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路上,去图书馆的路上,吃饭的路上,都会被人堵住塞情书,书里经常会被莫名地夹进纸条,好好地在食堂吃饭会宿舍冒出一个人来问她要电话。更可笑的是,一次去教室上课,几个女生进去刚坐好,说是外面有人找林欣童。等她出去,只见一个男生上下看了她一眼,忽然大声说:“哦,你就是林欣童啊,我要追你。”硬塞到童童手里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自己的电话什么的,然后转身就走,班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同学轰然大笑起来。
童童先是受了些惊吓,随后便涨红了脸,一节课都没敢抬起头来。
当然,在这一事件中,本来被看好的另外一位新人宋雪如的风头被盖过了,但是这个女生一点没有表现的不正常,反而觉得她和童童走的更近了,时常来306宿舍和童童借个笔记什么的,显得大大方方。
当然也有一个人很不高兴,就是童童班里叫武文嫣的女生,她怎么都看童童不顺眼,看不惯童童总是T恤牛仔裤,看不惯童童总不化妆的脸,更不喜欢那么多老师和同学对这个小女生的宠爱。
“小妖精!还不知道傍上了什么人呢!装清纯!”有同学这样传话给童童。

 

 

第14章 祸起
只要不是专业课老师提出特别要求,童童总是一件T恤牛仔裤。天凉了,她会在T恤外加件粗布格子衬衫当外套,再冷此,T恤会换成棉绒的。从不化妆的脸,衬着一把直发扎成的马尾,显得干净而阳光。这在Z大还算普通,但是在艺术学院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中,就是相当特别的了。 
为了阻止一些不必要的骚扰,童童每天都是和宿舍的三个女生一起去上课吃饭。四个女生中她比所有人都小一岁多,加上懂事乖巧,另外三个女生都当她小妹妹般护着。特别是刘珂,如果有男生来和童童夹缠不清磨磨叽叽,她在边上就挽袖子撸胳膊,恨不能上前揍人家一顿。
郭青青会在一边翻着白眼儿,撇着嘴说:“烦不烦,就你这样还和我家小乖来这个,快回家洗洗鼻涕收拾利落了再来说话儿。”
只有刘晓峰很冷静地提醒童童:“现在的学生都不再单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还是要注意安全。”
话虽然这样说,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大学在如今还是象牙塔。  
但在晚会过后的第二个周四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才让所有人后怕起来。
那天童童在图书馆做作业,因为要上网查资料,所以一直弄到图书管关门,刘珂她们几个先走了,结果她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男生堵住了。
那个男生是经济管理学院大三学生,打听到童童每天晚上没课会在图书馆上自习,便在童童从图书馆往宿舍走的路上堵了两天,这天晚上终于堵住了她。
童童低着头走路,根本不防后面有人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林欣童!”那男生嘴里的酒味儿很大,眼神迷离。
童童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躲闪。
这是一个瘦高的身材男生,骄横的神情写在脸上,满身的名牌像是打上了“我很有钱”的标签。
“放手。”童童皱眉,Z大怎么有这种男生?
“做我的女朋友。”口气是命令式。
“我不认识你。”这几天这种人太多了,童童反感地甩开手,仍是往前走。
“答应我!”他拉住童童的胳膊不放,口中喷出酒气让童童更加难以忍受。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跑开。
男生紧跟两步抓住她拉到怀里,一只手挑起她下巴,便要强吻下去。
童童火了,奋力推开他,反手甩了一掌过去,“滚开!”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小丫头片子,你敢打我!”
