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还有当地的代理人和他两位华人朋友,他们都把杜薇当作陈豫北的未婚妻,气氛也便因着这美丽大方的女郎加入而热烈不少。
约翰那个老洋鬼子在生意做成后高兴的不得了,他很是喜欢陈豫北严谨果断的行事作风,便很开心地和他聊起了自己的外祖母曾在香港居住过几年,以及自己家里面的种种趣事。几个人喝了两瓶Bartts’s巴特斯,那甘醇、华丽的口味让陈豫北多喝了两杯。所以当杜薇送他回房间的时候,陈豫北虽然清醒着,却没有很坚决地拒绝。
到了房间,陈豫北的头更沉了,胃也不舒服。杜薇给他倒了杯温水,他灌了下去,这才觉得略为好受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杜薇的眼神异常的明亮,让陈豫北有些心悸。
“豫北。”也许因为晚餐的气氛太过美好,也许是就着酒劲儿,杜薇轻轻的依在了他的怀里。陈豫北觉得杜薇格外的美丽,脸颊抹上了嫣红,人也柔媚极致。他不觉轻轻地俯下了身子,吻住了她。
陈豫北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当壮年,虽然这些年来极为自律,但是面对杜薇这样本来就动了心的女人当然是有欲望的。
但是,当他火热的身体挨近杜薇时,似乎这柔软的身子比他的欲望更甚,她已经娇喘不已,热烈地纠缠住了他。
这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身体,性感且诱惑。
不知道为什么,陈豫北像是刹那间看到了一双流着眼泪的清澈的眸子。
“叔叔,你不要默默了?”那张小脸儿惨白着,一个字一个字吐来来问他。
心中一惊,理智像是一下子回到了脑海中,他略为用力拥抱了一下杜薇,松开了手。
杜薇的脸已经潮红,身心都准备好了接纳他的入侵,她以为今天晚上水到渠成,她不懂为什么到了这档口他竟然能停得下来。她有些惊异地看着陈豫北,
“对不起,杜薇,在我们准备好之前,我不想……”他有些冷硬的解释着。
“我明白。”杜薇羞红了脸。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便要离开。
杜薇中学时就到了法国,旅居法国多年,受到的是欧美教育,这种釜底抽薪式的拒绝让她觉得羞辱。
“杜薇!”陈豫北上前拉住了她。他轻轻吻了下她灼热的唇:“我送你离开。”陈豫北虽然冷酷,但是应有的礼貌他还是不会忘记的。
打开门的瞬间他才想起,他的弟弟陈晋南晚一点会从纽约赶来送他。
酒真误事。
这是一个完全不在撑控之中的意外事件,对陈豫北影响并不大,在他的经历中,这种投怀送抱的女人大有人在,他都处理的极好,完全影响不到自己的情绪或是工作,但是杜薇是不同的,所以情况竟然有些失控。
他收拾好了情绪,洗了个澡,安静地等着从纽约赶来的弟弟。
婚讯
暑假来临时,正是A市天气最炎热的季节。默默始终厌厌地,打不起精神来做任何事。巴乌课一周一次地上着,老师夸她吹的越来越好,只是她人却变得更不爱说话了,每天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坐在卧室的窗台,把玩着那根红木上的雕花。
陈豫北越来越忙,世界各地的飞,在本市也是回家很晚,连老秦都不见影子,大多数的时候是于阿姨会留在这里陪她。
姜小舟打电话约她去逛街看电影,她根本没兴趣,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了两次。那女生便骂她说:“你是林黛玉穿越来的吧,怎么整天病歪歪的。”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听在默默的耳朵里心中却是一惊。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麻烦,从她被陈豫北领回家就大病不断小病常犯,小时候学都上不了,整天粘着陈豫北。年前的时候为着他要结婚,自己又大病一场,在他眼里,自己是个累赘吧。又不懂事又麻烦,真不讨人喜欢。
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同学也没几个喜欢自己的,老师们看在陈豫北钱的份上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就连自己的舅舅舅妈,不也是听说有人要领走自己便马上放手了吗?只有爷爷是真心疼自己,可是爷爷岁数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个拖油瓶。
