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兰撩开帐子看见自家娘娘异乎寻常的安静,直觉不好,哪个人经了这样的事儿能平静下来?虽说她们娘娘素来端庄冷静,可这时候是这么个反应那也是不正常。心下是这样想的,尔兰不敢言说,只上前一步快手将要软倒下去的主子连膀子抱上防着跌碰到床上去,看着脸色又一白的主子压下到口的惊呼,方才娘娘将要起身手都拄到床上着力要起身了,却是蓦然软倒,险些将头嗑在床上。可是即便这样,娘娘也不说话,只有些恍惚的样子。
尔兰便要忍不住的心疼,她长自家主子五六岁,主子身量高气势又足,便很容易让人忘了她也还是个小姑娘,这会儿苍白着脸色的小姑娘恍恍惚惚没精神头的样子哪个能看着不心疼?尔兰忍不住想起那五皇子,打个冷颤想着也不知昨晚一过她们昭阳宫命运将如何。
两腿间疼的要没知觉,穆清低头,她身上套着一身儿杏花粉的里衣,干净的里衣让她看不清自己身子,也罢了,看不清就看不清,横竖她也是不愿意看五皇子在她身上留下的印子。咬牙站好自己身子更好衣,穆清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看着也就跟素日里一样了。若是往常,腿间那样的疼痛别说站起来了,就是躺着穆清都要受不得,都要疼的眼泪珠子自己往出掉,可是这会她站好了,更好了衣。
“娘娘,您身子若是不舒服,还是歇着些好。”
穆清看了尔兰一眼,从尔兰的眼里知晓尔兰清楚昨日晚间的一切,瞬间难堪的无处可藏。可是一会之后她觉着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要什么脸面,然到底是觉得羞耻难堪的。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么多宫人守着她一个人,她若是想要寻死,也要等到太阳落山了才能死成,这会她也就强撑着等太阳落山,然那太阳总也不落山一样的照着。当夏的日头,不多时宫里都热得要受不住,穆清静坐半晌,脸也不知不觉闷出了些细汗,看着也不似先前那般一股子死气沉沉。
“奴才参见殿下。”正在穆清一心想着要等死的当头,殿外付荣生传来声音,穆清大脑本就轰隆隆乱响,这时更加一阵子轰隆声。
缉熙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正坐在榻子上的女人,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额上鼻头上闷着细汗,只有嘴唇却是淡淡的不复殷红。着个水袖粉色燕尾裙,头上也是钗钗环环一整套,足上还套着粉色新绣鞋,整个人规整的像是要去赴宴。缉熙拧着眉毛看了眼外面,烈日当头,连窗外的海棠叶子都卷曲着,这女人这样子是怕热的样子么?
穆清眼睁睁看着一身朝服的缉熙进来,脑子轰隆之后原本木偶一样的人咬着后槽牙坐了半天,蓦地,众人都不见反应之际,榻子上的人就忽然起身两步走至刚进来的人跟前,用足了力气,一巴掌狠狠甩过去。
清脆的掌掴声之后,缉熙不等做出什么反应就伸手抱住瘫软下来的人,他原本是要骂人要发火说不定还要打人的,只是在看见穆清眼泪横飞外带语低声微气若游丝的跟他说一句“我和你有仇么?”之后停了动作。
穆清蓦然就眼泪出来了,也不知为何,方才她真是用上了全身的劲头抡出去了一巴掌,也不及反应那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可是抡出去之后才觉双腿疼的就受不住了,怎么就那么疼,忽然就觉得难以忍受,眼前也是发黑,怎的忽然之间所有的病疼都要来。
先前穆清不及想很多,可是她是怨着恨着这五皇子的,怎么能不恨?她好端端的在宫里过活着,这五皇子从一开始就要和她过不去,及至到现在终于让她没脸面再在宫里过活下去,这一切全是五皇子的过错,她能不怨能不恨么?从醒过来到现在,穆清其实是憋着一口气,她本是想要哭想要闹的,想要找个说理的地方去,可是哭着闹着给谁看?到谁跟前讲理去?遂只就默默憋着自己,及至终于看见这罪魁祸首,再是一腔子委屈憋不住,闷头冲上去想要怎么这五皇子都不解恨,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得一巴掌上去。
“好端端发什么疯?”缉熙见不得穆清这样子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拦腰抱着软瘫没力气的人坐到榻上,扯着穆清的衣襟子就要将那衣服扯开“大热的天穿成这样是做什么?”
