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先生眼里多了几丝笑意:“您多礼了。”
后头的马车上又下来了几个男丁和年轻的姑娘,店掌柜朝着小儿道:“带这几位下去歇息。”
权珮拿着胤禛的信看了又折好放在一边。说是找到了一个康熙二十年的进士青先生,当地人又称神算子,他还未开口这位青先生已经猜出了身份,到底并不是神算,而是眼界宽广消息灵通又善于观察罢了,所以还算得上个人才。
又找了几个家世清白又无牵挂的下人都让住在了天香阁。
权珮便让人去给那拉府上传个消息,让派个嬷嬷去教导教导新来人的规矩,这样到用的时候才用的上。
胤禛在过几日就要回来了,这消息传到院子里最雀跃的也只有雁姑娘一个,有孕的有孕失宠的失宠,在新人还没进府之前雁姑娘要独宠了。
李院正正在屋子里面低头看书,有个小太监进来道:“太后说身子不大舒服,要您过去一趟。”他眼角抽搐了几下,半响道:“麻烦跟太后回一声,就说我精神不好,怕诊错了脉。”
小太监心里嗤笑了一声,派头到不小。
五十五岁的太后若仔细看起来也就四十的样子,但她总是有一副昏昏欲睡的暮年之态,以至于总让人觉得她很老,但此刻的太后却有些不同,宫女巧妙的将她头上花白的头发或遮在发髻下或遮在头花下,一眼看去竟是满头黑发,少见皱纹的脸颊上用脂粉遮掩,眉毛也画的微微上挑,乍一看,眉眼之间竟多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太后冷笑:“精神不好么?”
小太监不敢说话,太后摆了摆手,小太监忙退了下去。
镜子中的女子果真在没了年轻时候的风华,即便在遮掩也显了老态,太后一把将镜子摔在地上,眼里露出狠历:“若在有下一次可就不行了!”
太子妃偶尔听权珮说了一句:“.......李院正身世到清白,跟宫中谁都没有牵连。”她再三琢磨,朝着宫人道:“请李院正来给李侧福晋请脉!”
太子叫着过去,李院正犹豫了片刻还是起了身。太子宫中花木繁盛绿树成荫,跟着小太监一路走过去少见宫人,但确实清幽,繁盛的蔷薇花架几乎将房屋整个遮掩,找不见入口,这位李侧福晋住的到是好地方,牌匾上写了秋爽斋三个大字,李院正略抬头看了一眼就跟着小太监走了进去。
轻纱帷幔微微晃动,有着不一样的飘渺虚幻,太监停在了屏风后:“李院正请。”他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皱着眉头向前走去,里面忽然传来轻佻欢愉的调笑声,他眼里的桃花一闪而过,太子也在里面,难怪外头人少。
雕花拔步床上有个瘦弱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太子敞着衣裳躺在一旁,那纤细的身影猛的一抬头,李院正吓的腿软,分明就是个男人!
领他进来的小太监早不见了踪影,太子已经从床上走了下来,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抽出墙上挂着的佩剑指着他的下巴:“胆子到不小!”
这样邪佞的太子李院正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陷害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的脑子乱哄哄的根本理不清楚,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他?!
王兰穿了衣裳从床上下来:“这个人是不能饶恕的,要是传出去奴才就是死一万次都行,但太子您是尊贵的,受不得这样的事!”
这陌生的太监带着几丝笑意看着李院正,李院正只觉得如坠冰窖。
太子笑着看了看王兰:“你说的对。”
李院正被太监打晕抬了下去,对外说是庸医给太子开错了药,等关进了监牢夜里自然就要“畏罪自杀”。
屋子里安静了下去,王兰跪在地上:“奴才有错。”
“哦?说说?”