就算陈豫北,终究,自己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不是吗?从头到尾,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位寄居者。终有一天,他会结婚、生子。而她,只有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样一想,她的心就疼的喘不过气来。左胸的位置,针扎似的,却是没有一滴眼泪。
自从放假以后,都是她一个人守着那若大的屋子,整个家里空空荡荡的,也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即便是他在家的时候也忙得很难得和她在一起谈点什么,不知不觉中,原有的和谐和默契都改变了,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亲昵和温馨,这让她更加沉默了。
陈豫北这栋别墅买的早,虽然是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却也是依山傍海,四周景色宜人,夏季极是凉爽。园子里让老秦种满了种色花草,用青石砌起来的围墙古朴厚实,倒也是另一番景致。
默默最近睡眠极差,早上更是不爱起床,躺在床上迷糊发呆,总是磨蹭到临近中午才慢慢爬起来,去卫生间冲了澡,套了件小吊带棉衫和牛仔短裤才慢慢摸下楼去找点吃的,于阿姨会给她煲好碎米粥,她喝半碗后就撂下,有时候也会走到院子里弄那些花花草草。
她想养一只小狗,但是陈豫北说,她动物毛发过敏,因而阻止了。她只好每天对着这些花花草草说话。
南面围墙靠近东墙角儿,有一株栀子花,大朵大朵白色的花儿开放后,隔着院子在房间都能闻到香气,她最爱蹲在那株花的旁边傻傻的嗅着,心里都畅快了许多。
正中午的时候,太阳有些毒辣,这花喜阴喜潮,她见到花根底下土干的裂了,她便弄来水管给它浇水,水冲到地上,溅起来的水花儿喷到她的身上,弄的一身泥巴。
于嫂在厨房忙着,听到声响马上紧张地跑过来要她快上楼洗干净,怕水管里的凉水弄到身上冰到她感冒了可不得了。
默默心里想着那里就那样娇气了,在舅舅家的时候,大冬天要冷水洗碗,手皴的流血,不是一样过来了吗?
这样想着,却是听话的放下水管关了水喉上楼洗澡换衣服。
也许是在外面太阳下晒了久了,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有点发红,洗完澡后还是火辣辣的疼。
这几年,陈豫北把她养成了豌豆公主了。
拿了条浴巾包了身子出来,找出了很久不用的婴儿油,坐在床上往身上抹,带着奶香的气味儿让她想起刚来时,陈豫北给她买这些东西,每天洗完澡要看住她抹脸和手脚,皮肤一点点缓了过来。再也找不到脸上那一抹红脸蛋。
就这样想着心思,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掩住的门被推开了,不可能在此时出现的陈豫北走了进来。
陈豫北是刚从日本回来,带了些她喜欢吃的零食和几件衣服,所以一下飞机就赶着回家,想着出去了十多天没见着她了,也不知道她这些天怎么样,打电话回家,只听于嫂说这孩子吃饭不好,人也瘦的厉害,更是极少说话。赶着处理完事情便急着赶回家。
在院子里没见到于嫂,便知道她出去买菜去了,便放下东西拎着给她的东西上了楼,不想却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致。
浴巾由于手上抹油的动作早已经滑落到腰际,扭头抹后背的地方使她的身体扭成了一个角度,阳光从窗外照射在那孩子晶莹的肌肤上,少女的幽香弥漫在整间屋子里,那正在发育中的少女的身体像一座美丽的雕象一般一下子印在了陈豫北的脑子里,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视觉。
饶是陈豫北大着她十几岁,从来都当是这孩子的长辈,也瞬间血涌上头,愣愣地发了五秒钟的呆,这才快速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他瞬间阴了脸,刚想厉声喝斥她:“陈默菡你把衣服给我穿上!”可话刚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这孩子本来胆子就小,这个样子吓她一跳,不吓出她个好歹才怪。沉着脸转身下楼,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吸半天才平了下来。
