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道：“咱们百货公司一向秉承的原则，就是要给客户最好的消费体验，明文规定，每位员工都必须使用高档香水，而且每个月都发放丰厚的补贴。那个玲玲不但用了劣质香水，身上还有一股烟味，连我都闻出来了，更别说总裁了。”
“原来如此。”高阳恍然大悟，忽然又忍不住感慨，“你说总裁他怎么对你们女性用品这么敏感啊，该不是真的是gay吧？”
陆琪“扑哧”一声笑道：“他要是gay的话，你就是他金屋藏娇的女朋友。”
高阳大惊：“为什么？”
“因为他到哪都带着你，你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陆琪说完就笑着走开了，留下瞠目结舌的高阳。
这时，人事经理前来汇报工作，看到他这副模样，关心地问道：“高秘书，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高阳不欲此事外泄，忙道：“我没事，多谢关心。你有什么事吗？”
人事经理扬一下手里的资料，道：“是关于招聘设计师的事，自从我们上次刊登了招聘广告，应聘的人非常多，经过我们筛选过滤，选出了八个人，请总裁亲自面试。”
近年来，电子商务的崛起，对传统百货业的冲击很大，盛虹也一直在筹谋着转型，于是便有了Newface网站。筹备之初，聘请了业界专家，经过各方面的调研分析，最终决定走自创品牌的路子，先从女士内衣着手，眼下急需设计师加盟。
人事部筛选过后送来的应聘者共有八人，顾承泽和设计部、采办部的两位总监一起面试，聘请了三名设计师。余下的五人里有个叫朱丹的，在韩氏服饰担任设计部的主管，作品中规中矩，但胜在资历深厚。设计部和采办部的意见相左，一个觉得她作品一般，一个觉得Newface刚成立，经验也很重要。
朱丹是职场老鸟，看出端倪，大着胆子为自己争取，说：“这些作品大部分都是我早年设计的，最近有一组全新的设计，是为韩氏下个月的全国内衣展特别定制的，出于保密原则，所以就没有放在作品册里，不过，我把作品拍下来，存在手机里了。”说完把手机递了上来。
设计部的接过去一看，不禁眼前一亮，交给采办部，采办部的看了也很满意，又呈给顾承泽。
顾承泽看了，静默片刻，问道：“朱小姐，这组设计和你早期的风格差别挺大的，这是为什么呢？”
朱丹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笑道：“设计师前后期的作品风格发生变化是很正常的。一个有追求的设计师，总不能越画越差吧。”
顾承泽的表情不置可否。
她又说：“这组作品，虽然是为韩氏设计的，但我还没有正式提交，如果我能够获得聘用的话，那它就是贵公司的设计了。”
设计总监问了句：“这样会不会引起纠纷？”
朱丹立刻答道：“绝对不会。”
设计总监看向顾承泽。
顾承泽点了一下头。
设计总监转向朱丹，微笑道：“恭喜你朱小姐，你被录用了。”
朱丹忙起身鞠躬，一迭声地道谢，离开了盛虹百货的办公大厦，当即就到韩氏去办理离职。
她在韩氏多年，设计上的天赋一般，胜在能够忍耐，从小助理一步步爬上来的，但资质有限，也就到此为止了。她看不清自己的弱点，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黎晏书十分嫉恨。
黎晏书早就觉察了她的情绪，所以并不挽留，痛快地同意了她的离职申请，并叫来另一个同事，和她交接工作。原以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直到半个月后，内衣展开幕的那天，黎晏书才知道她是早有预谋。
当天，黎晏书帮着搬了一箱宣传册，到了展馆入口处，因为没有挂工作牌，被安保人员拦下，她便折身回去取，这一转身的当口，手里的纸箱子就碰到了身后的来人，紧接着，纸箱被用力扫开，甩了出去，里面的宣传册散落一地。
她吃了一惊，看着满地的宣传册，又转头去看那人，只见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正拿着湿巾在擦拭他的西装，觉得该君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不过是碰了一下，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这么爱干净，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啊。”说完蹲下去捡地上的宣传册。
这个“这么爱干净，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男人，正是顾承泽，听到她的这句话，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替他擦拭西装的，自然是他的秘书高阳，他转身看着黎晏书的背影，说：“小姐，你撞到了人，不道歉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啊？”
黎晏书捡好宣传册，重新抱起箱子，站起身对高阳微微一笑，反问道：“我骂你了吗？”
高阳见是一位美女，还笑得这样好看，就有些发愣：“虽，虽然没有骂我，但是你……”
这时，顾承泽看清了她的脸，惊讶道：“是你？！你是那天晚上……”
黎晏书见到是他，立刻沉下脸，转身就朝外走。
顾承泽连忙叫道：“你等一下！”
黎晏书懒得搭理他，加快脚步下了台阶，顾承泽连忙追了出去。
高阳糊涂了，跟着后面问道：“总裁，你认识她啊？”
顾承泽却一个劲儿地追着黎晏书发问：“你不是哑巴啊？”
黎晏书脚下不停，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是聋子啊？听不到我说话？”