“你再碰我我就杀了你。”穆清气喘的不行,被整个抱在缉熙怀里的时候已经就抗拒的不得了,这时还眼见着缉熙自然的伸手解她衣服,一时面皮都气的涨通红,仿若怒极的猫儿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缉熙看了穆清一眼,解衣服的手没停下,一把扯开那外裳的所有扣子,下一秒就将那粉色燕尾裙扔地下了。
穆清气的心口一阵阵发疼,若说先前还可能是憋着气,这回真的是想要死去,死去就看不见这样的人,气极脸色蓦地就煞白。
缉熙没进殿之前想着穆清可能是要生气的,依着那女人老端着的性子必然要哭哭啼啼一阵子的,可是进殿之后挨了巴掌他气得不得了。在他眼里若是他和她发生昨日那样的事是自然的不得了的,这还有什么说的,你都是我的了,你的身子自然是我的,有什么疑问么?
可是怀里抱上那软瘫的身子他就不准备发火了,挨一巴掌就挨一巴掌吧,这会看见穆清脸色煞白眼里清晰的恨意缉熙便沉默了。
“你是存了心要害我是不是?”穆清眼见着动弹不得,睁大眼睛看着缉熙,眼睛里连泪水带恨意和怒意是看的清清楚楚。
“放屁!”缉熙怪叫,他眼里的害人和这女人嘴里的害人显然不是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汗死 JJ上两张口口的字是一夜、欢
48纠结咧
什么叫做他是要害她?明明是他救了她!当然,缉熙很理所当然的忽视了若是追究起这一宗来说事情的源头还在他身上,这会他当然想不起来这茬想起来也不承认这事儿因他而起,他的念头里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简单得很嘛,也没有多么苦大仇深嘛,哪有你这女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儿!
于是穆清看见的缉熙就是这样一幅他没做错你在乱说什么的样子。
穆清当真是气愤怨恨,可同时又有些心冷,五皇子白白夺了一个女子身子,过了竟是这样理所当然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那女子的贞洁在他眼里不抵个吊子钱一样,世间儿郎本就寡情,皇家子嗣更是如此,她原本以为,原本以为…至此,也就不以为了罢。如此一想,一时间穆清心灰又意冷,看着一脸她冤枉他的样子的人,无言便就沉默。
“嫔妾身子不洁,五皇子还是放开嫔妾吧。”穆清好半晌之后这样说。
缉熙简直要暴跳起来,怎的经过昨夜这女人还是这样一幅样子?!一时间无计可施险些将嘴气歪,一时又觉得自己委屈,觉得穆清不分青红乱骂人就罢了,这时候在他跟前摆出个这样的脸子是干什么,他又没做错什么!
“你,你个破东西简直不识好歹!”缉熙气急败坏小孩儿一样箍的穆清牢牢的叫嚣,低下头恨不能在穆清鼻子上咬一口。
“五皇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穆清木愣愣的说话,只挣扎着要下榻子,腿间疼的脸都要歪掉也不在缉熙身边儿挨着。
若说缉熙在这之前还是一贯对穆清的那个他,这会这人蓦地收起了那一面,小孩儿一面的理所当然和执拗和任性还有简单的情绪起伏他都收起来,顶顶不说话单就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穆清眉毛格外黑整,眉间细丝全是顺着一个方向朝鬓侧掠过去,两道眉毛色泽匀称一点杂乱都没有,长长的弯到发髻寸前,眼睛形状生的好,衬着那眉毛,直觉恰到好处的很,脸蛋又不是窄条条的样儿,微微鼓出了些丰腴的嫩肉儿,看着真个齐整的不得了,即便这时候垂眼板脸那也是个世间少有的妙人模样。缉熙看了半天,心说,怎的这性子这样可恨!
“给我坐好,再动一下卸了你的腿!”
