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宽恕。”穆清再不敢记起后脖颈的伤口疼,朗声谢了皇恩,站起来的时候便是准太子妃,神色也都无避雨出进亭子的那般生动,可是这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季节,那股子呼之欲出的朝气遮掩都遮掩不住。
将颤抖的手掩进袖口,穆清垂首站立,余光看见将将站起来的萧蓁等人依旧站在雨里,却也是无可奈何。
“都进来吧,站在雨里作甚么。”惠帝说话,萧蓁连同跟着的丫鬟们一道进来,立时不很大的亭子便拥挤得很了。
萧蓁因淋了雨加上头一次看见皇上的脸色很是苍白,且她素日里就娇娇怯怯的一股子较弱劲儿,五官也是小巧的很,这时候头上脸上雨水滴滴答答看着很是狼狈,若是别个男人定是要怜惜则个,可这时候惠帝看着萧蓁就觉得这萧家千金怎的这样不康健,病病歪歪一股子病气。
上上下下打量了歪在丫鬟身上的萧蓁一眼,惠帝也并无多少表示,只出声道“李自中,还不着人给萧大人千金驱寒?”
李自中垂首应了就劈头冲进了雨里,余下亭子里的大小主子丫鬟们屏息静默,一时便只能听见檐下的雨水打的那芭蕉叶生出脆响。
“你可唤作萧蓁?”因了萧蓁脸色苍白,惠帝便从石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递给萧蓁。
“回皇上的话,小女小字正是蓁字。”萧府上下虽说一直娇惯着萧蓁,可是该有的礼仪教养是有的,这时候垂首答话,见眼前移来一杯茶水,便四下里看看,见丫鬟们皆都垂首,只有穆清眼神示意她去接茶水,遂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接那茶水,却不想腕子哆嗦的太厉害将茶水撒了一些到皇上腿上。
穆清是眼睁睁看着萧蓁惹出了这么一出祸事,大惊,立马又跪地认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妹妹年幼无知,头回亲见圣上龙颜,一时失措,万望皇上饶恕。”
那萧蓁起先是呆站着,见穆清跪地立马又跪地,吓得三魂失了两魂半,肩膀抖得像筛糠,丫鬟婢子们一看主子跪地,立马又跟着跪地,一时亭子里又是跪了一片。
“都起来吧,动不动跪地,朕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牛鬼蛇神的样子,怎的都吓成这样?”
在皇上身上撒了茶水,轻便是轻了,重了甚至连性命都可丢失,这时候穆清听闻惠帝这样说话,亲切的很,于是站起身之后悄悄打量了皇上一眼,见这皇上脸上并无戾气,倒是两鬓发白,颇为清瘦,一点架子也没有,像是寻常人家的老翁那般,心下便吁了口气。
“这些时日在宫里住的可是习惯?”
穆清觉得惠帝这话怎的像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下意识的回答“宫里嬷嬷都亲和良善,事事皆都搭理的周到,民女住的很好。”只是话出口总觉得皇上这话说的不怎么对头,这些时日?她在宫里住过有很多回了,怎的问的偏是这些时日?莫非皇上不知她是他亲自下旨指给太子的准太子妃?
惠帝确实忘记了眼前的穆清便是那要和太子成婚的女子,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这些年也并无人提起太子婚事,近些时日提起太子婚事那女子名字也是不提的,太后过寿之日在烛火中他是见过这穆清的,可那时候穆清打扮庄重,妆容也是厚重,与此时一身素净的女子判若两人,遂惠帝一时也连系不起来眼前的穆清便是那大殿上的穆清,只是觉得这女子从长相到气度甚合自己心意,如此便龙心大大愉悦起来了,也自动忽略了穆清自称是民女而非其他。
“吉甫作诵,穆如清风,真是个好名字呐,和你的人很相称”。
穆清正自绷着头皮站在御前之时便听见惠帝说出这两句,诧异之余抬眼看惠帝,见惠帝含笑望向自己,神色间一片亲和之气,遂越发觉得这皇上怎的这样亲和,和父亲口中变幻莫测的人一点都不一样,谢恩之后慢慢放松些许。
“朕近日里政事繁忙,许久都未曾出来过,却不知这芳韵池的荷花开得这样好,若不是今日侥幸出来,怕是要错过这般好景了。”
穆清见皇上直看着不远处的一池子荷花,自己也向池子看去,但见成片的荷叶密密覆了整个水面,或白或红的花朵在雨里飘飘扬扬,很是有股子娇柔劲儿,轻声道“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这荷花开得真真是极好的,虽说今日下了些雨水,可隔着雨水看过去这一池子的景致也是和晴日里不同的,陛下今日出来的恰是时候呢。”
“当真是出来的很是时候,”惠帝笑着应了,随即像是来了兴致“你且说说芙蓉披红鲜的下句是什么?”