“你既然不是哑巴，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装聋作哑？还是说，你故意假扮聋哑人士，想要骗取我的医药费。”
黎晏书不由得嗤笑：“想象力真丰富，我向你要钱了吗？”
“你是收了我的钱啊！”
“那是你硬塞给我的。”
“你可以不收的啊！”
“我的脚被你撞伤了，为什么不收啊？”
黎晏书径直往前走，顾承泽一路跟着她，两人边走边说，让身后的高阳看得目瞪口呆：“总裁……那个发布会快要开始了……”
顾承泽恍若未闻，只顾着和黎晏书理论：“我说了要带你去医院检查，是你自己不去的，说明你根本就是想骗钱，否则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一句也不回答？”
黎晏书冷笑道：“你问话，我就一定要回答吗？我又不是犯人，你也不是警察，我没有回答你问话的责任和义务。而且，我没有装聋作哑，那是你的自以为是，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你说话。”顾承泽更诧异了：“不想和我说话？为什么？我得罪过你吗？”
倘若要问好奇心哪家强？一定非他莫属了。
黎晏书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冷冷一笑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我担心你会以车祸为借口纠缠我。”
这确实是顾承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一个答案。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气得笑了：“小姐，你的错误在于，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我的品位。我可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随便在大街上搭讪女人的男人。”
“是吗？”黎晏书立刻抢白他，“那么，请问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一路不依不饶地纠缠着我？”
顾承泽一脸受辱：“什么？！你觉得，我现在是在纠缠你？哈！拜托你，看仔细了，我是顾承泽，我是绝对不会……”
黎晏书冷冷地打断他：“真可惜，我恰好不喜欢姓顾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顾承泽不由得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疑惑道：“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黎晏书不屑地嗤笑：“下一句，你该不会说，我长得像你的初恋情人吧？顾先生，这一招早就过时了，拜托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快步走开。
顾承泽还要说什么，高阳赶紧趁机上前，再次提醒他：“总裁，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顾承泽只好悻悻地转身，步入馆内。
全国内衣展是Newface的首秀，自然做得隆重、盛大，展厅布置得极为张扬华丽，邀请了许多媒体记者，做了两场产品发布会，对几位设计师都分别做了访谈。
顾承泽因为遇到了黎晏书，接受访谈时有些心不在焉，记者便多叫了他两声“顾先生”，一下子激起了他某部分记忆，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百家姓上，我最讨厌的一个字，就是‘顾’字。”
他的眼睛一亮：难道是她？
一个是浓妆艳抹、穿吊带短裙的叛逆少女；一个是淡扫蛾眉、白衫黑裙的白领丽人，似乎联系不起来，可是仔细想一想，那讲话的语气、口吻、神态，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他心里疑惑，就不再接受什么访谈，起身就往展厅外走。
高阳一见，连忙跟了上去，小声道：“总裁，采访还没做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承泽在展馆里左右张望一下，说：“刚才那个女的，她是在这里工作，对吧？给我找到她，马上！”
高阳发愣：“找她？找她干什么啊？”
顾承泽咬牙：“她是个骗子，骗了我。”话到嘴边，忽然停住，“总之，一定要找到她。”
他在展馆里一通乱走，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寻找黎晏书。
高阳完全搞不清楚状态，只好一脸茫然地跟在他身后一通乱闯。
路过一家展厅时，顾承泽已经走了过去，忽然收住脚，重又转回来，看着里面挂着的一排内衣，微微蹙眉。
高阳也看到了那套内衣，顿时脸色大变，指着橱窗里的内衣，吃惊得说不出话：“总裁，这，这……好像……”
顾承泽抬头看一下展厅的Logo：HAN’S服装。
他脸色一变，转头对高阳道：“去把朱小姐叫过来。”
高阳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答应一声，一溜烟地跑去叫人。
顾承泽走进展厅，拿起那套内衣，翻来覆去仔细地看了看。除了用料，这套内衣和朱丹设计的那套，是一模一样的。
销售小姐走上前，用甜美的声音介绍说：“这是我们今年的主打款，款式简单大方，采用的是透气性面料，裁剪也最大限度地贴合了人体曲线……”
顾承泽打断她：“你们的设计师在哪里？”
销售小姐保持微笑：“她刚刚走开了，马上就会回来，先生您请到这边坐下来等一等。”
她的话音未落，顾承泽一抬头，就看见黎晏书从展厅外走过来，连忙一个箭步蹿出展厅，将她拦截住。