穆清听罢也不言语,卸了腿她也要离了他,这人着实可恨至极,然最最重要的是她觉着缉熙的存在一直提醒着她她干出了那样肮脏的事情,这让她羞耻,难以接受。
“嘶…你干什么…疯了么这是…”正要一心想着离开缉熙的人蓦地惊叫,简直有些惊恐至极的叫声从穆清嘴里传出来,将昭阳宫的一干奴才们都吓了个好歹。
尔兰站在外殿候着,一直偷眼瞧着里面榻子上的动静儿,先前看着五皇子毫不避讳的伸手捉了自家主子抱腿上她就眼皮子直跳,这会探头一看简直想叫天爷。
就见那五皇子一手拦腰抱着静妃娘娘,一手一拽就拽掉了静妃娘娘的一只绣鞋,另一手顺带着一刮,另一只也掉地上,手指一叉,娘娘脚上的白袜也掉在地上,两只莹润的小脚是彻底晾在日头底下。这些就叫人要倒吸口气,可这五皇子脱了脚上的竟还去摘头上的,娘娘今儿头上一套东珠头面,本就规整的很,规整且也繁复,那五皇子自然不懂女子头面怎样拆卸,只用那蛮力乱七八糟一顿子搅和,最后那头面也是乱兮兮的扔在榻子上,如此一番,静妃娘娘身上就只有一身儿里衣,腕子上的两个老玉镯子也叫抹了下去,头发散乱着,脚儿光裸着就那么被五皇子一胳膊摁在腿上。明晃晃的日头照着榻子上的一双人,尔兰只看着心焦却是不敢上前。
穆清气喘乱了也没能明白过来方才是个什么光景,只是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挡住自己的脚,方才一股疾风骤雨,她不是个木头,期间也自是挣扎了,奈何两腿间极疼,这人又拦腰摁她死死,最后意识回归只知自己身上就剩个里衣,穆清是真哭了,撩开嗓子的哭。
“你作甚么…你这是要逼死我么…我本想今晚就如了你的愿…你为何要这样…”穆清歪着脖子张嘴就哭,边哭边说,实是气极恨极,手指抠自己腰间胳膊死紧,只恨不能自己未曾来过人世,怎的走一小步都要这样艰难。
穆清素来端庄,别说是大哭,就连人前掉眼泪都是鲜少,这回满殿的宫女太监都在,竟是嚎啕大哭。
缉熙先不言语,侧头喝了一声“都出去!”付荣生进来招了一干奴才出了殿,末了在殿外候着,侧耳细听里面的光景。
缉熙给穆清脱了一身的累赘没成想竟是看见穆清哭成这样,真是一幅天塌了绝望至极的样子,他没料到。今儿日头狠毒,就一会子他看着穆清一身儿的要出汗,他看着简直又热又累,他知道穆清怕热的很,今儿这么一身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刻意的很,结果脱了那些累赘最后竟是听见这女人说着什么今晚要如他的愿,一时眼睛一眯。
“给我闭嘴,满嘴混话嚎甚么?!”
缉熙冷声说话极是吓人,穆清大哭也顾不及看这人神色,只听见语气里的不耐烦和冷意,只觉得若是能够她都能拧下这五皇子脖子,越发大哭起来。
缉熙见穆清越发嚎哭,满心的烦气,一巴掌捂了穆清大哭的嘴,“你且告诉我,你这样寻死觅活的是要干什么?”
穆清呜呜哭泣,见这五皇子可恨的连叫人哭都不要,气性上来也是伸手上来要掰开那捂着自己的手,不,不是掰,是用指甲抓。穆清指甲本就稍长些,用了力能抠进皮肤半寸,她也不*惜自己的手,只将捂着自己嘴的那手挠了个血迹斑斑,犹觉得的五皇子可恨。
缉熙脸上先前穆清用尽了浑身力气挥上去的巴掌已经肿起了五指印,这回手指手背又被挠成那样,险些没伸手捏住穆清脖子,可即便手上已经血迹斑斑他也没撒了手,他且等着这发疯的女人打住哭声儿。
穆清终于喘不上气,脸色通红的抽噎打住了哭声,然后五皇子一手口水眼泪的收回手,冷着脸又将先前的话问了一遍。
“你疯也似的这般是要作甚么?怎的好端端就是这样一幅嘴脸”
穆清不敢相信这人竟是问出了这样的话。方才那样混乱的缠斗一番她是浑身的力气都要用尽,泪水汗水要将身上的水分流干,一时气血翻滚只顾自己生气,话都说不上来。
“昨晚…昨晚之事五皇子可还记得?”红肿双眼脸上也是乱七八糟的穆清终觉得两人这样缠斗下去无非是她气极哭,缓过来再哭,死也不能,歇息也不能,遂一阵子之后开口了,开口羞耻的话都说不出来。
“记得啊。”缉熙理所当然的说。
“殿下可知我们做出的那事天理难容?”
