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冰架上。池迟和李甚平分别在血冰川的左右两侧各量出了5米的距离,定好了地点,一左一右地挥动了冰凿,同时开挖。

神秘沉寂的南极大陆,荒凉的麦克默多干谷,白色冰架上红色的血瀑布旁边,一声一声的凿冰声,震荡出悠远的回音来,甚至一下下似乎敲到了人们的心房上,让人们的心跳声都渐渐地,渐渐地,跟这个声音归向了同一个频率。
池迟碰到铁盒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DAY 16th·血冰川(中)

池迟一手抱着厚厚油纸包裹着的铁盒子,一手拉着李甚平的手,借力从自己凿出来的冰坑里费劲地爬了上来。
原本藏在谷壁阴影中的三路人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冰架,四散在他们周围。
池迟环顾一周之后,不得不苦笑起来。因为她发现,原来大家都是熟人。
其中一路人马的代表正是凤尾和13;另一路虽然不认识那个摁着大箱子的男的,但是门紫盈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而这最后一路最具喜感,居然是捧着风信子的水笙,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冲着池迟略点了点头。
果然是“白日不可说人,夜里不可讲鬼”啊,这前几天才借他的名字撒了谎,报应这么快,正主马上就来了,还不可思议地站到了敌对的立场。
这几路人马相聚不过十几米的样子,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但是谁的视线也没有离开池迟手中抱着的铁盒子。
李甚平笑了一声,伸开手臂挡在池迟的身前说:“看来大部分人都资金紧张啊,人数倒不是很多。”
池迟苦涩地笑了笑说:“是不多。但是用来对付我,足够了,还浪费了。”
李甚平没有回头,不过却坚决地再次重申了一句:“我倒下,才轮到你。”
池迟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甚平。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然是那个最出乎意料的人,守在自己身边。
此时,池迟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某种预感。南极,这片苍茫而神秘的大地,似乎就是自己的终点了。
心里有一种复杂的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疼痛,有不甘,有遗憾,也有不舍。为即将到来的场面而心痛,为预言歌里的结局而不甘,为没有找到父亲而遗憾,至于不舍,竟然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或许都有的吧,即便这一刻,他们已经不是站在她的身后,不再拉着他的手,不再让她有安全感。
池迟还是没有忍住,咬咬嘴唇,眸子里波光闪闪,越过李甚平,将目光投向凤尾那一边。
凤尾,CA1848上初识的陌生男人;科研院里将她带走的伪安全局干事;父亲在国外时的科研助手。曾经数次有理由没理由地轻薄她;为了她的包包在枪声中冒险;抱着她一起跳下那么高的冰山;头发上滴着水就给她送来热热的姜丝可乐;为了她肚子痛而惊惶失色;制作过“营养快线”版的暖宝为她暖冰凉的小腹;大清早留神着她的脚步声没洗脸就过来看她;无数次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一路上亲手给她挑选删减、增添衣物…
那个曾经跟她说“你什么都不要怕,我在你身边”的男人,那个曾经无限怜爱与满足亲吻她的男人,此刻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考虑着如何从她手上将觊觎良久的东西夺走…
嗯,心痛…就是这样子吧…从心脏开始,一波一波,潮水一般,四下蔓延…
池迟不敢再多想,将李甚平拦着她的手臂往下压了压,侧了侧身子,面向着前面的三路人马,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然后垂下眼睛,一句一句慢慢地问道:“是想齐心协力地先制服我然后再讨论如何分赃呢?还是准备单枪匹马独自行事谁挡杀谁?或者是两个弱者先齐心干掉一个最强的然后再说?又或者是各自有王牌觉得可以轻易到手不动干戈?还是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什么的?”
