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饭。”小林子低头去挖饭,“你就当我同情心泛滥,母性光辉照耀了啊。”
小林子埋头吃的倍儿香甜,许微言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二岁,七年了,还真的没见过耿嘉城对哪个女人有过特殊的照顾。起初他是忙公司,一个人支持起那么大一份产业,整天忙的只睡不到六个小时,这也算个理由;可现在公司被他带的井井有条,就算一两天不盯着都不会出问题,他怎么还是没什么动静呢?
许微言突然觉得有点冷,硬是打了个寒颤。
12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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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想,码这个文这么慢,是因为我会把它写的圆满T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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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埠城东,宁安公墓。
许微言和耿嘉城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束白花,站在一座颇大的墓碑前。
“大哥大嫂,我和小言来看你们了。”耿嘉城的声音低沉,“小言大学毕业了,也进了公司。公司一切都好,我决定等小言再大些,就让她来参与管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许微言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耿嘉城把手中的花轻轻放到了墓碑前,转身对许微言说:“小言,你跟爸爸妈妈说几句话,我去看看你周阿姨。”
她点了点头,视线却跟着他一直朝不远处的一侧走去——那里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墓碑,上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孩子,微微抿着唇笑。
许微言蹲在了墓碑前,一只手轻拂过石碑上的那张合照。那张照片上的人还那么年轻啊,男人戴着无框眼镜,上半身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蓝色中山装;女人的头发被烫成了大波浪卷儿,刘海被一个小发夹别到了一侧,一双眼睛又圆又大,仿佛是含着笑。
这是她见过无数次的,父亲和母亲的结婚照。他们去的太早太快,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根本不曾想过照一张留在墓碑上的合影。
可总有一些事情来的太快,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那个时候奶奶还在世,许微言永远都忘不了奶奶知晓噩耗时候的反应。
原本一个才过六旬的老人,平日里神采奕奕,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蔼面容,可那个瞬间却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就连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也几乎在一个周内就全部都变成了银白色;而到整个葬礼结束的时候,许微言明显看到了奶奶强自撑着站在墓碑前颤抖的双腿,以及哆哆嗦嗦无法吐字的嘴唇。
许微言的爷爷去世很早,现在奶奶又老年丧子,白发人送走黑发人,没过多久也病来如山倒,住进了医院。
再没多久,奶奶也去世了。
除了远亲的舅舅,许微言几乎就是个孤儿,可二十五岁的耿嘉城收留了她。
他和她,当时除了同病相怜,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那时的她只知道,他是父亲的合伙人兼好友;而他也只知道,她是好友的女儿。
只是他们俩,同时失去了这个世界上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那些人。
许微言在父母的墓前坐了很久。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这些年的时间仿佛电影胶片般从自己眼前闪过去,一个个片段割裂的如同一张张破碎的脸。那里有开始的自闭沉默,有后来的恣意大笑,有痛苦,有欢乐,也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细小心事。
每一张都是她的成长,都是她的珍藏。
随着时间的越来越近,随着她越长越大,耿嘉城在记忆里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那些回忆里开始也有形形色色的他,开心的,生气的,无可奈何的,更多的是宠溺的。
他几乎扮演了一个完美的父亲,疼她爱她照顾她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披荆斩棘。
可正因为这样的亲密、这样的贴近过,现在想让这份几乎成为亲情的感情演变成爱情,她也知道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也许会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穷尽所有的感情去触碰,也只能碰到一堵铜墙铁壁。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就算四周都是林木,许微言还是感觉到了一股热气从地底上翻起来,慢慢开始席卷全身。她抬头去看斜前方的耿嘉城。
他也坐在墓碑前,和之前每一年的姿势一模一样,背对着墓碑,胳膊支在膝盖处,额头抵在胳膊处,一动不动。
许微言知道,他在想周渔——那个和爸爸妈妈同一天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漂亮女人,那个他七年来念念不忘的女人。
那个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取而代之的女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朝父母鞠了一躬,转身朝耿嘉城走去。
耿嘉城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来,脸上全是疲惫,眼眶还微微带了红,一见许微言就朝她笑了笑。
“你坐过去一点,我也跟周姐姐说两句话。”许微言抿着唇说。
他一挑眉,却没问什么,只是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许微言侧过脸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耿嘉城的侧脸。他眉头微微蹙着,目光紧紧停留在墓碑中间的照片上,一动不动。
她心里就突然一酸。
“好了么,好了就走吧。”隔了许久,许微言轻声说。
耿嘉城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走吧。”
往回走的时候许微言坐在车里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把手机屏幕按亮,看着它熄灭,然后再按亮。
耿嘉城也不说话,沉默地开着车。最后快进市区里等红灯的时候,他终于烦躁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出一支烟,可转脸就看到了副驾驶席的许微言,又叹了口气把烟插回了烟盒中。
“没关系,抽吧。”许微言开口。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不喜欢闻烟味儿。”
她也执拗起来:“没关系的,想抽就抽吧。”
他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许微言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事儿。跟你一样,我也烦躁。”
耿嘉城伸手把车窗全都拉了下来,然后才点了烟,还特意把烟夹在左手中,吸一口就把手伸到车窗外头。
她转脸去看了看他,伸手挠了挠额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很快绿灯亮了起来,车子重新随着滚滚车流朝市区驶去。
谁知道接下来的十字路口都是红灯,走两步就要停一停。车里气氛诡异,许微言和耿嘉城两人一反常态地谁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最后还是许微言沉不住气:“耿嘉城,你还忘不了周姐姐么?”