“不知。”
穆清抬眼看了缉熙一眼,她以为这人在和她唱反调一样说话,可是这人脸上一派认真,蓦地穆清想起之前对五皇子的初初印象了,这人像是不通人理。
“殿下是皇子,我是后妃。”穆清言简意赅。
缉熙沉默,起先他觉着他两个那样实属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成是这后宫里皇上的妃嫔,她就是他的,可是这会他是听清楚了这话。
“你不是后妃。”
穆清惊骇,瞪眼去看五皇子,就见这人脸上波澜也无,陈述既定事实一样的笃定,一时间大惊。
她没能承恩却是妃位,这在祖宗训制里是不能找到的。没能承恩一直是穆清极力掩盖的一件事,这时五皇子说出来简直让她害怕至极。
穆清自己没发现,自从缉熙进殿之后,她一心想着的寻死就也没再想过,她也怨恨也生气也害怕,这不是个寻死之人该出现的情绪,可是五皇子这话出来,穆清蓦地脑子里一串东西。她怕死,她怕死了爹娘兄长伤心,她更怕因了五皇子将这事说出去刘家受到牵连,一时间穆清话说不出来,只定定看着缉熙。
“你胡说什么…”话说半截穆清便说不下去,这人脸上露出的了然像是白纸黑字般明了的刻进她眼里。
话说到这里,就像是无法继续下去了。
“我是后妃,皇上亲赐的,太后懿旨亲准的,殿下,我是静妃,皇上是我的夫君。”脑子里滚过那么一串之后穆清突然冷静下来了,之前一直逃避的问题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她再这样下去届时牵连一大堆人那就是死了也不能合眼。
“住嘴!”缉熙将将才真正意义上听见穆清是后妃,这时从穆清嘴里吐出皇上是她夫君的字眼实在让人不能忍受。
穆清于是不说话,起身要离开五皇子的腿,结果腰间又是一紧,她要被勒死一样的摁在那单条条的胸膛上。
“你是我的!”缉熙发狠一般凑在穆清耳朵上从腔子里滚出这么一句,湿热的气息吐在皮肤上。穆清一个激灵,再挣扎却是不能,她连脖子被捏住了。
“你作甚么?”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皇上不是你夫君!”
穆清觉得五皇子疯了。
“你一进宫我就瞧见你了,你站在太子身边和他一样可恨。”
穆清身子不动了。
“老是端着膀子,端着膀子,睡觉也端着膀子,端着膀子的样子让人厌恶的不得了。我本来不想招惹你的,谁叫你来招惹我?”
