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她不禁认真辨他的名字,细算起来,林越诤的名字是从那时进入她眼帘的,只是那时她年纪小,体会不出他名字里的味道,只觉这个名字拗口怪异,十分不讨喜,也没往心里去。
就在她五味杂陈的时候,一旁的董艳星星眼地撞了下舒旻:“哇,林学长好厉害,好厉害!”
舒旻问:“你认识他?”
董艳颇有些得意地笑了下,炫耀似的说:“谁不知道林学长啊?有天我和他还一起迟到过呢。”
舒旻差点没石化。抿了抿嘴,她肃然盯着红色榜单上的那个名字,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撂了一句话:“就算这个林越诤再怎么厉害,他的五子棋也一定下不过我。”
彼时,一个刚从楼梯上下来的少年听见她的话,忽然停下脚步,若有若无地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等到五子棋开赛后,舒旻果然一路势如破竹,顺风顺水杀到了总决赛,总对决那个下午,她刚踏进教室,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高个子少年坐在窗边的棋盘前,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上的黑子,一双薄唇抿着,眉眼间有些孤高之意。
她只看了对手一眼,就感觉到这不是个善岔,她慢慢放下背包,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战斗思路,确定准备得万无一失了,才上前迎战。
第一轮比赛,舒旻赢的并不艰难,她不免有些轻敌,觉得凭他这样的臭棋篓子也能杀到总决赛,完全是运气好。谁知道到了第二轮,面前这个少年像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下起手来处处凶险残酷,不到二十分钟就给她的战绩里添了一道辉煌败绩。舒旻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个人其实是不急着赢,他用第一局来彻底摸清楚敌人的实力、弱点,让对方轻敌,然而在第二局的时候狠挫对方锐气,乱掉对方的阵脚,然后再全力以赴,拿下第三局。
领悟到这一层,她手心不免有点汗湿,她正眼打量了下面前的对手,少年的容颜在明亮的日光下有些恍惚难辨,但是他眼底的笑意和悄然上翘的嘴角却深深刻进了她脑海里。
第三轮比赛时,两人都分外小心,缠战了近四十分钟,老手舒旻终于成功地做了个局,把他的注意力分散了,眼见得自己的算计得逞,舒旻在落下最后一粒子前,忍不住得意地放缓了动作,她夹住手上棋子,凑近他,细长的眉往上一扬,眼中烟波闪动,异样璀璨地一笑:“哥哥,你输给我了。”
在少年恍然失神的瞬间,她笃定地将手中的白子落下,定局已成。
林越诤和舒旻的初遇其实是在九年前,地点他记得很清楚,是在三中的多媒体大楼。新建的多媒体大楼正对着一片浓荫蔽日的大槐树,初夏的午后,习习凉风穿过树枝桠杈间,摇得一团浓绿和阳光轻轻晃动,格外清幽。每逢午饭后,他打打完球都会去那里看会儿书。那天,他看完书下楼,忽然听见一个女孩提到他的名字,他放慢了脚步,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瘦高,模样清秀,扎着马尾的女孩在给他下挑战书:“就算这个林越诤再怎么厉害,他的五子棋也一定下不过我。”
类似的挑战,他从小到大没少遇到过,但是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女生给他下战书,他扬眉一笑,情不自禁地又瞟了眼那女孩,见她一副神气活现的骄傲样子,活像一只气鼓鼓的气球,一个念头下意识地冒了起来,他想这扎这孩子一下,放了她一身的傲气。他折回楼里,直接找相熟的老师报了五子棋的比赛,回到教室后,他拿了棋盘,让棋友教他五子棋的下法,那棋友稍微一演示讲解,他便会了。他一向都不是轻敌的人,临时又去买了一本五子棋秘籍,正儿八经地在家里练了好几天。结果一上阵,他轻而易举地杀到了总决赛,前日那小女孩倒也没让他失望,果真是他最后的对手。
一局棋败下来,他对眼前这个少女很有几分刮目相看,虽说那一局棋他是故意让她的,但是就算他真的用了全力,也未必能赢她。五子棋看似简单,要下出水平,不但需要智慧,更加需要心境,面前的女孩最多十五岁的样子,却能将棋下出二十岁人的心境,实在不是常人能及。
心念一动,他的心思不免芜杂起来,接下来虽然险胜了她一局,最终却在第三局败给了她。最后落下棋子的一瞬,她冷不丁地凑近他,黑亮清灵的大眼睛里先是漾起一丝得意,接着,她朝他露出一个极其粲然的笑容,一声骄矜又俏皮的“哥哥”猛地在他心口一撞,撞得他整个世界地动山摇。一股激流震荡着流向他的四肢百骸,那种感觉他无法言说,只觉得她那带着轻暖香气的一笑,犹如千树花开一般绚烂耀眼,照得他暗淡的世界一片雪亮。
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遭遇失败,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遭遇心动。
