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带了衣服,已经有了留宿的准备了,但是显然陈豫北没有这样想。
仰起头,主动的吻住他,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却不见他下一步的动作。
这个男人的自制力令人惊异,也真让人沮丧。
“对不起杜微。”陈豫北低声道歉。
“豫北。”不是不委屈的,但是她明白那个孩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她不能有半点不耐。“快去公司吧,我自己回家。”
默默让宿舍老师叫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一套棉质睡衣裤。
她走出宿舍大门,便看到陈豫北那辆黑色的宝马。陈豫北一身西装,英挺的身材和冷然的气质惹的陆续返校的同学不住的回头。
看到她出来,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带她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塞了进去,然后绕到驾驶室,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往别墅方向开了回去。默默一声不响靠在车门上,转着头往着车外。
这个城市她来了四年多了,从他第一天把自己带回来,告诉她这里就是她的家开始,她就真的一直把这里当做家,就如同一只流浪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一处栖息之地,安静地舔憩着自己的伤口。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里还会住进另外一个女人,一位真正的女主人。虽然他一再说,那个女人会如他一样爱着她,但是她心里极清楚这是不一样的。比如,下午她看到了什么?那抹意外,那么对闯入者的排斥,还有那漫不经心。
她有种以前竟然是自己雀占了鸠巢的感觉。
终究,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她忽然就想大哭一场,想告诉他不要结婚,就算要结婚,也要等她长大了嫁给他,她这么爱他,她会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她会爱他,至死。
她被自己这突然而至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闭上了眼睛,不觉眼泪流了一脸。
真疯狂,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他随手拣回家的一个孤女,就如同,姜小舟养的那只比熊小灰。主人再怎么宠溺,都不是同类。
陈豫北把车子到别墅门口,下车打开副驾驶门,脱下西装包住她,俯身把她抱了出来。
她一直贪恋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剃须水和烟草的香味儿。她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听他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曾让她那么的安宁和幸福,但以后,这胸膛怕是再也不会属于她的了。
陈豫北把她抱进屋子,轻轻放到沙发上。
这孩子脸色越来越苍白,尖尖的小脸儿上没有一点肉感,原先那红红的小苹果脸已经完全不见了。不是说十几岁的少女都有婴儿肥吗?为什么总也喂不胖她?
他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抚。
“默默,为什么会这样?叔叔都说过这里是你的家,你为什么要逃?”他有些难过。从来,他最不愿意伤害的只有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婚姻,他必须得要。
她慢慢地睁开眼,眼里的悲伤是那么明显。“叔叔,抱抱我。” 她软软地说。
陈豫北身上震了一下,他俯身把她抱紧在怀里。
女孩儿软软的身体有些颤抖,冰凉的肌肤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传到手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那孩子伸出了手,抱住了陈豫北的腰身,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叔叔,你不要结婚,好不好?”声音有些哽咽。
从来,这个孩子都没有用这样的声音求过他。
陈豫北哑住了般出不了一点声音,只是更紧紧的抱住了他。
这孩子绝顶聪明,感情却太纤细,加上童年的遭遇,因而极度缺乏安全感,也非常害怕周遭的环境发生变化。
他应该尊从李纯方的医嘱。
“默默,不要任性,叔叔老了,需要一个妻子。”他这样说。
“叔叔,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她的头埋在他的宽阔的胸膛,声音却沙哑地传了出来。
孩子?陈豫北还真的没想过。不过,应该会有吧?
“不管叔叔是否结婚,是否有孩子,默默都是叔叔的孩子,永远都是。”陈豫北沉下脸,抚触着她的后背,轻轻地,但坚决地说。
这本来是一段最干净最纯粹的感情,他不能玷污了它。
他却没有看到那孩子眼里的绝望。

  承诺

  在进入学期未的一天,陈默菡终于做出了一件让刘姥姥忍无可忍的事情。
那天一大早上学校就发生了许多怪事,男生进到了女生厕所,校长室挂了主任的牌子,三楼变成了四楼,四楼换了五楼,蒙头转向的语文老师进了物理教研室,愤怒的英语老师拿了化学老师的教案。更可气的是,上课的音乐声换成了那个很搞笑的“两只老虎跑得快”,和匆匆忙忙乱串教室的师生相得宜彰,整个教学楼乱成了一锅粥。
究起原因,是有人在昨天晚上半夜潜到教学楼,把挂在门楣上的指示牌什么的全换过了一遍,结果造成了这次混乱。
实验高中在这天早上头两节课愣是没上成,整个教学楼怎是一个“乱”子了得。
那位严厉的女校长火了,把教导主任叫去训斥了十分钟;教导主任从校长室出来,铁青着脸召集各班班主任开会,据说是训斥了半个小时还意犹未尽,通告各班主任老师严查。
最后,在教学楼的监控录相中发现那两个大摇大摆的身影。
这让刘姥姥大吃一惊,他把默默和姜小舟拎到办公室,指着鼻子骂了五分钟,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捏死这两个惹祸精。据后来班里的男生们说,想不到从来不骂学生的刘姥姥居然让这两个小丫头给破了功!
