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以为陆一辰的改变是因为女人和爱情。
殊不知,他是为了身后的鲜血,和一条条性命。
Janus看了新闻之后很气愤地打来电话:“人不要脸天诛地灭,他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他会爱人?他最爱自己!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不让人写一写?”
“行了行了……”明月打断他,“我跟你说,不管他怎么做,只要不伤害到包包,我都无所谓。我也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好不容易帮你撒个谎,现在又被陆一辰拆穿了,你好好跟东哥商量商量怎么解决吧。我是说……我的手。”
Janus随便地“嗯”了一声。
“别敷衍我!”她有些急,“你敢说什么大不了老子以后不弹钢琴了这种话,信不信我回头打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Janus说,“我就说你被陆一辰绑架走了。”
明月叹了口气:“我也想这么说……可是现在,除了我们俩,谁还会相信我们。你还好,在外人看来,我现在是巴不得攀上陆一辰,巴不得被他绑架走。谁肯信我?强龙压不倒地头蛇,你就听我一次。”她突然有些难过,“别真跟陆一辰杠上,我们输不起。光他手里的那些媒体资源就能喷得我们无处可逃,哪还有资格谈什么公平和真相?昨天晚上我们出去买章鱼小丸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拍到,我找人帮忙压下来了。我能做的真的太有限了,而且你也知道,也不能老去麻烦他。你……委屈一下吧。”
Janus沉默了半天,最后冷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一怔:“怎么了?”
“不就是为个脸上好看吗,我让给他。”Janus顿了顿,好像还想说什么似的,可没再接着说下去。
明月轻轻说:“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动摇了,你一定……要毫不客气地骂我。但是除此之外,我不想你掺和进来,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你一定一定,不能因为我而受了影响,好吗?拜托了。”
“跟我无关?”Janus说,“只要是你的事情,就不可能跟我没关系。而且你这个人太容易心软了,自从你跟陆一辰见面以后我一直觉得,很有可能有一天,你会再次被他打动,他只要说两句话你就相信了。你要我别管你的事,我能吗?”
明月揉了揉额头:“我知道我就是那种耳根子特别软的人,所以我才请求你,如果有一天我动摇了,放弃了,你一定要态度强硬一点,别让我留在容埠,这样就可以了。如果我做不到毁掉陆一辰,你也不用替我做到。”
隔了几天有媒体辗转找到明月想约她做访谈,主题大意不外乎就是“陆一辰、Janus和Amy”。打来电话的是一位女记者,声音很嗲,说话内容却丝毫不留情面,一副“约你是看得起你,你得知道感恩”的口气,堵得她一阵恶心。
结果晚上看电视,居然看见了Janus上节目。
真是罕见。
Janus在钢琴界崭露头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他除了做过几次严肃的专业类访谈,几乎没有涉及过任何的娱乐节目。
那档节目是娱乐访谈类节目里顶有名的,主持人水准也很高,该八卦的一点儿不少,不该多问的也绝对能做到闭口不谈。明月眼看着他们的谈论话题从钢琴开始,到Janus的学习历程,到他生活中遇到的重要的那些人……最后到明月。
过渡自然,最后甚至是Janus先提到Amy的名字。
这是她仅有的一次听Janus在别人面前提到自己。大概是因为认识的时间久,或者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Janus说起来话匣子关都关不住。
她听他说起双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弹琴的酒吧里。他喝多了,听她弹琴吱吱呀呀的就嫌不好听,摇摇晃晃走过去戳她的肩膀,口气很冲:“喂,你这是乱七八糟地弹些什么!这么难听的东西你都敢拿出来给别人听?”
她不服气:“那你来弹啊!”