“李院正调戏奴才在先,奴才人轻言微,只能靠这个法子除掉他,请太子责罚。”
花骨朵一样的王兰有着别人没有柔美,太子眼里的幽深渐渐淡了下去:“罢了,不再有下一次就行。”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医,不论因为什么,杀了也就杀了,太子并不放在眼里。
太子不笨,这么明显的陷害怎么能不知道,王兰主动承认比隐藏要更高明些。
太子妃等的心急就是不见太医人影,片刻见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在太子妃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妃的面色变的阴晴不定,低骂了一句:“蠢货!”但他同样希望李院正悄无声息的死了,免得留下祸患!
小馒头同晓月轻说了几句,晓月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王兰这份情咱们记下了,他这人到不错,以后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又给小馒头一块银子:“拿着花吧,这事情只当没有发生过!”
小馒头虽小但却深谙生存之道,赌咒发誓:“姐姐说的我都明白,绝对烂在肠子里!”
小馒头也只知道福晋要除掉李院正,具体是因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已经被太子关起来了,不出意外今晚人就没了......”李院正死了,却是太子除掉的,跟权珮没有丝毫的关系,后面的人就是想插手或者报复也寻不到权珮身上。
权珮点了点头:“只看是谁想救这个人吧......”
权珮好似从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晓月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将个大祸患除掉了,夜里也能睡安稳了。
乌黑的发髻上别着一直牡丹蜜蜡簪子,粉嫩的颜色承托的权珮仿若一朵刚开的桃花,妃色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旗袍繁复典雅又透出云端的高贵,清亮的眼里闪耀着夏日的阳光般的光泽,明媚迷人。
一个月不见胤禛好似又长高了不少,脸颊越发的棱角分明起来,漆黑幽深的眼里看见权珮便泛出了浓浓的笑意:“这么大的肚子出来做什么?”
权珮卷唇而笑:“不自主就出来了。”
胤禛携了权珮的手往里走,后头跟着李氏、宋氏、雁姑娘和太监丫头们,正房里一下子挤挤挨挨的满是人,胤禛摆了摆手:“先都下去。”
妾室眼里的失望不言而喻,但谁又敢跟福晋争?
胤禛笑着捏了捏权珮的手,进了净房洗漱换衣,出来便穿了一身轻便的银灰色暗纹一裹圆袍子,脚上的靴子也成了家常的布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好些日子不见他好似有很多话要跟权珮说,抱着权珮放在自己腿上试了试,笑着又让她坐在一旁:“我是抱不动了!”
他这样的举动,终究逗的权珮轻笑,柔声道:“累不累?”
胤禛躺在榻上:“你也同我躺一会,确实是累了。”
面对面的躺着可以清晰的闻到来自彼此的气息,越近也越发能体会到“白玉无瑕”这几个字的意思,胤禛笑着伸手触摸着权珮的脸颊:“怎的这样光洁细腻?”
“难道爷羡慕?”
胤禛好笑的抱着权珮在怀里,深嗅了一口来自权珮身上的气息:“可真想你。”闻到权珮的气息,好似就嗅到了家,总让人觉得安稳踏实。
“......青先生是个能人,原是不想跟我一起进京的。”他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那您怎么说动他的?”
“不过一个诚字吧,去过好多次了,我跟他说也别觉得我现在没有权势,但若等有一日我有权势了,他在来投奔我到就不显得诚心了,也没有多大的功劳可言.......等明儿空了,我出去见见青先生,让人给他在外头租个宅子先住下。”胤禛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这样也好......”
太子的李侧福晋有孕,终究是让太医查了出来,太子妃笑吟吟的看着李侧福晋:“也不是第一次有孕了,这都快三个月了,你竟不知道?”
李侧福晋不敢看太子妃的眼,只垂着眸,柔声道:“是妾身疏忽了。”
太子妃就见着不得李氏这娇滴滴不敢大口吹气的模样,皱了眉:“以后别在出这样的事了,若是你有个好歹,别人只说我管理后宅不利。”
“是。”
太后宫中有太监来传话:“太后说身子不爽利,要李院正去瞧瞧,说是别人的药吃着不顶用。”
太子妃揉了揉额头:“李院正开错了药已经被太子关起来,这时候若放出去只怕不好。”太后是什么意思?怎么偏偏为了一个太医来太子这要人,实在不像一贯的作风。
太监并不走:“无论如何都要请李院正过去一趟。”
太子妃皱起了眉头:“这事情我做不得主,若太子愿意放,自然就给太后送过去,还请公公等一等。”
有小太监飞奔着去找了太子,太子有些烦躁:“她一个老太婆搀和什么?去,现在就把人处置了!”
