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慈站起来,对她伸出手吗“不管怎样,希望你如愿以偿。”
“借你吉言。”林景侧身走过,没有去握那只手。
聂慈回身走进病房,见到牧遥时,心里的暖流始终不曾断过。
3.
在医院里闷到晚上,牧遥实在是受不了了,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一闭眼耳边全是空调烦躁的响声,简直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睡不着,想出去吹风。
意外的是,街上飞车热闹,比以往要热闹好几倍。
…不过,怎么全是情侣!
牧遥的心口又被重石堵住,石头尖锐的棱角把她磨得生疼…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餐厅,发现外面标着“七夕情侣套餐优惠”,原来今天是七夕情人节。
难怪到处都是不顾别人感受秀恩爱的狗男女!牧遥狠狠瞪了一眼过来推销巧克力的小贩,决定识相地打道回府。
明明是晴朗甜蜜的节日,她的心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尤其发现自己的身处之地时,就更加难受了。
上一次这条街,还是樱花盛开的呢。
人群那么热闹,却也那么冷清,她身边,也不再有那个花瓣愿意搁浅的绝世脸庞了。
牧遥愣愣地走在情侣之中,觉得微风凉凉的。
路边卖玫瑰的老板见到这么个失魂落魄的姑娘,知道准是表白被拒了,老板心肠好,免费送了她一支玫瑰,并且一脸理解地拍拍她的肩。
牧遥握着那支花,险些被老板感动得哭出来,她抬眸时,刚好播到陆善言执导的《七日》。
牧遥记得这个电影很早了,好像还是陆善言的出道作品。
“据说人在死去之后,还能在世上逗留七日。只有七日的时间,你会选择向谁去道别?
——妻子死去之后,丈夫自杀未遂。
——只有七日的时间,她重拾他们之间的一切,美好的、甜蜜的、愤怒的爱情与婚姻。
——她用最深的爱来向他道别。
著名导演陆善言十七岁惊艳之作,金熊奖最佳独立电影《七日》震撼上映。”
影院外立着巨大的展牌,陆善言的名字极其显眼。
“最感动与最盛大的道别。”牧遥看着展牌上的字良久,呼吸的频率缓慢下来。
所以,这是在提醒她,该是道别的时候了吗…
她上前轻轻拂过那个名字,突然好想哭一场。
“我喜欢你啊,陆导演。”
他们之间,都还没有任何机会开始,没想到就要这样草草收场。
如果他真的喜欢别人,她认了,就算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她也还是认了,谁让他让她那么喜欢呢。
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喜欢到,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有抢走他的机会。
牧遥抹了一把眼泪,恍恍惚惚地转身走着,心疼得像被放在小火上慢慢熬,越疼,陆善言的样子就越清晰。
猛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牧遥吓得呆在原地,熟悉的雏菊花香拥抱着她,温柔得不留一点间隙。
耳边的喧闹瞬间消失了,她僵立在原地,犹如被抽走了灵魂。
“李大毛,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严厉又低沉的责怪声从身后传来,明明是在骂她,可是却犹如天籁,犹如她全部的信仰所在。
全身的力气终于回到身上,她傻傻地笑了一下,“…谁要你管。”
陆善言抱着她退到路边,他的臂弯是那么的温热与真实,回头看过去,他的眉头依然皱得好紧,仿佛全世界都让他不满意。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不忘教训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点!”
牧遥微笑,大胆回过去,“陆先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薄唇抿得很紧,显然有些生气。
“你在这里等着,我还有一个朋友。”不和她一般见识,他转身去找人。
朋友?牧遥心里一紧,对了,今天是七夕,他说的“朋友”,大概是林景。
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喜悦立刻消失不见,她不想在原地等他带着林景出现的场景转身想走。
没想到陆善言又折回来拉住她,深沉的眼眸里有让全世界安静的力量,他沉声警告她,“乖乖等我回来,你再敢乱跑试试!”
牧遥瞪着他的背影,默默咬牙切齿,不顾别人感受的家伙,你自己爽快的时候,别人也许也在难过啊!
过了不久,陆善言带着一个人回来了,居然是艾斯。
艾斯抱着一堆花和巧克力,见到牧遥就笑,然后对陆善言眨眼,“Holy!没想到你的行动能力还真强!”