黎晏书吃了一惊，看清楚是他，顿时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承泽不答反问：“你就是那天在咖啡厅的那个女人，没错吧？”
黎晏书忍不住嘲笑他：“你该不会是才想起来吧？”
顾承泽气结：“这么说，你是个满嘴谎言的职业骗子？”
黎晏书冷笑：“顾先生，讲话要有证据。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顾承泽怒极而笑：“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那名销售小姐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眼，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走上前对顾承泽道：“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的设计师，黎小姐。”
顾承泽一怔：“设计师？你？”说着从头到脚，重新打量起她来。
黎晏书大大方方，静候他看完，然后对他挑衅地扬了一下眉毛。
顾承泽无语，举起手里的内衣，问道：“这是你的设计？”
黎晏书冷冷道：“请你放下我的作品。”
顾承泽冷笑一声：“你的作品？我看，是你抄袭的作品吧！”
黎晏书脸色一变，语气严厉起来：“顾承泽，请你讲话慎重一点，不要血口喷人！”
这时，高阳带着朱丹走了过来。
朱丹已经听高阳说了情况，心里透明雪亮，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时，察言观色，见顾承泽和黎晏书分明不对盘，心里就更加镇定了。
她快步上前，抢过顾承泽手里的内衣里外翻看一下，转向黎晏书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款内衣明明是我的设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晏书陡然见到她，已经感到意外，听到她的话，更是吃惊：“你的设计？”
“对啊，这分明是我的设计，黎晏书，难道，你从我的电脑里剽窃了设计图？”
“你说什么？”黎晏书皱眉。
“黎晏书，我知道你刚从学校毕业，还没什么作品，韩总又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可是，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啊，你这是抄袭，严重违反了职业道德。”
这时，已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驻足围观。
黎晏书不敢置信地看着朱丹，内心已经隐约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感觉身体发冷，说不出话来。
顾承泽看着她，道：“你怎么不说话？又要装聋作哑吗？”
朱丹也跟着追问：“对啊，你该不会是做贼心虚，无言以对了吧。”
展厅原本人就多，他们这么一闹，门口已经驻足了一群人，有后续加入的不明真相的围观者，还有几个媒体记者刚刚从Newface的发布会转过来，听到这意外的爆点，连忙挤了进来。
黎晏书对周围的嘈杂声充耳不闻，狠狠地盯着朱丹，冷冷道：“朱丹，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朱丹一怔，还未有反应。
顾承泽倒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你，你现在是在威胁她吗？”
黎晏书看向他，点头：“没错，我是在威胁她。”
顾承泽静默片刻，吃惊得失笑：“哈哈，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女人，不但谎话连篇，强词夺理，现在抄袭了别人的作品，居然还威胁起当事人来了。”
他是何等身份，讲出来的话又是何等分量，那几个媒体记者立刻将摄像机对着黎晏书“咔咔咔”一通狂拍，然后挤进展厅，把话筒递到她的面前：“黎小姐，你这是承认自己抄袭了吗？”
也有问朱丹的：“小姐，能说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吗？”
这时，韩君瑶手端一杯咖啡走过来，看到展厅前混乱的状况，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奋力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销售小姐连忙上前解释：“韩总，他们说黎小姐抄袭。”
韩君瑶还没说话，记者的话筒已经递到她的面前，围住提问：“请问您是韩氏的负责人吗？”
韩君瑶道：“我是。”
记者指一下朱丹，说：“这位小姐指控韩氏的设计师抄袭了她的作品，请问你怎么看？”
韩君瑶深深地看了朱丹一眼，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丹上前一步，大声道：“韩总，你也知道，黎晏书她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任何的作品和成绩，一进公司就担任设计部的经理，负责全国内衣展这么大的项目，我想大概是她的压力太大了，做不出设计，所以就抄袭了我的作品，但我已经从韩氏离职了，她这样做是侵权行为，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韩君瑶看向黎晏书，问道：“黎晏书，你真的抄袭了她的作品吗？”
黎晏书怒道：“我没有……”
朱丹抢断了她的话：“你当然不会承认啦！韩总，她不但抄袭我的作品，刚刚还威胁我，大家可都听见了，今天当着这么多记者、同行的面，请你务必给我一个说法。”