第十七章
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旗袍辉映着头上硕大饱满的红珍珠步摇,带着说不出的富贵气势,难得的是那双总是昏昏欲睡的眼,这会全是精光,看的下首的小太监瑟缩了起来:“说是...说是李院正已经畏罪自杀了......”
小太监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将自己缩成团。
太后挑起嘴角冷笑:“果真是不将哀家放在心上。”
侍候在跟前的大太监杨清摆手让小太监下去,低声同太后说话:“您看是不是上一次的事也跟太子......”
太后的脸冷了下去:“这么着急着把人给处置了,说是心里没鬼绝不可能,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仇是结下了!”
太后宠爱李院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现在表现的这么淡漠,还是因为李院正也不如先前听话了,叫了几次都不过来,多少也算失了太后的心。
太后不会现在就着急的去跟太子对上,闹大了皇上知道起了疑心,就算太子吃亏,太后更加不好。
黑幕布般的天上缀满繁星,阿哥所的院子里都点上了灯,权珮虽有孕,但胤禛还是坚持宿在了正房,雁姑娘满眼的失望,只得垂头掩饰。
夜里凉爽的清风,让李氏难得觉得清爽,转头同雁姑娘道:“难道你还想跟福晋争?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
人还在院子里,这话说出来必定能传到福晋的耳朵里,雁姑娘一哆嗦,李氏这不是在给自己上眼药么,踩上自己一脚又在福晋跟前表明心迹。
李氏几步就进了屋子,雁姑娘满肚子都是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跟了进去。
小丫头正侍候着李氏换衣裳,雁姑娘顿了顿还是迎了上去,李氏抬眸看了她一眼:“瞧见了么,我多的是法子收拾你,你最好在我面前安分些,别出什么幺蛾子。”
昏暗的灯光下李氏的眼里泛着森森的冷意,雁姑娘第一次觉得她明白了什么叫做后宅,强撑着淡定:“奴婢是您的丫头,怎么会做对不起您的事?”
胤禛换了衣裳从净房出来,见权珮散了头发依着引枕坐在榻上,刚沐浴过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淡粉的水晕,看起来少有的柔软娇嫩,连胤禛的心都跟着一软,坐在她身边。
榻几上放着张纸,胤禛道:“这又是什么?”
“您瞧瞧。”
白纸上清楚的写着两个姑娘的容貌和家世,胤禛惊讶的道:“这就是......”
“这就是我给您挑的两个格格,您瞧着怎么样?”
她眉眼之间卷着笑意和一贯的漫不经心,好似是在说“瞧瞧这衣裳怎么样?”,让胤禛总觉得有些怪异。胤禛轻咳了一声,瞧了一眼她的肚子:“其实不用进人.......”
胤禛的小心思似乎片刻就被权珮看来,她眼里是清凌凌的笑意,胳膊攀上了胤禛的脖子,凑到跟前轻笑着道:“是真的么?”
胤禛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当然.......”
权珮忽的笑了起来,仿佛是潺潺的流水淌过清幽的山谷,撞击出阵阵的涟漪,胤禛觉得心都酥麻了,他才要开口,只觉得脸颊上有个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惊呆的看见权珮,只觉得权珮带着笑意的幽深的眼好似勾人摄魄,将一朵妖娆的花一直开到了他的心底。
他在心底低咒,却还是不由自主狠狠的亲了上去,仿佛这样那心底不断跳动的、痒痒的东西才能平复。
皇上回宫,复选秀女要留牌子的等皇上点了头,这一场选秀便算结束了。
武若曦和纳兰明月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了对方,也没料到两个人都被留了牌子,那么是不是说,她们是有可能都进四阿哥的后院的?关系已经形同水火,一起进了同一个后院又要如何相处?两人垂眼,心思纷繁。
太后似乎又在打盹,青素色的暗纹袍子几乎将她一身的清华都裹住,康熙坐在一旁:“您说这次后宫该选谁做贵妃?”