那以后,他总能先于任何人在人群里发现她,操场上、食堂里、下学的路上,纵然她在万顷波中,他都能一眼找到她的影子。
两个月后,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件傻事,每季的分班考试里,他故意以三门白卷,从最好的班级掉去差班。
纵然跌破了全校师生的眼镜,他却安之若素,岿然在四楼差班的窗口坐着,埋头看书写字,间或抬头,看一眼楼下的拐角处,因为那里,偶尔可以看见她上下楼的样子。
他将她的一切收入眼底,透过那些支离的影子在心底描摹她,他猜想她是一个骄傲敏感、心思细腻而又真实善良的人,他喜欢看她孤独自矜的样子,那是聪明睿智的象征,他喜欢看她偶尔大笑的样子,显得既可爱又爽朗,每每想到她那些独一无二的优点,他便会为她心生骄傲。 
有一段时间,他发现她鲜少出现在人前,几度犹豫,他故意路过她所在的班级,刚巧碰见她站在走廊上出神,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角,往她那边缓缓看去,那一瞬,她刚好回眸,然而那双眼睛漠然掠过他时,没有片刻停顿。饶是她当他做空气,他还是无措地移开了眼睛,垂头从她身边错开,一颗心狂乱地跳着。直到走到转角处,再也看不见,他才倚着墙仰面靠着,落寞地合上双眼。
后来,他不满足于只在转角处见她,便拖延着时间等她一起放学,骑着单车,不近不远地跟着她,沿着她走过的路前行,见她所见,想她所想。
在这场寂静无声、不抱希望的爱恋里,他每天都会因她的毫无知觉而绝望,每天又会因她还在那里升起希望,就像太阳日复一日的起落,永无止息。
一年多的时光里,他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她的生活:他买下她最喜欢的机器猫存钱罐,只为着在哪天可以亲手交给她;他经常买下那些被她拿起过又放下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支笔,有时候是一本本子;他接下她小区发安全传单的工作,只为在敲开她家门时,看一眼她弹钢琴的背影;他报了她所在的雅思培训班,期待她能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中发现他这张,稍微熟悉一些的面孔……
直到有一天,他在她身边看见了别人的影子,他们坐在一个破落的面馆里相视而笑,眼睛里只有彼此。
他怔怔站在一隅看着,看着那个男孩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放进她碗里,又看着他帮她把碗里所有的香菜挑出来。
那一刻他在心里说的居然是:哦,原来她不吃香菜。
等到人去店空,他步进店里,坐在那个男孩刚才坐过的位置,要了一小碗拉面,那天风很大,吹得店门口悬着的帘子啪啦作响。坐到那碗面没了热气,从不动容的他还是湿了眼角——只因她是别人的女朋友。
他悄然从她生活里退了出来,因为有人替他做着他想做的事情:和她坐在一张桌子前看书,和她分食一碗面条,和她共骑一辆单车,为她撑伞,为她写诗,为她眉梢带忧,为她心下怅惘,为她欣喜若狂。
人与人的缘分一向玄妙,调回最顶层的好班后,他便再不能一眼从人群里找到她了,许是不想。一年后,当他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剪短了头发,婴儿肥的脸长开了些,人随和爱笑些了,但是那双眼睛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忧悒,听说,那个男孩考去北京了。
那以后,他时不时能在学校外的刺槐树下见到她,她有时候抱膝坐着,同老人下棋,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那里呆坐着。饶是如此孤独,她的眼睛里,始终还是没有他。
一年后,他收到了剑桥的通知书,妈妈问他有什么要带走的,他只带了几件衣服和一箱子的“鸡零狗碎”。只有他知道,那个箱子里装着他的整个青春年华,以及那段年华里,最好的他与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回家晚,太累,不想动电脑,没更新,今天补上周六的更新。

第四十三章

林越诤画好第三局的线,笑着将图纸推到舒旻面前,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他怔然回望进她眼里,一时也辨不清那里闪动的是质问还是委屈还是动容。
良久,她垂下眼睫,一丝水汽顺着她的长睫滑下。她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拿起笔,默然开了局。
林越诤心浮气躁地下了十几个回合,抑不住心里的不安、烦乱,随便落了一个子,抬头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舒旻?”
