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拔高了嗓门:“还谈?他已经二十六岁了,还要谈到什么时候?谈到我和顾先生都闭了眼,伸了腿,你就称心如意了!”
顾承泽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无奈,静默片刻,才道:“董事长,请您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对顾家、对盛虹绝无非分之想。瑾昀他还年轻,有些任性、贪玩,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的,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到公司上班的,您不要为他气坏了身体。”
顾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那好!我就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务必让他到公司上班!”略一停顿,又说,“我是要看到他做出一番成绩,而不是每天到公司摸鱼,吊儿郎当地混日子。”
顾承泽点头道:“是,我会尽力的。”
顾瑾昀究竟有多么难以管教,顾太太的体会比任何人都深。在这个家里,如果有一个人讲话,他还能听进一星半点的话,也就是顾承泽了。所以,她才不断地给他施压,却也不敢逼得太紧。此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承泽答应一声,走了出来。
这时,他的秘书高阳正焦虑地等在顾家大门外,来回踱步。
今天是Newface网站正式上线运营的发布会,董事长准备在会议上宣布对顾瑾昀的人事任命,而“把顾瑾昀带到会场”这个任务,总裁是交给他去办的,总裁的原话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是把他打昏了,也要把他带到发布会现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天一大早,他就带了两名保安前去酒店围堵顾瑾昀,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他先是男扮女装,企图瞒天过海,被识破后,又上演了街头追逐的戏码,最后,眼看无路可逃,不知哪里冒出个巡警,顾瑾昀跑上前对人家一通捶打,结果,警察以袭警的罪名将他带走了。也就是说,他不但把事情办砸了,还把事情弄上了视频网站的热点新闻,又连累了总裁被董事长一通教训。
这叫他如何不惶恐啊?简直是坐立难安!
忽然,大门一声轻响,顾承泽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奔汽车。他连忙跟上去,抢上前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顾承泽坐了进去,然后才坐进驾驶座,从后视镜里打量顾承泽的脸色,见他似乎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稍微宽了点心,小心地问道:“总裁,去哪儿啊?”
顾承泽面无表情:“回家!”
高阳一愣:“咱们不去公安局吗?”
顾承泽反问:“去公安局干什么?”
高阳赔笑:“顾少他……”
顾承泽冷冷地打断他:“他这么喜欢公安局,就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天吧。”
高阳不敢再说什么,将车子驶了出去。
盛虹百货市值数百亿,顾瑾昀作为盛虹的唯一继承人,年轻英俊,尚未婚配,一直以来都拥有极高的关注度,他的行事做派一向又狂放不羁,各种绯闻层出不穷,眼下,他又闹了这么一出,即刻就霸占了热词搜索的头条,不但是广大网民的娱乐消遣,更是格子间女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韩氏设计部的几个姑娘聚在茶水间里,一边吃午餐,一边讲八卦。
不过,今天,她们八卦的主题却不是顾瑾昀,而是Newface的招聘启事。作为盛虹百货重金打造的电商网站,Newface正在大量招募设计师,待遇福利十分优厚,这些姑娘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聊得也就格外热闹,直到韩君瑶走进办公室,大家才一哄而散。
黎晏书坐在办公室里,正端着一杯咖啡,看电脑上的设计图,忽然察觉到外面一片肃静,抬头一看,玻璃窗外,韩君瑶脚踩高跟鞋,“咔咔咔”地走了进来。
她放下咖啡杯,抬头微笑:“找我有事吗?”
韩君瑶冷笑道:“没事我难道找你喝下午茶?马上就是全国内衣展了,我到现在还没看到你的设计稿,这次的内衣展是公司的重头戏,关系到公司下半年的业务量,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如期交稿的。”
“你最好现在就给我!”
黎晏书笑笑,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脸,道:“你今天好像火气有点大,该不会是为了减肥,又没吃午餐吧?要不要替你叫碗面条啊?”