陆善言扫了一眼艾斯,后者立刻知趣的闭上嘴。
牧遥大惊失色,“…你、你们两个一起过七夕?”
冷眼大法再次扫回来,某人脸都寒得像北极冰山了。
艾斯笑嘻嘻的上前,把手里的巧克力和玫瑰塞给牧遥,“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去找我的姑娘了,良辰美景,二位不要浪费哟。”
牧遥把那些东西又塞回去,“我要回医院了。”
恰好这里离医院还不远,还是回去比较好…不然,又要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里。
艾斯看了一眼身后的陆善言,嘀咕了一句,“医院?怎么人人都要去医院…”
陆善言将牧遥拉到身边,看了一眼艾斯,“嗯,你回去吧。”
“收到!”
牧遥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他却握得更紧了。
等艾斯离开,他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向前走去,牧遥不动,用眼神向他抗议。
陆善言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低眉看她,“这么晚还从医院里跑出来,是想挨打么。”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听来,好像出奇的…柔情。
“都说了不要你管。”牧遥仰头瞪他,“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不用你来教训。”
陆善言微微眯起眼睛,麻利地脱下外套裹住她,并且无视她的一切抗议。
“你到底想干嘛?”牧遥拖着他不想走。
“惩罚你。”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什么玩意儿啊!陆善言居然带着她去庙会街上最好吃的那家面店里,给她点了一碗白粥!
一碗白粥,一碗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粥!而那个最可恶的混蛋,居然在吃香喷喷的牛肉面!而且居然还挑食的不吃里面的牛肉!
太坏了!牧遥简直要被气死,他明明知道她喜欢吃面(她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居然还敢这么对她…
牧遥含着白粥,冷冷盯着陆善言…面前的牛肉面。
他慢慢吃了几口,然后把嘴擦干净,抬眸看她,玩味儿地问:“不好吃?”
“你说呢?”牧遥皮笑肉不笑,把粥含在嘴里,就是咽不下去。
陆善言微微挑眉,“我尝尝。”
意外的,他竟探过身来,吻掉她嘴角残留的白粥。
…暖暖的温软,还带着淡淡的面香,牧遥的大脑一下被抽空,脑子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吗,她这也算吃到牛肉面了吧?
趁她大脑当机,某人探出舌尖,轻轻挑开她的牙齿,缓缓地将她嘴里那无味的粥一点一点引导她咽下。
利落地做完这一连串动作,陆善言离开她的唇,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平静地看着她,说:“味道不错。”
“你…”牧遥回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多大的人了,还喜欢把食物含在嘴里。”他若无其事,好像刚才那样,是正常无比,是理所当然。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牧遥的泪水在眼里打转,“陆善言,你是不是忘了,你女朋友是林景,不是我。”
“牧遥,你一点都不聪明。”陆善言眼里的光明明明暗暗。
牧遥站起来,“是,我本来就很笨,笨到会喜欢你,所以我肯定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我要回医院,抱歉。”
他森森凝视她许久,最后也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他执意要。
回去的路上,陆善言却说要烧香。
牧遥心里不舒服,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他要去哪儿自然是由他去。
进了寺庙,他买了两把香,递给牧遥一把,牧遥默然接过去,不言不语的点上,想快点弄完快点走,一抬眼发现上面是威风凛凛的关二爷,一时忘了要求什么。
转头看陆善言,他亲、虔诚的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求什么。
他的侧颜在缥缈的烟火里,仿佛一碰就会变成虚无。
牧遥难过起来,闭眼去求关二爷,让她变聪明。
陆善言上好香,去添香油钱,旁边烧香的女孩看了他好半天,忍不住走到他身边,问他:“这位先生,能问问您求的是什么吗?”
陆善言淡淡一笑,对着那个期待的女孩说道:“求姻缘。”
4.
回到医院,陆善言站在病房里,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不走?”牧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赶人。
陆善言用手微微掩口,咳了一声,却还故作镇定,“你睡了我自然会离开。”
牧遥一愣之下,反应过来,准是刚才吃粥时被她传染了,她心尖一疼,连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生病了害我被人怪罪。”
他这也算自作自受。
陆善言接过外套,顺势将她拉到怀里,牧遥挣扎,他却紧紧抱着她,仿佛抱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又舍不得放开。
牧遥这个白痴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知道,她也忍了好久,才没有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就不顾一切的去拥抱他。
“你就这么想我走?”