舒旻垂注在棋盘上的目光一动,落下一粒子。
林越诤随着她的去势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白子已经在他如影随形的堵势里连成了一串。
与此同时,她缓缓抬起头,看进他眼睛:“哥哥,你又输给我了。”
林越诤猛然一滞,眸中烟波骤闪,望向她的目光竟有丝慌乱,仿佛心底某扇隐秘的大门猛地被人撞开,他的世界骤然间被一览无余。
他喉头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来。
微微跳动的火光下,舒旻红着眼圈,却倔强地不让一滴眼泪落下:“林越诤,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吗?”
他下意识地侧过脸,想避开她的目光,舒旻却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迫他同她对视:“说句实话,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舒旻。”林越诤定了定神,黯然垂下头去,“不要为难我……”
舒旻眼里浮起一片失望,愣怔了片刻,一种莫名的不甘左右了她。她心一横,推开挡在二人间的棋盘,扑进他怀里,八爪鱼一般紧贴着他。她的身体单薄却温软,玲珑的身体曲线,与他的单薄衣衫下的身体处处伏帖。
林越诤的心跳漏掉了几拍,耳尖霎时红透。舒旻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和他渐渐发烫的身体,她仰起头,在烛光里凑近他,低声呢喃:“阿诤……”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去她的双唇,那里如雨后海棠般粉嫩莹润,她带着点甜香的温热扑在他的唇上,让他有种喝醉了般的晕眩感。他明显感觉到困于他心底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但他偏妄想镇压,他侧过脸,微乎其微地推了她一下,自以为拉开了同她的距离。
舒旻洞若观火地注视着他,忽然抬手轻轻拭去他额上的薄汗,继而轻柔地抚过他的眼睫、鼻梁,最后落在他唇上,缠绵地摩挲:“林越诤,说你爱我。”
林越诤只觉得昏昏的脑中萦绕着“嗡嗡”的鸣音,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在她或轻或重的抚摸里。这致命的蛊惑让他几欲窒息,他不得不承认,他曾在青春年少时无数次梦到、幻想过她的主动,现在忽然成了真,他反倒有种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舒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吻他的唇。她吻得很有心机,始终只是若有若无的碰触、流连。他的目光越发迷离,欲望让他浑身滚烫,负罪感却让他倍感寒凉——他越是爱她,就越是不敢侵占她,只有他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到底是什么。
相较于他的水深火热,舒旻却异常清醒,她异常敏感地感受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她渐渐加深那个吻,舌尖轻轻沿着他温暖的唇线逡巡。
血液急速朝他身体某个部位冲去,他终于不受控制地扳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下去,他的手热切地循着她的腰窝向上,继而稳稳把握住她胸口的柔软。他轻颤了一下,发出动情的轻呻,他张开嘴,像要吞下她一般吻她、轻咬她。
就在这时,舒旻毫无预兆的推开他,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漆黑幽深的眸子里,透出冰冷却诱人的、审视的光芒。
林越诤如被推下云端,他睁开湿润氤氲的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顿了一秒,他再度欺身上前拥她入怀。他将她压去沙发的扶手边,抱着她,把头埋去她脖颈间,一边吸吮,一边意乱情迷地说:“舒旻,我好想……”
他的每一次亲吻都让她忍不住发颤,汹涌的爱欲潮水般冲击着她,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无力抵抗,但到了最后的关头,她在禁区外捉住他的手:“如果你想,那就说服我。”
林越诤从她光裸的颈窝里抬头,眸色忽然暗了下去,他的唇线抿得很紧,没有丝毫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样子。
舒旻抑制不住地悲从中来、怒从中来,她大力推开他,含泪质问:“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态度?说一声爱我,想要和我在一起,就那么难吗?”