几方的人都互相看了看,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显然的确是彼此顾忌着。
池迟看看他们,接着开口:“你们既然不说,那我就先说啦。”
她伸手将油纸展开,露出里面的铁盒子给众人看,然后说:“刚刚在下面我扫了一眼,这里面有一张地图和一些演算资料。不过,我又在里面加了一样东西。”
她看看凤尾说,“其实也是抄袭的别人的创意,里面还有一个小型起爆器,当然了,破坏力不怎么样,不过毁掉盒子里的资料还是绰绰有余的。”然后将目光转向众人接着说了一句,“我手里的是遥控按钮,你们中假如有人厉害到可以在我摁下去的时间差里,就蹿过来制服了李甚平,然后又制止了我遥控起爆,那么尽可以动手。”
凤尾听到这里,眼中含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向池迟这边望了一眼,才又看着李甚平说了句:“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局长,那么这些天还真是委屈你了。”
李甚平也回了句:“实在不敢当,还没谢过几位这些天的照顾。再说了,凤尾莲华何等样人,就算不知道我具体身份,但也总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的。隐忍不说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池迟看凤尾并不反驳的样子,竟似默认了。心道,这些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亏得自己想到措辞后还兴奋成那个样子,然后又在骗了他们之后内疚不已,却原来就自己在那里演独角戏,人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想到这里,池迟不禁又有些费解自己甚是满意的说辞哪里有了破绽。同时,也开始担心自己跟李甚平商量的那个法子,究竟能不能成功实施。
她迷惘忧心的神色落进了13眼里。一直站在凤尾身后不直接面对池迟的他,此时忽然看不下去地说了一句:“不用想了,破绽太多,没一处合理。”
无论作为敌人还是朋友,13的话果然还是最噎人的。池迟气红了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13继续没有表情地解释说:“瞪我干嘛?这么明显!指节粗大,掌中有茧。”
凤尾看看池迟,叹口气也说了一句:“别忘了,他还能后发先至,拦住门紫盈的匕首救你一命。”

池迟听不下去了,还没开口喊停,门紫盈那边有了些许骚动。
想来是那男人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将一直带着的大箱子向前拉拉了几步,然后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叙旧的话,另找时间,不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门紫盈特别轻蔑地在背后瞪了那男人一眼,似乎是看不上他如此没有耐心,但最终却还是无奈地跟上了几步,嘴里说了一句:“少爷,我来说吧。”
然后挑眉淡淡地看了池迟一眼,问了一句:“你不是有遥控器吗?看来你是想毁了那资料不让我们任何人得到。那么,你怎么还不动手?”
此言一出,人人皆惊。不光凤尾和13看向了她,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水笙还有和她一伙的那个男人都费解地看了她一眼。
池迟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我…”
门紫盈利落地替她接了下去:“因为你怕死!你舍不得你那条命!你没有勇气!”
最近一些日子,池迟一直没跟门紫盈吵吵什么。而门紫盈却似乎是打击池迟上了瘾,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下,总是有那么多犀利难听的话。
池迟皱眉听着她的话,咬了咬嘴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池迟开始一觉得纠结就会无意识地折磨自己的嘴唇,养成了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了门紫盈一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针锋相对地大声反驳,而是平静地说了句:“惜命本无错,怕死不丢人。我父亲因故失踪,下落不明;我千里寻父,坚持到此。这个盒子里,或许有我父亲留给我的线索,我还没有找到他,的确不甘心就此死掉。而且,死亡应该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勇气应该是用来赞美那些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虽然,”她环顾一下四周,“我的胜算不大,可是我还是要试试。”
然后池迟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接着说了一句:“不过你们放心,保不住盒子的时候,我会跟它一起死的。”
“池迟!”13很少叫她的名字,陡然这么一叫,池迟还吓了一跳,转眼看他。
“你把盒子给凤尾,他绝对不会要你死,我们会护着你。”13接着说。
池迟把视线转向凤尾,他点了点头。
池迟笑,最不该笑的情况她却总是不自觉地想笑,她问凤尾:“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背后代表的是创世?是颠覆?还是另一个神秘组织?”
凤尾微愣,还没有回答,一直沉默在旁边的水笙忽然接过了话茬,说了一句:“池迟,你口里的那个神秘组织叫做重生。”
池迟看看他手中拿着的风信子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风信子的花语就是重生的爱。这么说,接机时候的风信子,果真是你送的?”
水笙再次用手推了推眼镜框说:“那个时候,我忘记了给你开车门,你说了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池迟回忆了一下,半晌回答说:“好像是说——没关系,也没指望你突然绅士了。”
水笙一字一句地纠正她说:“你说的是——没关系,又不是不了解你,没指望你突然间绅士。”
池迟再想了想,点头说:“不错。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水笙冷冷笑了一声,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狂热和不甘:“当然有关系。我一直喜欢你的,你却从来不正眼看看我。那花也是买来提醒你的,你若是对我温柔些,不要那么看不上我的样子,你也不会有今天了。”
池迟的目光中有些歉然,她看着水笙说了句:“对不起,水笙。我不是轻视你,是跟你熟了,说话才无所顾忌。”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水笙说了一句:“你刚才,你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我父亲泄密啊之类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鬼?”