韩君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必了”,然后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咔咔咔”地出去了。
她一走,黎晏书也关掉电脑,收拾一下文件,提着包包走了。
韩君瑶在办公室里看见,气得差点把手里的iPad摔出去,立刻起身去父亲的办公室打小报告。
韩志鹏是一个年近六旬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两鬓略显花白,因为身材保持得不错,风度极好,听了女儿的一通抱怨,说:“晏书是做设计的,没必要那么死板,让她天天待在办公室里。”
韩君瑶争辩道:“可是下个月就是内衣展了,她的设计稿还没出来……”
韩志鹏很清楚她们的矛盾,但因为黎晏书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只好反过来劝慰自己的女儿:“你不要整天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做好自己的工作。”
韩君瑶气得叫起来:“爸,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一直偏袒黎晏书?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新人,什么成绩都没有,一进公司,你就让她做设计部的经理,她还这样不守纪律,底下那些老员工怎么会服气?”
韩志鹏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按住眉峰用力揉了几下,放缓语气道:“我没有偏袒她,是你在无理取闹,职位不过是个虚名,能不能做出成绩,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她要是没有实力,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进公司也有三年了,你做出了什么成绩?”
韩君瑶怔了一下,道:“我不是正做销售管理上的改革吗?”
韩志鹏微微摇头,叹道:“销售部不论在哪家公司都是一块硬骨头,那帮老家伙,连我都不好轻易动他们,你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韩君瑶没料到父亲这样说,一时愣住了。
“你是韩氏的接班人,不做出点成绩,那帮老家伙是不会服气的。”韩志鹏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报纸丢到她的面前,“你看看这个。”
韩君瑶拿起报纸看了一下:“盛虹集团?”
“没错,盛虹集团旗下新成立了一个购物网站,你如果能够拿下他们的加工合同,我就让你升职,做副总。”
韩君瑶大喜,道:“真的?您说话算数,可不许反悔。”
“不要高兴得太早,顾承泽这个人可不好对付。”
“您放心,我一定可以拿下这份合约。”
顾承泽是财经杂志上的常客,知名度极高的青年才俊,在富家子弟绯闻满天飞的当下,他洁身自好得有些可疑。他的为人和行事风格,据说也是极犀利的,讲话毫不留情,句句见血,字字封喉。
韩君瑶对这些自然早有耳闻,但总觉得传闻太夸张了,何况她对自己和自己的公司都非常自信。她打电话过去说明来意,被告知,见顾承泽需要提前预约,而他的日程已经排到了一个礼拜后。她是个公主脾气,从小到大都是不容拒绝的,于是便采取了最直接的办法,找上门去。
当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精心准备的资料,直奔盛虹百货顶层的总裁办,秘书高阳先生得知她的来意,微笑道:“小姐,我们总裁今天的行程已经满了。”
“我不会耽误他很久的,最多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小姐,见我们总裁必须要预约。”
“可我已经到门口了。”
“这是公司规定,请您别让我为难。”
韩君瑶沉脸不语,沉默了片刻,作势转身,却趁他不注意又折了回来,猛地推开了总裁办的大门。
顾承泽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她,又看到她身后一脸慌张的高阳,轻挑眉毛,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高阳答话,韩君瑶率先走上前去,朗声道:“顾先生您好,我是韩氏企业的韩君瑶,很高兴见到你。”说着,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顾承泽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一脸漠然地看着她,淡淡道:“对于这种方式的见面,我并不是很高兴。”
韩君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保持微笑:“顾先生,我是代表韩氏来谈合作的,这是我们韩氏企业的介绍文件。”
顾承泽没有接,只是冷冷看着她。
韩君瑶面色微红,只得将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勉强笑道:“我知道贵公司巨资打造的网站正在寻找服装加工厂,希望您能给韩氏一个机会。我们是做服装加工起家的,拥有一流的加工设备和技术人才,旗下的三个自有服装品牌,去年的市场份额高达百分之三十七。”
顾承泽打断她:“这个份额是指在低端消费群体中的占比吧。”
韩君瑶一连碰了三个钉子,忍不住冷笑起来:“顾先生,您是在小看低端消费群体么?这个群体的基数可是非常庞大的……”
顾承泽再次打断她:“韩小姐,你听过二八法则吧?”
