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青微笑,眼睛有闪烁的光华:“那你还记得还给我袍子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秋萤皱着眉头努力想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摇摇头道:“细节什么的,记不起来了。”
柳长青笑意更甚,眼睛里的光芒也更盛:“我记得的。那天你跟我说,长青哥,你没有娘亲,我没有爷爷。以后我娘亲就是你娘亲,你爷爷就是我爷爷。你衣服破了找我娘亲给你缝,我淘气了就躲到柳爷爷这里来。行吗?”
秋萤笑起来,指着自己鼻尖道:“是吗?我是这么说的?”
柳长青点点头道:“当时长青哥听了很感动,一时没有回话。你可能以为我不愿意,就又说了一句话,你说长青哥你想想,你不吃亏。等我长大了,你衣服再破了,我也能给你缝,还可以给你缝新袍子穿。也不用长很久,长到大姐这么大就会缝了。”
秋萤笑得有些羞涩有些赧然,不过还是接话道:“嗯,记得了,当时我们还拉钩来着。”
柳长青道:“不错。在我心里,不是你八岁上我们定的亲,在你六岁说完那句话,我…早就定了你了。”
秋萤心下感动,缓缓叫了一声:“长青哥…”
柳长青振振精神道:“这钩岂是白拉的?长青哥岂是白喊的?长青哥既然早就把你当成了亲人,那么你的家人也是一样的。何况这么多年来,张叔和婶子对我也的的确确很好。所以当时我看了字条,心下明白这就是真相,当时虽然有点懵有点乱,但是过后细细一琢磨,虽然很为我的亲娘觉得难受,却也没想过因此怨恨张叔张婶,更不要说是你。不过我当时有两个考虑,一呢我还拿不准张叔张婶的想法,我怕他们记恨柳大人然后牵连到我们的亲事,倒不如我先避开;二来呢这事儿有你少一哥的伙计跟着,他迟早会知道,我当时看了有关我身世的一部分,自然知道这字条的分量,一眼看到下半部分的‘何家少年郎’就知道也有你少一哥的份儿,不过没有调查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顿了顿,见秋萤认真听着,就接着道:“无论是我的事儿还是少一的事儿,都得有人去查。上次他帮我跑了通州府,这事儿我就想替他揽下来,起码也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再决定告不告诉他。而南小巷这边也得留人照顾,我俩必须留一个。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且有些焦头烂额了,索性就全包下了。”
秋萤撇撇嘴插话道:“这些话你都可以早跟我说的嘛!我又何苦提心吊胆受这些日子的罪!白天里不停的干活,就是为了晚上能沾了枕头就睡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从小这么些个生辰你都陪着我过,到最重要的及笄礼你却不再!盼了这么些年我才总算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嘿!新郎官跑了!”
秋萤本是诉苦来着,说着说着却又笑了起来,当日的心结正在渐渐打开,不再自苦的她也约略恢复了乐观的本性。
柳长青静静听她说完,忽然一掀袍摆站起身来,深深向秋萤作了一揖道:“秋萤,长青哥现在郑重给你赔不是,还希望你能原谅则个,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不敢了。”
秋萤下意识就想下地搀他,却又收回了脚,坦然受了他一礼道:“长青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不声不响一别多月就是不对,这礼我受得。”
柳长青这才抬起头来道:“自然是受得。”
秋萤转转眼珠道:“这次私下赔礼不算,当着我爹娘面,将来你还要给我再赔一次礼。”
柳长青道:“这个自然,应该的。”
秋萤想了想又道:“我二姐眼下生我外甥去了,等她腾出手来,肯定也会收拾你,你也得受着。”
柳长青笑道:“只要你不心疼,我都受得。”
秋萤哼一声道:“到时候我才不管你呢!只会拍手称快!嗯,行了,你别杵在那里了,过来接着往下说啊!”
