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蹙眉：“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高阳立刻爬了起来，把眼镜重新戴回去，表情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震惊。
“现在的情况是，我那个朋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女孩子，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高阳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那个女孩子喜欢你……你的朋友吗？”
顾承泽沉默片刻，黯然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高阳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惜，看着顾承泽，语气沉痛：“总裁，您要听实话吗？”
顾承泽蹙眉瞪他：“废话！”
高阳清了一下嗓子：“如果那个女孩子并不喜欢你……”略顿一下，立刻改口，“你的朋友，那么他趁这个女孩喝醉亲吻她的行为就是耍流氓，是占人家女孩的便宜，人品有问题。”
顾承泽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有这么严重吗？还上升到人品问题。”
高阳义正词严：“当然了！这种行为，就好像我趁总裁你喝醉了，让你在同意我升职加薪的文件上签字一样。哪怕我平时的工作认真负责，随叫随到，鞠躬尽瘁，只要我不是在你清醒的时候令你同意签字，那本质上和你……朋友做的这件事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乘人之危。”
顾承泽十分尴尬：“那，那我这个朋友应该，应该去道歉吗？”
高阳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个，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要不，您先告诉我，这个女孩是谁？”
“她……”顾承泽刚要说，忽然看到高阳一脸期待的表情，醒悟过来，“她是我朋友喜欢的女孩，我怎么会知道？”
高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告饶道：“拜托了总裁，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呢？这个人分明就是你自己。”
顾承泽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有一种被揭破的恼羞。
高阳涎着脸笑道：“总裁，我都帮你分析了这么久，你就告诉我吧，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顾承泽气恼，抓起手边的一个文件，直接扔向他。
高阳一路被他用文件砸出了办公室，虽然狼狈，但是极其兴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仰头长舒一口气：“这一次终于被我抓到把柄了！Yeah！！”
陆琪正好走进来，看到他，问道：“什么把柄？谁的？”
高阳兴奋难耐，正要告诉她，转念一想又摇摇头，神秘一笑走了出去。
陆琪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高阳到了食堂一边吃午饭，一边还在心里消化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兴奋，忽然一眼看到黎晏书端着餐盘正在寻找座位，他连忙站起来对她招手，指指自己对面的空位。
黎晏书很高兴地走过来坐下：“高秘书，这么巧，你今天也来食堂吃饭。”
高阳笑道：“那是你不常来，所以觉得巧，我可是每天中午都在食堂吃。”
“有这么好吃吗？”
“好不好吃是其次，关键是效率高啊，万一领导有事找我，我得随叫随到。”
“连秘书的午餐时间都要占用，你的领导简直就是个变态、神经病！”
高阳突然放下筷子，一把握住黎晏书的手，泫然欲泣，一副找到知音的表情：“我终于遇到一个敢说实话的人了，黎特助，你简直就是我的知音啊。”
黎晏书抽回手，失笑：“高秘书，你太夸张了点吧？”
“你不知道。”高阳的身体向前凑了凑，“总裁他这个人以前就很挑剔，非常难搞，最近更像是变了一个人，你知道吗，总裁他……”说到这里，他忽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他最近谈恋爱了……”
黎晏书夹菜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
“吃惊吧？我比你还吃惊呢，你说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我们总裁看上？”
黎晏书干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说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奇怪，到底是谁呢？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没见到他接触什么女性啊，而且他还亲了那个女的……”
黎晏书被一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高阳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黎晏书接过来擦拭一下，满脸通红地问他：“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当然是他告诉我的。”
