姐说家里连蟑螂都是母的,今天陈晋南在家吃这一餐饭,让童童有说不出的感觉,路灯的光打在她小巧的脸上闪着异样的光彩。她乖巧地点点头答应着。
小石的车子已经停在不远处,陈晋南拍拍她的头,上车走了。
第17章 欠我一个爸爸
周日的下午,陈晋南派石头开车来接童童,林子叶千叮万嘱,才看着女儿上了车走远。
石头先是送她去了宿舍去拿些她自己的书和衣服,宿舍只有刘晓峰一个人在。
童童知道她们并不知道周四晚上发生的事情,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最近麻烦多,妈妈要她回家住段时间,刘晓峰便说这样也好,帮她拎了东西送下楼,看她上了石头的车。
学校给陈晋南安排的公寓是一个全封闭的高档的小区,大部分住着Z大的教授。陈晋南住的那幢是一个小高层,他住十二楼,也是顶层。据说这幢楼里还有两位院士,所以这里的保安措施非常好。公寓大厅有保安和二十四小时监控室,使用生物指纹门锁。
陈晋南已经在家等她了,帮她把东西拿进来,便带她看这房子的结构。四室两厅的结构很明亮,一间主卧室,一间客房,还有一间书房,书房同样是两个房间打通的。
他把童童带到客房说,东西都换过了,还缺什么让你石头哥哥去买,然后带她把指纹输入识别系统。
家里所有的家俱是浅褐色的,素雅大方,家俱都很新,不象是有人住过的样子,童童一看就觉得喜欢。她把带来的东西放进衣柜,石头就拎着一个电脑包进来了,他把包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了崭新的笔记本电脑,银白色的超薄机身上面是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陈晋南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让石头哥哥告诉你怎么用。”
“不,我不要!”童童对着他大声说。可是陈晋南像是没听到一样,进到书房关上了门。
虽然只是他餐桌上的一瓶红酒钱,但是对她来说这是她一年的学费,要妈妈节衣缩食存一年才够,对她来说太贵重了。
“这是你上大学的礼物,陈校长早就买好了了,一直没有时间送给你。”石头低声说,一边打开电脑教她使用方式。“你以后有专业课,剪片子什么的最好用,配置也高,大学四年不换电脑都够用。”
童童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气馁地垂着头看着石头摆弄。这个男人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出了相当的霸道,不容反抗。
帮她接好网,石头便离开了。
陈晋南进了书房再没出来过,童童知道他很忙,便不去打扰他。
她打开了网页,上了QQ,便收到一堆留言,全是学校BBS上关于她的八卦新闻。她登陆了学校的BBS,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帖子,有点目瞪口呆。其中一个“Z大真正的公主”的帖子被顶到最上边。她点开那帖子,看到帖子上有十几张童童在晚会上的照片,也有近日偷拍她在学校上课和去图书馆时的一些照片,还历数她在中小学的一些得奖情况,称她“这才是我们们Z大当之无愧的公主”。
这张帖子引发了不少同学的疯狂八卦,已经有了上万的点击率,跟帖数目已经上千了。童童慢慢翻看那些留言,在翻到二十多页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叫“冰肌玉骨”的ID留言说,大家都被骗了,这个纯洁如白雪公主般的女生不过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
一石激起千重浪,帖子里立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相当一部分人斥责这是造谣,是人身攻击,是侵犯别人的隐私;也有一部分相信了这种说法。但相信这是事实的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不管她的父亲是谁,她纯洁美丽,才华横溢,公主之称当之无愧;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是不配公主这一称号,只是一个男人滥情后遗症。语言之丰富,言辞之尖锐,使整个Z大BBS上乱成了一锅粥。
还有个别自称混过天涯的,声称要人肉出童童的亲生父亲以正视听。
童童盯着着电脑屏幕,整个身体却如同被埋在一个冰窖里,四肢冰冷而麻木,她的大脑瞬间失去了思维的能力,耳边只是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滥情,私生女!”
就如同身体里的隐疾,一直不敢看不敢碰不敢就医,害怕从医生口中得知那是绝症。可是有一天,呵,忽然有一天,就这样被当众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撕裂开来,连脓和着血淋漓而下,迷朦了她的双眼。
不是不耻辱的。
陈晋南在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忽然觉得有点口渴,便出来找水,看童童的房间开着门,没有一点声音,便移步过去看,只见女孩儿那小小的身子呆呆坐在电脑前,两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灰白。
陈晋南走近看向电脑屏幕,突然脸色一变,忙把她拉起来拥在怀里。
“丫头?”