柳长青回身坐下接着道:“我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因为知道张叔是个重礼仪辈分,长幼尊卑观念很分明的人,说到最后柳大人也算是为我亲娘出了气报了仇,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怕这恩怨仇恨驳杂不清,张叔张婶转不过劲来再将我们拆散了。我走了爷爷定然不会给我贸然退亲,也算是避开一阵子。”
“另一方面,四时鲜的人钉过来这张条子,这是他们继毁菜炸鱼之后的第二招,我佯作接招中招,也好使他们以为得计疏于防范,免得再出什么乱子。至于去找世进,是因为那两日我发觉有人跟踪,怕是四时鲜的人,于是就将计就计取信于他们罢了,还有就是希望世进能在这段日子也注意着南小巷这边,帮衬着你一些。其实不只是世进,郝世清我也暗中找了,他念着杜三娘一事欠我些许人情,答应暗中帮忙照应着铜锣湾和密云县城停云楼;还有你大姐夫那里我也暗中谈过了,否则你出了这大乱子,拉扯你到大的宛知姐为何还能坐得住阵呢!”
秋萤点头道:“原来如此。前些日子心里乱也没在意,及笄后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头。若说是以前都瞒着我大姐,及笄时她总该知道了,起码没见你她应该问问的,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是二姐都跟她说了,然后又叫她不要跟我提的呢!”
柳长青又饮了一杯道:“这些日子东跑西颠,还记挂着你,许久不曾这样放松下来,饮杯小酒笑对佳人了。”
秋萤提起银耳小壶又为他续了一杯,这才道:“长青哥,我们杂七杂八得又扯得远了些!我挺记挂少一哥的事儿,你刚才说你有个推断,快些跟我说说吧!”
柳长青忽然脸颊有些发红,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为了即将出口的话,他斟酌了一会儿用词,这才问道:“秋萤,你知道有些达官显贵的豢养男宠彼此攀比的事么?”
果然秋萤发愣道:“男宠,是什么?”
柳长青再次斟酌了下用词,解释道:“你既然及笄了,那我就告诉你。这男宠,就是年幼貌美的男童,达官显贵们买了来做床伴的。”
“床伴?”秋萤愣了下,“长青哥,你是说达官显贵们花钱买男童来陪他们睡觉?”
柳长青双颊更烫,脸色再红,小声解释道:“不只睡觉,还要做,做那…‘鸳鸯交颈双得意,鸾凤和鸣两多情’‘巫山云雨’的事儿!”
“啊?!”秋萤腾地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
今天在群里听作者们交流,说起评论的事儿,大家说更新一章之后,能够有40-60条读者评论的,才算——作者与读者勾搭情况【良好】。这话对俺这每更后4-6条评论的银,感到鸭梨很大。
于是,都不要笑,那个你们说吧,准备让俺怎么【勾搭】你们啊?俺听着。
北北(3月24日)
101.吐露心声(下)
秋萤“啊”了一声跳下了罗汉床,站在地上脸上青白红的转换不定。柳长青等她定了会儿神,才低声问了句:“秋萤,怎么了?”
秋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坐了回去道:“没事,长青哥。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生小孩?”
柳长青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住,看着她道:“谁告诉你男人和男人做了那事儿就可以生小孩了?”
秋萤反驳道:“那不生小孩做那事儿干什么?”
柳长青被噎住了,半晌才道:“这个…这个你不久后就会知道了。等此间事了,我马上着手办咱们的事儿。”
秋萤哼一声道:“咱们的事儿还有笔账没算明白呢!还是先说少一哥吧,他和云初哥怎么了?真的那啥啥啥了啊?”
柳长青沉了一下道:“以下纯属推测。我想这事儿应该是你云初哥主动的,你少一哥虽然对自己是否好龙阳有所怀疑,但是却只是去青楼戏寮里来感觉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只对男人有意思,要真身验证的话,他一定是找赵莹莹的,不会找别人。而你云初哥,自幼在戏班子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早就习以为然了。你少一哥是他的恩人,他知道你少一哥的矛盾之后,说不定就想要把自己献给他,来帮他最终确定一下。”
秋萤点点头道:“然后呢?”
