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门铃的时候玉玦有些忐忑,绞着双手站在门口,门开了,开门的是人系着围裙玉玦不认识,但知道该是家里做饭的阿姨了。
“请问您找谁。”开门的阿姨问话。
玉玦竟是连自己奶奶名字不知道,顿了几秒方说“我就住在这路的那头,我想找夫人说说话。”
能出现在这山上的当然不是一般人,更何况玉玦住在这里,那阿姨自然不敢怠慢,放玉玦进去。
这屋里的客厅格局和孔泽瞿那屋里差不多,客厅里暂时没一个人,玉玦自己坐着,攥着杯子的手指用力的发白。
昨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父母的态度也过于坚决,甚至她爸想要立马将她带回南洋去,哪怕触犯孔泽瞿也要将她带回去,一瞬间原本只是自己的事情变成全世界的事情,而且全世界的人都极力反对她跟着孔泽瞿。在昨天之前,玉玦不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那么大,甚至整个族里能当族长的只有她一个人,她父母就只有一个孩子,如果她和孔泽瞿扯上关系,整个族里就再也没有主事的人。全世界都在告诉她和孔泽瞿分开吧,玉玦反反复复想,只知道整件事情于孔泽瞿于她都是不公平的,说到底,她舍不得孔泽瞿,怎么,怎么能舍得,活了这么点年月,懂事的时候眼睛就跟着那个男人打转了,忽然就说不行了,你眼睛再跟着那个男人打转你的世界都会坍塌,怎么能接受,怎么能。
“好孩子,你来了。”玉玦愣神间,夫人下来了,依旧端雅素净。
‘嗯,找您说说话,这山上人真的太少了。”
玉玦语气和往日里一样,可脸色看着实在太不好了,她本来因为哮喘身体就很不好,因为一点点的事情身体都会受影响,所以这会儿嘴唇颜色淡的几乎看不见,跟在西班牙时候的神采飞扬完全不一样。
“好孩子,你怎么了?”夫人担心的看玉玦。
“我没事儿,其实…我今天来想跟您说点事儿。”
“想说什么就说吧。”
玉玦有些犹豫,然最终开口了,只有眼前人知道孔家和许家所有的恩怨纠葛,她只能向眼前人倾诉,从她被送来再到长了那十几年再到现在,全说了,所有的字眼都是围绕一个男人的,玉玦原本以为会很长,可也不过就一点时间就将自己之前活的二十年说尽了。
“我父母就我一个孩子。”玉玦以这句话结尾的。
“你知道答案的不是么。”因为玉玦最后一句话,夫人终是说了这么一句。
玉玦盯着夫人眼睛,那双已经走过六七十载的眼睛藏满了岁月的结晶,夫人这话一出来,玉玦眼泪瞬间下来了,“可我舍不得,我爱他。”
“你舍不得的不尽然是他,还有你自己的孩子时代。”
玉玦无法反驳这话,少年时代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孔泽瞿而活的,到了这会儿已经说不清到底舍不得的是什么,时间已经把所有都搅混了,她看不清,只是觉得所有的所有围着孔泽瞿转已经成了本能,刻进了骨子里。
“可是我爱他,真的。”
夫人看了玉玦很长时间,一个孩子所有的记忆都是有关一个男人的,脸上的神情也完全因为那个男人而变化,这是一个少女最虔诚的诉说,她甚至无法以年龄和阅历说你还经历的太少,压根不懂什么是爱,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么什么是?
然玉玦今天找她说这些,她并不是很好的倾听人选事实上,因为她也算当事人,知道所有的利益避害,可玉玦幼鹿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于是终是说“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没有否定一个孩子的感情,只是说你们不能在一起。
如此玉玦眼泪顷刻间咕噜噜的掉,就那么睁着眼睛眼泪就往出冒。
全世界最有可能给肯定答案的人都否定了,玉玦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住么。一个正常人,一个人说你是神经病你并不会相信,可十个人百个人上万个人以至全世界都说你是神经病,那么你自己都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是神经病。
如果这两人,不要这两人,就玉玦一个跟孔泽瞿说了自己心里所想的,跟那个人商量商量,哪怕为难他呢,也说说,可玉玦没说,于是两个人就只各自在自己心里画草稿纸,然后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堆堆的毛线疙瘩,最后终是找不出最初的那个线头在哪里了。孔泽瞿是这样的人,他把玉玦也养成了这样的孩子。
玉玦从夫人家里出来的时候见着了孔泽瞿父亲,老先生矍铄依旧,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风采,见了玉玦就跟玉玦说了几句话,大约是说玉玦是个孩子,以后许家她也是能打理好的。
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忽然间所有的山都向我压来了。
责任是孔泽瞿最先教给她的,玉玦很好的将它吸收了,父母又是与生俱来的恩人,从生下来孩子就是欠父母的,在所有跟前,只有自己是最可以折的,我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还剩三千的债!!明天补上!!