陈豫北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伙子,商场上从来都是声色犬马花样层出不穷。就是这孩子,刚接她回家时,他也曾给她洗过澡,但他从来都当她是自己孩子一般心无杂念。却不想小女孩儿悄悄长大了,刚刚那一幕让他震惊。
默默做梦都想不到陈豫北会在这个时候回家,因为背对着房间门,心里又想着心思,根本就没发觉自己那青涩的小身子已经完全曝了光给人家。等她略听到楼下传来点响动,还以为是于嫂在做家务。
抹好了油油,披了浴巾找出干净的家居服穿上,又觉得有点困了,便又倒在床上迷糊起来。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而陈豫北则在楼下皱着眉,给杜薇打了个电话。
“杜薇。”
“豫北,你回来了?”在杜薇和陈豫北的交往中,能让他亲自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因而惊喜莫名。
“嗯,刚下飞机。”陈豫北低沉的声音有些疲乏,却仍是不失亲切,“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嗯,好。”杜薇欣喜地答应着,又记下了约会的地点放下了电话。
他们的关系终要改变的,难得陈豫北这般主动,也许是该发生质的变化的时候了,杜薇再好的耐心也不可能等他一辈子啊。
在去美国之前,虽然俩个人都彼此有意,但是却从没有比轻吻更亲密的接触。陈豫北的生理需要从来不会碰杜薇这种女人,但自美国回来以后,那个亲密的吻就像是个拐点,把陈豫北和杜薇的关系推进了一大步。后来当他们再在工作中接触时,很自然的比之前亲密了起来。陈豫北约杜薇的次数也明显比之前有所增加,两个人共同携手出席公开场合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他们虽然未承认过是未婚夫妻,但看在外人眼里却早已经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当今天陈豫北这个电话打给杜薇以后,杜薇隐约有一种感觉,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他们俩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事实证明杜薇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陈豫北不仅给她带了礼物,还那天晚上向她求婚了。
戒指上的钻石并不是很大,也不是专门订做的,但是款式很漂亮,出自名家设计。
喜悦让杜薇不计较细节,她等这一天等的心焦了。西餐厅的气氛太好,虽然没有浪漫的玫瑰花,但是陈豫北温柔之极,这足以让杜薇惊喜而感动。
自美国回来之后,她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和自己永远暧昧下去不会求婚了,他的自制力太好,冷酷已经是他的常态,除了面对那个叫默默的小女孩儿。她几乎觉得他不会对任何人露出温情的一面。可当他拿着那戒指问她,是否愿意嫁给她的时候,她一下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陈豫北认真的程度却是超乎她的想象,他隔了几天,便正式带她回陈家大宅,宣布两个人将正式结婚。
陈家父母对这个消息并不觉得突然,只是觉得陈豫北事先没有和他们商量而面上子有些过不去,不过略为一想,又觉得对于陈豫北来说,这样做反而是正常的,毕竟当年的事儿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今生他能找个世家之女结婚,已经让他们庆幸了。
最欢天喜地的要数柏菁了,她极喜欢杜薇,认为她懂事、大方,家世又好,人长的漂亮又漫柔体贴,做陈家的长媳再合适不过。
从那之后,杜薇偶尔会来到陈豫北的别墅,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会经常出现在陈家大宅中。除了陪柏菁逛逛街外,更多的是讨论结婚以及今后的打算。
闫勇已经不做陈豫北的助理了,他被任命为北佳集团欧美地区的执行总裁,所以默默往陈豫北办公室跑的时候极少了。当然也看不到陈豫北和杜薇之间在公事上越来越默契,也听不到底下人的议论。只有金雅芹,偶尔会打电话给她,问问她的学习情况,关心她的身体好不好。有时候实在想念她,便会在周末跟着老秦去学校接了她一起吃个饭,或是陪着她逛逛街,给她买些女孩子用的东西。
当默默又一次在陈家大宅见到杜薇的时候仍是呆了呆,等杜薇上前亲切地唤她默默的时候,她半天才缓缓叫了声杜阿姨。
随后像是发冷似瑟缩着咬关紧咬,坐在沙发一角不作一声。