“说这个干什么。”他没回答,“小孩子别乱打听。”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嘴角一沉反驳他,“你都三十二了,成家的事儿也该考虑考虑了。她都去世七年了,你还能这辈子都想着她,为她终生不娶么?”
“许微言你闭嘴!”他突然发了火,恰好又遇上红灯,一脚就把刹车踩到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许微言系了安全带还是被惯性带的朝前扑了一扑,然后才重新被固定回座椅上。她明明知道他生气了,可还是接着说:“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凶什么凶!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我跟你住在一起没七年也有六年半了吧,我就没见过你对哪个人好过!要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什么?”
他深深叹了口气,头朝后靠在座椅上,眼睛紧闭着,手使劲儿捏着眉心。隔了好几秒他才开口:“这你别操心了。”
“我为什么不操心?”她反问,转身紧紧盯着他,“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是不是真的还忘不了周姐姐?”
他睁开眼就见前头绿灯已经亮了,于是也伸手去挂档重新起步,却不回答许微言的话。
许微言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重新缩回了座椅上按着手机玩。
其实这也就是默认了。
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光芒再一次熄灭的时候,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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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嘉城要回公司,所以到市中心的一家商场前就要下车。
没想到耿嘉城把车停在了商场前的临时停车场,也不开门,双手在方向盘上停了很久,然后深吸了口气说:“小言,刚才我……”
“没关系。”许微言抢着说,“是我不该问。”
“不是。”耿嘉城的目光一直透过挡风玻璃停在前方,“你也失去过,我想你能体会我的感觉。不说别的,就单说她出事是因为我,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忘了她。”
“而且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在商场里打滚摸爬,早就找不到像她那么单纯的人了。”他笑的有些苍凉,“也许我并不是忘不了她,我只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来代替她。”
许微言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可耿嘉城仿佛是很久很久不曾提起过这些事情,现在突然找到一个出口,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倾诉:“小言,这样的感情又是你不知道的沉重。后悔、愧疚,包括着心疼和自责,几乎侵蚀了我的一切。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失去什么,所以……”
“那我呢?”许微言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收留我的时候,就不怕日后再失去我么?”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那是一份,责任感。哪怕日后会失去,我也会那么做的。”
“而且……”他嘴角微微一勾,“你日后嫁了人,对我来说,不也是一种失去么?只是这样的失去会带着幸福和甜蜜,我倒是乐意得很。”
她死死抿着唇,半响说了句:“开门吧,我要下车。”
许微言下了车没走几步,远远就见林婉怡也从一辆车上下来,手中拎着包,一个劲儿朝自己这边看。她一皱眉,猫着腰藏在身边的一辆车后面,从另外一侧转了出去,进商场里找呆咪。
她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放心,给耿嘉城打电话:“你走了么?”
“才从停车场出来。怎么?东西拉在车上了么?”他问。
她说:“没有,我就是问问。就这样吧,挂了。”
挂了电话,呆咪的声音就冲进了耳朵:“二二!我在这儿!”