“我父亲是谁?”仰着头,两眼发直,却是字字清晰地问。
“丫头,听我说。”
“好。请你告诉我我爸爸是谁?我是谁的孩子?”她固执的仍是问这句。
陈晋南不语,他不知道怎么能和她说清这个关系,他想起了林子叶那恳求的话。
他小心地拥着她,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丫头,网上乱说的话不可信,你爸爸他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复杂的关系。
“别用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话来应付我我确信这是真的。你是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她推开他的怀抱,仰着脸。
“我想知道是谁,是谁对我妈妈始乱终弃。是谁这么些年对我和妈妈不闻不问。陈晋南,我知道不是你,你的年纪不可能和我妈生了我,但是这个人你一定知道,你这样关心我,他一定是和你有关系的一个人!”与他对视眼神忽然凌厉而狂乱。
曾有人说过,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会敏感而多疑,何况是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
“童童!不要乱说话!”陈晋南忽然烦躁不安,厉声制止。
“是乱说吗?陈校长!”她仰起的小脸儿上写满挑衅,“我一直在想,我是该叫你叔叔还是哥哥?”那神情如同张起了毛刺的刺猬,充满了斗志,这让陈晋南想起第一次在佳亿高中她跳到他怀里的情景。
“童童,你没资格这样说话!”他忍耐地,缓缓地对她沉声说。
“呵呵!那谁有资格?”她冷笑着问,声音愈发尖锐:“我妈她从小就教育我要自尊自爱,女孩子要懂得保护好自己,这是她切肤之疼得来的教训吗?我今天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挣脱他的手臂,转身向门口跑去。然后,突然回头冲着陈晋南一笑:“她即是对我千般好,也终是欠我一个爸爸!我和她要了十七年,她现在该还给我了。”
陈晋南震惊,他想像不到林子叶这十几年还要经受这样的心理折磨。
“拍!”地一声,童童的脸挨了一巴掌,她瞬间呆愣了。
陈晋南自己也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相信自己打了这孩子。他没有用力,但仍是眼睁睁地看着童童的脸迅速的肿胀起来。
童童的脸更加惨白,象是被抽干了血,嘴角慢慢地渗出了血丝,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一会儿鼻子里的血也滴答滴答滴在了地板上。
她忽然泛起了一丝丝笑意,两眼却一片死灰,她转过身直直向门口走去。
陈晋南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就这样甩了这孩子一巴掌。
他痛苦地在心底叹息一声,还是伤了她。
童童机械地走出房间,缓缓地来到门口,弯腰去找自己的鞋子。待再抬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接着就被他紧紧地箍在胸前。
童童挣扎着,双手使劲儿锤打着他的胸膛,用脚踢着他的小腿,发出呜咽的嘶喊,犹如受伤的小兽,眼泪混着鼻血一齐流下,打湿了他的衬衫。
陈晋南怕再伤到她,任凭她撕打着,只是用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小丫头,对不起啊……”他俯下身,把头深埋在她的颈间。“叔叔错了,叔叔不该打你,可是你不能这样说你妈妈,她很爱很爱你,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是他错了,他不该探究这已经埋藏多年的秘密,伤人伤己。
待她失去了力气挣扎,陈晋南把她横抱起来走回她的房间,轻轻放到床上。童童紧闭着双眼,全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样瘫软,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摆布。
他去卫生间洗了毛巾帮她擦了脸,找出她的睡衣,把她染上血渍的外套和裤子换掉,替给她掩上了被子。
然后他转身去书房打了两个电话。
第18章 爸爸抱抱我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动,石头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医生来了,那医生先是进书房和陈晋南谈了一会儿,然后来到童童房间。
当他看到童童的脸,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陈晋南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当官以后人变得这样暴力。”斯文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神色。
陈晋南脸色难得变得窘迫,不停地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眉心。
那医生像是和他极熟,一边拿出药箱给童童脸上的伤重新处理上药,一边发出“啧啧”声:“看看这小脸儿,这么细皮嫩肉的,我说陈少你怎么舍得下手呢?”