直到晚餐都再不说一句话,惨白着小脸儿强自镇定。
陈豫北像是没看到一般和父亲谈论着政治经济走势,时而回答着母亲张家小子李家闺女怎么样的问题,偶尔体贴地给杜薇布菜。
默默自幼得自赵子善良好的家教,吃饭时崇尚食不语,只夹自己眼前盘子里的菜,没什么表情地悄声扒完碗里最后一粒米,她放下筷子说:“爷爷奶奶我吃完了。”然后欠身离开,去小偏厅看电视。
柏菁亲切地对杜薇说:“回家和你母亲定个时间,我们两亲家见见面,也好商讨婚礼细节。”
杜薇笑着说:“阿姨,我父母都是随我的主意,没有那么多说法的,您尽管放心准备。”
柏菁嗔怪地说:“这是礼数,怎么可以不见亲家就把婚结了。”
杜薇这才笑着说好。
饭后茶毕,陈豫北要送杜薇回去,杜薇笑着瞥他一眼笑说:“我自己开了车子来的,你快带孩子回去吧,没看到默默已经困了嘛。”嘴里说着,眼神示意在小偏厅歪在沙发垂着头不知道出什么神的默默。陈豫北叮嘱了下杜薇小心开车,便叫了默默回别墅。
那孩子听到陈豫北叫她,便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紧紧抓着陈豫北的手往外走,柏菁追出来递上她的书包,这才想起她是被陈豫北从学校接来直接回的陈家大宅。谢过柏菁,跟着陈豫北上了车,便贴着车门靠着,仍是白着脸,有些厌厌的样子。
回到家里,也不说什么,安静地回房间洗澡换衣服,钻到薄被子底下就睡着了。等陈豫北半夜过去摸摸头,果然烧的厉害。
陈豫北叹了口气,情知自己是心急了。
招来医生给她打针吃药,却不问她任何话。
等医生离开,他掩了门,去书房打电话给李纯方,那医生也不客气,便问陈豫北这孩子是否受到什么刺激了。
陈豫北犹豫了一下,仍是把自己准备结婚的事说了。李纯方在电话中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久,才缓缓地说:“豫北,如果你决定了,就不要顾及她的感受了,好好结你的婚吧,她总是要接受这个现实的。”
陈豫北听了,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事味儿,便道谢收了线。每天依旧上班,晚上照样应酬,只是叮嘱着于嫂看着她吃药。
这孩子莫名地烧了三天,按时吃药打针慢慢就好了。只是人变得又干又瘦,更不爱说话了。两只大眼睛也变得没有了光彩。但表面看着仍是乖巧听话,让她吃饭就吃,告诉她睡觉就睡,快开学了,就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收拾好,装满了一只旅行箱子都是,又把不常用的书摆在
自己房间的书柜子里,分门别类的存放好。
由于杜薇的关系,陈豫北往大宅回去的时候多了些,有时候也会带着默默一起回去,默默对杜薇非常客气地叫着杜阿姨,有时候对陈豫北无意间和杜薇表现出的亲密熟视无睹,陈豫北再没有机会看到那孩子更多的表现。
陈豫北略为放心些,他觉得这孩子虽然心底下很抗拒,但仍是在渐渐地接受杜薇,他为她这一发现变的高兴起来。
杜薇对默默表现出了最大的耐心,帮她买衣服,挑选好看的少女内衣,默默不爱去商场,她到相熟的店拿来几款回家让她选;后来她在陈豫北的书房看到默默随手画的钢笔素描,便问她是否想学画画了,默默想了想说,喜欢画。杜薇便亲自去了艺术学院挑了一个刚毕业的油画系女生从头教她绘画基础。
陈豫北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能和平相处自是很欣慰,冷硬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些许温暖的笑意。
柏菁已经暗暗准备给他们办喜事了。她挑了个好日子亲自去杜家商定,提出要在元旦前的时候让他们结婚,但陈豫北却没有同意。
陈豫北三十二岁了,是男人的黄金年龄;杜薇也二十八岁了,正是女子待嫁时,无论如何没有拖的道理。
柏菁当着在默默在场的时候,无意中透出他们要结婚的信息,但这孩子像是根本没有在意,仍是两眼盯电视,刚刚流行起来的韩剧看得她如痴如醉。
因着杜也觉得元旦前结婚有点赶,最后陈豫北终于同意把婚期定在转年三月初。
悲伤
在默默新学期开学时,本来说好陈豫北送她去学校,但那天陈豫北突然有急事要去京城,于是杜薇亲自开了车去送她。
默默见是杜薇来接她,便也不说什么,拿了行李跟着她上了车,说了谢谢便一声不吭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目不斜视。
杜薇当然知道这孩子是什么问题,便也不计较,载了她去学校帮她把东西送上宿舍,又帮她交了学费后才离开。
姜小舟看到杜薇后,一直惊讶不已。在杜薇离开后终于忍不住问:“她就是你叔叔那个女朋友?”