不想,绝对不想,但是…“是,我想你马上离开。”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李大毛。”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夹杂着轻微的咳嗽。
清新的男性体香将她环绕,他就像一种蛊惑人心的毒药,每一次都能让她更沉沦。
牧遥用来推他的力道渐渐消失,语气也软了一点,“…随便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行了吧。”
他侧头,轻轻吻着她的头发,嘴角上扬,“我说放你走你才能走。”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牧遥僵在他怀里不动,“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恨你的。”
“给我一点时间。”他把头埋进她的肩膀,贪婪地呼吸着她的香气,“牧遥,很快就好,我会做得妥妥当当。”
“你要做什么?”牧遥抬起头,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好冷…
陆善言皱了皱眉,反手将她抱上床,严严实实的盖好被子,“杨牧遥,以后不许私自跑出医院,明白了吗!”
他严厉地警告她,说完把头偏到一边,咳个不停。
牧遥睁大眼睛瞪他,居然有些幸灾乐祸了,“陆导演,终于尝到报应的滋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来!”
见她竟敢乐呵,陆善言冷冷一笑,掀开她的被子躺进去。
“你说我敢不敢。”他眼里含着调笑,唇角一勾,寻觅到她的唇,狠狠吻上去。
这个吻一点都不柔情,他轻易地就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唇舌、她的思维、她的梦境与她所有的世界。
他像一个优秀的猎食者,得意洋洋地品尝他的“猎物”。
“…你!你这个疯子!”牧遥捂着红肿的唇,,喘着大气骂他,难道他还想病得更严重?
他却笑得好看,见她生气生得那么可爱,忍不住探头轻轻咬了咬她的鼻尖,得意地笑道:“这是你的惩罚。”
牧遥咬住唇,眼里的探究越来越浓,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好像他们还在相爱一样?
“牧遥,不要再生病。”他用额头眷恋地摩擦着她的额头,语气里像在后怕。
“…我会生病,还不是怪你那个摄影助理。”牧遥一紧张,只好没话找话。
“什么摄影助理?”他疑惑地抬眸。
“林景说是你带去的摄影助理,就是她让我去树林里找东西的…”
陆善言眸色一暗,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说起林景,牧遥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他问:“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伦敦?”
“你怎么知道?”陆善言立刻明白过来,“林景。”
想起他拍的那个短片,牧遥就觉得浑身无力,她闭起眼睛下了逐客令,“我想睡觉了,陆导演,你也该离开了。”
陆善言一怔,最后微微一叹。
良久之后只听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柔声道:“牧遥,很快就好,别担心。”
他说得没头没脑,什么很快?牧遥疑惑地睁开眼睛,那个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病房。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直到看见那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才安心下来。
他走到路灯下停住,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次,并不像要离开,最后却是独自靠在路灯旁,墨黑的双眸融入暗夜。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沉沉望向黑漆漆的病房,不知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不走…牧遥退到黑暗里,双手握紧时,只觉得指尖冰凉。

天空再次明朗时,陆善言已经离开。
牧遥的病好了不少,聂慈说只要再修养两天就可以出院。
下午小雪带了一堆零食来看她,对于小雪来说,零食的唯一准则,就是要边看节目边吃才对得起食物们的灵魂。
她打开电影频道,这个时段正好在播国外的某个电影节,地点是英国伦敦,出现在红毯上的都是一些大人物,果不其然,陆善言也出现了。
“快看快看!是陆导!”小雪激动地捏碎薯片,害得牧遥也紧张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一张亚洲脸,中方记者立刻拥上去采访。镜头里的陆善言依旧精致无比,只是面容略显疲态。只有牧遥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大半夜,距离他现在出现在电影节上也只不过十二三个小时,怎么会不累?
他的身边不出所料是林景。
林景穿着拖地的晚礼服,妆容端庄美丽,比起其他光鲜的女明星来毫不逊色,在记者面前也大方得体。
记者问陆善言对伦敦的印象怎么样?陆善言笑着说他就是在伦敦念的大学,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相当于他的第二故乡。
另一个记者笑了笑,说陆导您还记得我吗,您在大学时我就采访过你哦。陆善言说有些模糊了,为了让他回忆起来,记者说起了几个当年采访的内容。
“陆导您忘记了?我很八卦的问了你最想在哪里举行婚礼,您当时回答说是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想起来了吗?”