她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我…本来好好儿的,本来好好儿的,你…”
缉熙前几句话狂乱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发狂,可是后几乎话越说越低声,竟是越说他自己还委屈上了,颠三倒四的说了这么几句,末了就不说话了,只将怀里的人勒个紧。
“我一回宫就来看你…你不识好歹。”
缉熙说话颠三倒四,穆清听着却是不动了。几句话,她觉出味儿了,然觉出味儿也不行,她是后妃,他是皇子。
“我…”穆清清了下嗓子。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擦 老子昨天想写到的地方今天又没写到 下一章我一定整出个大肥章来
49端倪
“娘娘,贵妃娘娘请您去长春宫坐坐。”
穆清正站在窗前悬肘执笔抄佛经,她写的一手好字,放眼一瞄,她虽则因抄佛经缘故规整笔画着的前朝着名书法大家庆辉的行楷小字,然观其撇捺之间是风骨遒劲,竟是有那建安遗风在里面。
小字须得坐凳伏案放肘来写,可穆清却是站着悬肘,有过此经历的定要佩服至极,这样的姿势写那样的小字还个个大小如一精妙如画,若是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怕是不能够的,如此一看,执笔之人心志之坚定实是该叫人叹服的。
穆清本应该坐在凳上写字的,然她一直视此等能给自己放懒的行为是给自己添惰性的,于是便要一直站着,这会子听见尔兰的声音才抬起头放下笔。
主子写字,自然有一个奴婢要磨墨的,绿竹伺候穆清惯了,今儿依着惯例给自家娘娘磨墨,这会连忙放下墨锭,张罗着给娘娘净手。
穆清一瞧见绿竹额上的粉红印迹便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距绿竹被砸已经过了十来天,十来天过去了,她还好好的,没死,还在这宫里过活着,只是看见任何有关于五皇子的信儿就觉得浑身都是要不自在的。
那日五皇子一番胡言乱语她听过也就听过了,当时心乱如麻思考不能,然脑子总能记着两人身份,遂当时五皇子种种言语过后她也就是别过眼拒着五皇子所有动作,最后只将那人气的暴跳旋出殿外这才罢了。十来天里,五皇子总也要瞅空儿来昭阳宫的,来了她就走,去太后那里,去别个主子那里,一反她先前不串门的样儿,倒是结识了宫里好些个主子。有几个时日五皇子天黑也不出宫殿,她也就干坐着,不言不语不理会那人。话句子听过且就算了,可是那人总也要动手动脚不规矩,倘若这时候,她也就不管不顾咬牙劈头盖脸的挣扎撕打,再不是个端庄温良的模样,想着若是五皇子也给她几巴掌就彻底把这事儿了了,两人之间再无任何牵扯,可那五皇子总是脸色铁青和她撕缠一会最后出殿。
如此一过也就小半个月了,穆清已经渐渐从那种羞耻感里出来了,只是越发的不*说话,她知道那是她心乱的缘故。即便面上怎样的憎恶五皇子憎恶那罪恶的一夜,可是心里怎么能说放开就放开?她除了皇上从未有过别个男人,皇上也未曾那样彻彻底底的要了她。先前她恋慕的沈宗正,她有婚约十年的太子,加上皇上,五皇子是真正意义上夺了她身子的男人,是真正从里到外都将她看了个透的头一个男人,她哪里能如表面上那般。再者说,那人总也要那样任性,总也要由着他的性子,没来由的就说那些个话,她从未有过谁跟她说那样的话的经历,过后心乱又觉着新鲜奇怪,又觉着有股子说不上来的能叫人羞耻的从心底窜上来的酥麻感,于是她生气,生气又害怕,越发的想要远离五皇子。
“娘娘,娘娘?”绿竹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她打湿的帕子已经举了半天,可是自家主子入定一般站了好长时间就是不说话,眼睛直直盯着她,直将绿竹吓了一跳。
穆清回神,接过帕子擦手,再看了绿竹,看着那伤疤总觉得碍眼的很,都是这伤疤的缘故才叫她这会又乱了心。遂道“老在我跟前儿晃什么,若是闲着就去绣样子去。”
穆清这话说的甚是语气不好,绿竹一惊想着莫不是她又做了什么叫娘娘生气了,一时惴惴不安。
穆清知道绿竹无辜的很,可是性子上来她抑制也抑制不住,于是转身收拾去长春宫,想着定是父亲又进宫了。然临走的时候看见跪在地上的绿竹可怜,于是招手叫了绿竹跟着她去长春宫,叹了口气想着她怎的变成如今模样,越发的不像她。
“微臣见过静妃娘娘。“
“萧大人有礼了,快快请起。”