默默点点头,又补充道:“是未婚妻。”
姜小舟呆了呆,却仍是喃喃地说了句:“默默,她结婚以后会对你好吗?我怎么一点都不喜欢她呢?”
默默停住了铺床的手,半天没反应过来。
要说姜小舟这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心直口快。她能和默默走的这么近,除了父亲和陈豫北是生意上的朋友外,还因为她有点男孩子的性格,短短的头发,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心窝子里藏不住半点私密的话。家里条件好,却从不娇气,她喜欢默默不多事儿,特立独行的味道,有时候别人在背后瞎议论,而默默又是从来不辩解,这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一股侠气,很仗义地和别人吵的脸红脖子粗的,掏心掏肺地对着默默好。
“没关系,反正还有两年你就上大学了嘛,不爱回去就不回去,反正你叔叔不会少了你生活费就是。”姜小舟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说的默默多心了,便又这样说着安慰她。
其实她不知道这句话正好戳到了默默的伤口。
她最怕的是陈豫北不要她,最留恋的不过是陈豫北给她的那个家,如果上了大学,她再也回不了那个家,给她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普通家庭的孩子,上了大学以后都恨不能飞的越远越好。只要给够生活费就是最幸福的日子,才不会赖在父母身边受拘束。但默默是个不同的孩子,姜小舟根本不明白她的话给默默的心灵有多大的震撼。
已经上高二了,学生们的压力更加大了起来,班里的那些同学个个学的天昏地暗,宿舍另外两个女生朱妍妍和齐雨婷经常会在熄灯后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书,用姜小舟的话说都学的变态了。
姜小舟叹息:“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姜小舟成绩一般,但好在她家里不给她压力,反而显得轻松。
整个三班大概只有默默和姜小舟算是另类了,有点不急不慌的样子,偶而还会在班里出点么蛾子。
默默成绩依然不太好,连上学期的精神状态都不如,甚至做出一些反叛的事儿来。
刘老师心里知道这孩子的状况,心想北佳集团那么有钱,送这孩子去国外读名校也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的。有此想法,便对她的成绩不太关注,也不再给陈豫北打电话了。
而这恰恰违背了默默的初衷,因而行为更加怪异起来。周末也不再回家,只是呆在学校宿舍里。
姜小舟在那天半夜又被默默纠缠的恶梦惊醒之后,才知道陈豫北的婚姻给默默带来了多大的压力。于是周未也不回家,留在学校陪着她。可是默默却总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神情游离迷蒙。姜小舟见她实在太可怜了,便好说歹说在周日一大早上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家。
姜小舟的父母都出去应酬了,家里只有保姆。
姜小舟带着默默看自己的房间,整间屋子是素雅的白,和她的人一样干干净净。然后搬出她收藏手绘书给她看,整整两箱子,怕是收藏多年了,还有一些是从国外寄回来的原著,画风简洁明快,语言生动。默默看了就喜欢上了,俩个人便头挨着头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匆匆跑进来的小狗吸引了默默。
小狗一身深灰色的毛,剪成漂亮的公主头,脖子上结着一只蝴蝶结,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看着默默。
