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手握着手,肩靠着肩,又算什么?这样安排的情人节,又算什么?这一些到底是原本就是他要做的,还是临时起意加上的即兴节目呢?
改变主意的一种承诺?还是一个无聊打发时光的消遣?这样的谜题猜来猜去,结局只怕都是一样。
身侧的人,只会是自己爱的,永远不会是爱着自己的。而这样看似平淡幸福的情人节,大约只此一次,此生不再。
木槿神思恍惚地看完一场电影,出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没看清台阶,一个趔趄,脚一软就要摔倒。薄三眼疾手快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从前方环住了她。木槿整个人几乎是彻底跌进了薄三怀里,只觉得他的外套上格外冰凉,贴在脸上像是贴了块冰。
刚才他身上让她觉得暖和的味道和温度,仿佛突然间就没有了。
薄三揽了木槿,边把她带到台阶下边侧俯下身体问她:“有没有崴着?”
“没有。”木槿从薄三怀里抬气脸来,“没有。”
“唔,真可惜。”薄三慢慢松了手,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老板说了什么……真可惜?木槿黑线,不带你这么理直气壮的等人受伤的吧!
她罕见的沉默倒又勾起薄三折腾折腾的兴致,他看着木槿憋的通红的脸轻轻一笑:“想吃什么?”
“啊?”木槿正在腹诽老板,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什么?”
薄三斜睨:“你又琢磨什么呢!”
“没有没有……”木槿歪了歪脑袋,“我在琢磨晚上吃什么这个严重的问题。”
“唔,那吃什么?”薄三接话。
木槿面条泪:“我真的……不知道。”
这次倒是薄三轻轻一笑:“不知道,那就跟我走吧。”说着就拖着木槿下了楼。
*
木槿发誓薄三带她来的这个地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真不知道他哪里找到这么多小胡同里的四合院儿,车子七拐八拐之后,直接停到了一个院子前。
“下车。”木槿还在目瞪口呆,薄三就已经推开了车门。
木槿跟着他进了大门,探头探脑地朝里头瞧。院子不过是个寻常的二进深的四合院,只是瞧了半天,她终于狐疑地问薄三:“没人?”
“嗯。”薄三牵着木槿朝里头走去。
一过垂花门,木槿就惊在了当地,嘴因为惊讶张成了一个巨大的O。
薄三看她看的仔细,拍了拍她的脑袋轻笑:“傻了?”
“老板……”木槿目光呆滞,“这是什么?”
“唔。”薄三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木槿吞了吞口水:“老板,现在几月几号?”
“二月十四号。怎么了?”
“二月十四号还是冬天吧老板!”木槿默默转过脑袋,用兔斯基的表情呆视着薄三,“可这个院子里头怎么是春天老板,你能否给我个合理并且不是太惊悚的解释……”
薄三微微一笑,眉目全部舒展,挑了挑眉说:“冬天里的新鲜蔬菜怎么来的,这里的花就是怎么开的。”
整个后院像是进了夏天,地上用天然竹木板铺出来,像个小花园儿。左右两侧没有厢房,倒是用竹子砌出个两个篱笆,爬山虎顺着篱笆蜿蜒而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的跳跃着,像极了绿色的瀑布。
两侧还有小从的灌木,开着小小白白的花朵,花团锦簇的好看。
院子偏左侧摆了个小木桌子,桌上两个高耸的烛台,烛火一闪一闪的跳跃着,却是不往左右两侧偏那么一丁点。烛台中间摆了一大捧大红色的玫瑰花,衬着洁白的、垂着流苏的桌布,却丝毫没有俗气。
只是觉得好看,梦幻般的好看。
木槿目瞪口呆的吞了吞口水,不自然的动了动脸,朝薄三一歪头:“老板,这是?”