黎晏书惊讶：“他连这个都告诉你？”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我能猜到是他……黎特助，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女的会是谁呢？看总裁那样遮遮掩掩的，会不会是……有夫之妇？”
黎晏书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嗯，那个，高秘书，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封e-mail要发，我先走了。”
她端起餐盘，站起身来，匆匆地离开了餐厅。
黎晏书的午餐没能好好吃，到了下午三点，决定到楼下买个甜点，她出了办公室，转过走廊，就见顾太太怒气冲冲地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站住了。
顾太太走到跟前，怒喝道：“顾瑾昀呢，他在哪里？”
黎晏书十分诧异：“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要跟我装傻。他又从家里逃了出去，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董事长，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天九点钟踏入公司大门到现在，根本没有见过他，你应该去问问别人……”
顾太太把她的一切话语都视作挑衅：“黎晏书，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黎晏书失笑：“董事长，你现在这种行为很矛盾，既然来问我，偏偏又不相信我，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顾太太脸色铁青，深感面子挂不住：“你，你竟敢……！”
她恼羞成怒，习惯性地抬手就要打人，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顾承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董事长，请到我的办公室坐坐，我有事向您汇报。”他说完，抬头扫视一下周围的职员，冷冷道，“你们都在这儿看什么呢？”
围观群众慌忙退散，纷纷离去。
顾太太盛怒地看着顾承泽。
顾承泽对她微微鞠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顾太太气得脸上的肉直抖，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
顾承泽一脸无奈，侧头瞥了一眼黎晏书，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怦然心动
顾太太走进办公室。
顾承泽跟在后面，关上房门，立刻道歉：“对不起董事长，我只是不希望您在员工面前失态。”
“你说什么？”
“请恕我直言，您是公司的董事长，您的一言一行都应该慎重，刚刚那是工作场合，工作时间，黎晏书作为公司的员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您不能打她，她即便是做错了事情，您也不应该打她。”
顾太太面色通红，却又无法反驳，怔了片刻才说：“你居然还敢来教训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把那臭丫头招进公司，引狼入室，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现在居然还敢来教训我？！”
顾承泽静默不语。
“我让你去辅佐顾瑾昀，你却给我搞出这么一个烂摊子，想当年我……”
她话音未落，办公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顾太太一愣，立刻转头看过去。
顾承泽也微微惊讶，奇怪地看了过去。
高阳慢慢地从办公室后面冒出一个头，一脸尴尬的笑，像哭一样难看：“对不起，董事长。”
顾太太怒喝：“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高阳十分惶恐：“刚刚技术部来做设备维护，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花盆，我在这里整理，没想到你们就进来了，我不是故意……”
顾太太冷笑，看着顾承泽：“这就是你用的秘书？”
顾承泽无奈，对高阳使眼色，歪一下脑袋，示意他出去。
高阳搓了搓手，起身走出来，走到顾太太身边，犹豫一下，往前走两步，忽然又停下来，鼓起勇气，转身对顾太太说：“董事长，总裁之所以招聘黎特助，其实正是为了顾少啊，因为黎特助来了公司，顾少才会对工作这么用心……”
顾太太大怒：“你给我闭嘴！你明知道，我当年好不容易才把那臭丫头给打发了，如今她被招进了公司，你居然只言片语都没有向我提过，”她越说越气，指着高阳的鼻子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还是你觉得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高阳一脸惶恐，不知如何辩解。
顾承泽心知她的怒火是朝自己而来的：“这件事和高秘书没关系。”
顾太太冷笑道：“我看他脱不了干系，老实说，这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高阳无语。
“这是我的主意。”
顾太太立刻调转枪口，骂道：“你这是自作聪明！我宁愿顾瑾昀在外面胡闹调皮，也绝对不允许他和黎晏书这种女人搅和在一起。”