“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穆清不知她随口说的这话怎的引起了惠帝的兴趣,不敢发问只得老实回答。
“说说是何意。”
“此句意在说明荷花的根和叶都紧紧连接,荷花盛开,正象征着那人间的情侣,终久相伴。”
“说的甚好,甚好。”惠帝朗笑,只觉得这女子是自己此生从未见过的样子,模样品性才学,身上的韵味,举手投足间的种种都是极好的。
李自中拿着大氅油伞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惠帝朗笑的模样,一时间眼皮跳了几跳,直觉得要坏事,忙忙跑了进去,将手中的大氅分给穆清和萧蓁,站在边儿上垂首静默。
也不过是一阵子雷雨,一忽儿时间瓢泼,一忽儿晴日,这会子雨势见小,才不过片刻光景太阳便露了头,穆清见萧蓁脸色实在不很好,遂想着要走“皇上政事繁忙难得偷半日浮生,现下天已放晴,我们也就不打扰,且妹妹脸色不很好,受了些雨淋风寒,须得好生歇着,我们这就告退罢。”
惠帝似是要说什么,看了看萧蓁,确实脸色不好,都白里透青,遂允了,看着穆清一行人逾赱愈远,眼神定定。
“皇上,那刘穆清是皇商刘泽业外孙女。”
李自中见一群二八年华的姑娘们走了老远惠帝还未回神,遂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嗯,户部这次是出了乱子,商户之女怎的进宫选秀了?”惠帝随口这么一说,并无多少责怪意,像是户部出错出的正正好一样。
李自中见惠帝这样,便是知道皇上是真的忘了太子妃这么一回事了“皇上,准太子妃也唤作刘穆清,亦是皇商刘泽业外孙女,正是方才那女子。”
李自中这话一出,就见惠帝脸色一变,“混账东西!”也不知这话是在骂谁,总之李自中自是惶恐后退。
“一个准太子妃作何和一个秀女混在一起?!!”惠帝怒骂,李自中不敢言语,跟着拂袖而起的皇上身后疾走。
及至到了垂拱殿,惠帝脸色恢复如常,李自中着人泣了参茶端上去也见惠帝脸色平静看折子,遂以为皇帝没了想法。直至晚膳用过,点灯时分惠帝招他进去说出一番话他方才知道皇上不是熄了那心思,而是一直在想法子。
皇上让他去皇商刘泽业家取回当年下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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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今日在芳韵池经受了那样一番之后,回去的路上见萧蓁脸色不好也就叮嘱了几句便回来了,五皇子答应求太后指婚那定是做不了假,方才请安的时候太后也说这缉熙怎的反反复复,好在秀女面圣的时候还未过。
穆清听了放了心,跟太后说今日淋了雨受了些风寒便下去歇着,回到攒花筑一时也没有休息的心思,总觉得皇上今日看萧蓁的眼神里并无多少喜爱的意思,倒是对她亲厚的过了些,那李自中前些日子特意去探看萧蓁也并不是因为皇上喜爱萧蓁的缘故罢,兴许是为了拉拢萧家。
穆清正在窗前沉思,冷不丁便见面前的窗户被推开,正自吃惊的时候窗前的海棠树下露出一只人头,看见此人,穆清立刻觉得自己后脖颈开始火辣辣的疼,都要疼的她受不住了。
“你作何在这里…不要进来!不要进来!”穆清话说完,自己屋里便多了个人。
绿竹緑萼在外间候着,这时候听见穆清的惊叫连忙赶了进来,就见隔着一张桌子,自家小姐和五皇子隔空对峙,小姐手里还攥了一方砚台,眼睛大睁的样子像是要和人拼命。
“小姐,五皇子。”