她一抬头,呆咪穿着凉爽无比的小背心和小短裤,脚上套了双人字拖,跟她在寝室的打扮一模一样,咧着大嘴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呆咪身侧站着永远都清爽无敌、唯独在选女朋友上犯了迷糊的夏正一。
夏正一身侧却站着那个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邵一墨。
许微言的目光在邵一墨身上打了个转儿,顺便朝夏正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皱着眉问呆咪:“哎,我叫你出来溜达,你怎么还附赠了俩?买东西都不带买一赠二的,你这唱哪一出?”
呆咪嘿嘿一乐,附在许微言耳畔低声说:“偷偷告诉你,我平常懒得来这边儿。今儿正好你也来,我就连大师兄一起给叫上了。大师兄说不成啊咱俩在一起亮二二一个电灯泡多没面子,再拉一个合适的,顺便给二二介绍介绍,能成了最好。于是,就出现了一个花样美男。”
许微言正要说话,呆咪又揪住她的胳膊:“听大师兄说邵帅哥之前帮你修过电脑,貌似还挺相谈甚欢。我一想对呀,你还问过我来着,于是我就同意了。”
“大师兄乱折腾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乱折腾?”许微言咬牙切齿地说。
呆咪又是嘿嘿一笑,笑的神神秘秘还真像一只狡猾的猫:“我跟你说啊,我们要注意培养后备军,广泛撒网,重点培养。当然,你家男人永远是第一顺位。这个你放心吧,我知道!”
许微言正要发飙,夏正一凑了过来,笑的无比欢乐:“走吧!我们一起去玩。”
许微言有气无力:“大师兄,你跟你家这只呆猫一起溜达去吧,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儿,得赶紧回去。我就不当千瓦电灯泡了啊。”
“不行!”呆咪跳过来说的义正言辞,“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许微言满脸黑线:“放心吧姑娘,只有我非礼别人的时候,别人就甭想吃我豆腐。放心吧啊……赶紧跟你家猴哥玩去。”
“哎大师兄,让你同学送二二回去成么?”呆咪突然转脸对夏正一说。
夏正一回头去看邵一墨,见后者做了个随意的表情后又转过身来,满脸笑意:“二二,该出手时就出手。”
“得了得了,赶紧走吧你们俩!”许微言不耐烦的打发他们,“大师兄,下次你要再敢当我跟呆咪的电灯泡,小心我把你家菜园子的菜全偷光!”
呆咪哭丧着脸:“你早就偷光了……上次我溜达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连根萝卜都没见着。”
“谁让你来晚了。”许微言正色,“做小偷也得有点专业素质好不好,你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菜都不新鲜了。成了成了,你俩赶紧走吧!”
呆咪鼻子一皱,拖着夏正一就走。
许微言目送呆咪和夏正一远去,然后转过身来眯着眼看邵一墨。看了半天她突然冒出一句:“哎,你真没女朋友?”
邵一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
“我介绍一个给你,怎么样?”许微言偷着乐,“我保证,绝对是一极品妞。”
邵一墨斜睨:“要是你的眼光的话,我还真不敢信。”
顿时一口气被噎在了许微言胸口,气得她扭头就走。
边走她边黑着脸做抽搐状,脑海中暗暗蹲在墙角种蘑菇,顺便画圈圈诅咒邵一墨一百遍啊一百遍!
要死不死你丫的跟来凑凑凑凑什么热闹!!
13魔术
其实许微言原本就不打算回家。
她在主观上无视了邵一墨之后也懒得去逛商场,于是顺着马路瞎晃悠。可她无意中一回头,就见身后不远处跟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嘿嘿,这可新奇了。
她索性停下来等他,嬉皮笑脸地说:“邵同学,莫非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邵一墨嘴角一抽,可脸还是板成扑克状,眉头稍稍蹙了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你干嘛跟着我!”许微言暴露母老虎本质。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如水,却仿佛直直穿透了她:“夏正一说你心情不好。我想我反正都出来了,就这么回去多不划算。”
原本前半句话还让许微言稍微觉得贴心了一把,可后半句话就想让她直接把面前这个人打包送去冥王星喂外星人。她眯着眼问:“于是?”
“我也找个人一起逛逛。”他说的很理直气壮。
许微言鄙夷地上下扫了他一眼,最后无奈的抓抓头发:“走吧。”
两人无处可去,最后在许微言的提议下去附近的游乐场玩一圈。
买票的时候她跳的像个小孩子:“从我十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邵一墨挑眉:“为什么?”