快要开始上课了,,,更新成问题了
第47章 隐忍
玉玦的记忆里过年仅仅是个名词而已,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孔家两老人还会根据习俗做点东西,但是那对她来说也只是那天的饭格外丰盛而已,吃了顿饭就没有了,该睡觉的睡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别人家响的震天的鞭炮也是别人家在响,她们家永远是安静的,甚至在两老人不在了之后孔泽瞿连对联也是不贴的,还是孔南生每到三十这天给孔泽瞿贴了对联才下山,更不要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打牌守岁,这只是在书中和电视上才看到的情节。
可玉玦还是对腊月三十这天记得格外清楚,她家的三十和往日里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该是记不清楚这天的,只是玉玦总能记住,大年三十是孔泽瞿生日。上了年龄的人生日都是按照农历算,因而孔泽瞿生日也就算在这一天了。
昨天晚上也是很晚睡的,早上醒的却是很早,醒来的时候孔泽瞿还在睡,外面隐隐有鞭炮声,玉玦才想起今天是年三十了。
盯着孔泽瞿看半天,看这人睫毛微颤像是要清醒,玉玦凑上去照孔泽瞿嘴使劲儿亲了一口,然后看这人眼睛没睁开低低笑了一声,有些个沙沙的声音,于是早上微醺的男人气立时就出来了,很引人,很性感。玉玦当然受不住这样的you惑,立时压上去狠劲儿啃了好几口,要不是孔泽瞿拦着,他那衣服扣子都能给揪开。
“不是说要去买东西。”孔泽瞿勉强拉住过于兴奋的玉玦,两手掌着玉玦的脸说话,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玉玦说是要买年货,因而早上孔泽瞿就没有出去。
“嗯,是要去的。”被掌住脸蛋不让动弹玉玦很不满,皱巴着脸蛋瞪孔泽瞿,直到孔泽瞿翻身将瞪人的姑娘压在身下欺凌了一番,玉玦才绯红着脸蛋喘粗气没再纠缠人,暂时浑身发软没力气,看孔泽瞿下床时后腰上半截衣服蹭上去露出的小肌腱子,玉玦忍不住拿脚尖去碰,看要下床的男人一个激灵转身狠看她一眼玉玦哈哈笑。
“不要把我的东西浪费在马桶里。”看孔泽瞿两三步进了洗手间玉玦躺床上喊,早上不光她受不住诱惑,这男人当然也受不住,只稍稍撩拨一下就成了。
“嘭”一声,孔泽瞿将洗手间的门大力关上,将那哈哈的笑声关在外面,然后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半晌后,镜子里的脸已经没有丁点笑意了,沉沉盯着镜子半天,才开始洗漱。
玉玦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好半天才起来,无论如何日子要继续的,时间是一样的,过法却是不同的,眼下她还能和孔泽瞿在一起,多点记忆总是好的。
洗漱收拾好的时候给宁馨打电话,玉玦跟宁馨说三十要一起去买东西,最好两家能一起过年,孔泽瞿这里人真是太少了,那人习惯了一个人,该是让他知道还有种生活是与他之前不一样的。
“这里,快点来,怎么这么慢。”玉玦载着孔泽瞿下山,在和宁馨说好的地方等了半天才看见穆梁丘一家子过来,老远看见就跳着跳着喊。
从早上起来就在下雪,这个时候已经积了一厚层了,玉玦那么蹦起来老高的跳着,直看的孔泽瞿眼皮要抽起来了,默不作声攥上玉玦手,然后看走过来的穆梁丘一家子还有玉玦都看他那举动,然后又将自己手拿开。两家子一起走路,穆梁丘自然是拉着自己妻儿,玉玦和宁馨一起走路,专挑路边走,于是孔泽瞿就重复在拉手和放开之间,这样好一会之后终是拉上没放开。宁馨看玉玦狡黠的冲她笑,再看孔泽瞿的样子,真是以为玉玦父亲来过之后这两人将事情完美的处理了。