闻言,林越诤怔忪出神了一会儿,默默松开了她。
舒旻垂下眼帘,木然一笑,末了,她拢了拢耳边的凌乱的发丝,凭着一口气起身,直直朝门口走去。
她在玄关处顿了片刻,躬身穿鞋,手指搭上门锁时,她头也不回地说:“林越诤,我后悔遇见你。”
她话音刚落,林越诤忽然快步上前,眼明手快地把住已经被她打开的大门,他毫不迟疑地重重关上大门,一把抱住她,近乎粗暴地将她抵在玄关处的阴影里。舒旻刚要开口反抗,还未能发出的声音就被他激烈地封住、堵上、吸走。
她伸出手用尽力气去推,却哪里能撼动得了分毫?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将她碾碎,他激烈地吻她,吻得她嘴唇发疼。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双腿几乎站立不稳,身体酥软地往下滑去。他将半晕阙的她打横抱起来,放回沙发上。
舒旻喘息着挑衅:“林越诤,你这算什么?”
他冷冷垂注她的眼睛,一手褪她的衣裙,一手开始解皮带扣:“不要再跟我说后悔!”
说罢,他突然沉下身子,狠狠地进入她。
舒旻忍不住痛呼,双腿因骤然而来的疼痛绷直。也就是这一瞬,她看见他英俊的面庞因极致的欲望微微扭曲。
他没有急着动作,转而低头深深看进她的眼睛,她的灵魂。看见她绷紧的身体,揪着沙发套的双手,他开始温柔地吻她,密密麻麻地烙上她每一寸肌肤,让她难以自抑地为他颤抖。
她紧绷的身体随着他的吻放松下来,她试图让空白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她伸出手,刚想要去推他。他忽然开始猛烈的撞击、侵占。
“阿诤!”她惊呼,几乎魂飞天外,身体里的撞击,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将她软化成一潭涟涟春水。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腰身,咬唇承受着这极致的痛与欢愉。
每一次她都以为终点将至,但他却总是极富技巧地将战线拉长,仿佛要如此和她厮磨到天荒地老。直到她带着哭音求饶,他才让巨大的冲击里释放。
末了,他抱着汗涔涔的她,轻轻覆上她的唇,呓语般呢喃:“舒旻、舒旻……”
次日,林越诤早早地醒来,一睁开眼,就见怀中舒旻安静的睡颜。冥蒙的晨光里,她的脸清丽得像春日枝头最皎白的梨花,她的皮肤再不见几日前的憔悴,泛着娇嫩又通透的艳光。
回忆起昨日销魂蚀骨的种种,他喉头微微一动,却在心中自责地叹息:他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却难以自持地低头,极其轻地吻她的长发。她的发间有依兰花的香味,她的体肤上有天然的淡香,如此拥着她,就像躺在一座阳光和煦、和风暖暖的宁谧花园里。
他此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此生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只愿长醉不愿醒。
舒旻醒来时,窗外明亮的阳光已经铺满了半张床,她半眯着眼睛,拥着薄被坐起身。她不知道此时已经几点,她觉得自己一定睡了很久、很沉,因为她的脑中、身体里都有一种许久未见的轻松感。
她轻轻踢开被子准备下床,一股异样的酸痛从腿上传来,这痛感唤醒那些旖旎的回忆,她本能地缩回被子里,曲着腿,缩成一团。