有点男孩子气的姜小舟是一个鬼精灵,虽然偶尔会为班里受男生欺负的女生拍桌子打个报不平,但决不算是捣蛋的孩子;而他最想不到的是陈默菡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小丫头居然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来,简直让他痛心疾首!
姜小舟痛快地承认了自己做了这件事,问是谁出的主意她也咬着牙说是自己,那满脸的坚贞不屈堪比刘胡兰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
而那个陈默菡则问什么都是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一双大眼睛盯墙角,偶而很无辜地看一眼刘姥姥,竟然没有任何歉疚的意思。
纵是脾气再好,刘姥姥还是忍无可忍地发了火。
“叫你们家长来!”刘姥姥又气又急,肥厚的嘴唇吐出了这句话。
正好下课铃响起来,他挥手让俩个学生离开,自去翻学生名册打电话叫家长。
这两个孩子实在是胆子长毛了,闷声不响的给他惹点这样的事出来。虽然他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家长都是有钱人,特别是那个北佳集团的大老板,学校的图书馆、宿舍楼捐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更是他惹不起的人物,而且把这个孩子放到他的班级时候,校长也曾有过话儿,可是今天的事情闹的实在太大了,整个学校教学秩序全被打乱了,上午两堂课全校都没上成。
要知道这在重点高中是多大的事儿啊,特别是对高三的学生们来说,浪费了多少时间!这祸实在是闯大了。
最最不可以原谅的是,刘姥姥的茶杯里不知道谁把他平时喝的茶包换成了减肥茶,等他骂完这两个不争气的学生又打了电话以后,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便端起茶杯一饮而进。当他发现这茶不对味儿时已经晚了,后果严重到他拉了一天的肚子!拉得刘姥姥小腿发软眼窝发青,平时挺着像是有五个月身孕的肚子也像是一下子瘪了不少。
当陈豫北那辆宾利在学校门前停下来时,陈默菡就看到了,她一声不吭地坐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懒懒地看着窗外同学指指点点那辆车,然后再看到身材高大,冷硬阴郁的男人下车,稳步朝教学楼走来。
其实这些并不是她故意的,昨天晚上实在是无聊加上郁闷。
昨天杜薇来学校看她,给她送来吃的和一袋水果,只是临走时,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告诉她,她想重新装修一下别墅,周末如果默默回家会接到她市中心那间公寓去住。
她心里突然难过极了。
陈豫北刚带她回家时,就是住在那间公寓的,但不长时间就买了这间别墅。别墅还在装修,陈豫北就带着她来看过,告诉她,这里是我们以后的家,院子里会栽上她喜欢的栀子花,又从别处移来两棵造型很好的落叶松。他告诉她说,A市算北方,落叶松在雪天里也翠绿挺拔,傲雪英姿,小默默就要和这两棵松树一样一起长大。
从此,这间别墅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园子了,这里种满了她喜欢的花花草草,陈豫北不知道从哪儿移植来的冷季型草能绿到十二月未,到了二月未就能返青。她不喜欢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这别墅的宽阔视野和精心修整的花园让她想起在那曲的日子,也极像起爷爷家的小院子,可供她高兴的时候去撒欢。
现在,那里要有新的女主人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再由她说了算。一想到这些她就胸口刺痛,钢针扎过似的。
在这个家里,她终究是个外人。
过了年,他们就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而自己,也终有一天会离开。
心里想着这些事,一直到半夜她心里仍是烦乱不堪睡不着,在床上煎鱼般折腾的厉害。
姜小舟在她对床,也被她闹腾的也有些失眠,钻到她的床上听她讲白天发生的事,当听到杜薇说要她去市区公寓去住的话时,立时咬牙切齿地生气起来,恨恨地骂了声:“这个老巫婆!还没进门儿呢,就想赶你走!”一句话说的默默眼圈发红,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
俩个人在被窝里嘀咕了半天,姜小舟便说总得做点事儿让你叔叔知道你不高兴,这说的正对了默默的心境,俩个人便悄悄起床溜出宿舍,从教学楼的一楼卫生间钻进去,把整个教学楼祸祸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一觉睡到天亮。
果然,一大清早看到整个学校人仰马翻地乱成一锅粥,她满意的不得了。嗯,生活中总算还有一点开心的事。