这一行人走过,街上的人都会看,实在是两个男人过于出色了,还都对身边女人那么好,宁馨和玉玦只将路人的艳羡收了一肚子。宁馨还好,两口子出去的时间多了,经常会碰见别人那样的眼光,玉玦却是头一回,她和孔泽瞿还没有在大街上拉着手走过,新奇又欢喜,欢喜又感伤,然也只是蹦跳着将自己的欢喜表现了个彻彻底底。进超市时候两个女人自然是一齐选东西,男人只推着推车跟后面提东西,在路过各种保健品的时候玉玦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堆一堆的往推车里放,也不管穆梁丘和宁馨的眼神,只看见对男人好的东西就往里放。
玉玦那么一堆一堆的放,孔泽瞿什么都没说,见穆梁丘看他脸一眼又看他下身一眼的模样淡淡说“我好的很。”看穆梁丘干咳,孔泽瞿也就没再解释。
不光是保健品,玉玦碰见了什么,觉得好就往里放十几口子吃都有余的量,宁馨起先还说不要放那么多最后看玉玦连菜肉什么都是那么个放法,也不说了,说了半天也不管用,于是就由着玉玦以搬光超市的架势往推车上放,等最后选完东西结账的时候两男人身前两个推车,宁馨和玉玦各推了一个,连穆梁丘家的小赬盘前面都放着一个,真是跟东西不要钱似的那么放。别人看乡下人那么看,宁馨已经丢人的不行了,只其余几个人一点儿不在意那么站着,最后装袋子的时候足足装了十多个袋子,连超市收银员都惊住了,问了好几遍这些都是你们的么。
“买这么多是要死么,没看见别人的眼神,这些几十口子人吃都有余了,咱就这几个人,买这么多干嘛?”站超市门口等着两个男人来回运,宁馨骂玉玦。
“南生叔要是不买菜,孔泽瞿一个大白菜都能吃一个星期。”玉玦忍不住团着地上的雪回答。
“没了再买就是了,一次这么多放都没地方放。”
宁馨还絮絮叨叨的说着,玉玦只自己跟宁馨三岁多的儿子打雪仗,没防住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也哈哈笑,宁馨真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说不动玉玦。
穆梁丘本来是要说玉玦的,见玉玦那么个放法孔泽瞿眼都不眨,于是自然不说了,掏钱的那个不说,他说啥,又不是他家女人,于是只一回回的搬东西。
回家之后做饭的自然是宁馨和玉玦,宁馨手艺本来很好,玉玦在外面那几年手艺也是练的差不多,于是两个女人一回去就开始洗洗切切,孔泽瞿和穆梁丘难得有这种时间,两个人就摆着棋盘你来我往的敲得棋盘“咄咄”响。
穆梁丘本来是要回本家过年的,只是这两年也不很愿意回去了,穆梁丘家因为他妈闹出了一点事玉玦隐约也知道,于是就叫了这家子人来一起过年。这会儿孔泽瞿腿上坐着穆梁丘儿子穆赬盘,他正执着那点小手一起拿子儿。
这人不很愿意和别人亲近,自己儿子几乎被孔泽瞿宠的上天,穆梁丘看老大哥抱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忍不住“以后你家生个小子也不知道养成什么样儿了。”
穆梁丘那么随意一说,孔泽瞿却是听得一怔,半天了放了个子儿在棋盘上说“将军。”于是穆梁丘就顾着看棋局了,孔泽瞿看摆在客厅还没收拾的那些个袋子十多个袋子一溜儿摆开,跟那帐幡似的。
长长的桌子上一道道的菜往上摆,冷盘热盘油炸的爆炒的两个女人将北帝的风俗彻底发扬光大,等开饭的时候将两个男人都惊住了,孔泽瞿自然还是坐在他一贯坐的位置上,只最后玉玦端出来一小碗面放在他跟前的时候他有些意外。
看玉玦一眼,那孩子正冲他笑,脸蛋上忙活出了细汗。孔泽瞿低头看那小碗,显然是手工做出来的,用筷子一捞,一碗面就一根儿,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搓出来的,她不会做面来着。
人多了自然是热闹些,电视也开着,电视里喜庆的声音不断的响着,宁馨和玉玦有无数的说头,两个男人话少些可比平时多很多,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真是有个过年的样子。