牧遥愣了愣,心里的酸楚越来越浓。
电视里,陆善言微微低眉,长长的睫毛闪闪发光,认真回忆的样子英俊无比。
“是的,我想起来了。”他淡淡一笑,在记者终于放过他时,才背过身去咳嗽,林景轻轻拍着他的背,画面温和静好。
小雪一声尖叫,“遥遥!遥遥!昨天那个短片里…是不是提过这个地方?而且,提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不是出现了林景小姐?”
牧遥呆滞地点点头。
“…林景小姐临走前,是不是在暗示你,陆导演和她要去哪里结婚哦?”
牧遥不愿承认,最终,却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原本想无所谓地笑笑,可仰起脸,却发现鼻腔涩极了。
第九章
1.
回到编辑部之后,牧遥用了满满的两天时间来补回生病期间遗留下的工作,每次伤心失意时,她就会把精力全部用到工作上,最后总是会得到很好的疗效。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很快,赵世成便给了她另一份惊喜。
“从下个月起,你就正式成为编辑部的记者了。”
“…真的吗?”牧遥一脸的难以置信,要不是因为面前坐的是主编大人,她大概早就扑上去求证了。
“是,所以,你以后更加要加倍努力了。”
牧遥热泪盈眶地望着赵世成,“谢谢主编大人!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努力和您搞好关系的!”
赵世成清了清嗓子,“…搞好关系就不用了,搞好工作就行。”
“是!”
“这周你负责的那个新闻,多出去跑跑,可以在家整理稿子,不用回编辑部了。”
“明白。”这是牧遥转正后的第一份工作,之前主编交代时她就知道会比较棘手,还好,主编虽然表面上比较严肃,但还是非常体谅下属的。
就在牧遥以为他们的谈话要结束时,赵世成却合起了手上的新闻资料,表情实在变得有些…有趣,他问:“陆善言什么时候从伦敦回来?说起来,他还欠我一顿饭呢。”
牧遥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主编,我和陆…先生不熟,所以他的事我不太了解。”
“是吗?”赵世成摸了摸下巴,一副玩味的模样,“之前善言频繁的向我推荐你,我还以为你们…”
“不是的,我们只是认识而已。”牧遥打断他的话,解释道:“主编,最近娱乐新闻一直都有报导陆先生的女朋友。”
赵世成一笑,“我不关注八卦新闻,不过,我记得你之前就是娱记吧?八卦新闻的可信度有多少,我还以为你最清楚。”
“…我信不信,应该不重要。”牧遥僵硬地伪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主编,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有些东西,如果你不主动去争取,等失去后就来不及了。”
临走前,赵世成如是说。
牧遥又陷入了苦恼。主动去争取?可是如果陆善言已经不再喜欢她的话,难道她还要主动去缠着他,低声求他回心转意吗?
即使不喜欢了,她也不想被他讨厌啊。
正在发呆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牧遥一看来电显示,是聂慈。
其实自从那天听到聂慈的表白后,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虽然之前她假装没听见,可是聂慈对她越来越好,一时间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无法再喜欢上别人。
犹豫着接起电话,“…聂哥哥。”
“牧遥,下班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嗯,我马上下来。”
牧遥收拾好东西跑下去,聂慈就在外面微笑着等她,他今天穿着一件温暖的羊角扣外套,气质干净得像个学生。见到牧遥出现,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灿烂的向她挥手。
牧遥加快速度跑向他,跑到他面前时有些喘,聂慈轻拍她的背,无奈地笑道:“慢慢来就好,反正我跑不掉的。”
“万一你被人拐走,那我可罪过大了。”牧遥顺着他的话打趣了一句。
聂慈有些好笑,却一本正经地说:“不会的,因为我的人贩子只有你一个。”
“…”
“走吧,人贩子小姐。”
牧遥愣愣地跟在他身边,倒更像是被拐走的那个。聂慈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带她上车,再体贴地帮她系好安全带。
牧遥沉默了半天,终于找到话题,“对了,我今天正式成为新闻记者了,为了感谢聂医生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聂慈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笑道:“为了感谢你一直让我照顾,我来请你。”
“聂哥哥,不用帮我省钱,我有领工资的。”
对于聂慈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一顿饭虽然不能算什么,可牧遥是真心想感谢他。好在聂慈一向善解人意,笑了笑说:“好。”
过了不久,车子在码头边一家有名的海鲜馆前停下。
牧遥向外望了一眼,不禁在心里呲牙,到这里来吃饭的话,不知道她一个月的工资顶不顶得住…
聂慈帮她打开车门,看起来和颜悦色,牧遥从车里下来,一脸的强装冷静。
自作孽不可活。
聂慈选了海景甚好的位置,然后点了一堆听起来就巨贵的东西,不过没有点虾,因为,“我记得你一吃虾就会闹肚子。”
“你怎么又知道…”
“嗯,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一向温柔的笑容里,居然也会有些邪恶的成分,“例如上课不听讲被罚站,对了,还有和男同学打架被罚扫男厕所。”
牧遥一口水噎在喉咙里,“…这种事情连阿姨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聂慈微微笑,“我每周都会打电话给方老师。”
方老师是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牧遥窘迫,她原来在学校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干了不少蠢事,这下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聂先生,我强烈要求你不许再提我的糗事。”她鼓着腮帮子抗议,“因为人都是会有改变的!”