记者们的话筒全都堵在韩君瑶跟前：“你们为什么会把设计部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新人来担当呢？她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吗？”
“韩氏的设计师抄袭了别人的作品，还威胁别人，你作为负责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韩君瑶看了看记者，又转头看向黎晏书，黎晏书也正在看着她。
周围人议论纷纷，但她们都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对名义上的姐妹，明争暗斗多年，对彼此都太了解了。黎晏书知道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果然，韩君瑶的脸上慢慢地浮现一丝笑容。
她果断地转过头，面对记者，举手示意：“各位，请听我说，我们韩氏一向支持原创，绝不姑息业内不正之风，也绝不庇护任何人，不管她是谁。”略顿一下，朗声道，“现在我代表韩氏企业，将抄袭别人作品的设计师黎晏书开除。”
黎晏书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顾承泽一直在观察她，忽然见她露出笑容，略微感到一丝诧异，但是他对她的印象实在太恶劣了，这感觉便一闪而过。
韩君瑶的发言等于是给这场抄袭案盖棺定论了，坐实了黎晏书的罪名。记者们蜂拥上前，围着她一通狂拍，镁光灯各种乱闪。黎晏书本能地侧过头，抬手遮住双眼。正在这混乱时刻，忽然挤进来一个人，把那一众记者推得东倒西歪，将黎晏书遮挡双眼的手一拉，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黎晏书都来不及看清是谁，只觉得这人力气奇大无比，勒得她手腕生疼，只得跟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围观群众均感莫名其妙，唯有顾承泽看得清清楚楚，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因为带走黎晏书的人，居然是顾瑾昀。
黎晏书十三岁之后，就不曾期盼生命中会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发生。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再次见到顾瑾昀。
在这样一个全国性的展会上，首次推出自己的作品，却被人指认抄袭，还因此被公司当众开除了。这个情况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还能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遇到自己的初恋情人。
天台的风吹起她的长发，让她的脸无处可藏，她只好别过头去不看他。正午的阳光十分强烈，她却觉得有些冷。
顾瑾昀看着她。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气质举止，都已不复旧日模样，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都说时间是有魔力的，可以治愈伤痛，也能够稀释感情，可是七年了，他对她强烈的恨意却一刻也没有消减过。
他经常幻想着能够再次见到她，他要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问候她，他要她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他要让她悔恨终生。此时此刻，当她站在自己面前，那些在他的心里酝酿了七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黎晏书的面色看起来十分平静，可是交叠着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出卖了她。
顾瑾昀冷笑一下，打破沉默：“你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敢吗？”
黎晏书微微牵动一下嘴角，转过头来看他：这张脸和七年前相比几乎没有改变，只是眉目之间褪去了青涩，染上了一丝桀骜和隐约的轻浮。
顾瑾昀冷冷道：“七年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静默片刻，黎晏书点了点头：“有。”
“哦？”
“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顾瑾昀变了脸色。
“我当初答应过你奶奶，不再见你。所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顾瑾昀怀疑自己听错了，静默好半晌才控制住脾气，冷笑道：“她是我奶奶，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听她的话？”
黎晏书自嘲地笑笑：“我不是拿了她的钱吗，当然要遵守承诺。”
顾瑾昀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件事，气得笑了：“我没有听错吧，遵守承诺？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既然是这么遵守承诺的人，当初，为什么不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呢？”
黎晏书无言以对，垂眸静默。