他真的赶她起来,趁着酒意坐下来弹曲子。有时候虽然会觉得快节奏、炫技巧、玩花样似乎很厉害,其实一些舒缓又轻柔的曲子,才极其考验弹奏者的能力。
微妙仅在那一点点的轻重缓急和延音之间,整体效果就截然不同。
她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好听。大部分都是婉转的,和弦整齐,清亮得像水,很悠扬,也很忧伤。她倚着钢琴一角,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日光斜洒,阳台上木质的桌椅闪着光。她坐在椅子上看书,一条纯白的萨摩耶趴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正看得入神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脖子,轻轻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放松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就连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脖颈上,都是那样的美好。
只是那种美好转瞬而逝,再也无法拥有一次。
她已经不能再靠近他。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她竟然在激光灯变幻莫测的颜色里,仅仅因为想起了那样一个干净晴朗的午后,听着听着就怔怔地掉下泪来。
Janus弹得开心,得意地一抬头,就见明月刚才还一副倔强不服输的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突然就吓得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自己弹个轻松愉悦的曲子竟然能把人给听哭,挠挠头,很纠结地问:“难道你不喜欢轻松的曲子吗?”
Janus对着主持人哈哈大笑:“后来她解释说是因为觉得很感动,所以才会听到掉眼泪。我觉得很开心啊,很少有人说感动到哭。”
主持人理解地点头:“是不是就觉得,遇到了知音?”
“哦不不不……”Janus笑起来很爽朗,他狡黠地眨眨眼卖了个萌,“后来我突然发现,我的钱包丢了,是她帮我付的账单。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们这才算真正认识啦,我要给她还钱嘛。然后就慢慢觉得,她人特别好。不过也不是那种不管你说什么都回‘哦对啊’‘是这样的啦’‘好啊我也这么想的’,而是有时候说话特别狠,可心里对你还是一样的好。”Janus皱着眉毛总结,似乎是脱口而出,“所以……”
“所以……”他明显地顿了顿,改口,“她说想回来的时候,我就说‘好啊,那我回去办个演奏会,你来给我当特约嘉宾吧怎么样’。”
“然后你表白了哦。”
Janus微微一笑,有点心酸又有点自嘲:“嗯,她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知道她在做什么,而且……我也很支持,这样就足够了。不过她的确是摔伤了手,因为太紧张了,表演完往后台走的时候摔了一下。至于陆一辰先生跟她,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不方便说什么啦。”
“那么后来呢?”
“我没有再提。”他苦笑,“大概是让她有点困扰了。”
后来Janus好像还说了很多,隐晦地提到了陆一辰。从头至尾Janus都是微笑着的,也没说什么特别紧要的事。用明月的眼光看,他就是上了个节目,说了通Amy挺好,然后节目就结束了。
她有点儿崩溃。
不过节目的反响还不错,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好像忘了Janus跟记者们僵持的事情,更关注的是他炮灰男配的悲惨命运,纷纷表示Amy这个女人真是胸大无脑,放着好端端的Janus不要,非要贴陆一辰的冷屁股。
搞得明月也很是惆怅。
但是总而言之,如果这就是陆一辰要的效果,她觉得自己尚能承受,压力不大。除了出门有点不太方便之外,其他的一切还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
八月底,包包收到了陆家幼儿园的录取通知书。正方形的烫金信封,里面的录取通知书设计得像请柬,最下方是陆一辰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和印章。都是明月熟悉的字样。
她拿着通知书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送包包去。且不说那里环境幽雅安全可靠,单说师资力量,她也实在是不想放弃。
通知书上写了体检时间,一个星期以内由家长带着通知书到指定医院体检。体检结果会直接寄送到学校,如果体检不通过,会由校方直接打电话通知家长。
一大早明月就给包包叮嘱了好几次,说打针不许哭,哭了就不是男子汉。包包小胸膛挺得倍儿高,保证自己绝对不哭之后,才跟着保姆出门。
他们刚走,明月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没叮嘱到,正绞尽脑汁地想着,Janus打来电话说有个新曲子很不错,看她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听听看。
她就打扮打扮出去了。
谁知包包第一天去上学就没回来。保姆去接的时候被对方告知,陆先生下午来过,已经把孩子带走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太清楚,陆先生说他已经跟包包的妈妈夏露谈过了。
保姆是明月这次回国以后才请的——明月以前是用夏露的护照办的出国手续,回来以后她并没有换,所以在所有的公开场合她都一直用着夏露的身份证件——保姆在学校找不到人,只能回来原样学给明月听。
她还没说完,明月脚一软就栽在了沙发上。
这个时候指责校方和老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她曾连续大半个月跟陆一辰传过绯闻,谁都知道他们是熟识。
她疯了一样给陆一辰打电话,他一直不接。她又打到陆叔那里,对方说先生没回来,等他回来了一定转告。
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报警的念头,在家里暴躁地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最后抓了车钥匙出门。
手弯曲的时候还有点紧绷绷的痛。
可是跟她的心痛比起来,那根本不值一提。
她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陆一辰终于接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他有点漫不经心:“喂。”
“陆一辰!你把包包带到哪里去了!”明月几乎是在吼,“你快点把他送回来!”