太后这才微睁开一双眼:“皇上瞧着呢?”
康熙笑了笑:“这不是想听听皇额娘的意思么?”
太后慈祥的笑着:“哀家能有什么意见?后宫的皇子都大了,立了谁的母妃肯定都不好,但若身世太差震慑不住也不行,至于到底是谁,还是皇上说了算。”
康熙愿意同太后说,是因为他觉得太后说话从来不偏不倚,总是以他的利益为主,太后这样说就跟康熙的心思合上了,康熙笑道:“咱们竟都想到一起了,挑来挑去还是佟妃好!”
太后又眯起了眼,只是微笑,并不多言。
皇上下旨册封佟妃为贵妃,统领后宫,四妃协理宫务。
“病”了有段时间的惠妃听得连连冷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结果,皇上果真是爱护太子,深怕她威胁到了太子!
太子到是真舒了一口气,索额图笑着道:“太子妃说的没错,皇上还是很爱惜太子的,怎么会在后宫在立起个有威胁的人,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太子轻笑了笑:“果真是孤多虑了。”
权珮在桂花树荫下站住了脚:“太后......”她垂着眼,嘴角是个优雅的弧度,即是太后要救李院正,那么故事几乎就明朗了起来,看起来老实厚道安分守己的太后原来是这样么?那么以后关于太后的事情就不能单纯的只看表面了,这个极会伪装又善于伪装的女人在垂暮之年还有这样的爱好,那么谁又能说她那颗还年轻着的心里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五福晋从外头进来,瞧见权珮静立在树荫下,难得的穿着一件茜素青色的菊纹旗袍,挽起的发髻上就一根玉簪别无装饰,少见她身上有这样极素的打扮,却没料到又是一副别样的风景,淡淡的仿佛一副泼墨烟雨图。她笑着走到跟前:“立在这做什么?”
权珮一笑就好似给这幅烟雨图染了颜色,立时又鲜艳了起来:“走动走动。”
桂花树下摆了桌子和椅子,丫头们上了刚沏好的洞庭碧螺春,五福晋喝了一口:“新下来的茶叶,怎么内务府没给我们院子?”
“我们爷从外头带回来的。”
五福晋对这不感兴趣,她只压低了声音问:“知道秀女里的张佳云英吗?长的怎么样?”
张佳云英要进五阿哥的后院了。
“听说过,是秀女里姿色上乘的。”
五福晋的脸立时就成了苦瓜:“怎么又是小妖精!”
权珮笑道:“你又愁什么?她来了不是你们的刘格格刚好有个对手?”
“这可不一样,那我岂不是一点都没有.....可不行!”
跟五福晋说眼光放长远些,抓住机会反击似乎只会是白说,权珮抿了口茶:“我们这还要进两个,人我都见过,只怕不比你们那边的差。”
五福晋果真对这样的事情更感兴趣:“你也别难过,咱们女人就是命苦!”她到又忘了先前自己的苦闷,又反过来安慰权珮。
看着五福晋权珮忽的想起来五阿哥又想起了太后。五阿哥被太后养的呆呆的,好似并不怎么入皇上的眼,太后即有心思又不用五阿哥,那她又是什么打算?
天香阁的嬷嬷回了那拉府同觉罗氏说了几个丫头的情形:“□□□□到都还懂事。”
“给福晋要□□出个可用的人,别等出了宫跟前都没个可用的人。”
“奴婢明白!”