许微言微微一笑,却耸了耸肩没说话。
他也不追问,双手捏着票看,突然说了句:“我也是。”
“什么?”许微言回头看他。
邵一墨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耸了耸肩:“没什么。”
两人进门就直奔过山车。
许微言很彪悍地坐了第一排,双手把着安全杠前的横杆,扭过头去嘲笑身旁的邵一墨:“等一下你要害怕就大声叫,叫出来就不怕了。”
邵一墨抿着唇,默默坐直了身体,双手也搭在了前方。
不多久安全杠缓缓落了下来。
许微言兴奋的直跳:“第一排最刺激了!从高处冲下来的时候就跟蹦极似的爽快!”
“万一害怕就闭上眼睛。”邵一墨突然说,“那样能好点儿。”
“切。”许微言很不屑,“我才不怕。”
邵一墨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这个过山车跟其他地方不同的在于,它不是缓缓加速,而是从开始就直接用高速弹出去,直冲云霄。
许微言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过山车就突然“蹭”一下窜了出去。
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随着过山车的行动轨迹一路朝半空中奔去。
许微言顶着风扑在脸上和眼睛中的不适应感,双手死死握着胸前的横杆,全神贯注地盯着过山车顺着轨道呼啸着向前冲去。可在过山车俯冲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扛住,眼睛被风割地生疼,突然就掉了眼泪。
她紧紧抿着唇,倔强地瞪着眼,让眼泪随着过山车的奔驰一路风干。
于是游戏结束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彪悍无敌的许微言。
最后过山车稳稳停下的时候,许微言长长呼了口气,扬声高叫:“太过瘾啦!我们再玩一次吧!”
邵一墨拉她的胳膊:“要玩就重新去排队。”
许微言这才注意到,她身侧的邵一墨也一路安静的沉默着。
于是她侧着脑袋,带了点使坏地问他:“怕不怕?”
突然之间,她的眼睛看起来显得异常的黑,唯独眼圈带了点红色,仿佛是两颗黑曜石,闪着濯濯的光辉,让他猛然一怔。
“走吧。”他突然一皱眉,也不再看她,起身就朝外走去。
许微言忍不住龇了龇牙嘟囔:“哎,不是还玩一次么?”
“等一下再过来。”邵一墨头都不回,“我们先去那边。”
“哦。”许微言耸了耸肩膀,美滋滋地跟了上去。
几乎把游乐场所有大型的游乐设施都玩过一遍之后,许微言又强烈要求去坐摩天轮。邵一墨对那个小型盒子缓慢爬楼梯式的东西很是不感兴趣,可耐不住许微言言之凿凿的“你恐高,你肯定是恐高”的口头鄙视,最后揉着眉头跟她一起坐了上去。
许微言爬在玻璃窗户上感慨:“这个是不是比耿嘉城的办公室都高啊,那样的话我说不准还能看到他诶。”
“摩天轮是最体现非主流的一件东西,你最好泪流满面比较配合一点。”邵一墨却突然冒出句话来。
许微言不屑:“非主流就非主流吧,我巴不得我是一九零后呢!别人问我多少岁了,我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虽然问女士年龄是不礼貌的,可我作为一名祖国的花朵,还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您,我还是一青少年,还在奔二的道路上英勇前进呢!”
邵一墨忍不住揉了揉鼻尖。
“哎,你知道从这个方向看的话,中天大楼在哪个方向?”许微言锲而不舍。
邵一墨探头四周看了一圈,朝东南方努了努下巴:“估计是那边。”
然后他就看到许微言鼻尖儿抵着玻璃,整个人都差点贴成了窗花,摇头晃脑地感慨着:“好远啊,真的好远啊。”
一个密封的盒子。盒子里毫无共同语言并且无法沟通的两个人。
邵一墨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越来越低下去的高楼大厦,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许微言听到他叹气却突然一回头,带着点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你小时候为什么不来游乐园玩?”
他一挑眉:“父母工作太忙,没时间。”
“哦,这样。”许微言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看窗外,“我很小的时候经常来,再后来就不来了。”
“为什么?”