那男生必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直接的拒绝,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强行搂过童童就开始撕扯着她的衣服。
童童一边尖叫着,一边哭喊着大骂流氓,怎奈力气太小,被那男生肆无忌惮地夹起她就往路边的阴影里拖。撕扯中童童套在半袖T恤外的格子衬衣“嗤”地一声撕开了,这声音更刺激得童童发疯般挣扎踢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到离路边不远的小丛林里,自觉得绝望而无助。
恍惚中忽然觉得缚住自己的力量松开了,只听一声惨叫,那个男生被击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童童定神一看,原来是系副主任江佚和一起主持过晚会的本系大三师兄司马哲。童童哭叫了声“老师”,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江佚大骇,忙接住了她,让司马哲打电话叫来校保安,把那男生带走,然后抱起起童童急忙送到了校医院。
等童童的辅导员刘佳赶来时,医生已经给童童打了镇静的针睡着了。
随后陈晋南也来到了医院。
他本来是在办公室和几个博士研究生讨论明年开题的事儿,其中一个叫刘博的接到了堂妹刘佳的电话,急切地说,他要关照的那个学生林欣童出事儿了。刘博一听急了,忙把陈晋南拉到一边说了,随后一起赶到了校医院。
陈晋南本来就阴沉的脸在进门后看到童童撕裂的上衣后,变得更加凌厉可怖,紧握着拳头的双手骨节泛白,像是随时要揍人。
“怎么回事?!”他转头盯着江佚问。
江佚也没想到这件事儿会惊动陈晋南,他简单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刘佳也把晚会后童童遇到的各种麻烦和骚扰粗略的讲了。
过了半晌,陈晋南阴着脸缓缓地说道:“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任何人都不准再提,保安那边请江主任封住口,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儿的传言,一切由我来处理。那个学生先通知家长带回,暂时不要来上课。”
江佚心下知道那公子哥儿是惹到大麻烦了,便和陈晋南点点头与司马哲和刘博兄妹一起走了。
陈晋南到病房外给助理徐光忻打了电话,便回到床前坐下,安静地等到童童的针打完,脱下自己的西装包起童童,抱着她走出校医院上了等在外面的车上。
车直接驶往陈晋南的松山别野。
童童这个样子他不敢送她回家,他不想让林子叶受到太强烈刺激。
松山别野区是他大哥陈豫北近年来在B市开发的高档别墅区,离市区稍远,在兰花河入海口的西侧。北佳集团在建立别墅区的时候,下功夫把这条河改造成了一条景观河,河水清澈游鱼嬉戏,两岸绿化的风景如画,带动这一带地价飙升。陈豫北在最好的位置给自己和弟弟各留了一间别墅。因为陈晋南要在这里装备先进的计算机办公系统,因此面积比陈豫北的还要大些。
小石把车子直接驶进打开的大门停在别墅门口,管家魏伯早已经等在廊下,陈晋南把童童抱进了别墅,直接上了二楼他的房间。
童童依然迷糊着,只是恍惚间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在温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布满鼻端,如同她梦中爸爸的怀抱一样,她恋恋不舍地使劲儿靠在那胸堂前。小鼻子使劲在那怀里蹭着,嘴里发出喃喃的低语。
陈晋南隐隐约约听得她叫着爸爸,不觉心里抽疼了一下,眼眸一禀。
进到卧室,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拿开裹着的西装,给她脱下帆布鞋和被撕破的衬衫,盖上了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发现她的两只手臂都有大块的青紫,估计是那男生抓住她时弄伤的;脖子的左侧有道划痕,渗出丝丝血迹,灯光下特别刺眼。
魏伯看到了也倒抽了口冷气,忙去拿来药箱。
陈晋南接过药箱对他说:“魏伯,您休息吧,我来照顾她。”便去卫生间洗了毛巾给她擦那哭花了的脸,然后拿出药膏给她脖子上和手腕上细细涂上了药。
童童的手很小,以前林子叶给她买手套都要到儿童柜台买。陈晋南坐在床边拉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涂着药膏,小手在他宽厚的大掌里柔若无骨,他一点不敢用力,生怕稍一使劲就弄破了那吹弹可破的皮肤。
“对不起。”用手撑在她的身侧,俯身把她额前的头发拨到她脑后,轻吻着她的额头。
如果今天不是江佚凑巧路过,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不堪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子叶交待,这孩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这种伤害!