饭罢宁馨在厨房里收拾,玉玦领着小赬盘去院儿里放鞭炮,穆梁丘和孔泽瞿坐沙发上看电视说说闲话,一会儿之后就听见院儿里噼里啪啦的响,也能听见玉玦强逼着小大人似得小赬盘跟着她尖叫。
“真是小孩子呢,以后你可怎么办。”穆梁丘听着外面的响声儿跟孔泽瞿说,孔泽瞿不言语只侧耳听着外面。
外面一直只有玉玦一个人的叫声,猛地就听见小赬盘的声音了,屋子里的人只听见小孩儿“小姑姑”的这么叫,随后就听见玉玦的哭声儿了,孔泽瞿立马站起来,两三步走出去就看见玉玦蹲地上捧着一只手哭,边儿上的小孩儿吓傻了。
“怎么了。”孔泽瞿说话间已经走玉玦跟前,见捧着的那手只红了一块,急忙看脸上,脸上也好着,眼睛也好着,扫了身上一遍,身上也好着,放在一边的炮仗也尽是些小孩儿手指粗细的,不足以将人炸出个好歹,可玉玦在哭,大哭。
“没事儿,啥事儿都没有哭啥。”孔泽瞿将玉玦抱起来,话说了,玉玦还在哭,并且声儿越来越大,渐渐的有些个撕心裂肺了。
那么大的哭声儿将宁馨都招了出来,宁馨以为放炮仗真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可凑近了看除了手上红着的那块真是没发现有其他伤口,问自家儿子也说是就那点炸了,可玉玦长大了嘴在哭。
“我疼…”张大嘴大哭,玉玦勉勉强强说话。
“哪里疼”
“我手疼…”
如此孔泽瞿只将人抱起往屋里走,由着玉玦哭。
“ 臭丫头,就那点疼哭成那样还不够吓我儿子的。”穆梁丘实在是看玉玦哭成那样不像话,戳着玉玦头顶骂,被孔泽瞿横了一眼就没说话了。
玉玦那么撕心裂肺的哭,孔泽瞿再一句话都没说,只感觉这孩子贴着自己胸膛将自己的衣服湿了个透。
“别哭了。”好一会之后孔泽瞿见玉玦呼吸开始变粗,怕玉玦发病,终是这么说了一句,于是玉玦渐渐的哭声就止了。
止了之后看小赬盘小脸儿吓得发白,又要拉着孩子去外面堆雪人,人家孩子死活不愿意去,玉玦强抱了蹬腿的孩子一起出去,不多会就又听见这人在外面避着小孩子干着干那,是个欢快样。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小孩子要睡觉,穆梁丘一家子也就回去了,玉玦将穆梁丘一家子送到门口,进去的时候就缠上孔泽瞿腰了。
“抱抱我呗。”
孔泽瞿依言将玉玦抱起,往楼上走的时候她又呜呜咽咽的开始了,举着自己被炸过的手喊疼,自己放孔泽瞿嘴边儿叫人家亲,孔泽瞿低头吮了吮玉玦被炸红的手,听玉玦呜呜咽咽的说生日快乐,你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的,再是忍不住,急切的堵了那张嘴,不及上楼,就那么将这孩子放在沙发上。
玉玦身上还带了油烟味,还有硫磺味儿,可这人就那么将这孩子衣服脱了,在那么亮的灯光下将这孩子脱得精光,复杂的气味儿中这人将玉玦全身都亲了个遍。后背上几年前留下的印记已经淡了很多,孔泽瞿将那印记重新吮的发红,红线一样这里那么的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开学好几天了,,,,更新只能这么晚了
这种艰巨的情况下 到底更文的动力是啥呢,,,,,没点鼓励简直就要分分钟钟睡过去。。。。PS(没说过霸王票啥的,,,只要让我时刻看到筒子们的热情~~留点爪子就好)
第48章 离开
整个晚上玉玦都在呜呜咽咽的喊疼,疼了也喊疼,不疼了也喊疼,总之就那么一夜。二日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玉玦连哭带折腾累极酣睡,孔泽瞿近乎一夜没睡可到点儿也就醒来了,醒来执了昨儿晚上玉玦被炸那手翻看,手上印记早就不见,就两三个小时之前这孩子还喊着她疼呢。
大年初一往年孔泽瞿是没这个概念的,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今年却是没动,躺着那么看房顶,他去了哪里身边势必得跟着一堆人,今年暂且就不出去了,别人不同他,人家兴许也是有老有小的那么一大家子正过年着呢,经了昨晚那么个年夜饭,孔泽瞿也才想起这些个。