“我实在想不明白，您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黎晏书？”
“因为她出身卑贱、低俗、粗野、无礼、缺乏教养，尤其是她的那个妈妈，是个专门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上梁不正下梁歪，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小年纪就开始处心积虑地勾引顾瑾昀，妄想嫁入豪门！”
顾承泽被她的恶意震惊，无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盛虹未来的女主人绝对不能是她这种出身！”
“董事长，如果您把一个人的出身看得这么重要，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呢？”
顾太太悚然一惊，不敢相信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高阳也愣住了。
气氛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静默，还是顾承泽先开口了：“董事长，您比我更了解瑾昀的性格，在这件事情上，您越是反对，他越是要坚持！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你无能为力？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就应该由你来负责解决！”她说着忽然看向高阳，怒喝，“还有你！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让他们分开，让顾瑾昀尽快死了这条心！”
顾承泽沉默不语。
高阳眨巴两下眼睛，随口道：“既然顾少离不开黎特助，只能让黎特助离开顾少了……”
顾太太冷哼：“你说得倒简单，那臭丫头能够巴上瑾昀，简直是她家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运气，她怎么肯轻易放手呢？”
“那只好给她找一个比顾少更优秀的人，马上结婚，这样顾少也就死心了。”
顾承泽对他们的讨论感到荒谬、无语，瞪了高阳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出去！”
高阳颇感委屈地“哦”了一声，转身朝外走。
顾太太却陡然眼睛一亮，一副受到启发的表情：“等一下！”
高阳一怔，又转了回来。
顾太太问道：“把你刚刚的意思再说一遍！”
高阳连忙撇清：“董事长，我是随口瞎说的，您千万别当真！”
顾太太打断他：“现在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性，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绝对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顾瑾昀这小子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居然为了她跳楼逃跑……”忽然意识到此事不宜宣扬，及时收口，“总之，你的提议虽然不完美，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顾承泽看向高阳，皱眉，责怪他多事。
高阳也自悔多嘴，一脸的懊丧：“可是，董事长，要想找出一个比顾少条件还好的男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顾太太一脸傲然：“那是当然！那臭丫头品行不好，眼光倒是不差。”
高阳尴尬地赔笑。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条件相当的，先引开黎晏书的注意力！”
“可是，和顾少条件相当的，肯定是非富即贵，人家又怎么肯做这种事情呢？而且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顾少的朋友，一说出去不就穿帮了吗？”
顾太太沉吟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必须得是一个靠得住的、条件又很不错的人。”
顾承泽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恨不得把高阳揍一顿。
高阳低头脑袋，不敢看他。
顾承泽走过来，劝阻道：“董事长，高秘书他一向口没遮拦，说话不经大脑，您不必当真。”
顾太太正在沉思，听到他说话，抬头看向他，忽然眼前一亮，不由得微微仰头，认真地打量起他来。顾承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再次强调：“我觉得这个事实在太荒谬了，根本不可行！”
顾太太打断他：“不！我觉得非常可行，人选也已经有了。”
顾承泽一愣。
高阳也愣住了，问道：“谁啊？”
顾太太看着顾承泽，不说话。
顾承泽怔了片刻，猛地会过意来，大吃一惊：“董事长，您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你！”
顾承泽彻底呆住。
高阳也是一脸震惊。
“我要你去追求黎晏书，想办法让她爱上你，离开顾瑾昀。这样一来，就算顾瑾昀一时伤心，假以时日，肯定也能恢复过来，到时我自会安排适合的女孩子给他。”
“这，这……实在太荒谬了！”顾承泽不能接受。
顾太太板着脸道：“事情是你搞出来的，当然应该由你来解决。”
顾承泽也板起脸：“对不起，董事长，我不能同意！”
顾太太态度强硬：“这是命令！”
“这个命令请恕我不能执行！黎晏书爱着顾瑾昀，这不是外力所能干涉的。”