脸颊烫得厉害,她紧紧抓着被子,发了好一会儿愣,这才有所纡解。她展眼环顾四周,他的卧室干净敞亮,白色有质感的大床上纤尘不染,靠床的衣柜门敞着,整整齐齐的衬衫、领带还有西裤。她忽然生出点顽皮的心思,赤脚下床,一间间打开他的衣柜,手指滑过他排列整齐的衣服。
最后,她的手指落在一件象牙白的衬衣上,将衬衣取下来,套在自己的身上。她轻轻倚在柜门上,环着自己的肩膀,就像抱着他一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动情地呢喃:“阿诤”。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远甚于她的自以为。
出门后,她循着声响走到厨房门口。她推开淡蓝色的玻璃门,往里面看去。只见穿着睡袍的林越诤正格外专注地在给牛排涂酱。难为他哪里来的小儿女情调,竟耐烦地用模具将牛排切成心形。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让舒旻有种被宠的感觉。她自小也受过不同的宠爱,父亲的、母亲的、陆城南的,但唯独他的宠爱让她有种甜蜜入心的悸动。
感觉到她的目光,林越诤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她的脸上落去她光裸的修长双腿上。
他怔了一会儿,垂下眼帘,回头仍去涂着牛排:“不要在这里,一会儿油烟大。”
舒旻才不管什么油烟不油烟呢,她走过去,伸手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温柔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嘴角微微翘起,却没有回头,宠溺地说:“乖,先去把鞋穿上。”
舒旻小猫一样用下巴尖蹭他,促狭地同他作对。
他便也随她去。
他径自将平底锅里倾入橄榄油,加热,再细致地将腌好的牛排放进锅里:“八成熟好吗?”
“嗯。”舒旻抱紧他,轻轻抽出一只手,轻轻在他背上一圈圈地画着“I LOVE YOU”,良久,林越诤轻轻笑了,转脸爱昵地看她问:“你爱我什么?”
舒旻想了想,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收拾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爱你的钱,爱你的房子,爱的车子,爱你的气势,爱你的名望,爱你的漂亮,我爱你高高在上,我爱你又风光又沧桑……”
他的心里,只怕宁愿她爱的是这些。顿了顿,她闷闷地补了一句:“唯独不爱你。”
林越诤翻牛排的手顿了一下,淡淡说:“也好。”
这云淡风轻的“也好”二字搅得舒旻动了气,她暗暗咬牙,将手移到他腰侧,轻轻地挠了起来。
恰好那里正是林越诤的死穴,他一边闪躲,一边忍笑:“不要闹,牛排会糊掉。”
舒旻哪里肯听,巴不得挠得他求饶才好。两人缠着闹了一阵,锅子里果然传来牛排焦糊的味道。
两人顿了一下,同时往那边看去。林越诤摇了摇头,探手将火关上,转而似笑非笑地看住舒旻。
舒旻一时吃不透他这眼神,只本能地觉得有点危险,她松开手,后退一步,嗫嚅道:“大不了……”
话还没说完,林越诤已经欺身将她压倒在流理台上。他的手熟稔地沿着她的大腿向上,他含着她的耳垂,气定神闲地说:“看来,只好先吃你了……”
经过那天,林越诤便彻底将所有顾忌抛开。这世上有那么多及时行乐的人,为什么偏他要那样辛苦地忍着?如果这辈子不能好好爱一次,那多辜负自己?