绿竹緑萼两人看着这样的状况不知所措,只是犹犹疑疑的站在穆清面前,自家小姐是连大声说话都是鲜少的,这个样子显然是和这屋里另一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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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打
绿竹緑萼站在穆清身旁,这也没有给穆清多少安全感,这五皇子在穆清这里现已形同鬼魅,纵是皇上来了穆清也是觉得危险得很。况且这人怎的那样狠,下嘴咬人真真是干脆利落的很,既快又狠,险些一块皮肉都要掉。穆清起先只觉得疼,回头绿竹上药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说是恐要留下疤痕,如此穆清便要越发的恨起这五皇子。女儿家谁愿意在嫩生生的皮肤上留下疤痕,况且她是要和太子成婚的,虽不如宫里那般严格要查体,可是留个疤痕总归是不好的。
这会子见这五皇子脸上看不出喜怒的站在案几那头,也不说走,也不说话,简直是要活活吓死人。
“五殿下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么?”穆清手里攥紧了那方砚台,随时准备砸过去,端看这五皇子要如何回话如何动作,倘若还是那般不知规矩胡乱咬人打人,她这砚台就要砸出去。
穆清是不敢叫侍卫的,虽说还不是很知道这五皇子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可是看那倦勤殿穆清隐约觉得这五皇子在后宫内院怕是为所欲为的,只是维持了面儿上的体面给所有主子娘娘们,怕是私底下没人敢管这人的事情,要不然偌大的倦勤殿怎的没有侍卫没有奴才,宫人没一个敢去倦勤殿,怕是这夜叉又做出了什么事赫的一干宫人吓破了胆,如此叫了侍卫也是白叫,传出去倒是坏了她的名声。
缉熙眼看着从他刚进屋到现在穆清一直是戒备的看着他,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这女子怎的老是要和他对着干!如此便很是不高兴,遂沉了脸色,因了绿竹緑萼还在屋里,他就还是五皇子,他不喜欢将自己最亲近的一面露给任何不相干的人。瞅瞅,这五皇子总觉得自己愿意亲近穆清,愿意不阴不阳和穆清说话或者随心所欲咬了人家姑娘一口是自己在亲近人家,如此,怕是谁也不愿意和他亲近,他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亲近人家了,人家应该亲近他,至少不能拿个砚台对着他!
“你俩下去吧。”五皇子沉了脸没什么情绪的对绿竹緑萼两人说话,见两人迟疑不走,便彻底收敛了所有情绪,看也不看屋内的人,只盯着桌面淡声说“出去。”
这两字说完,不知怎的,绿竹緑萼皆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迟迟疑疑看了穆清一眼,自家小姐示意她两下去便低头退了出去,只在外殿候着随时准备进来为自家小姐拼命。
穆清看这五皇子垂眼盯着桌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透了个影子,这少年单薄,如此姿势本该是有些脆弱的,可是这样站着的五皇子像是蓄势待发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全力一击将忤逆他的人击个粉碎,穆清简直要心惊胆战死。
穆清的感觉出奇的准,缉熙手掌里都已凝了气力,倘若这两个丫鬟再站在这里,这屋子里便会多两具尸体。他不喜欢有人不听他的话,除了他愿意亲近的人之外!