水笙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当时还奇怪,国安部怎么来人这么快?却原来是被创世的冒牌货给半路劫走了。”
池迟难过地看着他,摇摇头不可思议地说:“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我父亲,他对你那么好,他还笑言过,要把我嫁给你。你居然会出卖他,你居然就这么害他…”
水笙眼里的狂热被气愤占据了,他恼怒地大声说:“不错!他是这么说过,可是你也说了,是笑言!笑言!他从来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多么认真过!他可知道,我是多么地盼望着这是真的!”
池迟终于没忍住激动了起来,她也大声地回道:“水笙,我以前从不曾轻视你过,但是现在我轻视你!你喜欢我,但是你可曾表白过?你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买束花还不敢承认是你送的,难道还指望幸福能从天而降正好砸到你头上么!不管是戏言还是笑言,我父亲这么说总是代表曾经这么想过,你心里有不满你可曾对他说过?你只会在背地里搞一些报复的伎俩,做一些龌龊的勾当!”
水笙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狂怒地将手里早就冻僵的风信子扔在了地上,使劲碾了两脚说:“枉我还好心好意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居然这么说我,既然你自寻死路,那么就不要怪我了!”
池迟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气血翻涌,此时再也忍将不住,她抱着铁盒子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凄凉和悲愤,状似疯狂,大声喊道:“废话少说!不就是要这一堆纸吗?!还是那句话,自信能快得过我手的,尽管来吧!”
说着忽然从李甚平身边快步走开了数步,手指悬在了遥控器按钮上方。

DAY 16th·血冰川(下)

颠覆的少爷,也就是门紫盈身边的那个男人,此时开了口:“哎?那什么池啊,小丫头你别急着去死啊!人长得挺可爱的,怎么脾气这么倔啊?就因为你喜欢的男人和喜欢你的男人都给你对立了,你就这么不理智了啊?”
池迟略略疑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摸不透他是啥意思,就斜眼瞅了一眼,手里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
见池迟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那男人接下去的话全然变了味儿:“小丫头,我赌你是个雏儿!哈哈哈哈,还是个外表娇嫩内在泼辣的雏儿!”他的语气整个地猥亵起来,“哈哈哈哈,过来这边,把东西给哥哥,然后你就立了大功又合我口味,颠覆少奶奶的位子给你做!而且哥哥保证让你在床上再也不愿意起来了,日日欲-仙-欲-死,很快忘了那谁谁谁…啊!”
一块斜飞而至的冰块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嘴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那男人一下子恼羞成怒,呸呸地吐了两口,直觉地看向李甚平说:“TMD是不是你扔的?你TMD护着那小妞也是想上她吧?”
又一块斜飞而至的冰块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嘴上。这次他正瞪着李甚平,终于知道不是他干的了。
李甚平哼了一声说道:“嘴巴放干净点!颠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狗屁少爷!再在那说些不干不净的屁话,第三块就保不齐是我来砸了!”
池迟直觉地就看向凤尾那边,果然第一块是13砸的,第二块却是凤尾砸的。
13见池迟看着自己,忽然皱起眉头冷冰冰转头说道:“狗叫的烦人,人人得而砸之!”
凤尾略笑了一下,说道:“胡世承,你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当初你父亲就是行为不检才被赶出了创世,靠着临走时偷走的资金和变卖传家之宝才拉拢起一帮废物组成什么颠覆,这几年一直跟在创世后面捡些剩饭吃,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现在胆子大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来参上一脚,还敢在我面前汪汪乱叫,感情是胡明耀不想要这个儿子了,派你过来送死?!”
那男人,也就是胡世承,居然怒极反笑,嘴里说道:“少爷我说话虽然不中听,但说的都是实情,且能说到做到。不像有些人,朝夕相处也没尝到味道,现在还要借着事情来拈酸吃醋。凤尾莲华,你要是真爱她,何必要跟她作对?她要是真爱你,为何不把东西给你?你们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你揣着心思她藏着主意,一路上彼此利用,到这里劳燕分飞。你心里不痛快,何苦拿我出气?依我看,你要是一早将她拿下,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她还会死心塌地,让我没有可乘之机。可笑你是自诩风流倜傥可以迷惑住人家,还是真和你手下的那谁断背没矫正过来,总之大好的机会没把握住,现在还要来阻止别人尝试,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凤尾莲华!”