薄三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也不看木槿,朝桌子方向努了努下巴:“你过去坐,把外套脱掉。”说完,他就朝另外一侧走去。
“哎……”木槿下意识地出声喊他。
薄三脚下不停,回身朝木槿微微一笑:“木槿,坐。”
木槿还是不挪脚步,怔怔地看着薄三的背影。突然他手一动,原本吊在棚顶的灯“唰”一下熄灭了。
要是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木槿也真算笨的可以。她眨着眼看薄三一步步又朝自己走回来,脸上带着笑,对自己伸出一只手。
他的神色那样的温和,笑那样的好看。薄三恰好背着光,在远远的烛火映衬下整个人像是隐进了阴影里,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有光泽,仿佛能够直直的看进木槿的心里去。
木槿也是一笑。她笑着转开了视线,朝着屋顶硬把眼睛里的湿意重新憋了回去,然后才翘着嘴角,把手放进了薄三的手心里。
他的手掌真是大,仿佛大的无边无际,满满的包了木槿,包了木槿的整颗心。那一瞬间木槿决定让自己沉沦这一回,在这样漂亮的地方就这一回,哪怕结果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也许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回铭心刻骨,浓墨重彩。
薄三帮木槿拉开了椅子,扶她坐好,帮她把衣服挂在椅子背后,又亲了亲她的额角,然后才起身坐去了对面。
桌上的玫瑰还在,在原本就红色的烛光下照映的越发红艳欲滴,一朵朵都好像在细细的叫嚣着美丽,幸福,我爱你。
木槿紧张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盯着桌上的花,扑鼻而来全是玫瑰浓郁的香气,像是小时候闻过的糖,甜丝丝的,好闻的不得了。
她仿佛也在这样甜的香气里醉了,心甘情愿的醉倒了。
薄清寒盯着木槿,木槿盯着花,花盯着烛火,烛火跳跃着庆祝幸福。
这样幸福的情人节,这样甜蜜的二月十四。
盯了许久,薄三终于伸手过来摸了摸木槿的脑袋,回身朝外头招了招手示意。木槿就见从前院里进来三位身着旗袍的小姐,一名撤走了玫瑰花,一名手中端着托盘,一名把托盘中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蛋糕其实也不大,只是花样繁复,点缀起来精致美丽,溜边儿一圈小蜡烛,烛火一闪一闪地跳着。木槿傻傻的看着,这样俗气的情景,简直比TVB还TVB,比八点档还八点档,可她只觉得快乐。
最后三名小姐又慢慢退了出去,薄三坐在对面,双肘支在桌上,身体略微前倾,对上木槿的视线:“木槿,生日快乐。”
木槿一愣。
薄三又说:“我知道你一直过的是阴历生日,所以你的阳历生日只属于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甜言蜜语,仿佛连眼神都带着温柔,漆黑的眼睛里只看的到亮闪闪的光芒,如同九天繁星,璀璨夺目。
木槿只觉得心跳的太快,紧张的浑身都要绷断了弦。她故意轻松的笑:“你早说是过生日嘛,我还以为……”
话一出口,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说的不对。
果然,机会稍纵即逝,薄三把握的牢固。他连眼睛里都是笑意:“你以为什么?”
木槿脸一红,瞟了眼烛台上红彤彤的蜡烛,抿了抿嘴角不说话。
薄三倒也不着急,只是歪着脑袋打量木槿。他的视线从头发到眉,从眉毛到眼,从眼睛到鼻,从鼻子到嘴一一丈量过去,丈量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这样的美丽和静谧幸福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样的良辰好景,看起来真的是再圆满不过。

 

庆生记

木槿盯了会儿薄清寒,倒是被他盯的面红耳赤不自在,只好干笑:“老板你怎么找了这么好个地方,啧啧,冬天还跟夏天似的,果然是资本家。”
薄清寒嘴角一抽,也盯着面前的蛋糕说:“不过是个旧院子合理利用了一下罢了。”
好不容易找着话题,木槿自然不放过:“老板你又骗我,谁家没事儿冬天弄个大棚来种花花草草?”
薄清寒明显不想跟她就这个事情进行深入探讨,朝蛋糕努了努嘴:“吹了吧。”
“哦。”木槿点头,深吸了口气就要吹过去,突然又松了劲,朝薄清寒嘿嘿一笑,对着蛋糕闭上了双眼。木槿嘴里低低地念了两句,这才睁眼朝薄清寒一笑,一口吹灭了蜡烛。
薄清寒嗤地一笑:“许了什么愿?”
“愿薄清寒家庭和睦,平安喜乐。”木槿笑嘻嘻的,说的一本正经。
薄清寒略一挑眉,瞟了她一眼也笑了出来:“说的还真像是真的。”
“可惜我骗你的。”木槿得意的笑出了声,“许的愿说了就不灵了,我不告诉你。”
他又是一笑:“也就你这样的人才能许出这样的愿来,我就知道你也许不出个什么宏伟大志来。”
木槿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把双手缩在胸前,抵着桌子,炯炯有神地看着蛋糕,像个贪心的小孩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薄清寒失笑,声音里都带了点不自觉的温柔:“那就切吧。”
木槿只是撩着眼皮看他,盯了半天才叫了声:“老板。”
“嗯?”