许微言半天没说话,只是把脸贴在窗户上朝外看。摩天轮越来越高,仿佛整个城市渐渐陷了下去,仿佛她正在慢慢地奔向城市之巅。只是她已经爬了这么高,还是找不到那些人在的地方,找不到亲人,找不到耿嘉城。
隔了许久,她才低低的说了句:“没意思。”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许微言正仔细辨认那幢楼是中天,突然听到邵一墨说:“我变个小魔术给你吧。”
“什么魔术?”她回头看他。
“从你钱夹里给我两张钱,一张一百一张五十的。”邵一墨说。
许微言满脸防御状:“干嘛?”
邵一墨嘴角抽搐:“免得你说我作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我这里拿也是一样的。”
“别别别,从我这儿拿。”许微言边说边从包里掏钱包,抽出一张一百一张五十的递给邵一墨。
“其实很简单。”他捏着两张钱,在腿上摆出个V字型,然后对她说,“五十在上,一百在下,V字型摆好。”
她点了点头:“嗯。”
“看好了,五十的在上,一百的在下。”邵一墨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她抬头看他,“你要干嘛?”
“换位置。”他边做边说,“从最下边把钱卷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的卷,卷,卷……”
他一直把钱卷得只剩两个尖露在外头,一边绿色,一边红色,中间的部分紧紧相交在一起。
“左手食指捏着左边的五十块,右手食指捏着右边的一百块。”他对她说,“捏好,不能放松。”
她依言伸了两个手指过去,摁在了钱上。
邵一墨左手还按着被卷好的钱中部,防止它散开,右手对着钱打了个响指,说了句:“换!”
许微言不屑:“你说换就换啊……”
他挑了挑眉:“它已经换了。不信你看……”
他边说,边慢慢把钱展了开来。
许微言的手指还在钱上按着,可展开来的钱却分明成了一百在上,五十在下。
两张钱愣是在许微言的眼皮子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了个个儿。
她看得瞠目结舌,举着钱研究了半天才朝邵一墨嚷嚷:“怎么来的怎么来的,告诉我怎么来的?”
邵一墨只是挑了挑眉,半天说了句:“秘密。”
“你告诉我怎么来的,我请你吃饭行不行?”许微言坚持不懈地问。
谁知道邵一墨伸手一指:“过山车停了,我们该下去了。”
从这个小魔术开始,许微言就一直盯着邵一墨的手指研究。
她故意夸张无比的叫:“邵一墨同学,你的手指是不是还能点石成金呢?”
他看了她一眼:“对。”
“是不是还能变朵七色花?”
“对。”
“是不是还能把公主的发夹给藏起来?”
“对。”
“是不是还能变出个阿拉丁的神灯来?”
“对。”
“那是不是还会把一只癞蛤蟆变成青蛙王子?”
“对。”
“哈哈哈哈你骗人呢吧,那个明明是公主做的事儿!邵一墨,你要长长鼻子,匹诺曹那样的,越来越长!”
邵一墨满脸黑线,决定从此不再搭理面前这个智商已经开始明显下降、同时开始抽风的姑娘。
“哎,我能不能问你个特白痴的问题。”许微言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很严肃地说,“你说魔术是不是真能把人给变回去,时光倒流的那种。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唰一下的,我就穿越回去了。”
邵一墨问:“你想回去?”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还真当真了。”许微言瞬间又活泼起来,朝邵一墨挤眉弄眼,“要不你变一个新好男人给我吧,我要瘦高个子,身材超级好,会洗衣服会做饭会赚钱的三会男人。啊还有,长的要跟耿嘉城一样好看,并且这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心心念念。”
“耿嘉城是谁?”邵一墨又问。
谁知道许微言又不说话了。
一时气氛有点诡异,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说话。
可许微言哪能忍受沉默啊,她在意识到邵一墨不搭理自己的现实之后就迅速调整了方案,重新把话题引回到先前的那一个上:“哎哎哎,我跟你说真的呢,你别爱理不理的。我一小姐妹,特漂亮特朴实,特认真特上进,优点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可这人吧优点太多也不好,这不,姑娘眼界儿太高了,到大学毕业都没把自己给推销出去。再说你吧,从学习到长相,虽然睚眦必报小气了点儿,可总的来说我觉得你俩还是挺般配,要么你试试?哎你也不能要求太高了,差不多能凑合就得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啊。小心日后你遇着的全都是标准的办公室女郎,穿标准的职业套装,梳标准的职业发型,就连约会的时候见你第一句都是标准的普通话——您好我是谁谁谁,很高兴见到您。多没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