往正院走,路上看见了才八岁的庶女如意,觉罗氏多看了几眼,这孩子越长越像她姨娘,尖嘴猴腮的不讨喜,只又偏偏是一副老实模样,见了觉罗氏就行礼,觉罗氏不想多搭理:“姑娘家的别总往外头晃荡,赶紧回自己的屋子。”
如意仿佛是被觉罗氏吓着了一般,瑟缩的行了一礼就往回走。
觉罗氏同嬷嬷道:“瞧瞧,一脸的小家子气,我们家怎么养出了这么个样子的!”
这样的事上嬷嬷不好多插嘴,只敷衍的应是。夫人讨厌王姨娘和王姨娘生的这位庶出的格格人人都知道,如今老爷又只向着夫人,这母女两过的确实不怎样。但嬷嬷又想,谁要那个王氏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即敢做就要料到会有这一天!
生产的接生婆子都是事先预备好的,但因怕有什么意外,换了好几次,等到快到预产期的时候才将人定了下来。
日子越近,胤禛就越烦躁,他不敢跟权珮多说,害怕说的权珮也乱了心神,他害怕稳婆不可靠,他害怕中间会有什么差错,伤到了权珮,他害怕.......
胤禛害怕担心的事情很多,他不跟权珮说,权珮也能从他的眼里看到。
闷热的夏日,胤禛坐在躺椅上狠摇着大蒲扇,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清净几分,他转头见大肚子的权珮难得的在做针线:“都这个时候了做什么针线?伤着眼睛怎么办?!”
他看权珮有些惊讶的看着,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急躁,便转了脸摇着扇子大口的灌着凉茶。
“等到生的时候额娘也会过来坐镇,婆子是才定下的,日日都有丫头看着,我每日都要走动好几次,身子也很不错,爷还担心什么?”
他就知道权珮能看到他的心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我还是害怕。
权珮微叹了一口气:“孩子的名字都没想好么?难道等孩子出来没有大名连个小名都没有?”
胤禛怔了怔,半响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件事,便起了身:“我去书房翻翻书。”
看着胤禛的背影,权珮轻笑,说是老成了,偶尔还是跟个孩子一般。
新贵妃到太后的慈宁宫中来行大礼,太后看她恭敬,嘴角便带了淡淡的笑意:“好好做你的贵妃,若有什么委屈,哀家替你做主。”
小巧玲珑的佟贵妃,听出了太后的满意:“太后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杨清看了一眼太后,不得不佩服起来,太后早就猜到了皇上的意思,对不大受宠的佟妃多次拉拢示好,并承诺一定会让佟妃成为贵妃,事情果真成了,佟妃以为是太后所为,却不知,太后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佟妃是早就注定了的贵妃。
第十八章
天色从深黑渐渐转为宝蓝,天边挂上了启明星,太阳还未升起,晨风里带着未散尽的夜气,寻常百姓正在酣眠,紫禁城的阿哥们已经在起床了。
正房开了们,借着廊下的灯笼丫头们捧着洗漱用的东西鱼贯而入,人虽多却没有多余的声音,苏培盛正在侍候胤禛穿戴,品竹色床帐里只朦胧可以看见个身影,想来权珮还在安睡。
胤禛穿戴洗漱好,转身撩开床帐又看了看,不知道低语了什么,却听得出缱绻温柔。
外头候着的格格侍妾送着胤禛出门,回来便又侯在了廊下,福晋片刻也要起了。
整个后宫都渐渐忙碌了起来,听得出隔壁三阿哥和五阿哥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打水声,晓月从里面走了出来:“福晋今儿早上不舒服,格格们就不必进去立规矩了。”
宋氏到底机警了略往前站了一步:“福晋不要紧么?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李氏不敢落后也急忙道:“福晋不舒服我们更要进去侍候着。”
雁姑娘看了一眼李氏,张了张口也没敢说话,这地方还轮不到她开口。
“福晋知道格格们的心思,格格们先回屋子吧。”
宋氏和李氏并不敢勉强,这才答应了一声各自回了屋子。
屋子里的权珮穿着件宽大的水绿袍子,头发半散着靠坐在榻上,她脸色看上去不大好,眉头也微微皱着,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饭菜,示意晓月夹菜,勉强吃了好几口,又叫丫头抬热水:“烧了热水我要沐浴。”
即便权珮的要求怪异,下头人也不敢多说,宋氏和李氏见丫头抬了热水进去,越发不知道福晋到底是怎么不舒服,太关注怕福晋不高兴,不关注也怕福晋不高兴,到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日头渐渐升高,照着院子里吐露着深翠的花草树木,投下片片阴凉,丫头扶着全身上下毫无配饰的权珮在院子里走动,三个稳婆被晓月盯着从里到外换干净了衣裳,就是头发都散开重新梳了一遍,一件首饰都不许带,产房里丫头们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稳婆们就被接到了里面。
权珮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才舒了一口气:“扶我进产房吧。”
产房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关住,外头站着几个丫头看着,小太监得了话立时朝永和宫飞奔而去,院子里的宋氏和李氏这才醒悟过来,福晋要生了!