“没什么。”木槿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发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是二月十四号,木槿。”薄清寒却突然开了口,声音还是淡而低的,却让木槿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
木槿眨了眨眼,莫名地就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那个女歌手唱的深情:“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那是爱,并不是也许……”
她忍不住低下头微微一笑,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是笑颜如花:“薄清寒。”
木槿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薄清寒一挑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却不再说话,只是让目光直接跟他的相对,丝毫不退缩。木槿盯了他许久,久的薄清寒都有些觉得疑惑,忍不住出声叫她:“木槿?”
木槿淡淡一笑,脸上依旧是笑着,依旧是跟平常一样的灿烂,可是却让薄清寒觉得带了点寒意。
他突然有些紧张,略微侧了侧头,朝木槿俯过身去:“怎么了?”
木槿微微摇了摇头,又是一笑,眼睛突然放亮,晶晶亮的如同是蓄了水,又像是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来绚烂的光华:“我爱你。”
她的眼睛还是在直视着薄清寒,神色平静又带了点孤注一掷的勇气,突然间就让薄清寒有些不自在。他听了微微一笑,略微探起身来,隔着桌子去吻了吻木槿的额头,语气低柔的不可思议:“乖,吃东西吧。”
木槿也没有追问,安安静静地切了蛋糕,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因为蛋糕的美味而欢呼雀跃。
只是她看似欣喜的外表下越是平静镇定,越让薄清寒觉得不安。
除了这个“我爱你”的时候有点气氛诡异,总体来说这顿晚餐吃的还算不错。木槿充分发挥了她一贯迷迷糊糊跟狗腿的风格,于是宾主皆欢,甚至最后还很有默契的碰了碰杯。
只是薄清寒没想到木槿几乎没有酒量,两杯红酒就稀里糊涂的乱了阵脚。好在她酒品真是好的没话说,不哭不闹,连话都不多,眯眯笑着看桌上的菜,眯眯笑着扒拉碗中的米饭。要不是薄清寒眼尖,觉得她拿筷子的手有点不稳,还真没看出来她喝醉了。
两人最后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外头风大,薄清寒只好紧紧揽着她,又怕里头太热外头太冷,索性拿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了个严实,搂在怀里上了车。
木槿乖乖坐在副驾驶席上,缩着脖子,一双眼睛越发像要滴出水似的明亮,只是盯着薄清寒看。她盯着薄清寒帮她关车门,盯着薄清寒上车,盯着薄清寒发动车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薄清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认识我的?”
薄清寒坐在驾驶席上,起步就微微加了速,眼睛里仿佛带着雾似的,沾着些许朦胧的气息,却又清楚分明:“我第一次见你的确不是那一巴掌的时候,而是去年冬天你踹了别人一脚的时候。后来夏天的时候我见你,你又是一巴掌甩过来,当时我就想啊,这还是个女人么,怎么每一次都是这么暴力?”
他说着,自己倒淡淡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全都朝斜上方挑起来,下颔的弧线柔和的不可思议。
“那个男生在你身后一直叫你的名字,木槿木槿木槿,一声接一声。”薄清寒微笑起来,“你跑的慌慌张张,居然朝我冲过来。可你撞了我连个道歉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回。我就又想,你这个女人未免也太不讲道理。”
薄清寒一说,木槿就想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不就是上个情人节的张国庆事件么?一想到这儿着,她脸又一热——原以为没什么人注意到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被薄清寒给看着了?好死不死的,自己撞到的人居然就是他!
木槿迷迷糊糊的琢磨着,眼皮儿都沉的不行。正在努力回想着,就听到薄清寒的声音传过来:“木槿,系安全带。”她左手伸上去摸安全带,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她转过头去看,明明看到了,也摸到了,可这次却怎么都揪不出来。
她正跟安全带奋战着,薄清寒转眼就看到她揪安全带时使劲儿的方向不对。他微一抿唇,稍微降了点车速,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伸出去帮木槿拉安全带。
帮她扣安全带的时候,薄清寒看到木槿整个下巴几乎都缩在了高领儿的毛衣中,脸颊微红,一双眼睛扑闪着,扁着嘴像是有点生气,又像是在想着什么却不得要领的懊恼。
他忍不住就一顿。
木槿脸色却突然大变,猛地转头朝薄清寒看过来,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惊慌。薄清寒也斜眼看到了对面那辆歪歪斜斜的车直直冲自己撞过来,他猛力朝右一打方向盘,一脚踩死了刹车,顺势朝木槿扑过去。
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刹车声传进了木槿的耳朵,下一秒,她的身体因为惯性甩到了右侧,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玻璃窗上。
薄清寒仓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木槿!”