“你少点废话会死?!”陈晋南难看的脸上阴霾密布,像是要吃人。
那医生也不理他,忙着给童童打针上药,却发现她手腕上还有前两天弄的青紫,便又帮她擦了药膏细心地揉了揉让皮肤更好的吸收,然后把剩下的药膏丢给陈晋南叮嘱他每天擦一次。
“有点发烧。”他拿出体温计递给陈晋南,陈晋南接过来,掀开她的睡衣帮她夹到腋下。手指触到她细腻的皮肤,不觉一窒,马上像是烫着了似的收回了手,又替她掩好了胸口的衣服。
那医生撇着嘴笑的幸灾乐祸,陈晋南狠狠地瞪了回去。
童童烧的有点迷糊,朦胧中觉得医生给她打了两针,又喂她喝了些水,然后有人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胸膛好宽,好暖啊,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混着薄荷的香味,是不是爸爸的味道就是这样啊?她喃喃的叫着:“爸爸抱抱我。”
眩晕终于席卷而来,她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天很黑,窗帘没有拉上,可以看得外面天空上的星星。小时候外婆说过,如果有心愿对着天空最闪亮的那颗星星许下,终有一天会实现。她好想问问星星,知不知道她的爸爸在哪里,她是否有一天也会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也有一个令她骄傲的爸爸。
在她和姐姐很小,还不是很懂事儿的时候,每当她们在外面受了欺负,或有淘气的同学骂她们野种的时,她都会握紧拳头,和人家打一架。特别是以璨,打起架来和野小子一样,滚得一身泥。但是姐姐和人家打过架就算了,她则不然,她也不会和妈妈说她受了欺负,但是她会在一个特别的时候和妈妈找事儿,和妈妈闹脾气,最后哭着和妈妈说她要一个爸爸。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先是愣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会摸着她的头,亲亲她的小脸儿答应说:“好。”,
这样的夜晚,妈妈都会很温柔的搂着她睡,给她讲很好听的故事,直到她睡着了,妈妈会一个人流泪。因为第二天妈妈的眼一定是肿的,枕头上面有流泪的痕迹。
直到她上了高中以后才慢慢改掉了和妈妈要爸爸的习惯。因为她觉得那样做会让妈妈难过,会让妈妈伤心。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想要知道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是谁。
陈晋南把所有事情处理过以后才发现天已经很晚了,夜色已经吞噬了整个书房。他把电脑关了,到自己卧室洗了个澡换了家居服,然后来到童童的房间。
那个医生叫杨立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也算是他的私人医生。给她打的针剂中有镇静的药物,说她遭到强烈刺激心脏负担太大,需要安静地睡一觉。
两个小时前他去看过那孩子,她睡的不太安稳,在梦里还不停的挣扎叫着爸爸,这让他的心也有些慌恐不安。学校BBS上的帖子说的很详细,把林子叶离婚的理由都说的一清二楚:婚外情并生了私生女而成了下堂妇。
他下令删了帖子并封了BBS。
他不只担心童童,他更担心这件事儿会给林子叶带来伤害。
所以,他让杨立山取了她的血样。
他必须要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件事情只能快刀斩乱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需要和大哥陈豫北谈谈了。
来到童童房间,看到已经童童醒了,两只大眼静已经失去了精灵般的光彩,红肿的脸已经令她小巧精致的面孔变了形。
他的心猛地抽疼起来,紧紧地握着拳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捏碎。
“丫头,”他侧身坐在她的身边,大手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声音沙哑。“叔叔和你说对不起,你接受好不好?叔叔和你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弄清楚,请你相信叔叔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应。房间里,小丫头的呼吸几不可闻,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便是一片死寂。
陈晋南的心愈发紧了起来,俯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她的手冰冰凉,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温度。他把她放到自己衣服里贴在胸前给她暖,抓起被子裹着她软软的小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她那瘦小的身体在他宽阔的胸前显得那么娇弱,细细的腰身是那么不堪一握。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甩出那一掌。
他把头低俯在她的肩颈间,蜻蜓点水般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眼睛,小心地不触碰她那红肿的脸,喃喃说着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小人儿突然“哇”的嚎哭出来,有点惊天动地。
陈晋南惊悸地搂紧她,一边用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抚触着,一边温柔吻去她脸上的泪,像是呵护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终于,她慢慢止住了哭声,在偶尔的抽噎中,小脸儿使劲儿在她胸前蹭了蹭,用抵不可闻地声音喊着:“不要了,我再也不和妈妈要爸爸了。”一双小手摸索着伸出,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陈晋南猛然僵直了身体,半天,眼眶红了起来,更加搂紧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就这样,他抱着她睡了一夜。
童童恢复上课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她早上背着书包从公寓里出来,出了小区大门往西走十来米,过了马路就是学校的南大门。她会去文学院那边的一食堂吃早餐,那里的早餐粥对她的胃口。她特别爱紫薯杂粮粥,粘粘甜甜的,早上喝下一碗一上午胃里都很舒服。她吃不得豆浆油条,稍吃一点胃就犯酸,妈妈以前也不许她吃,上初中时妈妈会给她喝牛奶吃面包加煎蛋火腿,高中住校,周末回家妈妈都是煮粥,妈妈说粥很适合中国孩子的胃。
哦,妈妈。
她有整整十天没看到妈妈了。妈妈有电话打来,她都给断掉了,发短信说在上课或是有事不方便接电话。她忽然很怕很怕听到她的声音,她怕自己听到妈的声音会哭。
想起妈妈那憔悴的脸,她忽然不再嫉恨陈晋南打她那一巴掌了,她觉得自己是个很没良心的孩子,是小白眼儿狼,竟然在情急之下说出那样狠绝的话来,难怪他会生气。
陈晋南昨天晚上走了,他在北京转机去纽约。大约要一周才能回来。
他在走前把她拥在怀里,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乖乖上学,听石头哥哥的话,等我回来。”
她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仰头看他,觉得以往那凌厉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心痛和担忧。想到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便乖乖的点点头答应着,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她每天按着课表的时间去上课,刘珂会提前帮她占座,刘晓峰会给她上周老师讲课的笔记,而郭青青会帮她挡掉堵在路上的男生。
郭青青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鼻子做茶壶状:“拜托你把字练好了再学着写情书行吗?就你这一手烂字还好意思拿出来追女同学?我家林欣童课堂笔记都是用欧体,你起码也要练个庞中华吧?”