柳长青想了下,接着道:“不管他们最后成没成事儿,应该是两个人衣衫不整的时候,被赵莹莹撞见了。”
秋萤惊呼一声:“啊?!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柳长青道:“据闻赵莹莹就是自从那日后,开始借酒浇愁,对你少一哥避而不见,每日喝得烂醉如泥,终于有一日雨后,酒醉的她上了山,却失足落下了山崖。”
秋萤惊道:“那她?”说完又想了起来,继续道,“她没死,是吗?”
柳长青道:“我已经去过那地方了,山崖下有水,赵莹莹当日应该是随水去了,后来被人所救,养好伤后辗转了一年多才又回到了赵府。”
秋萤想了下道:“那赵莹莹失踪这么久,我少一哥居然没有四处找寻么?”
柳长青道:“是了,这里我忘了说明。你少一哥,还有赵莹莹的妹妹赵筱筱,是亲眼见到赵莹莹跌落山崖失了踪迹的。我推测,是你少一哥见赵莹莹避不见他,就哄了赵筱筱帮他留意着,赵莹莹酒后要去登山,赵筱筱拦之不住,就只好去告诉了你少一哥。他们两人跟在她后面也上了山,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事后你少一哥寻访了一年多,最终没能找到她。赵府在赵莹莹失踪一年半后,给她办了丧事。”
秋萤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又道:“那赵莹莹回府之后,为什么没找少一哥去啊?”
柳长青道:“两个原因。一是赵莹莹坠落山崖摔断了腿,还摔伤了腰,腿虽然养好了,但接骨的人医术不高明,变得跛了;腰伤怎么养都没好,勉强可以站起来走路,却直不起腰来。这样的她,又怎么肯去见你少一哥呢?二来她知道你少一哥一直将云初留在身边,认为他们才是一对儿。”
秋萤叹道:“果然如此就通了。这里就是:郎为郎好龙阳,妾为郎君酿情殇。后一句也能明白了,死未死亡未亡,说的就是赵莹莹历劫重生的事儿。再后面的:小妹代姊追夫郎,我也懂了。应该是赵筱筱代替她姐姐,又喜欢上了少一哥,然后一直苦追了这么多年,是吗?”
柳长青道:“喜欢倒是未必,代替却是事实。”
秋萤道:“此话怎讲?”
柳长青道:“也许就是赵莹莹回府之后,才让赵家人办的自己的丧事。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法见你少一哥,另一方面心里却仍旧深深地喜欢他,不希望他沉迷男色,最终连个后也落不下。于是就转托了自己妹妹,让她代替自己去喜欢何少一,甚至是不顾一切地缠着何少一,只盼着他能转了念头,重新喜欢起女人来。”
秋萤道:“竟是如此么?可当真?还是推断?”
柳长青剪了下烛花,慢慢道:“除了你少一哥和云初的那段儿是推断之外,其余都是事实。我都已经查了出来。”
顿了顿,柳长青又道:“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件事能够查得清楚,主要还要感谢一个人提供的线索和帮助。”
秋萤道:“哦?是谁?知情人?我认识么?会不会是赵成煦啊?”
柳长青摇头道:“不是他。这个人你也认识,正是当今的新科状元邱应方。”
秋萤愣道:“啊?他怎么也搅合进来了?”
柳长青却不说话,只淡淡道:“你想想。”
秋萤思索了一会儿,眉头一展道:“赵筱筱?”
柳长青点头道:“不错。他喜欢赵筱筱,与她相处过程中,可能发现赵筱筱并非对他无意,只是因为什么事情,非要嫁给何少一不可。这其中虽然有何少一屡次拒绝她的赌气成分,但却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他起了疑,就顺藤摸瓜查了下去,最后他查出了赵莹莹未死。而我这头儿,从云初那里入手,查到了赵莹莹坠崖前的过往。我们两路人马撞了几次踪迹,最后长晴逮着了那边的头儿,然后我们照会了邱状元,这才弄清来龙去脉。”
秋萤顺口问道:“那你和长晴是怎么见到的?”