韩君瑶微微一怔。
顾承泽继续道:“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都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这百分之二十的人群是我们盛虹的主要客户,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则成为你们这一类企业的目标客户,没错,我承认这个群体基数非常庞大,可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恐怕还买不起一个LV的钱包吧。”他略顿了一下,看着韩君瑶的眼睛,“这就是盛虹和韩氏的区别,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你说,我要怎么跟你谈?更何况,你还这么没有礼貌。”
韩君瑶大怒:“你,你……”
顾承泽微微一笑:“我只是指出事实而已,韩小姐不必生气,至于你刚刚提到的服装加工,我们已经和国外的公司在洽谈了。韩小姐请吧。”
韩君瑶顿时气得发抖。
原来外界对这个人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真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半个钟头之后,当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依然怒不可遏。恰好黎晏书前来交设计稿,她立刻借题发挥,把她的设计稿批得一文不值。
黎晏书不知道她的遭遇,只觉得她今天的火气来得格外凶猛,她想了想,选择暂不计较,微笑道:“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这份设计稿不如改天再看。”
韩君瑶最痛恨的就是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怒火更盛,厉声道:“黎晏书,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这份设计稿你给我拿回去重做!”说完,将那份设计稿扔在她的脚下。
黎晏书终于变了脸色,冷冷道:“你吃错药了吗?”
韩君瑶顿时气炸了,叫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这一声非常大,玻璃窗外的几个员工一起转过头来,看向她们。
黎晏书的目光朝外面瞟了两眼,终于没说什么,转身出门。
韩君瑶却不肯罢休,又叫住她道:“黎晏书,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赖在韩氏?”
黎晏书已经握住门把手,听到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过头来对她笑了一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为了谋夺你们韩家的家产呗。”说完就拉门而出。
韩君瑶听了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气得差点吐血,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黎晏书,你给我等着,我定会不惜一切手段把你赶出韩家!
见到黎晏书的第一眼,韩君瑶就不喜欢她。
没有人会喜欢继母带过来的拖油瓶,何况,这个拖油瓶竟然还长得比自己好看。更加过分的是,这个拖油瓶完全没有要讨好自己的意识。要知道,她韩君瑶才是韩家的公主,这个拖油瓶刚从贫民窟爬出来,脸上的灰都还没有洗干净呢,就敢跟她呛声。她不过是对她脖子上的一个挂链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她居然不给,两人当场就闹了起来,结果父亲居然为了那个拖油瓶,破天荒地打了自己。她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父亲打,这笔账,她记在了黎晏书的身上。
那时候,黎晏书的酒鬼父亲去世,夏梦将她接了过来,通过韩志鹏的关系,和韩君瑶上了同一所学校,所谓的私立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她就带着两个死党,将黎晏书堵在厕所里,抢了她脖子上的挂链,扔下了楼,原以为她会抓狂,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她以为自己赢了,得意地呼朋引伴到夜店,一直玩到半夜才回家,回来卸了妆,拍了爽肤水就睡了,睡到凌晨,觉得两颊奇痒无比,起来一看,脸已经肿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她知道是黎晏书干的,可是家里没一个人相信她。
黎晏书还假意关心,说会不会是她喝酒过敏。于是,她泡夜店的事情又被父亲知道了,挨了好一顿教训,还被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恨得她牙痒痒的。后来,她们明里暗里地又交过几次手,她是败多胜少。败,都是惨败;胜,则是不败为胜。
学校的学生都是一群挥金如土的富家子弟,黎晏书一贫如洗,却样样都和人家攀比,从头到脚都要名牌,连写作业的钢笔都要德国进口两千多一支的万宝龙,夏梦对她是有求必应,要什么买什么,花的都是韩家的钱,没把她给气死。为此,她跟父亲不知道哭闹了多少回,父亲总是拿她“身世可怜,没有父亲”当作借口。
最后,她没办法,便教唆学校的那帮富家子弟整她,那帮富家子弟也早就看不惯黎晏书那暴发户的做派,一拍即合。被推选出头的那个人,就是盛虹集团的顾瑾昀。
第二章 欲说还休
顾瑾昀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人。
幼年时,他的父母在安道尔滑雪,不幸意外身亡。顾先生经此重击,大病了一场,身体就再没好过。顾太太更是心痛,益发地疼惜起这个孙子,宠得无法无天,无论他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念头,她全都不计成本地去办,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今他的年纪大了,再跟他谈规矩,真是比登天还难,整个顾家,也只有顾承泽讲话,他还能听一听,其他人随便讲什么,他都是充耳不闻,一概不理的。眼看已经二十六岁了,每天还是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对打理公司全无兴趣,女朋友倒是谈了一堆,要他定下一个来结婚生子,却又是万万不能的。