后脖颈的伤口又开始疼,不,不光是那一处,全身都开始疼,穆清不说话,浑身汗毛倒立只是看着这五皇子,看他这会子来她这里是要干什么。
“把砚台放下。”
五皇子蓦然开口,穆清吓得腕子一抖,随即却是越发攥紧了。
“不放。”
“放下。”
“不。”
硬着头皮说了个“不”字,穆清都准备好要再挨一口或是一掌了,她知道她拿着砚台也只是给自己壮胆的,这五皇子武功深不可测,一个砚台哪里看的进眼,左右不过是看她耍着玩。可是那她也不愿意放下,好歹也算是件武器。
正自害怕之际,便见那五皇子轻声笑了一下,随即便不再和她继续放不放下的问题,只踱步在这屋里乱转乱看,穆清眼见着这人要掀开床帏坐进她的床榻了,情急之下便砸出了那方砚台“不要进去!”闺阁小姐的床帏岂是任意男子能坐的?
那方砚台是砸在了缉熙身上,可是这人不知疼一样看了掉在地上的砚台一眼,浑不在意,随后就一屁股坐在了穆清床榻上,小孩儿赖皮一般得意的看了穆清一眼。
气急败坏,真真是气急败坏了要,穆清觉得自己十多年的好修养在这人面前屡屡要破功,还皇子,不知礼数不知规矩,比个乡野村夫都不如!不如!
察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穆清转脸对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略略平了下气息,转身回来便是准太子妃的气度,她决定不要和这五皇子牵扯太多,那床榻坐便坐了,回头着人换了寝具就是。
“五皇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么?”
缉熙隔着一层粉色的床帏看了穆清一眼,见穆清站的木桩子一样直,下颌略收毫无起伏的和他说话,便低了头“没什么事儿,觉得你该感谢我,顺便说说你和那萧蓁的关系如何。”
“穆清谢过五殿下,民女和那萧蓁本无什么关系,只因那萧大人念着一点旧情处处照顾家里,这回萧家千金进宫我本该是关照着些的。有些话说了算是大逆不道,可是今日五皇子问了民女便斗胆一说。”说到这里,穆清咽了口唾沫,稍稍压低了些声音,宫里人多口杂,她此番话说出来被有心人听了当真是脑袋搬家不说还要连累家里。
“萧蓁年少,头一回见着五殿下便动了少女心,她本该是进宫的秀女子,断断不敢对五殿下起非分之想,可奈何现下已经起了,她便央求家里进宫求太后说合这件事。恰巧民女在太后跟前露脸子,便也不知天高地厚大包大揽了这事,想着五殿下该到大婚的年纪,恰巧我那妹妹生的钟灵毓秀,且萧家家世教养极好,民女私心里觉得你两当真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到太后跟前一提说,太后也是看好的,遂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个。”
穆清话说完便就连后脊梁都挺的直直的,一副大义凛然我也是为你们好的样子,只将缉熙气了个半死,恨不能一掌将那后脊梁给拍碎了去,让你个不知主子好歹的玩意儿挺得那么直!
一派胡言!谎话连篇!满嘴秃噜!将混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他真是头一回见,如此算来这也是个人才,揽到他麾下怕也是个出挑的,可是他不稀罕这样的人才,简直恨不能活生生的给弄死了算!他是受得了别人骗他的,他长了这么大一直是活在谎言和欺骗当中的,他习惯了应付各种各样的人,习惯从各种谎话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他不习惯穆清存了心的要骗他?你见过严五儿守着倦勤殿还往别个主子跟前凑么?你见过他那一屋子狗天黑之后回了别个地儿么?
我存了赤子之心和你玩,你却是偷摸着跟我玩心眼子,缉熙连手掌都攥了起来,神经质的咬着牙花子哆嗦。十六岁的五皇子一方面用寻常人家六岁孩子的心觉得穆清新奇好玩,遂将穆清放进了他的多宝格子里,一方面却用二十六岁的智商来挑拣人家的言行,这简直是自相矛盾,可是他不觉得。
穆清总觉得这五皇子言行奇怪,可是她也是不知这五皇子性子是这样,只当这天家的人性子就是这般,遂也不知如何应付这五皇子。倘若她拿出哄六七岁孩子的样子和这五皇子周旋,怕也是能安抚得了这五皇子一星半点的,可是这会子穆清不知道啊,不知这五皇子留下自己或者是自己独得了人家的不阴不阳脸子是因了五皇子复杂的心底里留了一方地儿始终没长大,始终想寻回那正常孩子的儿时时光,要不宫女太监们提起五皇子都打寒战的人能由着她在这里看见人家不阴不阳的样子?正常人,该是看见永远单薄木讷不善言辞但博览强识的五皇子,这才是别个人对五皇子的永远印象!