柳长青道:“自然是在顺天府里见到的。长晴学艺十多年,下山探亲,顺便游历江湖。她归家的时候,我也在顺天府里。”
秋萤想起上辈人的恩怨,心里也是一阵堵,问道:“你是去认父?”
柳长青摇摇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顺便和柳大人谈谈,让他知会石老板不要轻举妄动。”
秋萤这才想起来柳长青一直在叙述过程中“柳大人”“柳大人”的这么称呼,她也顺口道:“那柳大人就这么听你的?真的知会了石老板?”
柳长青淡淡道:“他有个要求,就是让我和你退亲。”
秋萤气冲脑门道:“凭什么?哼!”
柳长青道:“我也是为了应付他,才去找的世进。我的确给了世进一封标着退亲书的信函,不过里面的内容却不是要退亲,而是跟他说明了原委,然后让他帮着我找了郝世清,暗中照顾铜锣湾和密云那边。”
秋萤顿了会儿,又道:“世进怎么看着我伤心也不告诉我!哼!”
柳长青道:“有人暗中看着呢!你要不伤心,他们又怎么会相信呢!”
秋萤摇摇头道:“且不说这个,就说那姓石的可不像是听话的人,他会按兵不动么?”
柳长青忽然笑了起来道:“他不会按兵不动,除非他自顾不暇。”
秋萤想了下,笑起来:“你不会是也去找他的茬口了吧?”
柳长青也笑道:“不是我,是长晴。”
秋萤道:“长晴?”
柳长青道:“嗯。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明白了她的名字是由我的‘长青’二字而来,心里很不服气,就处处找我麻烦。我跟她说,假如能帮我暗中去找姓石的麻烦,事成之后我就把名字改了。她就答应我了,而且玩得乐此不疲。最近到园子里来,是要找之前毁园子的那些人的线索,要把那帮武林人士追查出来。”
秋萤却又担心起来:“她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还是个小姑娘家家的。对手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又都会武功,会不会有危险啊?”
柳长青道:“谁告诉你她是一个人的?她师兄妹一共六人一起下的山,就在附近活动。长晴联络了他们,这好多事情也都有他们暗中帮忙,不过高手过招高下立辨,那姓石的那里请了好多帮手过来,其中不乏武林中人,百来号人被长晴的四师兄一个人耍得团团转。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
秋萤执起银耳壶倒了一盅酒抿了一口,又吃了两片卤牛肉,开口问道:“长青哥,等事情都办完了,你真的要改名字么?喊了这么多年长青哥,要改口还真有点别扭呢!你打算改叫什么啊?”
柳长青笑一笑,拿箸子蘸了酒水在桌上慢慢划了两个字出来。
秋萤睁大眼睛忽然边笑边叱责起来道:“啊?哪有你这样的啊?!自己妹妹都要捉弄!改了还不如不改!这叫什么啊?”
柳长青也笑起来道:“到时候我只是想这么逗逗她而已。至于改名,假如她坚持的话,改什么都是一样的,她说了算。”
秋萤缓缓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少一哥的事儿到底怎么办啊?那首诗我是全然明白了。‘避又避挡又挡,一场大梦六年长’少一哥一直躲着赵筱筱,也正是因此才错失了发现不对头的机会,错失了找到赵莹莹的线索。这事儿还真像长晴说的那样,虽然悲怆凄美,却让人无聊难受。两个有情人,一个拖泥带水导致夜长梦多,一个怕这怕那最后惨淡收场。如今时隔多年,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少一哥,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如何反应,见到赵莹莹的样子又会是怎么一种心情…”
柳长青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啊。所以我也在考虑,如何将这事儿告诉你少一哥。尤其是…”
秋萤等了半晌不见他接话,问道:“尤其是什么啊长青哥?”