那段时间,他们腻得昼夜颠倒。连他们都不敢相信素性冷清的对方,竟能爆发出那样炽烈的激情。
舒旻不去学校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宅在家里研究美食,他们去买了各种做食物的厨具,不是在家里做川菜,就是开发国外的料理。每个周六日的下午,他们都会关掉手机,烘焙一道甜点,配着咖啡相拥看电影、看书、接吻。
慢慢的,舒旻开始嫌他的屋子色调太冷、太空,于是自作主张地买来淡黄、淡蓝、淡绿等各色清新温暖的涂料,逼着他陪她将家里重新刷了一次。
有一次,他们正如漆似胶地在客厅缠绵,林越诤收养的那只黑猫忽然很不满地跳到桌子上,朝他们羡慕嫉妒恨地“喵喵”叫,失笑之余,他们又去流浪动物救助站收养了一些猫猫狗狗回来陪它。
当然,他们偶尔也舍得一起出街,这种时候,林越诤就不得不穿上舒旻用超少钱从网上淘来的情侣T恤,陪她参加各种活动:摇滚音乐节、古琴独奏会、电影展……
舒旻很喜欢看他穿棉布T恤的样子,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舒旻还专门给他订做了一副黑色细框平光镜,逼他戴给她看。每当他换装完毕,她总会忍不住猫一样腻去他怀里,笑眯眯地咬着他的耳朵奉承:“林总,您这样真的好清纯!”
这种时候,恼羞成怒的林总便只好用行动让她见识下自己的不清纯。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补上了周二没更的部分。
有件事想和大家打个商量,我不太想看见盗版TXT到处飞,想从下次更新开始用图片更。有做论坛同步转载的读者,也可以去做图片转载。作为作者,单纯不喜欢看到盗版TXT。一直犹豫,是觉得图片看起来,确实略有些不适,所以上两本书一直没实施,但被盗得很惨。

如有大家反对意见,请回馈,我会酌情考虑。希望大家见谅

第四十四章

那样无忧无虑的云上时光,终究有坠落到实地的一天。随着青歌赛开锣,林越诤不得不忍痛舍弃彼此的厮守,带着她辗转于各种应酬,费心费力地帮她在各大媒体露脸。舒旻起先不肯要这些,但是有天他拥着她说,他喜欢看她在台上的样子。
一切以他喜欢为大,她便不再推拒。她像一只埋头在沙里的鸵鸟,什么也不去想,只争朝夕地同他厮守。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背后费了力,还是她的实力真的到位了,那年的大赛,舒旻轻松以高分博得头筹,一时在学校里引发各种蜚短流长。
周天晚上,舒旻锁了屋子,坐公交回学校。早在她得奖那天,林越诤便送了她一辆名车代步,但她从来都不开。她不希望他们的感情里,出现任何不纯粹的东西。
到学校时已近十点,因天冷的缘故,各条干道上都没了人,靴子踩在冻雪上发着刺啦的声响。路过学校宣传栏时,她刻意停下脚步,那里还张贴着她喜获大奖的红榜,只是红榜上配着的照片上,她的脸不知被谁用烟头烧成了一个黑洞。
如今的她,不乏人指点,也不乏人嫉恨。美女牵扯上豪门的事情本就司空见惯,只是相对其他人,她的成功来得大大太快,而那个过程,又太过滴水不漏,甚至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听见半点风声,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步登天。因此,在世人眼里,她就成了面目可怖的心计派。
她面无表情地在那幅照片下站了好一会儿,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低头往前方走。刚走到宿舍楼下,身后一辆奔驰气势汹汹地擦着她停下,溅了她一身雪泥。奔驰门打开,先下来的只是个穿玫红夜礼服的背影,半截在车外,前半截却在热烈地同开车人吻别。
舒旻快步错开那个背影,噔噔噔上了台阶,撩开帘子便往里去了。一条走廊还没走完,背后传来高跟鞋“橐橐”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不难想见身后人的妖娆风姿。
“舒旻,不打算等一下我吗?我可是大老远就看见你了。”黎雨枫曼声在她身后说。
舒旻顿住脚步,在原地等她。
带着一股夹着酒味的浓香,黎雨枫脚步虚晃了一下,上前,一手搭在舒旻肩上:“怎么不开你的车?你们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没有车呢?”
侵入舒旻眼里的是一张描抹精致的脸,烈焰红唇上挂着笑,一双狐狸眼里却透着冰冷。她从包包里翻出纸巾,蹲下身,一边帮舒旻擦着羽绒服上的泥,一边用贴心的口吻抱怨:“什么身份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开得起宝马何必挤公交?能溅别人一身泥又何必被别人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