穆清见她此番话说完那五皇子只盯着地面看,却是半点动静也无,遂越发将自己挺的端直,连手的摆放都合宫规的很,大气凛然不容人侵犯,让你挑不得半点错子。
终究是忍住了没发作,“你倒是个贴心的。”淡声说了这么句话,五皇子便不言语了。
如此,室内便彻底静默了,一个坐在床榻上,隔了粉色的床帏看不是很清楚,另个垂首站立,简直就是宫里尚仪局老嬷子示范的模子,两方都静默着,外间却是听见緑萼惊慌的声音“小姐,太子进宫给太后请安,这会子正在慈宁宫呢。”
穆清一惊,看那五皇子还坐在自己床榻上,魂都要惊飞了,她是准太子妃,一个成年皇子坐在她床上这是要让全家都掉脑袋的事儿!
“五皇子,五皇子…”穆清慌乱都不知如何是好,喊了那五皇子两声不见动作,急的冲过去就要将这五皇子拉起。
“怎的,有脸子坐我怀里恁长时间,求我的时候脸子也大的很,这会子太子来了就这样不待见我?”五皇子在宫里生下的,在宫里长大的,说起这些话简直都不用思考,顺手就能拈来伤人心,这是他真生气了,他收回了六岁的心,变回了十六岁。
莫名其妙,真真是莫名其妙,穆清脸都气红了,五皇子这话说出来像是指责她是个淫、妇一般,未嫁人就和汉子勾三搭四,这简直是不能容忍的。
“住嘴!”穆清着实是生气了,这话简直就像是说她够不上当太子妃的标准,那她这十年是个乐子么?!她总是搞不清楚这五皇子,厌恶她吧,看着也不像,喜爱吧,哪个喜欢别人的人能如此种种?
“宫里的嬷子怎么教导的,你瞅瞅你像那乡野村妇一样脸红脖粗,这么稀罕着太子?三番五次来招我…”五皇子话未说完“啪”一声,凑近了的穆清忍无可忍,一巴掌挥出去了。
挥出去之后两人都呆了一瞬,穆清是不敢相信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和人动手竟是将巴掌放在了五皇子脸上,可是这五皇子说的话能听么?是个人说的么?她不后悔,也不想赔礼。
缉熙直觉得想要一巴掌回给穆清,可是巴掌升上去却改了方向,他怕他一巴掌挥下去将那脑袋瓜子给扇跑了,暂时他不想喝太子撕破脸。遂一巴掌扇在穆清膀子上,这是他的本能,谁伤了他,他是要还回去的,当时不能,过了他会让那人后悔伤了他。
往前踉跄了一步,穆清眼泪珠子瞬间落了,她决计不敢相信五皇子回打了他,其实先前她一直觉得,这五皇子不会真对自己怎样,可是眼下他竟是真的对她动手了,还拍的那样疼,瞬间连膀子都举不起来。
疼,委屈,立时眼泪都压不住,穆清咬着牙花子忍了,然后说“五殿下倘若不解气再多踢打几次,踢打完解气了就赶紧走吧。”
五皇子真真是要恨死,头一回察觉他自打接管了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之后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见穆清两颊绷得死紧,额上的青筋都要露出来,忽然觉得没意思,甩袖子就要出去的时候狠声说“不知好歹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如此,他单方面将穆清打上了他自己的标记,此刻又单方面觉得这玩意儿不识主,不知好歹,他不要了!