柳长青道:“尤其是…我觉得长晴她…好似对你少一哥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1. 出差归来,疯狂赶榜单中,今天明天会集中更新的!2. 俺老公说,天天来看留言,准备不负所托帮俺认真回复,但大家不给他面子,都不留。O(∩_∩)O~哈哈!3. 提问:何少一跟谁比较合适?
102.试探初衷
第二天天刚亮,停云楼的接菜车就来了。这时候的菜已经大多是暖房里种出来的了,接菜的车也是特制的,车壁上都裹着毛毡子,车厢里摞着些木头箱子,里面垫着干净的碎棉絮和麦秸草。只不过今天的车上少了几只木箱,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柳长青,另一个自然是秋萤。
到了停云楼,见了何少一。他见到跟在秋萤身后关门的柳长青却似并不怎么惊奇,只是玩笑般地道:“我估摸着你也该出现了,你再不来,我可要向秋萤提亲去了,聘礼我都准备好了,一对彩珠耳坠儿,可不比你的定礼差。”
柳长青笑笑并不接招,只是转头对秋萤道:“哦?跟长青哥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拒绝他的?”
秋萤看看何少一,再看看笃定的柳长青,忽然道:“谁说我拒绝了啊?我没拒绝啊?”
柳长青也不急,慢悠悠道:“你不跟我说答应世进了么?那怎么会不拒绝他呢?除非…两个都拒绝了。”
何少一道:“世进么,的确是被秋萤拒绝了。为什么你也应该明白,中间还隔着一个丁姑娘呢!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直是一个人,我要是肯成亲我爹娘肯定没话说一定全力支持的,这些年我跟张叔张婶这么熟,也是知根知底。何况,宛知还嫁给了我二弟,秋萤再进了何家门,我们来个亲上加亲,就没你小子什么事儿了,是吧秋萤?”
秋萤还没回话,柳长青忽然开口道:“世进是有丁姑娘,不过你也不一定就是一个人。”
何少一愣道:“此话怎讲?”
柳长青淡淡回道:“我知道赵迎在哪里。”
何少一本来是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听了这话后忽然慢慢放下了手,脸色也差了起来,半晌才冷声回道:“你消失这半年多,看来没干什么好事儿啊!除了打听我的一些陈年旧事,还做什么了?赵迎在哪里我早就知道了。”
秋萤道:“啊?少一哥,你真的知道?”
何少一冷笑道:“你不也知道么?阴曹地府呢!只是这些年过去,不知道过没过奈何桥,喝没喝孟婆汤,有没有投胎转世重新做人罢了。怎么?长青是专程过来告诉我他投到了什么人家的么?”
柳长青眉毛一挑,正待出声,却被秋萤拉住了,秋萤看向何少一认真地道:“少一哥,你听听这个:美娇娘伪儿郎,书院何家少年郎;郎有意妾情长,恩爱渐深费思量;郎为郎好龙阳,妾为郎君酿情殇;死未死亡未亡,小妹代姊追夫郎;
避又避挡又挡,一场大梦六年长。”
看到何少一若有所思,秋萤连忙又道:“少一哥,当日我长青哥看了一张字条后离开的,你也是知道这字条上写的是他的身世;而那张字条还有下半截我长青哥拿走了,就是刚才我念的几句打油诗,这…写的是你的赵迎的事儿,其实你后来也知道的,他不是赵成煦庶出的二弟,也不是赵筱筱的兄长,所谓赵迎其实是赵莹莹的化名,她…是个女的。”
何少一道:“不错,她死了之后我才知道的。赵府办丧礼,牌位上写得是赵府千金爱女赵莹莹之灵位。”他说完了唇角忽然又泛上来一丝嘲弄的笑容道,“那首打油诗写得还真不错,郎为郎好龙阳,妾为郎君酿情殇。只不过这后头的,又是说的什么?”