陈晋南双手紧握,骨节发白,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大约仍然是镇静剂的作用,童童在这温暖中不觉又昏睡了过去。

  陈晋南从书房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来到卧室,见童童正扭动着身体在地痛苦挣扎,额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妈妈,妈妈,......快来救救我!”陈晋南心知她做噩梦了,忙上前抱起她叫:“丫头!丫头!”
童童睁开迷蒙的大眼睛,定睛一看是陈晋南,喊了声叔叔,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晋南侧身坐在床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她道:“不怕,丫头不怕啊,叔叔在这里。”童童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胸前,身体虚弱而且抖的厉害。
他拥紧了她,大手在她后背轻轻的抚触着,低声在她耳边说:“乖,丫头不怕,不怕啊,叔叔保证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童童往他胸前蹭了蹭,柔软的小身子紧紧偎在他的那宽阔而温暖的怀里。
过了半晌,她抬起脸怯懦地说:“叔叔,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了半天,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眼泪又流了出来。
陈晋南紧紧地把她头摁在胸前,轻叹:“不会的丫头,叔叔和你保证,再也不会了。”
童童的小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清晰地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在头顶上有规律的起伏着,不知名的香味儿混合着淡淡的烟草的郁香,让童童忽然觉得这就是爸爸的味道。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宠爱,那是一个成年男性,像山一样的依靠的感觉,是和妈妈完全不同的,很踏实的依赖。

 

第15章 让她住我那儿
童童早上醒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床边放着一套衣服,是她习惯穿着的浅色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套学生款内衣和一件淡蓝色的外套,一看就是给她的。她去卫生间冲了澡,便换上了给她准备好的衣服下楼,管家魏伯就亲切地告诉她陈晋南一早去学校了,让她先吃饭,今天休息一天,下午会来接她。
童童吃了早饭,魏伯又拿来药箱帮她在手腕上和脖子上了药,告诉她在别墅里随便玩,只是不要出去,她昨天晚受了惊吓,身体虚弱,让风吹着了会生病。
陈晋南这间别墅特别大,怕有近两千坪。上了楼梯是一个起居间,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露台,主卧室和书房在东侧,卧室很大,灰蓝色的格调沉静中带着厚重,倒是和他的性格很配,但是那个书房估计能有三个卧室大了,因为门是关着的,所以童童只能站在门口想像一下,嘀咕一句奢侈;西侧有一间略小点的客厅和三间客房。一楼是厨房,餐厅,客厅,健身房,另有魏伯的房间和储物间,并附有地下车库和酒窖。
别墅四周种有几株水杉,还有十几颗银杏树。现在已经是深秋,银杏树的叶子已是金黄,撒在绿草如茵的花园里,如盛开的雏菊。
童童在别墅里四处溜达了一会儿,便又回到卧室。百无聊赖中,打开书包拿了本书出来慢慢看着,感觉眼皮渐渐沉了起来。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魏伯上来叫醒她,告诉她陈晋南打来电话一会儿送她回家。
接到童童的电话,林子叶正在开会,知道童童晚上会回家,心里便长了草,等会议一结束,便匆匆请了假提前回家了。
林子叶这个单位虽然是政府机关,但是清水衙门,工作倒是不忙,福利待遇一般,但是只有一样好处,就是上班时间卡的不是很紧,谁家里有事儿请假还是不大有人管。