躺着看好半天屋顶,无解的东西终归是无解,这个世上倘是生身父母养的,就做不到只活着自己个儿,一个人那么个活法儿如他孔泽瞿,也是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他是孔家老四,就注定什么都得有个规矩。翻身看玉玦,孩子眼下发青,这会儿睡得极熟,正打着小呼噜串子那么睡着,翘起的嘴唇红嘟嘟的半张开。因为玉玦眼下的青色,孔泽瞿伸手指摸摸那块儿,见玉玦眼皮子微抽就收了手,隔了那么一个巴掌的距离看玉玦,半晌凑上去在那半开的唇上亲了亲,这孩子这样毫无防备坦然的睡着,软糯如同幼儿,孔泽瞿看的心下发软,只怕自己再有什么动作惊醒玉玦,于是就翻身下床。
才刚刚下楼,睡衣都没来得及换,门铃就响了,约莫猜出这个时间是谁来的,孔泽瞿神色一整然后去开门。
果然,门外的人显是从外面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外出服,车队也还跟在身后,这会儿就来他家了。
“怎么脸也没洗。”来人说着就进屋了,一进屋就看见还摆在客厅没收拾的塑料袋,于是指着那塑料袋问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孔泽瞿没想多说啥,只倒了杯水给兄长,蓦地想起什么然后走进厨房,半天了端了两碟炸果出来,“尝尝,玉玦炸的。”
孔泽瞿大哥捏起一个果子尝了尝,稍微腻了些,于是就不再吃了,可谁知他那老幺弟弟看他神色起身又从厨房端出来几个碟子,上面无非就是些过年的吃食,然后摆在面前让他吃,最后总有那么一句“尝尝,玉玦做的。”
如此孔泽瞿大哥就再不动筷子了,半天了叹息一声,他家的老寒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吃惊,可倘若今天做出这些东西的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哪怕是个痴儿傻儿要饭的他也是同意的,好歹能让老四吃上热饭,可唯独这女子就是不行。
看孔泽瞿睁着眼睛看他,那双眼睛难描难画的漂亮,里面映出了一两分的期待,他家老寒儿子,眼睛里倘流出一两分的意思,那一两分就已经代表了全部,孔泽瞿大哥低头喝了口茶,装没看见孔泽瞿眼神。
“爹年龄也上去了,昨天没去今天就去看看。”
孔泽瞿没言声儿,只夹了个果子自己个儿吃。
“事情该过去的都过去了,那总是你老子。”
“你知道我已经没记恨了。”
“没记恨为什么不去看看。”
“只是…没什么意思…没多少感情又。”
于是孔泽瞿兄长只是生气,可再是没多少话,想起今天早上来也不光是为了看孔泽瞿,”从易前几天跟我说话了,说到了年龄,那送来的孩子接他身边养着也是一样的,族里的事情早点接触也是好的,这都好几天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早点把那孩子送回去,该转交的也转交。”
这话一出来,孔泽瞿知道这已经不是兄弟之间的对话了,而是上司对下属的说话,这是工作,容不得其他了,于是只垂了眼皮,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抬眼看兄长,兄长是个不容置疑的神色,孔泽瞿于是就咽下了“昨儿我吃了碗长寿面。”那话,再是没提饭的事儿,也没提玉玦这茬,只那么坐着。
坐了半天,外面又来人叫了,孔泽瞿就送兄长到门口,站门口看兄长往出走。他大哥比他大二十四岁,整整两轮,他出生的时候他大哥已经成了朗朗少年,肩宽腿长意气风发,他顶算是大哥拉扯大的,记忆中兄长就长成天神的模样,永远腰身挺直,现在看着却是老了,膝盖也打弯了,肩膀也耷拉了,直看着人从视线里消失孔泽瞿才进屋,进屋就默默将昨儿买来的那些袋子一个个收拾,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归类的归类,然后开始准备做早饭,打火的时候又将火关了,开始准备剁馅儿包饺子,若是包了饺子,那孩子该是欢喜的。