*
等木槿醒过来的时候,瞬间觉得时光倒流。她好像又回到了夏天的那场大雨后,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床单,只是身侧没有另外一张病床,没有薄清寒。
她猛地想起来,当时对面的车违规行驶,直直地朝薄清寒车的右侧撞过来。
那难道薄清寒不该是把方向朝左打才对么?可他怎么却把方向朝右打!
木槿还没回过神儿来,就有护士小姐推门进了病房。护士小姐一见木槿眨巴眼睛,就冲她一笑:“睡醒了?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不舒服?”
她一愣,问:“薄三在哪?”
护士小姐又是一笑:“放心,薄先生没有受伤,昨晚一直陪你着,刚才才出去。”
木槿放了心,却又几乎抓狂:“现在几点了?”
护士小姐看了看表回答:“八点。”
木槿起身就掀被子下床:“我要回去。”
护士一把按住木槿,瞪着眼凶她:“你的头部撞的比较严重,得留着观察观察,而且得进一步观察有没有颅脑损伤。”
木槿被护士摁着,心里只是想着早上的比赛,硬是挣扎着要起来。
护士双手箍着她:“这位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薄先生出去的时候特地叮嘱过,不能让你出去。”
木槿瞪着护士,仿佛是听了个笑话,眼中带着寒意:“他什么意思?”
护士被木槿瞪的有些讪讪的:“小姐,薄先生也是好意。”
木槿目不转睛的盯着护士看了许久,终于轻轻一笑:“那麻烦你帮我从包里找一下电话,我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木槿原本是打给小师妹的,可电话响了许久那头都没人接。她想了想,又转手拨给周教授。
周教授一接电话就火急火燎:“木槿你在哪呢?赶紧过来呀!”
“周老师,我在医院。”木槿咬着唇说,“我出车祸了,怕是今天回不去。”
“车祸!”周教授抽了口冷气,“要不要紧?伤到哪里了?”
“没什么大伤,只是……我撞了脑袋,医生说的留院观察,怕有颅脑损伤。”木槿看了眼护士,眼一闭,“周老师,对不起。”
周教授一叹气:“身体要紧,我会转告他们的。”
木槿眼泪哗一下就掉下来了,她捂着嘴,低低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周教授哈哈一笑:“没关系的木槿,他们两个还有机会!我再去看看他们两个,你安心养着,别操心了!”
木槿抽了抽气,擦了眼泪说:“好。”
她打电话的时候护士一直没出去,见木槿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很着急么?要么我去帮你问问主治医生?”
木槿怔怔地,半晌才抬眼看了看护士,微微一笑,深深叹了口气,说了句:“不用了,就这样吧。”
护士见她表情不对劲,又俯着身问:“真的不用么?”
木槿又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来,问:“薄清寒一点儿都没伤着么?”
“没有。我听医生问薄先生的时候,他说两辆车没有撞在一起,所以他没事。你是撞在了车窗上,力道太大才撞晕了。小姐难道你忘了么,你醒来过的呀,只是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护士笑眯眯的说,眼睛里带着点狡黠,“你还一个劲儿的拉着薄先生的手嘟囔着,可大家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最后还是薄先生听懂了,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护士这么一说,木槿倒是想起来了,昨晚的时候自己好像是醒来过。那时候只觉得头疼钝钝的疼,连眼都懒得睁开,可神智还清醒,只想问薄清寒一句,这个车祸是不是也正好是他要的结局?
如果是的话,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
可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的话,当时为什么不把方向盘朝左打过去,让自己面对冲来的车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撞车窗来的直截了当么?他为什么还要把方向盘朝右打过去呢,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的信任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木槿连难过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灰心。
真的是灰心。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执着,才能让薄清寒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安排出这么一出狗血的剧情。


返校记
不多时薄清寒推门进来,他见木槿倚着枕头坐了起来,朝她淡淡一笑:“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木槿摇了摇头。
“等下张医生来帮你再做个检查,头部受伤得好好检查清楚,不然很容易留下隐患。”薄清寒边说边脱了外套,朝木槿一挑眉,嘴角带着点戏谑,神色带了点狡猾,“昨晚你一直叫我的名字。”
木槿双腿曲了回来,双手抱着膝头,下巴支在膝盖上跟他贫:“言情看多了吧你!你甭以为我那是想你了念叨你,我告诉你,我那是恨你呢!好端端的我在学校被你拖出去来了这么一遭,害人害己的,薄三你别得意,我恨不得拿把刀砍你。”
她这么一说,薄清寒倒是想起来了,问:“你今儿是不是还有比赛?”