穆清一进长春宫,先是行了如上这样一对话又同萧贵妃行过礼这才坐定,坐定之后长春宫照例是所有奴才们都在殿外候着,殿里只剩下三人这才开始说话。
算起来穆清进宫也有数月,萧铎原本有种种担心,担心后宫这样人吃人的地方穆清名面儿上的娘家几乎在朝堂说不上任何话,难免要被宫里其他娘娘欺压。后宫就是这样的地方,娘家势力是后宫之人得宠的最大筹码和依靠。岂料短短时间之内穆清竟已封妃,这让萧铎暂且放了心,他还当是穆清因了懂事得了圣上宠*,压根不知穆清和皇上达成的那已经类似于契约般的东西。
穆清不敢也不愿将皇上的秘事告诉别个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父亲知道是祸不是福,遂她自然摆出她在宫里很好的样子,种种行事只捡好的跟父亲说说让其放心,对于她和五皇子之间杂乱纠缠自然也隐去。
“为父知道你眼下在宫里过活的也还算顺遂,只是若早些为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方是长久之计,宫里朝夕更变,若没个子嗣依靠…”
穆清下意识的看了萧贵妃一眼,见萧贵妃脸上并无异色,且还像是赞同父亲的样子颔首,她垂了眼睑点点头道“女儿省的。”
“皇上将兵器制造一事又交予刘家操办,你外公料想这定是你在宫里出了力,着我进宫给你带了些零碎用度,你在宫里有用得着的地方且先用着,若是有什么难处跟贵妃娘娘说话,我届时寻了空子自然会进宫。”萧铎说话间从袖口掏出厚厚一沓银票,足足有半尺来高递给穆清,穆清无言接过,她在宫里确实处处需要花度,单就那点月银自然是不够的。
长春宫殿里三人还在絮叨说话,谁都没瞧见站在殿门口的一个宫女端着茶托子在殿里站了半天方进了来。
一有进来上茶的宫女,三人还是如常说话,只是说的也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候话。穆清同萧贵妃一同坐在榻上,萧铎坐在凳上,这会萧贵妃正同萧铎说话,穆清在边儿上听着,却是端茶碗的时候不经意看了那宫女一眼,觉得实是眼生的很,然眼生也没言语,还当是长春宫又进了新宫女。
这边厢穆清等父亲走后又在长春宫坐了好一会这才回去,回去却是她有访客。
“妹妹不知姐姐前来,还请姐姐勿要归罪。”穆清盈盈说话,看见温昭仪前来自然是笑脸相迎。她比昭仪位分高两阶,可是因了她年龄比温昭仪小太多岁,于是私下里常自称妹妹。
“妹妹不怪罪我不经知会前来就甚好,我还哪有脸面去归罪你。”温淑慎见穆清进殿,迎上来嗔穆清,言语间颇是亲昵。她今日着一身儿飘廖裙袄裹紧绸缎,玲珑身姿寸显无余,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血红桔梗花的簪子,端的是艳丽无双。
穆清端庄,昭仪美艳,两个人站在一起连昭阳宫的奴才都觉得耀眼的厉害,暗道后宫果真是藏花儿的好地方,各色珍稀都开得艳艳的。
穆清这些时日因了五皇子老是来昭阳宫惹得心烦,遂经常去宫里其他殿,去的最多的便是那华芠殿,正是温昭仪处。
穆清本不愿意和宫里的女人结交的,然在宫里长久生活下去,自然不可能老是一人孤孤零零也没个说话的人,因着先前这温昭仪在迎六皇子宴上进退得宜,穆清原先抱着观望态度和温昭仪说话,近些时日却是觉得她和这昭仪说话真是投机,且温昭仪大事小情也总会过来和穆清商定,于是一来二去,宫里眼下风头最盛的两个女人走到一起了,还走得很近。
“你看看你这身子,怎的老是汗津津的,天儿倒是热得很,可别个人也没出这样多的汗,莫不是身子有不适?”温昭仪这话放在后妃与后妃间就少见的很,越礼且不那么客气。
“姐姐不知,我自小就怕热的很,夏日里长出汗,左右也不是个多大的毛病,只有些冰凉之物就无事了。”温昭仪那般说话,穆清一点都不见怪,她最是不*那些个不阴不阳说话隐隐晦晦的样子,直来直去说话她反倒觉着是好的。
“倒是个娇贵的,怕疼又怕热。”温昭仪笑嗔,穆清也笑,两人间甚是和乐。
“今日我来昭阳宫的时候碰见萧相,怕是萧相去探望贵妃娘娘了。尝闻我朝萧大人年轻时候芝兰玉树,这会看着也甚有些风流骨气,倒叫我想起家父了。”
穆清不知昭仪说这话何意,还当是她想家了,只得符合说萧大人确实是淑人君子。
因了昭阳宫主子怕热,大夏日宫里又缺冰块子,昭阳宫里奴才没了法子,找了院里种荷花的青釉白底缸放在殿里四个角上,那缸里注满了清水,这会正是日头足的时候,满殿里的水光照的殿里晶亮,如此也凉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