13的又一块冰砸了过去,但胡世承早有准备,偏头躲开,站在那里冷笑。
凤尾莲华不由自主地看了池迟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一直拿着遥控器的手仿佛是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麻痹掉了,而那只悬在按钮上方的拇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越落越低。
凤尾心中一阵难以抑制的心慌意乱,再次回头的时候,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且让人窒息的气息,那时候池迟还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凤尾莲华杀意已起。13立刻上前了两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两股冰冷的气息交融起来,渐渐扩大开来。
眼看着创世和颠覆的任务小队交手就在顷刻之间,池迟紧张着的手略缓了一缓,快速地将遥控起爆器转到另一个手里。这时候,门紫盈忽然大喝了一声:“慢着!”
凤尾莲华暂时收住步子,但目光中的森然之意丝毫未减,他眼神中带着不耐与嫌隙地看了门紫盈一眼,似乎是在说:“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门紫盈被凤尾莲华那么一看,似乎也是心中难受,她怔了一怔忽然说了一句:“莲华难道你要杀我?13,你也是?”
凤尾冷冷地说了一句:“颠覆不是许诺给你做少奶奶的吗?现在看着做不成了,又想要再次投诚吗?如此反复之人,你以为创世还能留吗?”
13也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门紫盈冷笑起来,说了一句:“哈哈,男人果然最是无情。前一刻还在与你床上肆意欢好,裤子还没提好就可以翻脸杀人。凤尾莲华,13!你们给我听着,我不是为了跟你们打斗才来的,我是为了那个铁盒子。你们不妨多等一会儿,等我拿到盒子,那时候是杀是抢,是生是死,我们各凭本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我就把铁盒子拿过来,也让你再不用有所顾忌、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莲华,我爱你这么多年,也不差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胡世承在一旁郁卒道:“臭婊-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门紫盈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喝一声:“闭嘴!他们如果是臭男人,那你就是渣滓!”
胡世承却没有生气,冷笑道:“就算本少爷是渣滓,也不会选只破鞋当少奶奶的,这道理你都不懂吗?可笑啊可笑!”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乱。凤尾和13也停下了势子,似乎也想看看门紫盈为何这么自信满满,而且假如东西不是拿在池迟手上,似乎两个人都觉得好办许多。
门紫盈忍着怒气,打开了那只大箱子。箱子里是个细钢丝的笼子。
笼子里面,竟然是奄奄一息的扣扣。
刹那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扣扣似乎是有点不适应光线,过了那么一小会儿,才看清楚了池迟果然在那里,它兴奋地冲着池迟短促地叫了两声,发现池迟没有像预期中那样朝它跑过来,它疑惑地将头左右转了转,最后看了眼门紫盈,似乎明白了自己目前还在这个坏女人手里,于是,不再叫唤也不再乱动,只慢慢摇晃了两步,站到笼子角落里,眼睛望着池迟。
池迟心中大痛,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嘴里喊了声:“扣扣!扣扣…”
然后愤怒的目光转向了门紫盈:“你这女人好卑鄙,连只企鹅你都抓,你快放了扣扣!”
门紫盈笑道:“放了?别天真了!抓它可费了我们不少劲!要不是那天,你从冰窟窿里上来,冻得不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你和13身上,我也抓不到这只小东西。怎么样?它可是因为你才被抓的,看来你这个扫把星不只会给人带来厄运,连只企鹅也难以幸免。眼前这形势也不用我多说了吧?铁盒子给我,扣扣给你。我可告诉你一声,它可是有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不要考虑太久啊!”
池迟看看扣扣,笼子里的它感觉到池迟的视线,脖子里的橘色“领结”动了动,似乎是想叫一声来回应,但最终,它竟然抑制着没有叫唤。反而摇晃着身子抬起了后肢,晃到了靠里面的角落里,还扭过了脑袋,背对着池迟。似乎是在说:“眼不见心不乱,别看我了,我暂时没事。”
扣扣啊扣扣,你竟然比人还要心思灵透,你更是比人还要惹人怜惜!
池迟眼里含着的泪花最终还是流过了脸颊,她转头看着门紫盈说:“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死心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扣扣?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假如,假如,我死,它活,可以吗?”
凤尾震动。13大惊,喊一声:“不要!”