柳长青插话道:“你既然想到了,为何又不敢说出来呢!不错,就是你猜的那样,赵莹莹,她还活着。”
秋萤也便又跟了一句道:“赵筱筱是为了完成姐姐的心愿,才去接近你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喜欢上了你,才一直缠着你一定要跟着你。”
柳长青与秋萤见何少一久久不语,也便不再多言,给他思索的时间。他们在何少一房中落了座,静静地等他再次开口,却没想到他一开口便吓了他们一跳,何少一抬头道:“事实上,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昨天夜里,长晴来过。”
柳长青一愣道:“她到这里来了?她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就私自做了决定,亏得我事前还那么三番四次地嘱咐了她。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何少一忽然摸起桌上的折扇来摇了两摇,似乎是思考措辞那般。
秋萤忽然开口道:“少一哥,你摇什么扇子?现下已经入了冬啦!莫不是心头嘿嘿…发热?”
何少一瞥了她一眼,将扇子合上,笑道:“也是。她一个姑娘家都坦荡荡敢说敢做,我有何不敢说的?她过来说了两件事,一件便是说莹莹还活着,我如果想见她,她当夜就可以带着我去;第二件就是说莹莹当年生还后并没有选择我,所以我现在也不能选择她,就算选择了人家也未必答应,就算答应了…”
秋萤听得有趣,见他停下不满地道:“少一哥,接着说啊?你不好意思了?还是要我们像听说书那样,赏了银子你才接茬说啊?”
何少一扫她一眼,接着道:“就算答应了也别想成亲。”
秋萤愣道:“这是为何?你情我愿的话,为何别想成亲?”
柳长青忽然低头一晒道:“这缘由我倒也听她说起过,不过我一直没当真。没想到,她还真的过来告诉少一兄你。”
秋萤拉他袖子道:“长青哥你说!别卖关子啊!”
柳长青道:“长晴擅长什么啊?”
秋萤立刻道:“武功!”
柳长青道:“不错。她早就跟我嘟囔过,要把少一兄抢到山上去做…”
秋萤哈哈笑道:“做…压寨夫人?”
何少一的折扇哗啦一声飞了过来,秋萤连忙偏头躲过,却仍旧一直笑个不停,断断续续问道:“少…少一哥,你是何时跟我们柳女侠结的梁子啊!”
何少一冷哼道:“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给你找回你长青哥!我去了趟顺天府,结果长青没找着,遇上了那个小姑奶奶…给我一顿好缠!”
秋萤道:“她缠你做什么?”
何少一道:“我说我要找柳长青,她说她就是!我说柳色长青!她说我骂她,一言不和就跟我结了梁子,时常找我麻烦!别人还能躲,这位小姑奶奶来无影去无踪,既不讲礼法也不讲人情…”
柳长青笑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她非要让我换名字不可。为了让我答应换名字,什么都听我的。”
何少一不语,半晌问秋萤道:“你在那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秋萤道:“柳色长青这话,为何长晴觉得是骂人呢?”
何少一登时大感委屈,嚷道:“你瞧瞧,连秋萤都这么说!柳色长青是很平常的词而已!她非说我骂她色!还说色给我看!”
秋萤笑倒在桌上道:“她准备怎么色给你看?”
柳长青捏捏她柔滑的脸蛋道:“怎么什么都问?”
说完转向何少一道:“我说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直接叫伙计带我们过来了。看来也是一夜未眠。那么你考虑得如何了?赵莹莹的事儿?”
何少一坐直身子,正了神色,半晌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先见她一面。其余的,见了再说。说完又问柳长青道:“你可见过柳公了?”
长青点点头道:“一早上的时候见过了,伺候着用了点粥,青梅给煎上了药。爷爷身子大不如前了,我只想快点将事情都了结了,然后赶紧跟秋萤把亲事办了,好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