想起童童上周因为迎新晚会的事儿没有回家,便又顺路到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赶回家。她知道童童挑食,学校的饭菜吃不习惯,所以每个周末在她回家时都会做一桌子她喜欢的菜,周日回学校时还要带些给宿舍的同学。用她的话说,这些孩子们想家,想妈妈的心思少,想妈妈的饭心思多,吃点妈妈做的饭,就会少想点家了。童童学给宿舍的三个人听,三个人把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连说话也都改成了“咱妈”,林子叶听说了直笑,童童返校时带的吃的一次比一次多。
童童的家位于Z大和松山别墅之间。开学以后,曾有两个周末,童童都是搭陈晋南的车回家。陈晋南的课并不多,很多事情他都是回松山别墅去完成,他的书房里有强大的计算机支持系统让他和纽约那边保持正常的工作联系,时常在半夜和纽约的公司那边开视讯会议,这是他在研究所做不了的。事实上是,他在做Z大副校这一年多,晚上比白天累,而最近他正在办理股权移交,因此就格外忙碌。
陈晋南回到别墅接了童童就往林家走,途中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先去了市委一趟,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在五点多的时候车子来到童童家的小院门前。童童下车时,陈晋南也跟着下了车,对小石说了两句什么,小石把车开走了。
陈晋南跟着童童着进到屋子里。
“妈妈!陈叔叔来了。”童童一进门儿就喊了起来。
林子叶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喊声出来看到陈晋南,愣了一下,随后亲切地笑了笑,把陈晋南让进了里屋。
屋子里是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厨房是后改建的,还在一侧加了一个独立的淋浴间,虽然方便,但仍是显得挤了些。
林子叶住在小一点的屋子,童童和姐姐住大点的屋子,平时俩个人不在,这间屋子也就兼做了客厅。松本的原木上下床,小小的楼梯敦实而有有趣,床上有着多个布偶,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北面的墙是一座镶嵌式衣柜,床的对面是一排书柜和一张书桌。
林子叶把陈晋南让过屋子里,请他在书桌前坐下,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挤,您在这里坐吧。”然后转身去给陈晋南倒了一杯茶。童童说了句陈叔叔你坐,便往楼上吴奶奶家走。她要去拿最近一期吴爸爸寄来的法语杂志。
陈晋南趁童童走开,便开门见山,把这周发生的事情及昨天晚上童童遇到纠缠的经过说了一遍,待看到那件撕破的衬衫时,林子叶惊恐万状,连手都抖了起来。
“从目前看,童童暂时不适合住在学校,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
“可是,如果每天回家,离学校太远,晚上有课回家更不安全。”林子叶摇头,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从童童家如果坐公共汽车需要换两次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她还要上班,单位和Z大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她实在是无法天天接送女儿。
陈晋南叹了口气,说:“叶子姐,我有两个建议,您看哪个更合适。一是我派司机天天接送她上学,在学校也多注意她,顺便给她挡一下那些纠缠;另一个是我在学校对面有一套学校给我的公寓,设施齐全,我基本不住那儿,只是偶尔在学校工作晚了会去住一晚上,平时只有一个做家政的阿姨来打扫卫生。如果您同意,可以让她暂时在那儿住到这学期结束,下学期再看情况。如果您能陪她去住更好,如果您上班不方便,我可以让做家政的阿姨每天晚上接她放学。
“啊,不行,这样太麻烦您了。”林子叶摇头。
“叶子姐。”陈晋南对她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他极少这种充满感情色彩说话:“这些年您很辛苦,先不管孩子是谁的,您一直是我尊敬的母亲,您把童童教育的非常优秀,现在我既然遇到了你们,帮您照顾她也是应该的。”陈晋南踌躇了一下又说道,“总不能看着孩子出事吧。”