他轻笑一声,好像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带他出来吃饭啊,你要来吗?”
“你们在哪里?”她呼吸急促,一秒钟也不想耽搁,“我去接他。”
陆一辰报了地址。
没等他话音落地,她就掉转了车头。陆一辰大概也听出她是在开车:“那我们在这儿等你,先挂了。”
“别挂电话!”她尖叫一声,紧接着哀求他,“不要挂……我很快就到了,拜托你别挂掉电话。”
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隔着听筒他都能听得见。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明月这辈子都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她刚才在城北的陆家附近,而陆一辰带包包去了城南。如果不堵,按照正常的速度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用了半个来小时就到了。推门进包间的时候,她神色仓皇,一眼看见包包之后就大步直接跑过去,根本没在意旁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包包不懂事,见妈妈进来就举着手叫她,要她抱。
她冲过去一把搂住他,呼吸急促,把脸紧紧埋在小家伙的肩膀上,看得出来是真着急了。她搂得太紧,包包挣扎着要钻出来:“妈妈你干什么……”
她双手捏着包包的肩,松开怀抱看他。看了半天突然发了狠,拽过来就打他的屁股,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平常怎么教你的!啊,平常我都怎么教你的!别人给点儿好处就跟着走,谁告诉你能这样的?!”
包包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陆一辰一把把他从明月手里拉出来抱在怀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她:“谁说我是别人了?”
她蹲着抬头看他,眼眶里还含着泪,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你说什么?”
“我说,谁说我是别人了?”他重复了一遍,“你打算瞒我多久?”
明月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她像魔怔了,又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扑闪着眼睫,嘴唇发抖:“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她噌地站起来,劈手就要夺包包。
陆一辰身体一侧就躲开了,他往后退了退,单手抱着包包,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饱了吗?”
包包在他怀里很乖地点点头。
她整颗心都揪起来,仿佛连哭都没有力气,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刚才站起来时太快太猛,她眼前一片漆黑,扶着椅子才勉强撑住身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远得像从外星球飘来的一样:“求求你,把包包还给我……把包包还给我……”
他嘴角一勾,笑了:“我儿子,凭什么要给你?”
“谁说他是你儿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包包就成了他的儿子,急得要哭,“我怀他十个月,养他三年,你说是你儿子就是你儿子了?那我算什么?!”
包包大概是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唬着脸直瞪她。她朝包包伸出手:“来儿子,妈妈抱。”
包包也朝明月探出身体张开手,想让她抱。
陆一辰胳膊一使劲就把包包朝自己的方向拐了回来,他另一只手把包包的胳膊搂回来,哄他:“爸爸跟妈妈谈点事情,包包先跟阿姨出去吃东西好不好?”
他哄孩子的神情太温柔,语调和煦得不成样子。包包鼓了鼓嘴巴,有点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
他转身把孩子送到保姆怀里,还没转身,就见明月朝他扑过来,伸手就要抢人。保姆不敢太使劲,手一滑,孩子就被明月搂住了。她搂着包包往后退了几步,眼底都是警惕:“我不会把包包给你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做梦!”
他波澜不惊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胳膊肘支到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不如我们谈谈条件,你随便开。”
“我要儿子。”她不假思索。
他想了想,竟然点头:“可以。”
她不太信:“真的?那我们走了。”
“你要儿子可以。”他说,“连你一起留下,还是那天的提议。”
她冷笑:“免费保姆外带暖床工具?”
“不愿意也可以。”他站起来,顿时又让她有了压迫感,“人留下,你随意。”
“陆一辰你浑蛋!”她终于克制不住,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我都不知道谁是他爸,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你凭什么跟我抢?我怀了他十个月,妊娠反应吐得要死,后来身体重了,浑身浮肿的时候你又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他是你儿子,你要接回去养,你凭什么?”