幸而门紫盈摇摇头说:“若是以前,也许可以,但是现在,我想要的是你手里的东西。”门紫盈掏出那把差点扎到池迟胸口的匕首向笼子走去,“企鹅血应该也是红色的吧?有人想看看吗?”
“别,别,不要,不要…”池迟看看瑟缩在角落里的扣扣说,“等一下,等一下,紫盈姐姐,求你等一下,我想想,我想想…”
门紫盈在笼子旁边站定,冷着脸回头说:“没时间跟你磨蹭,你最好不要拖延时间。还有,别假惺惺地叫我紫盈姐,我知道我比你大。”
“好,好1池迟设法暂时稳住她,脑子里转着念头,却不妨背后风声乍起。再扭头时,李甚平已经跟两个人打到了一起。原来水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默不作声地绕到了他们身后,而且还藏着两个手下,池迟倒也不十分吃惊,因为想来他也不会自己孤身前来。
而这边,凤尾和13也已经动上了手。凤尾已经跟胡世承交上了手,明显占上风。而13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关着扣扣的钢丝笼子挪到了背后,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门紫盈。
池迟无暇多想,赶紧上前几步,来到笼子旁边,但是苦于没有钥匙,打不开笼子,放不出扣扣。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拖着笼子远离战圈,还好冰面光滑,总算给她拖出去几米的距离。
再回头时,门紫盈和13也已经交上了手。整个战斗已呈白热化状态,全部都是近身格斗,这些人,包括水笙带来的那两个,竟然全部都有很好的武功底子,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弓马仆虚歇,虽然是近身格斗,居然没有立时分出胜负。而且因为都穿着恒温服,一招一式并没有电影中那么地花巧好看。
此时还没有加入战局的只剩下水笙和池迟了,他一步步地走过来,池迟将手指靠近了遥控起爆器的按钮说了一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摁下去。”
水笙忽然大笑起来,眼里再次闪烁出狂热的光芒来:“池迟,别人或许会怕,我却不怕。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的受欢迎,怪不得总是看不上我。而且就像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敢摁下去吗?带着扣扣和我一起陪葬?就是陪葬,我也愿意,这样,我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而他们,注定得不到你。”
凤尾、13和李甚平此时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李甚平以一敌二,抽身乏术;凤尾本已将胡世承打倒,孰料迈步之前,他竟然又扑了上来;13似乎念着与门紫盈的纠葛,一直没用全力,此刻见了池迟危急,三两招势如破竹,将门紫盈打倒一边,飞快地赶了过来。
凤尾看到13过去,稍微松了口气,孰料13还没跑到那里,居然定定地站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瞅向池迟身后。再看时,那水笙竟然也是一般模样。
一股汩汩的水声忽然渐渐响了起来。而天空中,麦克默多干谷的上空,竟然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光晕。
争斗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纷纷跑到了冰架的边缘,向谷中心看去。
麦克默多干谷的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湖泊,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而且在如此严寒彻骨的午夜,水面竟然没有结冰,湖面上飘散着隐约的雾气。
李甚平身上带了伤,他捂住胳膊,面色铁青地看了池迟一眼。池迟也是脸色苍白。他们都想起了预言歌的最后一句:不冻湖飘着你的尸体…
这就是不冻湖吗?
南极这片白色大陆,本是人迹罕至的冰雪世界,在这里放眼望去,几乎哪里都是皑皑白雪,银光闪烁,这里几乎完全被几百乃至几千米厚的坚冰所覆盖,石油在这里会凝固成黑色的固体,煤油在这里因为达不到燃点,都成了非燃物品。
然而,就在这片寒冷的冰天雪地里,竟然会存在不冻湖。
传闻中的不冻湖很是神秘,甚至有人说它时隐时现,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时而与其他冰层无异找不出来,时而却变成不冻的状态吧,池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此刻,这传闻中的不冻湖,竟然以这种方式离奇地出现了。
池迟看了李甚平一眼。李甚平喃喃地念了出来:“谷中心绽放光影奇迹,不冻湖飘着你的尸体。慢着!不对!难道这湖是光影效果,不是真的?”
所谓的光影奇迹,指的就是一种类似于海市蜃楼的现象,有人曾经说在南极出现过,但是却没有人相信,并且被冠以了“光影奇迹”的称号,意思是要是真有,就是奇迹了。
而如今,这奇迹就赫然出现在了这些人面前,而且逼真的仿佛在3D电影院中一般。
在众人愣怔的瞬间,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个,是门紫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