为了他,顾太太真是操碎了心,曾经试过以冻结账户来控制他,可他却通过律师发来了律师函,表示自己已成年,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财产,如果周悦明女士(顾太太)再对他进行干涉,他就要向司法机构申请解除关系,把顾太太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只得给顾承泽施压。
顾承泽虽然在商场上所向披靡,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面对顾瑾昀也着实是苦恼。
这一次,顾瑾昀以“入狱”的方式来逃避Newface的人事任命,按照顾承泽的意思,就让顾瑾昀在里面多吃些苦头,好好关上几天。可是顾太太舍不得,第二天就派人把他保释了出来,一出来人又不见踪影了,手机不接,信息不回。
顾承泽只好让高阳去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他。
高阳跑了好几处,找了一晚上,终于在某酒吧找到了他。
顾承泽得到消息,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驱车赶了过去。
晚上的路况不错,他的车速有点快,驶过一条林荫路的单行道右拐时,旁边忽然冒出一个人,他急忙踩刹车,对方已经摔倒在他的车前,他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却是倒车镜挂住了一名女子的包带,带得她摔倒在地。
他赶紧蹲下身,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那女子长发散下来,遮了整张脸,双手正抱着自己的左脚,听他说话,抬起头来,两人四目对视。
那女子的脸上是一种像见了鬼的表情。
顾承泽也微微吃了一惊,惊艳的惊。他对美女也算是司空见惯了,看到眼前这张脸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喝一声彩,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又问道:“小姐,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这位小姐正是黎晏书。
她见顾承泽没有认出自己,一时有点奇怪,随即想到自己那天的妆容、打扮恐怕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夏梦也认不出来的,立刻就释然了。
顾承泽见她不讲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以为被吓傻了,也是一阵紧张:“小姐,你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去医院?”
黎晏书勉强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只是左脚的脚脖子崴了,于是从他的倒车镜上取下自己的挎包,对他挥挥手,表示没问题。
顾承泽有些不放心:“小姐,需不需要去医院确认一下你的伤势?”
黎晏书不理他,一瘸一拐地就要走。
顾承泽见她这个态度,不禁恼火,拦住她说:“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为什么不回答?你走了,要是有什么后遗症,我可概不负责。”
黎晏书讽刺地笑笑,像赶苍蝇般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不要挡路。
顾承泽无语望天:“你该不会真的是哑巴吧?”略一思索,随即掏出钱包,抽出一沓百元现金,递到她的手里,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医药费,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黎晏书静默片刻,把钱收了,塞进包里。
顾承泽又抽出一张名片,放到她手里,刻意放慢了语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OK?”一边说,一边捏起手指放在耳朵上,做打电话的手势,又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开车走了。
黎晏书看一下手里的名片,走到垃圾桶跟前,把手里的名片扔了进去。
顾承泽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不禁自嘲地笑了:“想不到我顾承泽的名片,竟会在一个女人手里落到这个下场。”
这时,顾瑾昀在酒吧里玩得正嗨,忽然一眼看到顾承泽,知道大事不妙,撒腿就往阳台上跑,谁知那是一条死路,想要回头,顾承泽已经堵在了楼梯口。
顾瑾昀无奈,只得双手合十求饶:“小叔,你就放过我吧。”
顾承泽不讲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顾瑾昀无路可退,威胁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顾承泽淡淡一笑,道:“你跳下去,要是真的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万一没死成,落下个半身不遂,可就哪里也去不了啦,到时候,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伤残人士,就额外照顾你,你照样得继承家业,打理公司。跳,还是不跳,你自己决定吧。”
顾瑾昀哭丧着脸,哀号:“小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很疼我的呀,对我百依百顺,从来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顾承泽不为所动,道:“没错,我是很疼你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对你的疼爱。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方式来疼爱你。”
“小叔,公司你不是管理得很好吗?业绩翻倍,股票大涨,为什么非要把我扯进去啊?你了解我的呀,我去了公司只会添乱。”
“你是盛虹百货的继承人,这是你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我不是早就宣布放弃继承权了吗?”