她咆哮的时候他捏了捏眉心,好像有些不耐烦。等她不说话了,他才又抬头:“凭你刚才没素质地咆哮,我不相信你能教育好孩子。如果你觉得条件无法接受,”陆一辰淡淡地笑了,“那不如我们法庭上见。我相信……那时候的条件,恐怕就不由你随便开了。”
她气得又想哭。包包懂事,见她掉眼泪就帮她擦:“妈妈你哪里疼啊,包包帮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亲了亲包包的脸,软软的,还带着奶香气。她想到陆一辰要跟自己抢孩子就忍不住想哭,搂着包包一个劲儿亲他。她的眼泪沾了他一脸,到处都是,而她因为一直边哭边揉眼睛,整个眼睛都是红的,像兔子。
脸色更是难看得厉害。
陆一辰微不可察地嘘了口气,转开了视线:“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她,眉目冷峻,“孩子我一定要要。”
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说话时的神态,冷漠,又坚定,毫无转圜的余地。要是包包被他带走……要是包包被他带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过。
陆一辰出去了,明月终于敢靠近椅子一点。她抱着包包坐下来,冷不丁一抬眼就看见了刚才陆一辰坐过的位置上,一个文件袋正放在桌面上。
她下意识地拿来看。
果然,是亲子鉴定报告。
她就知道,这阵子他销声匿迹,好心给了包包录取通知书,提前一个星期去做体检,只怕就是在等这一天。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要被逼到绝路上了。
不该带包包一起回来的……不应该的……抢走她最珍爱的东西,远比毁了她自己更致命。
她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给Janus发短信,发了一半又删掉,重新编辑了一次,又删掉。她的手一直在抖,怎么都定不下来,最后把手掌按在胸口,拼命地深呼吸才勉强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明月,你一定不能倒,一定不能。
包包知道她难过,却没弄清楚她为什么难过。他歪着脑袋突然说:“妈妈,刚才那个叔叔真的是爸爸吗?”
她强打起精神,咧了咧嘴应付他:“Janus不是也经常骗你说他是爸爸吗?这个叔叔逗你玩的。”
“可是他头顶也有两个旋儿!”包包指着自己的脑袋,“Janus就没有!所以我觉得这个叔叔应该是爸爸。”
她笑不出来,只好摸摸包包头顶的发旋:“那包包喜不喜欢这个叔叔?”
“嗯……”包包挠挠头,“他没有Janus好玩!”
她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等会儿叔叔如果让你跟他回家,你就哭,边哭边打他,不跟他回去好不好?妈妈不想跟包包分开,包包也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竟然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
Janus赶过来的时候,陆一辰正倚在包厢门口抽烟。见了Janus,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眼神在对方身上滚了一圈:“你还是进去劝劝她早点接受我的提议,别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我不可能让我儿子跟着她吃苦的。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会再跟她联络。不过你们要敢偷偷带着人走,别怪我不留情分。”
说完,他掐灭了烟,大步走了出去。
Janus有点发怔。
他推开包厢门,见明月抱着包包背朝自己坐着。
听见推门的声音,明月浑身一震,紧紧搂住包包回头看,神色防备,嘴唇都有点发抖。见进来的是他,她才放松了些,表情还是很僵硬:“陆一辰呢?”
“他先走了。”Janus试图安慰她,“哥这不是来了吗,来来来,放松放松,别紧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大概说了说情况。
“包包真的是陆一辰的儿子?”Janus看起来像是惊到了,“你怎么不早说!”
她把亲子鉴定书推给Janus:“说了有什么用?我也不会一个人回来。”
他抓起来翻了翻,最后深吸了口气:“他什么要求?”
明月吸了吸鼻子:“要孩子。”
“不给呢?”