“我跟周老师打招呼了。”木槿淡淡的说,“我说我住院了,没法去。”
说完,她还朝薄清寒微微一笑。
薄清寒一挑眉:“不去也好。你那个比赛少也得熬一两个通宵,估计你现在吃不消。”
他这么一说,木槿的脾气倒上来了。她一咬唇,盯着薄清寒,嗤一笑:“可不是。我自己也就罢了,连着师弟师妹也跟着我一起遭殃。多好一机会,就因为我一个硬是没了。”
薄清寒挥手:“他们还小,还有机会的。你别多想,好好养你的脑袋。”
“对啊,他们还有机会,只有我没了。”木槿说的连自己都觉得凄凉,“我没多想,我其实真的没多想。”
薄清寒也察觉了木槿的情绪不好。他轻轻走过来摸了摸木槿的脑袋,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摸一只乖顺的猫。
木槿抬眼去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突然显得格外的大,直直地盯着他,盯的他突然有些害怕。薄清寒一皱眉:“你怎么了木槿?”
“没有。我没怎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木槿温和的朝他笑了笑,旋即垂下了眼帘,把自己藏了起来,“我准备了那么久的考研,准备了那么久的建模,就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了。生活可真会开玩笑,我连工作都没有找,这下我可真的是毕业那天就开始失业了。”
她说的淡淡的,却让薄清寒有些莫名的心悸。他坐在床边,双手扳着木槿的双肩,把她扳的重新面对着自己:“没关系,你要愿意的话,毕业就来实辉吧。”
谁知道木槿摇了摇头,朝薄清寒露齿一笑:“再说吧。”
*
木槿在医院待了一天,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十六号的下午。原本薄清寒的意思是让她就跟他一起过年,可木槿非说有东西在寝室,要回去一趟。
于是薄清寒送木槿回学校,可因为假期戒严车子没法进去,他只好把木槿放到学校门口,亲了亲她说:“晚点我过来接你,你就在寝室等我电话。”
木槿点点头。送薄清寒走了之后,她一个人慢吞吞回寝,可怎么想都觉得寝室里冷冰冰的一个人实在没意思,于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终于拿出手机给顾洵尧打电话。
顾洵尧正在家,接到木槿电话有些意外:“木槿?”
“嗯,过年好!”木槿捂了捂外套,“我是来拜年的,嘿嘿。”
顾洵尧哈哈一笑:“比赛完了么你怎么还有空来给我拜年,该是我去慰问你才对啊。”
木槿一愣,没想到顾洵尧还记得比赛的日子。她淡淡一笑:“完了,我们工作比较快。对了跟叔叔阿姨带个好,就说我跟他们拜年了。”
“这可没法带,你自己打电话去跟他们说。”顾洵尧又是一笑,“我也没回家过年。”
这倒让木槿吃了一惊,她咦了一声才问:“你怎么也不回家?”
“忙,我也懒得跑了。”顾洵尧答的懒懒散散,倒真像是累,“年后我还要去那边谈个合同,顺便回家一趟吧,就不老跑来跑去了。”
“噢,这样。”木槿点了点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是冬天最冷的一段时间,太阳看起来暖融融的,可是干冷干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木槿走的慢慢吞吞,脸和鼻子耳朵都冻的通红,动一动仿佛就会掉下去。她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也没戴手套就那么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没说几句话就冻僵了手。
可是她却突然觉得踏实,哪怕就是通过一束看不清的电波,因为那一头的人是顾洵尧,所以觉得踏实安全。
不是跟薄清寒在一起那样的脸红心跳容易气急败坏,不是跟薄清寒在一起那样的烦躁不安没有依赖感。
木槿突然觉得有些悲观,难道这就是一厢情愿的爱?那些随时可见的微小心跳,因为他的不珍惜,所以显得格外的可笑和悲哀?
最悲惨的莫过于这样了吧,我爱的人不爱我。
木槿想这这一句话,眯着眼睛看校园里不远处光秃秃的白杨树林。那些树一根根笔直的站立着,只在最顶端分出了枝桠,割裂了整个天空。
顾洵尧也察觉到木槿走神,轻轻的“喂”了一声。
“啊,我又走神儿了。”木槿笑着承认,“我正准备回寝室,突然想起你来就问候一下,其实没什么事儿的。”
顾洵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议:“要么我去找你吧,我们一起提前吃个年夜饭怎么样?”
木槿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顾洵尧快到学校的时候给木槿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她关了机。可等他到了学校门口没多久,就见木槿穿了件大红色的风衣远远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