“这可不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的,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下来,跟我回去见董事长,向她老人家道歉。”
“不要!我不想看见她!”
顾承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瑾昀,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就没有好好地想一想,认真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吗?”
顾瑾昀不屑地撇嘴:“什么规划人生,不就是赚钱吗,那是穷人才干的事,我需要规划的是,怎么花钱。”
顾承泽知道他斗争经验丰富,和世间一切劝诫人的话有着截然相反的腔调,轻易说服不了他,便顺势说:“你既然有这么伟大的规划,我这里正好有一笔钱,你帮我花一花。”
“多少?”
“两个亿。”
顾瑾昀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是绝对不会去做这个首席的,这笔钱我花不了,我即便是想花,也不知道怎么个花法。”
顾承泽耐着性子道:“不会可以学,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这是你迟早要会的事,董事长年事已高。”
顾瑾昀哼了一声:“什么年事已高,我看她的身体好得很,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不在话下。”
“可是,顾家毕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什么只有我一个,不是还有你吗?”
顾承泽笑笑,没说话。
顾瑾昀反过来劝说他,道:“我觉得吧,顾家的问题根本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小叔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得赶紧结婚生子,为顾家繁衍后代啊……你不会真的是gay吧?”
顾承泽立刻蹙眉瞪他。
顾瑾昀一本正经地说:“圈内有这个传言,我都听过好几次了,说你仪表不凡,英俊多金,却从来没见你谈恋爱,连绯闻都没有,肯定不正常……”
“不要转移话题。”
“是真的,他们还说,别的老总都喜欢用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而你偏偏喜欢用年轻清秀的男秘书。”
顾承泽没想到谈话的主题会转变得如此之快,跨度又是如此之大,当即沉下脸:“我也很想恋爱结婚。可我有时间吗?我进公司这么多年,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我的终身大事都是被你给耽误的。”
“关我什么事啊?”
“就因为你不肯进公司帮我,我快要累死了。”
顾瑾昀从来没听过顾承泽这么直接的抱怨,不由得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小叔,你从来不说谎的,居然也会使苦肉计,我是不会上当的!”
“苦肉计?”顾承泽冷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明天跟着我到公司,过一天我的生活试试?”
“小叔,我真心是不去的好,你不知道公司里那群女孩子,看见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她们都无心工作的。”
“放心!”顾承泽冷笑,“她们每天看着我这张脸,对这世上的其他美男子早已有了免疫能力。”
顾瑾昀一脸无语,静默半晌,竖起大拇指:“小叔,原来你讲冷笑话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说着探头向阳台下看。
他这一看才发现,阳台下面有个斜坡状的屋顶,距离地面并不是很高,顿时喜上眉梢,一个翻身就跳了下去。
顾承泽吃了一惊,连忙奔到阳台边,只见他从屋顶上一路滑下去,跌落地面,爬起来揉了揉屁股,然后仰头对自己飞吻连连,大笑着跳上了路边的敞篷跑车,飞驰而去。
顾承泽只得无奈望天了。
盛虹百货每天十点钟开门营业。顾承泽九点四十分准时巡视商场,检查的内容除了柜台是否整洁,货物是否齐备等基本情况外,还包括员工的个人卫生、妆容、精神状态等,商场的工作人员在他巡视的这二十分钟里,可谓是如临大敌,丝毫不敢马虎。
这天早上,他带着秘书高阳、助理陆琪巡视商场的时候,服装部的员工玲玲因为迟到了几分钟,就被他开除了。
部门经理出面求情,被连坐罚了一个月的绩效。
整层员工都噤若寒蝉,就连高阳都觉得他太冷血了。
事后,他悄悄跟陆琪吐槽说:“总裁也太没人情味了。”
陆琪横了他一眼,冷笑:“你以为总裁开了她,真是因为她迟到?”
高阳一愣:“不是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啊?”
陆琪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的鄙视:“你和总裁都是男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高阳不满:“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