这话有点说到林子叶的心里去了。养女儿的母亲最担心女儿大了惹上这种麻烦,但是这件事儿虽然是偶然事件,也很难说不会再次发生。一想到童童受到的惊下,她的心都发颤。
她觉得陈晋南说的也有道理,想了想便叹口气说:“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辛苦可说,只是给您添这样的麻烦实在说不过去。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您既然有这心,那就先谢谢了。”
至此,陈晋南知道她是同意了。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的声音,便知道是童童下楼了,林子叶笑着说, “您先坐会儿吧,饭马上就好,今儿您就在这儿吃个便饭吧。”
见陈晋南点点头没有推辞,林子叶便转身进了厨房。
陈晋南翻看着桌子上的书,却看到大部分都是英文和法文原装书籍,有小说,时尚杂志,还有两本诗歌集。
“你的英语到什么程度?”陈晋南用英语问。
“看看这些书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特别专业的书要翻字典,口语更好些,吴奶奶自我会说话起就不和我说中文了。”童童一愣,便笑着用英语回答。
“还会法语?”陈晋南眉毛微微一挑,改用法语又问。
“嗯,吴奶奶的法语也很棒,她说,女孩子多门技艺不压人,将来自己能独立,我和姐姐都是从上初中开始就跟她学法语了,我觉得法语比英语更好听,所以我更喜欢。”
“看,这里好些书是吴奶奶送我的呢。还有这些杂志也是吴爸爸从国外给我们寄来的。”童童一直用法语说。
其实陈晋南的法语并不好,应付几句日常会话还可以,他只是想试试童童,童童这几句话说下来,他听着就有些吃力了。怕再说下去露怯,便不再言语了。
这间房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可是书占了很大的空间,书柜放不下,书桌上堆的很高,地上有两个纸箱子,也装满了书,这些书有新有旧,有的已经泛黄,另有一部分相当的新,大概就是吴奶奶的儿子寄来的吧。陈晋南发现这些原文书都有一个特点,里面夹着很多小纸条,大部分是些较难的词汇,上面有中文的注解,和应用的语句,字迹虽稚嫩却是工整。还有一排的书柜单独放的一些绘画的书籍。
“那是姐姐的书。”童童摸着那些书说,“小时候姐姐逼着我和她一起学画画,妈妈不许,非要我学这个专业,妈妈说姐妹俩个都学一样的专业,如果这一行找不到工作,我们全家岂不是要饿死!可是我也喜欢画呀,就趁妈妈不在家和姐姐一起画,在妈妈回家以前洗好手去背单词,结果衣服上的颜料藏不住,最后还是被妈妈骂死。”她絮絮地连比划带说,略带一点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
生活总是会在这个孩子身上留下一抹印记的。他想。林子叶为了一个承诺付出了自己的婚姻和全部心血的代价。

 

 


第16章 怎么知道她是陈家的孩子

  每一个女孩子从高中生到大学生都是一个质的飞跃,不过半年的功夫,还如嫩柳一样的青涩小丫头有了股婷婷玉立的味道,成了Z大最闪亮星星。陈晋南一时间看着她有些愣神。
“学这么些东西,你妈妈要交很多学费的吧?”中国的教育费用涨的比房价还要离谱儿,一个单身母亲怎么承受得了。
“吴奶奶就住楼上,我和姐姐同明轩哥一起上课,吴奶奶身体不是太好,妈妈每天都要给吴奶奶做饭,打理一些家务。明轩哥哥是吴奶奶的孙子,也在北京上学。”
这往好听里说是普通人间的守望相助,要是往难听里说便是母亲出卖劳动力,给孩子换取一份难得的学习机会。
厨房里传来林子叶喊童童的声音。
“妈妈做好饭了,我要上楼给吴奶奶送饭。”童童说着跑去了厨房。
果然,就听到林子叶吩咐:“快给吴奶奶送上去吧,这汤让她趁热喝,一会儿凉了就泛腥。”童童脆声答应着,踩着木楼梯“咚咚咚”往上去了。
林子叶摘了围裙进来对陈晋南笑着说:“一顿便饭,您别嫌弃。”
陈晋南看着她,摇头说:“我还一直记得您给我做的那碗鸡丝面的味道,再也没有吃过比那还好吃的面。”
“找到我的时候你有多久没有吃饭了?”林子叶微笑着问。
“二十多个小时吧。”他想了想说。
“十几岁的男孩子,又累又饿,清水煮面都会吃出海鲜味儿。”林子叶摇头。他刚进门那时候身子都摇晃了,差点一头栽倒。
陈晋南感慨,那时一团粉粉的小婴儿如今都是大学生了呢。