至于刘姥姥杯子里的减肥茶,那是化学老师的茶包,她只不过是顺手调换了一下而已,以惩戒他这一个月对自己不闻不问。谁让刘姥姥那草包肚子那么不中用呢,拉了一天虽然有点难受,不过他还是应该感谢她帮他找到减肥图途径,减肥茶应该对他效果不错。
一个小时后,陈豫北貌似平静地从校长室出来,他一只手牵着垂着头的陈默菡,另一只手拎着她的书包,姜小舟那小丫头也背着她那招牌多用途大书包,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见到默默回头,她眨着眼睛冲着她比划着胜利的手势,一幅不在乎的样子。
陈豫北装着没看到两个孩子的小动作,扯着默默的手臂走到他那辆耀眼的车子前,把两个孩子塞进后坐,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子是老秦开的。他先是把姜小舟送回了家,然后调头离开,不一会儿便到了北佳集团的总部北佳大厦。
乘着专用电梯上了顶楼,越过秘书助理的办公区,最后进到了陈豫北那大的离谱儿的办公室。
这一路他都紧攥着她的手臂,一直到把她丢到那巨大的沙发上才松开她。
默默被他略为用力一丢就倒在了沙发上,心里有些害怕,却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只是用两只溢满了水气的大眼睛看着他。
待他松开了手,便用另一只手抚上了刚刚被他紧攥的位置。
陈豫北皱着眉头,上前扯开了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子,便看到了被他攥出了青紫痕迹的手臂。
小姑娘眼里的泪终是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一串儿。
陈豫北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疼的把她抱起来,放腿上搂住了。
那小脸刚一贴到他的胸膛,无声的眼泪终于变成了嚎啕,鼻涕眼泪都抹在了陈豫北那昂贵的西装上面。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了半天才停住了抽抽噎噎哭声,一低头发现她竟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根本没怎么睡好就起床出早操了,现在目的达到了,睡的那个踏实啊,小脸儿皱皱的,细细弯弯的眉毛还一挑一挑的,像是在努力挣扎着什么。
陈豫北有此无奈地抱着她起身,把她放到了休息室的大床上。
即使是北佳这艘经济航母的掌舵人陈豫北,对十七岁的陈默菡也是无奈的。明知道这是她的小把戏,故意这样引起他的注意,但就是心软软的放不下。陈豫北虽然算不上是个严厉的家长,但自认还是有原则的,像这样挑战他底线的行为他不是没看出来,但却一声不吭地替她收拾烂摊子,简直就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
这孩子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中午饭也错过了,陈豫北让人去酒店订了餐来,放在茶水间的炉子上温着,怕她一会儿醒来找吃的。
直到下午四点多,休息室才传来声响。陈豫北放下手中的材料开门进去,只见那孩子正一脸朦胧地看着天花板出神,见到陈豫北进来也不理他,只是了无生气地窝在那儿,瘦瘦的小身子缩在那儿,实在看不出是十七岁的孩子了。
“叔叔,你真的要结婚了吗?”突然,她就这样问了出来。
“嗯,是的。”尽管不忍,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说实话。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事实。
小小的身子只是轻微的抖了一下。慢慢地,那女孩儿转过去看了他一眼,像慢镜头似的。然后,她用极低的声音说:“叔叔,你结婚的时候,送我到金阿姨家住一段时间,行吗?”
陈豫北身躯震了一下,伸手捞起她抱在怀里,大手在她后背一下下抚触着,轻声哄着她:“默默,不用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仪式,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孩子,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这孩子突然这样懂事,反而让他不适应。
“叔叔,我这么大了,当花童太老,当伴娘太小,我还是回避吧。”这孩子小小的年纪竟学会了叹息。
她不知道她在陈家是什么身份,叫着陈豫北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却没有当人家孙女儿那份受宠爱的感觉,陈家父母对她极客气亲切,可就少了自己爷爷那种贴心的亲昵。陈豫北的妹妹陈西对她倒是极好,她却只肯叫她西西姐,俩个人差的岁数也大,根本玩不到一起。陈豫北的弟弟陈晋南倒是比她大不了几岁,也喜欢逗她玩,只可惜见过一次,他常年在国外呆着。她不知道自己在陈家余下的亲朋好友眼里算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到婚礼的时候陈豫北会怎么介绍她,或是根本忽略?