果然玉玦睡醒下楼之后看见案板上一个个儿滚圆的饺子咧嘴笑,嚷嚷着这才是过年,然后就又要出去放鞭炮。
“小心手。”孔泽瞿说了声儿,玉玦装没听见一溜儿就跑出去了,一会儿又跑进来让孔泽瞿给她发压岁钱,说唐尧拿着压岁钱在门口晃荡显摆呢。
“自个儿去拿。”孔泽瞿指了指玄关上的钱包,于是玉玦又闹哄哄的拿了孔泽瞿的钱包跑出去,在院子外面跟唐尧两个人瞎比试。
我的童年那么短,任性又那么有时间限制,孩子气也那么要挑人,我仔细着仔细着用,也才省下来在这几天才能挥霍。
如此,过年这几天玉玦说什么孔泽瞿都应了,转眼间就六天过去了。今天大年初六,距离新年已经过去整五天了,严格来说这家的年在初三就尽了,孔泽瞿照旧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回来的比先前还晚,年一过,年前发生的政治动荡以更大一轮的阵势开始了,一圈一圈的地震在各处都响起,孔泽瞿忙的□□乏术。
今天玉玦照旧是一个人,只是这会儿坐沙发上玉玦往后那么靠着,渐渐觉得身子发软自己坐不住,于是就势那么面朝下躺着了,半天了一点声息都没有。
今天是与父母说好的时间,搬山下去,等手续都办好她继续去西班牙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回南洋。
孔泽瞿今天回来的比往日稍稍早了一点点,在门外的时候看见家里灯暗着,以为玉玦又去找宁馨了,然开门进去才看见玉玦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回来也没有如同往日一样跑回来缠住他,于是心下一沉,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可以为会久一点。
“怎么不开灯。”孔泽瞿换了鞋进来,没注意自己大衣都没脱就进来了。
“忘了。”玉玦看孔泽瞿,抑制着自己开口,两只手绞的死紧那么坐着。
孔泽瞿就那么穿着大衣坐在沙发上,想伸手给自己倒水,然拿起杯子就听见那孩子说“孔泽瞿,我今天要走了。”
“嗯。”孔泽瞿端着水壶很稳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只应了一声旁的再也没多说。
“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让人一会送你下山。”
死命的绞着自己双手,玉玦听完这句话猛地看孔泽瞿,如果她不拉着自己的手,她怕自己会冲上去打孔泽瞿,泼妇一样的什么都不顾抓花他的脸。她等了六七天,这几天一直等着,以为他多少会有点行动,多少会争取点什么,可直到方才这人还什么都没说,甚至表情都没动说了让人送她下山。他不是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么,她家那么成百口子人都要听他的,甚至只要他不如意大半个国家的政要都能换掉,可为什么关于她的他什么都不做。
如此,心都木了。我一点都不介意我那么爱着你把着你,干尽了男人该干的事情,把我的全部毫无保留的献到你嘴跟前,没有丝毫女孩子的矜持,我不在意那些的,原本以为你稍微会稀罕一点,我甚至会因为你没过过生日而疼的自己心口发麻,做到这个份儿上你该是稀罕我的了,哪怕没有任何情感成分可总是喜欢有人知冷知热的生活的,然方才一瞬间就知道你不稀罕,丁点儿都不。
出生我选择不了,性格大半是你养成这样了,我就是这么个人了,做不到看着父母那么个样子,也做不到推掉自己该担的那份责任,也能理智的自己不认识,我毫无办法的爱着一个人,以为你会争取点的,然后就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