顾瑾昀笑得面孔扭曲：“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钱吗？”他激动得紧握双手，慢慢地逼近她，“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不等黎晏书的回答，他又发出一声怒吼，“你就这么缺钱吗？你如果缺钱，为什么不来跟我说？我是盛虹集团的继承人，整个盛虹集团都是我的，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的。”
黎晏书抬起眼皮，淡淡一笑，说：“拿你奶奶的钱，比较没有负担。拿了你的钱，还要假装爱上你，真的很累。”
顾瑾昀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抬手就甩了她一记耳光。
黎晏书被打得耳朵一阵轰鸣，好半天才恢复正常，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脸部肌肉却还维持着笑容，平静地说：“很好，这样我们也算两清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完，转身就走。
她走出两三米，顾瑾昀才回过神来，对着她的背影吼道：“黎晏书！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两清的，我跟定你了，你逃不掉的！”
黎晏书脚下不停，笔直往前走，脸上却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顾瑾昀气得大吼一声，将地上的一个易拉罐踢向楼道，易拉罐顺着阶梯一路滚了下去，被一只红色的尖头皮鞋轻巧地踩住，然后是一声轻蔑的笑。
听到这个声音，顾瑾昀似乎冷静了一些，他转过身来，韩君瑶从台阶上仪态万方地走了上来，微笑道：“你已经见过她了，现在可以签约了吧？”说着将手里的一份文件和笔递到他的面前。
顾瑾昀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写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韩君瑶看着那三个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合作愉快。”
出了展馆，顾承泽还是想不通，顾瑾昀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展会上，他和那个姓黎的女骗子又是什么关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忍不住问高阳：“你看到了吧，刚刚那个是顾瑾昀，没错吧？”
高阳连忙点头：“是顾少，没错！”
“你去调查一下，顾瑾昀是怎么认识她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高阳神秘一笑：“这个，其实不用调查的，我都知道。”
顾承泽一怔，侧头看他：“你知道？”
“我也是刚刚听到她的名字才突然想起来的，那个女的叫黎晏书，是顾少的初恋。”
“初恋？”顾承泽更吃惊了。
高阳极其难得见到总裁大人有这样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说：“那个女的不简单，是个厉害角色。”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顾承泽没好气地说：“这我知道。”
接连耍了他顾承泽两次的女人，当然不简单。
高阳又道：“我生平见过最可怕的女人，就是董事长了。可是，她居然敢顶撞董事长。”
“什么？！董事长也见过她？”
“见过，她还敢跟董事长讨价还价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阳想了一下，道：“这件事说起来已经有七八年了，那时候，我刚刚到盛虹做事，当时有那么多的实习生，偏偏我被分配到董事长身边做事，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顾承泽见他竟然怀起旧来，喝道：“说重点！”
高阳吓了一跳，连忙回到正题：“她是顾少的高中同学，两个人谈恋爱，董事长知道后，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就想用钱把她打发掉，她却狮子大开口，跟董事长要了好大一笔钱，把董事长气得不行。”
顾承泽忍不住冷笑道：“倒是很符合她的风格！”略顿一下，又说，“顾瑾昀这小子真是一点品位也没有，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
高阳立刻瞪圆双眼，道：“哎哟，顾少对她可不仅仅是喜欢，那简直是爱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总裁你当时在国外念书，所以不知道，以前顾少再怎么顽皮胡闹，董事长的话，他还是会听一听的，但是，因为那件事情，他和董事长彻底闹翻了，从此不论董事长说什么，他都不听，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顾承泽又是一声冷笑：“看来这个黎晏书还真是不简单。”
高阳连连点头附和：“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他俩边走边聊，说话间就走到了汽车旁，高阳打开车门，让顾承泽坐了进去，自己进了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去哪儿，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