她知道那会是令人尴尬的一幕,她才不要面对那种场面。
“你是我的孩子,没什么可回避的。”陈豫北温和地坚持着这样说。
他之前和杜薇说起过默默,这个孩子他是一定要照顾一生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自己的责任。
杜薇当然了解这一点,也一直表现的无可挑剔。
陈豫北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人,这桩婚事定下来了,他就必须对杜薇,对杜家有一个交待。
想起杜薇,他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起来。本来,今天是要和她一起去试礼服的,但是他关了机,不接电话,也告诉秘书不要把电话接进来,他怕影响这孩子的休息。
默默最怕睡梦中被电话惊醒。那孩子会心悸,严重的时候会惊的大哭起来,全身出冷汗,
虚弱的半天反不过劲儿来。
陈豫北伺服着她吃过了饭,他又处理了几件事,便带着她回家。
进门后却发现杜薇正在家里厨房忙着做汤呢。于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杜小姐下午就来了,一直在厨房里忙着呢。
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叔叔我上去了,便转身上楼。陈豫北嗯了一声,也跟着上楼去换衣服了。
杜薇今天没等到陈豫北来试礼服,打电话也打不通,打到秘书书室,秘书说默默小姐在总裁办公室呢,她心里便明白这个时候她最好不要打扰到他。
可是这种等待确实太让人难受了,她便去买了些东西,到了陈豫北的家。
还有不到两个月他们就是夫妻了不是吗?她自有办法提前进入角色。
杜薇是三年前从法国回来的,不久就在一次杜氏企业年会上与陈豫北认识。父亲杜瑞锋很欣赏他,暗地里积极撮合俩个人的婚事,杜薇虽然从小便受到西式教育,可以说阅男人无数,但从没有一个男人像陈豫北那么吸引她。几次接触,那挺拔的身影和冷峻的面孔就沈深深地进驻到了她心里。可当她走近陈豫北,却发现这个男人是那么冷酷无情,在商场上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以铁腕著称;在私生活上却又严谨的滴水不漏,从没有曝出什么绯闻,这让她觉得无从下手。她沉着地静观其变,慢慢发现了他身上的那块软肋。
有软肋的男人都是可以征服的,只要方法合适。
其实,要真说杜薇完不在乎默默,那是说谎。
十七岁的默默虽然仍显瘦弱,像是发育不足,却仍可以用婷婷玉立来形容。一张小巧的脸白晰柔嫩,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可看在人眼里却是楚楚可怜,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神情总像是在游离,被又长又翘的睫毛覆盖着,显的毛茸茸的;自她贫血的毛病慢慢好起来以后,花瓣一样的小嘴唇就红艳艳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的少女。杜薇清楚的知道这孩子对陈豫北来说就是那块软肋。
但是她又极了解陈豫北,她清楚地知道陈豫北和这孩子之间的渊源,她更明白陈豫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才要不顾一切得到他。她认为,自己是有把握驾驭这个婚姻的。这孩子再有一年就满十八岁了,过了明年她就该上大学了,在可能预见的范围内,能对他们婚姻产生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她很有信心。
三十多岁的陈豫北已经由一个满腔热血的阳光青年,变成了一个冷硬阴郁的男人,他的心里只有他的事业版图,对追逐在身边的女人从来不假以辞色,但是这个女人的温婉与平和让他觉得舒服,两个人相处以来她一直安静地等在他的身边,不给他压力,也以她的温婉大方和包容与默默和平相处下来,这让他觉得应该给她一个交待。特别是,他正好需要一个婚姻。
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陈豫北到餐厅喝了一碗汤,陪着她吃完了饭。
“杜薇,今天下午有事没有走开。”虽然她不问,但是他总要给她一个理由。
“我知道你有事情。”何薇微笑着接过去。“豫北,我听说默默生病了,要先顾着她才好。这孩子没事儿了吧?”又是那种善解人意的笑,浅浅的酒窝儿在脸上闪动着,没有一丝勉强。
“嗯,这孩子在学校出点状况,我去处理。”陈豫北欣慰,他最欣赏的就是杜薇不小心眼儿,体量他。
陈豫北越是歉疚,她越是要宽容的来对待默默,她并不能计较她霸占着陈豫北的时间。也尽可能地在她认知的范围内对她好,来照顾她,彰显她贤良淑女的风范。之前陈豫北不接受那些围在身边的女人,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欲速则不达这是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但是实践起来却难以达到理想的境界,那些个女人眼里的占有欲让陈豫北排斥,也让那个孩子恐惧。杜薇自然懂得怎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小火慢炖才能煮得烂。
“豫北,结婚后,我们要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和默默做伴,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她微微红着脸,低声说。