她现在走的是气质路线!
聂慈抱着手,笑得不怀好意。
等菜上来了,牧遥又开始肝疼,吃这么贵的东西,胃虽然爽了,可是其他地方全疼了。她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聂慈,讪笑,“聂医生,我这两天要写个关于医患关系的稿子,明天去医院采访,你帮我走后门吧…”
“一个条件。”聂慈柔和地看她。“你把这些东西全吃完就行。”
吃东西?小菜一碟,牧遥灿烂地点点头,身后是海水碧蓝,夕阳澄净。
也许是海风太暖,聂慈本想拍拍她的头,伸手的同时却忍不住探过身体,在她脸颊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柔声道:“小丫头,恭喜你实现梦想。”
牧遥的脸莫名热起来。
聂慈离开她,俊秀的五官被夕阳染成油画,他带着笑意,眼里的光那么明亮。
“聂哥哥…”
见牧遥眨着眼睛不知所措,他最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明白的牧遥,你什么都不用说。”他浅浅笑着,“过去让你等了多久,现在我会很公平的自受惩罚。”
牧遥慌乱地望着他,“聂哥哥,我真的…”
聂慈揉揉她的头发,打断她,“别担心,你喜欢的人,喜欢做的事,大胆地去追逐就好,如果累了,就到我这里来。”
“不要忘记,我一直,一直,都是你的桥。”
你就像我的桥,支撑我寻找方向,顺着我努力成长。
——这是牧遥曾在高中作文里写过的,“我最喜欢的人”。
2.
当然,晚餐最后还是聂慈付的钱。
第二天,牧遥就这样恍惚了一个早上,回了一趟编辑部拿东西,魂不守舍的样子把小雪都吓了一跳。
她明白,这一次自己不可能假装不知道了。只是过去对聂慈的感情,她早已经整理得清清楚楚,脑海里一直出现的人是谁,她也清清楚楚。无论下定决心要忘记多少次,但是热爱的深度,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她,爱着陆善言。
所以无法再回应聂慈的感情,有些愧疚。
从编辑部出来,牧遥一路想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又一次,那个熟悉的叫声响了起来,“Holy!谁谁谁这么大胆,竟敢撞我艾斯大爷!”
“…对不起。”牧遥自己也被撞了一个大包,惨兮兮地捂着头道歉。
艾斯一看是她,有些惊讶,“你不是放假了吗?”
“什么放假,我是出去采访好不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斯转了转眼珠,一时想不到说辞,还好这时牧遥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聂慈,昨天他们约好要去医院采访。
牧遥走到窗边,笑着向他挥手,“我马上就来。”
旁边的艾斯看了一眼窗外的聂慈,大惊失色地问她:“你男朋友?”
牧遥等了他一眼,反问道:“快说,你怎么知道我‘放假’的?”
“那个…我现在要赶着去录节目,不方便和你多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你晚上记得一定要打给我!”艾斯像机关枪一样啪啪啪说完,塞给她一张名片,一溜烟跑掉了。
牧遥一头雾水地望着艾斯的背影,只见他一边跑,一边拿着手机拨电话,好像跑到拐角时,只剩下艾斯的一声惨叫,“臭小子,大事不好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