童童的字写的漂亮,从上小学起妈妈就逼着她和姐姐临欧阳询的《九成宫》,姐姐学美术的,字比她临的更好,但是在学生中童童的字也算了写的相当漂亮了,因此郭青青就拿这个来损那些塞情书的男生。
看着那男生一脸羞愧地走开,她还要在嘴里念着:“你说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发个短信多方便,MSN上留言也显得咱有档次是不是?QQ上留言虽然俗点可也没人敢笑咱啊,干嘛非要把那两笔狗爬字拿出来丢人显眼呢。”
有这三个好朋友,童童心里温暖多了,她每次都是抿着嘴低头在刘珂和刘晓峰掩护下绕开,由着郭青青去应付那些人。
每天晚上课程结束后,石头哥哥会来接她放学回家,送到家门口。家政的王阿姨会做好了饭在家等她,看着她吃完了收拾好再走。然后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作业上网看电视。
她一般在十点左右睡觉,睡前都会接到陈晋南的电话,问她一天的情况,叮嘱她锁好门关好完全窗户好好睡觉。
进入十二月份后天冷了起来,她不愿意回家拿冬衣,仍是一件T恤加薄外套。路上碰到有人指点,她像是没看见,平静路过目不斜视;遇到有同学送来友好的笑容,她也只是略点下头安静地走过。
刘珂有一天忽然说:“林欣童我怎么觉得你一下子长大了。”
童童微笑。
是,长大了,在有缺憾中长大的孩子,格外成熟,以前她是被妈妈保护的太好了,缩在壳中不想长大。现在她想学习自己安静地成长。
第19章 豫北叔叔
陈晋南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天,他在北京见到了大哥陈豫北。
航班晚点,陈晋南从机场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直接回到了Z大公寓。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童童的房间透出了刺眼的光线。他放下行李便来到了童童的房间门前。果然没有关灯,他轻轻的推开了门,便看到躺在床上抱着书睡着了的童童。睡姿像个婴儿卷缩在大床的一角,半长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大概空调有点热,小脸儿睡的泛红,被子踢在一边,卡通睡衣松松跨跨罩在身上,更显的她身体瘦弱,一双细白而修长的小腿不安份的裸露在外面,脚踝愈显的纤巧,洁净而粉嫩脚趾泛着晶莹光泽如编贝般漂亮可爱。
陈晋南没来由的心头一动,随着觉得身体一紧。他轻轻地走过去找到空调开关把温度略调低些,慢慢把踢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来给她盖好,顺手把遮到她脸上的长发理到后面,然后关了灯退了出来。
记得有位心理医生曾说过,这种保持像婴儿在母体里的姿态睡觉的人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她在下意识寻找在母体里时的感觉。
童童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发现陈晋南回来了。她洗漱完套上外套背着书包走出卧室,发现陈晋南端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上面摆好了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
“吃过饭再走。”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她不得记王姨会说过来做早餐,从来她都是自己去学校解决,难道是他做的?
她想说不用了,但是话在嘴边转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乖乖地在他对面坐下,吃了三明治,牛奶也喝光。
“我送你去学校。”他拿着车钥匙说。
走到门口,她在穿自己的帆布鞋,猛地被他拉起来:“怎么穿这么少?”
她低头沉默不语。
“你没带冬衣?一直没有回家?”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雨夹雪,她这样会生病的,这丫头怎么这样让人不放心?陈晋南皱眉。
下楼把她拎上车,直接开到体操馆,知道她上午头两节是形体课。
在离体操馆还有一段距离,她就低声央求他停车。明知道她怕同学看到他的车子,仍是充耳不闻大刺刺地把车停到了体操馆的大门口。
童童硬着头皮下了车,便看到刘珂正抱着她的练功服等在体操馆的门口,见到童童从陈晋南的车上下来,惊讶的嘴巴能塞进一只鸡蛋。
童童拉了她一把,俩人一起进到体操馆内。
“你你你,你个臭小乖,坦白!你和陈校长是什么关系?”刘珂恶狠狠地揪着她的胳膊不放。
“他是我妈妈的朋友,路上碰到了,捎我一段路。”童童拣着句子谨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