“孩子?”那天默默也问过他,是不是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他没有想过的问题。
杜薇聪明地笑笑,适可而止地不再接下去谈这个问题。
不知道怎么,陈豫北忽然想起了丁佳欣。心里忽悠地抽搐了一下,一阵钝痛弥漫开来。
如果那个美丽的女人还活着,那个孩子应该六七岁了,早就上小学了吧。
据弟弟陈晋南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如果能找到她,他会让她叫自己爸爸,让她和默默做伴,应该是很和美的一幅画面。
想必是杜薇岁数也大了吧,她今年应该二十八了,女人想的总是比男人超前一步。
看到杜薇脸上的嫣红,陈豫北有些不忍,他说不上爱杜薇,他只是觉得应该给默默一个家,一个有父母的正常的生长环境,而杜薇正是这个合适的人。
“好。”他终于点头。
陈豫北极少给女人承认什么,承认了,他就要做得到,他认为这是一个男人做人的原则。

  花殇

  杜薇对进入陈豫北太太的角色还是很自觉的。这段时间如果默默在学校或是在什么地方有事,而陈豫北有事脱不开身,都是杜薇主动提出去的,即使那个孩子对她一直冷冷淡淡,她也从来都是无怨无悔。
“杜薇,明天给礼服店打个电话,我陪你去试婚纱。”他垂着眼睫,低声说。
“嗯?”杜薇愣怔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好。”
“这房子,就不用动了,婚礼的范围缩尽量缩小。”陈豫北抬头环顾四周,缓声交待,“对不起杜薇,可能会让你受委屈些。”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只要能结婚,她不会注意这些形式。
“婚礼会如期举行,蜜月以后会补给你。”虽然默默说他结婚时要去金雅琴那儿住段时间,但他还是不可能扔下她和杜薇出去度假,实在是放不下她。
看今天的情况,这孩子已经准备按受这个事实了,她甚至提出要回避,让他们婚后有一段二人世界的时间,这是他没想到的。是她在学校闹了这一出以后想明白了?
总要跨出这一步的,不能再心软。
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有一点响动,瘦小的身影晃了一下又隐去。陈豫北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杜薇用眼角扫了扫,却没有任何表示。
“杜薇,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陈豫北回过神来对她说。
“嗯。”杜薇答应着,却在陈豫北欲起身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搂住了他的腰身,有些依依不舍地靠在了陈豫北的身上,“豫北。”声音娇慵缠绵。
陈豫北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略为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吻了吻她的脸颊。
“来,我送你。”陈豫北终于推开了杜薇,拿起她的外套,帮她披好送她出门。
杜薇的眼眸暗了暗,却仍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挽住陈豫北的手臂,走出门去。
这年的春节陈家好不热闹。
陈伯康调去京城任职的任命已经宣布,过了年就要去履新。结了婚的陈西和丈夫一起回娘家来过年,连在国外的陈晋南也赶了回来,真正是一家团圆,喜事连连。
陈豫北年底格外忙,就把结婚的诸多事宜交给杜薇自己打理。因为春节在二月中旬,过了年就快到三月了,时间还真是紧。
只是在弟弟陈晋南回来后,兄弟俩个人的一场谈话让陈豫北有些不舒服。
那是在除夕夜吃过了团圆饭以后,两兄弟坐在二楼的书房里,先是从国内的地产行业趋势,又说到陈豫北的新公司要在纽约上市,交换着各种信息,谈的非常融洽。但陈晋南整晚都有点心不在焉,总像是心有话没说出来。等到两个人都沉默的空档过后,陈晋南终于问了这样一句话:“哥,你爱那个杜薇吗?”
陈晋南比陈豫北小了差不多十岁,但是少年老成,气质内敛,与陈豫北感情也极深。
面对弟弟的发问,陈豫北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说:“晋南,我的事你也是知道一些的,到如今还有什么爱不爱的?一切以默默为先就好。”
陈晋南对这个大哥从来都是非常理解且尊重的,否则陈豫北也不会在去西藏前,把留给丁佳欣的信物交给他转交。兄弟二人在大多的事情上都是心意相通的。在领养默默的问题上,陈晋南也是赞成他的行为的。
但听了他刚刚这句话,陈晋南却在嘴角挂上了一丝丝冷笑;“你真的是为她好?那为什么这孩子这么不快乐?难道你没看到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你觉得这就是她对你新家庭的渴望吗?”陈晋南从来没有这般讽刺地和大哥说过话,这个晚上却像是吃了枪药般针对着他。
“晋南,你要说什么?”陈豫北冷冷地反问他。
“大哥,你不怕你这个婚结的,会把那孩子逼出家门?”陈晋南的话如同一把刀,扎在了陈豫北的心上。
“你凭什么这样说?”陈豫北有些震撼,却仍是冷冷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