“法庭见。或者带着包包一起搬到他家里去。”她眼中蓄满泪,声音有点哽咽,“你知道吗,我现在没有固定工作,单身,我觉得打官司我根本没胜算。他如果非要跟我抢,我甚至都请不到好律师。”
Janus也轻松不起来了,半天憋出一句脏话。
这天晚上,明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像是有人在她的心上用力地揉捏。她头痛、心口痛,痛得要喘不过气来……
她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但是看不清脸。明明是梦见过很多次的人,明明是那样的熟悉,但就是不知道她是谁。
她低着头好像在哭,边哭边说:“怎么办,怎么办我怀孕了……他不肯要,我该怎么办……宝宝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直在喃喃地说着。
而明月,像个溺水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紧接着画面一转。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那个红衣女孩冲出人行道,砰的一声被一辆黑色SUV撞得飞起好几米高,然后摔在地上,毫无生气。她包里的东西撒了满满一地。
然后车上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明月眼睁睁地看着红衣女孩被撞飞,看着肇事者打120,看着马路上一圈的围观行人,看着救护车上推下来的单架,看到地上……蜿蜒的血痕。
她想过去看一眼的,她想尖叫的,但是身体动不了,只是觉得痛……
醒过来的时候明月满脸泪痕。天还没亮,客厅里地灯微微的光透进来。她胡乱擦了擦脸,心口被揉捏的疼痛如此清晰,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明月躺了会儿,梦已经忘记大半,却还是睡不着。她打开手机看时间,却看到有一通陆一辰的未接来电,凌晨二点四十五分。大概是她睡太沉,竟然没有听到。
还有什么谈的必要吗?这样晚,无非又是一场男欢女爱。
她恨恨地关掉了手机。
不过陆一辰的来电倒是让明月暂时忘记了那个梦,转而开始考虑起包包来。毫无疑问,包包跟着陆一辰会得到最好的教育,按照陆一辰现在的情况,他也应该会给包包提供良好的事业起步。但是光凭这些要她放弃包包,她不愿意。
她只希望包包健康快乐,并不要求他有多么高的成就,她不需要陆一辰搭建的平台。
这么想着,明月更睡不着了。
跟陆一辰抢人,真是一场战争。
第二天明月没有送包包去上学。他们吃早餐的时候包包的老师打电话来道歉,说陆总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昨天她以为是陆总跟家长商量好的,才那么轻易地让陆一辰带走小孩。
明月有点生气:“我记得办手续的时候是给过门禁卡的,当时还说见卡进园,老师跟孩子确认以后,让家长签字领走孩子的。我家包包跟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这大家都知道,但是因为陆先生是幼儿园的出资方,哦你们叫他陆总的是吧?他想带走谁就能带走谁,你们的安全保护我实在不能信任了。过两天我会去办理手续的,不好意思,我们准备换家幼儿园了。”
那位年轻老师快哭了:“真的对不起夏小姐,陆总一口咬定是您没有时间来领孩子,还给我看了包包和他的亲子鉴定结果,再三表示他是包包的爸爸,绝对不会对包包怎么样。还说新闻报道不是真的,他追了您好几年您都不肯答应他……还说您不肯见他什么的……我就……我就……”
听到这儿,明月真是要被陆一辰气笑了。
“园长说如果不能得到您的谅解,我也不用再上班了。”老师抽了抽鼻子,“我真的很抱歉,但是这种事真的只这么一次,您原谅我好不好?”
明月叹了口气:“好。”
“那您现在送包包过来可以吗?”老师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期待,“我等你们。”
明月有点犹豫。
“下次就是陆总说炒我鱿鱼我也不会让他带走包包,可以吗?”
明月等的就是这句。
她顿了顿,喊包包:“包包去换衣服,我们该去学校了。”
送完包包出来,明月正准备用手机查查律师事务所的信息,就见陆一辰朝她走来。因为她正站在幼儿园大门口,所以也有点拿不准他到底是朝自己来还是准备进幼儿园。她并不太想跟他谈话,于是转了个身,意图避开他。
哪知才转过身,她的胳膊就被拽住了:“我们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她语气不太好,“除非你放弃,不然我们法庭上见吧。我还真不信你就一手遮天了。”
他笑了:“你还别真不信。跟我打官司,再加上那个小钢琴家,你能有几成的把握?”
她微微侧着身子抬头看他,还是很倔:“那就到时候再见吧。”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陆一辰突然地示好反倒让明月不适应,“你带着包包住过来,包包跟采采一起上学,有司机和保姆接送。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