林子叶从床头搬来一张小小的方桌放在屋子中央,然后去厨房端来几样菜。一蛊文蛤冬瓜汤,一盘红烧排骨,家焖黑鱼,炒笋丝,炝拌苦菊蜇头,绿茶虾仁,炒素菇。菜都很清淡,荤素搭配很好,颜色鲜亮。
陈晋南在国外多年,早吃够了西餐,回来这些年又日日应酬不断,对食物早就失去了敏感,每日只为了喝酒才不得不填饱肚子,如今看着这几盘家常小菜不由得勾起了食欲。
“要喝点酒吗?”林子叶轻声问他。
“不用。”他蹙眉轻叹,“难得安静吃顿饭。”
童童一会儿就从楼上跑了回来,三个人围坐在小桌子前吃了起来。
从童童有记忆以来,家里除了外公就没有来过男人,更别说来吃饭,今天陈晋南在这里吃饭,让她觉得温馨而幸福。
是的,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林子叶不停地给陈晋南和童童夹菜。尽管童童叫他叔叔,但在她眼里,这个英俊沉稳的青年仍是她的晚辈。
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对陈晋南的印象仍是那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时候自己不到三十岁,比他如今还年轻了几岁。如今,惜日那个抱着他哥哥陈豫北信物风尘仆仆来找她的少年已经长成身材高大,面容俊逸,气质内敛的年轻男人,她怀里的婴儿已经是个美丽的少女,而自己早已年华不再了。
陈晋南添了两次饭,这是他近年来吃的最满足的一顿饭。
饭后,童童匆匆帮妈妈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借口到吴奶奶家收拾碗筷顺便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故意留下空间给他们,她知道陈晋南有话要和妈妈说。
林子叶给他沏了杯茶坐下等他开口。
“叶子姐,我可以问问童童的事情吗?”他谨慎地问。
林子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该来的躲不掉。
“当年,大哥几乎把A市和你家乡的小城给翻过来找,但是资料都显示你带孩子出国了。”大哥也曾找过她的前夫,前夫也只是说她出国了,再没有联系。
这说法也不是不可信的,毕竟他又娶了那样家庭的女儿,和生了私女的前妻了断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陈家找过我们。”林子叶淡淡地说,“我同意离婚的条件是让童童也做为我的女儿一起离开A市。他找了孙家,把我和女儿的户口按出国注销,然后又加上童童拿着回国手续到B市落户,我的工作又重新按排了。”
原来如此。当时大哥把精力都放在国外寻找她们,而她们却在B市隐居了下来。
灯光下细看,林子叶的头发已经有了缕缕白丝,眼角的堆起了细细的皱纹,也许是大病一场吧,原来的瓜子脸更尖,颧骨凸立,这身形倒是和童童神似。
“叶子姐,童童以后的生活费用,我来负担好不好?”陈晋南想起那团粉粉的小肉团子和她怀抱中的婴儿。一个单身母亲啊,还有一个父不详,吃过的苦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罢。出乎他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戒备,很痛快的承认童童是丁佳欣的孩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张卡。
“陈先生,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负担?”林子叶的脸有些有点变色。
“童童叫我叔叔,这还不够吗?”他平静地说。
林子叶摇头,“你知道丁佳欣在死前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什么吗?”林子叶双眼迷惘,像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她说,叶子姐,要么你把孩子带走,要么送到孤儿院。她没有一句提过陈豫北,更没有承认孩子是陈家的,你凭什么说她是陈家的孩子?”林子叶的眼睛闪闪发亮,自有股倔强和坦荡,刹那间让陈晋南想起童童那双灵气逼人的眸子。“她只是丁佳欣的孩子,所以,她叫欣童,我确实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