“这是谁?”默默有些怕狗,但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狗还是很喜欢。
“小灰。”姜小舟骇笑。“这家伙,怎么色迷迷地看你呢。生人来家他居然不咬。”以前家里不管来人是男是女,它都要汪汪好一阵子,被小舟妈妈训斥半天才会住嘴。
“男狗为什么剪公主头?”默默忍不住问。
“嘿嘿,我喜欢它做女生,打扮起来漂亮。”姜小舟忍不住乐,“它原是表姐的,去年表姐全家移民,它又带不走,让我领回家了。”说着,小舟把小灰抱在怀里,轻抚着它的脑袋,和它喃喃地说话。
默默忽然觉得姜小舟这个动作怎么和陈豫北对她做的动作那么像。
默默勉强挨到吃完了午饭,就呆不住了。
别人的家比陈豫北的家更让她不舒服。
她和姜小舟说想回家去,便也不顾她的挽留,匆匆叫了出租车回到别墅去。
进了别墅大门儿,却看到于阿姨在收拾园子,她叫了声阿姨便往别墅里面走,进到客厅才发现杜薇也在。
杜薇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往楼上走,看到她回来,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老秦去接你说你要补课不回来了,怎么又逃课了?”
然后扭头接着上楼,像是默默的回答并不重要。
默默抿了下嘴唇,低声道:“我回来取书。”便也跟着上楼。
她的卧室跟陈豫北的卧室相反方面,在东面,连着两间客房,而陈豫北的卧室在西侧,连着自己的书房,明知道他就在家,也不去打招呼,进到自己卧室,胡乱找出一本书便下楼。
刚要出大门,陈豫北便从楼梯上一边下来一边叫住她。
“默默!”他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臂,“不是说要补课吗?要回来怎么不给秦叔打电话让他去接?”
陈豫北穿深色西裤白衬衫,大约有些疲惫,脸色有些阴沉,口气却是温和的。
默默扫了一眼他抓住自己的手,微低下头:“我回来找一本书,马上就回学校。”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陈豫北皱着眉头,脸色略为僵硬。这孩子越来越叛逆了,对着他说话竟然用这种态度。可又不忍责备她,便放软了声音哄她说:“下午没课吧?吃了晚饭让你秦叔送你回学校吧。杜阿姨今天做你爱吃的油闷虾。”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那孩子的脸瞬间又变得苍白。
她蓦然回头,露出浅浅的笑意,却未达眼底:“叔叔,我早就不能吃虾了,您忘记我吃虾过敏了吗?”说完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
等陈豫北反映过来,取了车钥匙追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上一辆出租车上走了。
他自然是想起来那次高烧大病一场后,这孩子忽然对海鲜过敏起来。李纯方说,是身体免疫力下降造成的,等她身体恢复了自然就会好。刚刚为了留住她在家,不觉就忘记这件事儿,只记得刚接她回家时,这孩子特别喜欢吃虾,因为他告诉她说,多吃虾会长个子,她就拼命地吃,最喜欢就是东海渔村做的油闷大虾,一次吃大半盘子,剩下的打包回家当宵夜,陈豫北学给金雅芹听,金雅芹笑个半死,说陈豫北你非把这孩子吃的见到虾就吐才罢啊。却不想现在她一只虾都吃不得,吃了就全身起红疹。
陈豫北拿了钥匙在门口呆了半天,才慢慢转身回到屋子里,杜薇像是刚洗过澡换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有点湿。
“杜薇,我刚接到电话,公司那边有事情要去一下。”陈豫北有点歉疚地对她说。
杜薇明显有点迟疑,她缓了两秒,才似听明白他的意思。
“没关系,我一会儿叫车自己回家。”杜薇对他笑笑,慢慢上前轻轻搂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