“狗屁！她根本不爱顾瑾昀！她不过是爱上了顾家的钱。”
“黎晏书不是这样的人。”
“你以为她是什么人？！当年她就是收了我的一大笔钱，才答应离开顾瑾昀，你还当她有多清高吗！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胃口也膨胀了起来，居然敢贪图盛虹女主人的头衔。”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去抢瑾昀的女人啊！我和瑾昀，从小到大，是什么样的感情，您还不了解吗？”
“正是因为你们俩关系亲厚，这个计划才更可行，你要是能令黎晏书爱上你，顾瑾昀就能认识到黎晏书丑恶的真面目，自然也就对她彻底死心了。”
顾承泽再三摇头：“这实在荒谬至极！”
顾太太拿出恩人的姿态：“你口口声声说对盛虹、对顾家忠心不二，现在却跟我推三阻四？！这就是你的忠心吗？当初要不是你把她招进公司，事情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告诉你，这个计划就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顾承泽哭笑不得，和她讲不通，气得只好瞪着高阳。
高阳已经完全蒙掉了。
“你心里要是还念着一丝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就照着我的话去做，去证明你的忠诚，否则，我也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养子！”
顾承泽苦笑：“董事长，您耗费了那么多精力都无法拆散他们，我又怎么能做到？您真的太高估我了，就算我愿意去追求黎晏书，也未必能令她移情别恋，因为她和顾瑾昀是真心相爱！”
“黎晏书亲口告诉我，她不喜欢顾瑾昀，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听到这句话，顾承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静默半晌才问道：“黎晏书不喜欢瑾昀，这，这是真的？”
顾太太冷笑道：“没错，她是这么说的！虽然她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还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我们家瑾昀。”
顾承泽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一束光要喷涌出来，他拼命想要按住，但那束光却不管不顾地满溢出来，充盈了他的整个胸腔，使得他说不出话来。
顾太太误以为他还在抵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二十四小时之后，必须给我答复！”说完扬长而去。
高阳赶紧过去关上门，看着顾承泽，一脸无措地问道：“总裁，怎么办？你真的要追求黎特助吗？”
顾承泽这时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怎么办？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要不是你的这个馊主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越说越激动，走过去，一副要打死他的表情。
高阳吓得夺门而逃！
顾承泽气得将一把椅子踢得老远，“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
当他终于从五味杂陈的情绪里恢复平静、能够理智思考的时候，是在公司顶楼的天台上。时值傍晚，西坠的夕阳把整个城市都笼在一种温和的金光里。他想起自己上一次看夕阳，是和黎晏书在一起。
当时，她的唇上沾染了咖啡泡沫，看得他心里莫名发痒，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原来那也是爱的反应啊。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个时刻，假如有人告诉他，他未来会爱上那个姑娘，他一定会嗤之以鼻，没准会赌上全部身家；到如今，倘若要他用全部身家来换她，他一定毫不犹豫。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呢，他也说不清楚一个具体的时刻。从她死乞白赖地住进他家，闯入他独居多年的生活，眼看着她一点点、一条条、一步步地打破了自己所有的原则和底线……他才认识到，原来自己并非没有一点包容性，关键要看对象是谁。因为黎晏书，他突然有了软肋，生命对于他有了更广阔的维度、更柔软的韧度。
虽然，他当着顾太太的面，说得言之凿凿，决不可以去抢顾瑾昀喜欢的女人，但，这是他的理智和道德，在情感上，他几乎是欣喜若狂，恨不能马上就向黎晏书告白。换言之，顾太太的命令何尝不是给了他告白的理由，他不用顾忌顾瑾昀的感受。
David身负顾承泽交付的使命，当晚找到了黎晏书入住的酒店。黎晏书刚卸完妆，见到他十分惊讶：“David？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David一边打量房间，一边说：“准备找你去听场音乐会，结果听说你离家出走，住到酒店里来了。我说，你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说完佯怒地看着她。
黎晏书笑：“怎么会？我不但把你的朋友，而且是唯一的朋友。”
David傲娇道：“所以，你宁愿来住这个破破烂烂的酒店，也不愿意去麻烦我这个只有一墙之隔的朋友吗？”
黎晏书笑道：“住你那里当然好，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房子一年要空好几个月，你住进去刚好，我省了清洁保养费。”