早朝上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葛尔丹,葛尔丹不除别的事情几乎算不上事情,胤禛同极有可能作为出征大将的费扬古点头问好,略提了一句:“权珮很好。”便就各自散了。不远处站着的苏培盛看见胤禛仿若看到了救星,扑到跟前低声道:“爷快回去吧!福晋正生着!”
后面出来的太子还不及张口喊一声四弟,就见着越发一板一眼的胤禛忽的拔腿跑了起来,仿佛一阵风一般,他转头同一旁的三阿哥说话:“他这是怎么了?”
三阿哥也不明白,只猜测着道:“想来是院子里有什么事吧。”
阿哥所门口胤禛遇到了急忙赶着过来的德妃,母子对视一眼,到底胤禛先开了口:“额娘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着权珮快生了么,我不来怕出事。”
仿佛大家都想装一装淡然,不过都破功了,才说了一句就又都急忙往里赶。
屋子里的稳婆惊叹的同一声不吭的权珮说话:“福晋宫口都开了五指了,马上就能生了!”
当院摆着一把太师椅,德妃坐在上头,胤禛也有把椅子,只是他坐不住,一直在原地走动。
生孩子总难免有疼痛的哭喊声,但四阿哥的院子比平时更加静,左右邻居只瞧着院子里似乎人多又忙乱,竟一时没有猜到是权珮在生孩子。太阳越来越炽热,宫女们给德妃打了起了扇子,屋子里听见稳婆喊:“看见头了!”
仿佛同一时刻,打探消息的人才猜测到了真相。
“四福晋恐怕是正在生孩子!”
主子们便都道:“快去瞧瞧!”
外头已经有人进来回话:“四福晋刚刚生了!”
“阿哥还是格格?!”
孩子响亮的哭声响彻了四阿哥的小院子,稳婆高声喊:“七斤重的小阿哥!”
四阿哥瞪大眼瞧着胖嘟嘟皱巴巴的孩子甚至一时有些无措:“怎的这样....这样软......”
德妃舒畅的笑道:“你那时候还软,只没这孩子胖!”才说完眼里不自觉便有了几分感伤。
权珮虚弱,却并没有受太多的罪,孩子生的很顺当,没有撕裂,丫头们侍候权珮换了干净的衣裳又重新绾了头发,端了一碗清淡的热汤给权珮,权珮一面喝一面问:“有人出去传消息么?”
“到您生下小阿哥,一个人都没有出去。”
屋子里才收拾好,胤禛便抱着孩子凑了进来,他絮絮叨叨像个话唠:“我这才知道,早上我走的那会你就不舒服,只不跟我说!”
又说“你胆子也太大了,都要生了还到处走,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
半响又软了语气:“还好你没事!”
权珮躺在炕上碰了碰儿子胖嘟嘟的小脸,笑看着胤禛:“瞧瞧他多乖巧。”
看着孩子胤禛心也跟着化了:“我也有儿子了。”
皇长孙出世,康熙也很快得了消息,李德全能猜到皇上的几分意思,因此连恭喜的话都不敢多说,皇上摩挲着手上一块旧年的玉佩,半响才道:“若是太子得了皇长孙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