待穆清再眨眼的时候,五皇子已经从窗户跳出去了,也没听见外面侍卫有动静,穆清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膀子连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唤了绿竹緑萼进来收拾,再不压抑自己,穆清吊着眼泪恨声说“将床铺都换一边,太子来了就说我身子不适,咱们明日选秀完就出宫,再也不要来。”
绿竹緑萼大气都不敢出,在外殿的时候隐约听了些话,那些话传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二日,该是秀女面圣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死 这么晚更文~~~ 觉得小五子表现混乱者,请自己揣摩他在各种场合下的心智 结合精神病人人格分裂的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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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生乱子(一更)
今日是宫里的大日子,今日一过,宫里就又能姹紫嫣红你来我往的斗上一阵子,在宫里浸淫许久的老人儿们只管等着看好戏,只等着最后的新主子上位她们能撵上去入了新主子的眼然后风光几天,遂虽然宫里嬷子婢子太监们都是忙忙碌碌的,可是这些个奴才看久了后宫这点子事儿,皆都很是镇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清清楚楚,除却了秀女子将要面圣的体元殿,其余后宫各处还是如常的过活着。
穆清今日醒的早,因了那五皇子一晚上都没睡好,疼且气加上担心萧蓁面圣之时再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儿,一晚上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如此折腾了一晚上。待外面的雀子叽喳叫的时候就唤人来伺候,等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连胳膊都举不起来,肩胛骨连着肩膀子的位置乌青一片,像是连骨头都伤了些,整个胳膊都动不了。气的緑萼将那五皇子好一通谩骂,连一向好脾气的绿竹也都加了几句,穆清示意让两人消停会子,她是再不想听见那五皇子的任何信通,连这三个字也不想听。
及至太阳从东华门往上走到城墙头的时候,秀女面圣的时辰终于到了。穆清是知道面圣的时候一同挑秀女的还有太后和皇后,她就指着太后把萧蓁这事儿办成然后她就出宫,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进宫,遂洗漱收拾好拖着后脖颈的伤口和肩膀子上的乌青,穆清着人收拾好出宫的家什,只等着得了萧蓁指给五皇子的信儿之后就出宫。
她是没有资格去体元殿看皇上如何选秀女的,只能在攒花筑干等着人传信儿,看了看屋里的鎏金沙漏子,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到萧蓁进去体元殿了。
正自等待之际,蓦地外面一阵说话声,不多时便听见外殿的太监说有姑娘想要见小主子。穆清因了身份特殊,在宫里也只是暂住,而且身份也未曾公开,只太后亲近的几人知道她的身份,又因为太子来攒花筑探看她,遂外殿的太监和侍卫们皆都知道这攒花筑住的可不是以往太后喜欢的宗亲女子,而是未来的太子妃,因此这攒花筑向来是鲜少访客,今日蓦地听见有姑娘找她,主仆三人互相对看几眼还诧异了一通,待绿竹出去领了求见的人进来,穆清见了来人模样,觉得这宫里定是和自己不对,犯了说道。
来人是萧蓁的贴身丫鬟月香,但见这丫鬟发髻蓬乱满脸通红,只张大嘴喘气,被领了进来半天也是说不出话,穆清看见这样的情形知道定是萧蓁那里出了乱子,可是再过不多时就是她面圣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这是真真要做死么这是?!
“绿竹,给月香倒杯茶。”穆清看那丫鬟喘的实在厉害,便着绿竹倒茶。
绿竹倒了茶那丫鬟也没喝,只等气儿稍稍喘匀能出音儿之后才带了哭腔说了事情,说完之后穆清只觉得脑仁一阵一阵发涨发疼,如若此时萧蓁站在她眼前她决计会一巴掌扇过去将这作死还要连累一大家子的混账扇清醒。
“奴婢不知去贵妃娘娘宫殿的路,恰巧小主子您这里离体元殿近些,奴才便没了命的赶过来,还请小主子过去劝劝我家小姐。”那月香抽抽噎噎说完话,连绿竹緑萼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萧家千金到底是怎么想的,临到御前竟是死活不进殿,哭着闹着要回家不参加选秀了,她当这选秀是逛夜市由着她的性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緑萼,你快去长春宫向贵妃娘娘说明此事。绿竹,你随我去体元殿。”穆清沉着脸,着急忙慌一折腾,甩着了那膀子,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方才忍住那股子劲儿,带了绿竹和那月香匆匆往体元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