黎晏书一脸犹豫。
“你要是有心理负担，就交房租吧，一个月三千块，友情价。”
David的房子，三千块的房租，那绝对是友情价中的友情价了，更难得的是他这么体贴周到，黎晏书感动地拥抱他：“谢谢你，David，我真幸运，能交上你这么好的朋友！”
于是，她收拾好东西，退房，上了David的车子。
两人到了公寓楼下，就看到顾瑾昀坐在小区的花园池上，上衣，裤子都撕破了，下半身像在田野里打过滚，像个文艺的流浪汉。
黎晏书见了十分吃惊。他见了黎晏书倒是十分高兴，挥着手想要站起身，却拧眉“哎哟”一声，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黎晏书走到跟前，看看他的脚，问道：“怎么回事？”
顾瑾昀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从家里跑出来了，不小心摔到了。”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顾瑾昀笑着逞强：“不用，一点轻伤而已。”忽然拉住她的手说，“晏书，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奶奶也绝对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生活，好不好？”
David在一旁看傻了眼，凑过来问道：“这位是？”
黎晏书回过神来，把他们俩相互介绍了一下。
顾瑾昀上下打量David，一副打量情敌的模样。
David暗自好笑，提议道：“咱们有什么话，上楼去说吧，这儿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啊。”
顾瑾昀也担心奶奶派人来找自己，立刻点头同意。
于是，三人上楼进了David的家。
顾瑾昀瘸着腿，在David的客厅中走来走去地观察着，一会儿拿起个瓶子凑到眼珠子前认真地看，一会儿将脸凑近油画前仔细地瞧，一刻也没闲下来过。
黎晏书和David坐在沙发里，看着他，面面相觑。
黎晏书感到难堪，小声道歉：“对不起啊，他平常不这样的。”
David笑道：“没关系，只是他的腿受伤了，这样一直走来走去的，没事吗？”
黎晏书叹气，道：“顾瑾昀，你能不能坐下来，消停一会儿？”
顾瑾昀走到沙发旁，斜睨David一眼，挨着黎晏书坐下，四肢打开，搭在沙发背上，开始评头论足：“你家的装修真不怎么样，还有那些花瓶、油画都太土了……”
David错愕一下，随即微笑。
黎晏书打他一下：“这些摆设可都是真迹，你不懂就不要乱讲！”
顾瑾昀撇嘴：“我怎么不懂，小叔家的装修那才叫有品位。”
黎晏书先笑了：“他家那能叫装修品位？哈哈，除了黑白灰，就没有第四种颜色，在那间屋子里住久了，不仅食欲变差了，连运气都变得更差！自从我住进去，就各种倒霉。”
顾瑾昀无语。
David微笑着打量他们，心领神会。
顾瑾昀忽然将身子靠向黎晏书，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家伙吧？”
黎晏书立刻瞪他：“你胡说什么？”
顾瑾昀不服气地鼓着嘴。
David这时重启话题，笑道：“晏书，我这里有两张周末音乐剧《窈窕淑女》的门票，我们一起去？”
黎晏书还没回答，顾瑾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着David：“我也要去！”
“可我只有两张票啊。”
“我一定要去，我最喜欢看音乐剧了！”
“那你和David一起去吧！”黎晏书说。
“我才不要跟一个男人去看戏！”
“票是人家买的，要么我跟他去，要么你跟他去，你自己选吧！”
顾瑾昀转头看了David一眼：“他就不能发挥点雷锋叔叔助人为乐的精神吗？”
“我看你今晚是够精神的！再发挥点，就该神经了！”
David忍不住又笑了。
顾瑾昀刚要反驳，黎晏书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顾承泽。
顾瑾昀连忙道：“肯定是奶奶让他来找我的，你就说没见过我……”
黎晏书接通电话，顾承泽果然问：“顾瑾昀有没有联系你？”
顾瑾昀立刻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一个“×”的手势。
黎晏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承泽继续道：“董事长正派人在到处找他，你见过他吗？”
顾瑾昀接连摆手，摇头。
黎晏书说：“没有。”
顾瑾昀松了一口气，倒在沙发里。
David笑着摇头。
顾承泽静默片刻，又问：“那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黎晏书道：“好！那我到楼下花园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瑾昀问道：“他叫你出去？”
黎晏书“嗯”了一声。
顾瑾昀叮嘱：“你千万不要出卖我啊……”
“我知道了。”
黎晏书起身出门。
顾承泽站在小区花园的紫藤花架下，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姿挺拔。
黎晏书远远看到他的背影，心跳就变快了很多，她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才走过去。
顾承泽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她，月色灯光下的她，素白洁净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少了往日的黠慧，多了几分温顺，看起来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