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是费扬古嫡亲的姑妈,那拉柔佳的姑婆。
又雪端了茶水上来:“柔佳姐姐。”柔佳轻握了握又雪的手,满眼的疼惜,又雪忽的眼眶一红,柔佳便叹息了一声:“你也别太难过。”
又雪抿了抿嘴:“所幸还有祖母怜惜,柔佳姐姐又一贯对我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
那拉氏手里拿着手炉有些出神的看着外面素白的鹅毛大雪:“人这一辈子会有无数的坎,当时总觉得根本过不去,现在回头去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她回头看了看又雪:“慢慢的你就懂了。”
又雪垂眸应了一声:“只是孙女不知道祖母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那拉氏却并不打算多说:“又雪陪着你柔佳姐姐出去转转,难得来一次,千万不能慢待了。”
冯嬷嬷叫丫头在熏笼里加了些炭火:“老太太难道真的打算将那一房接回来?”
那拉氏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容我在想想。”
“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还下不了决心,为什么不能叫我额娘收养一个孩子,却偏偏惦记着先前的那些人!”
廊外起了风,将大片的雪花吹的狂舞。
柔佳安抚着又雪:“其实姐妹们能聚在一起也是好的。”
又雪抿了抿嘴:“我知道柔佳姐姐心善。”
柔佳笑了笑:“好了,别说这些了,我知道外面新开一家点心铺子,做出来的东西连宫里的贵人都夸,我带你出去看看,回来的时候给老太太带上些,或许老太太会心软也不一定。”
又雪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好吧。”
这几日正是走亲访友的时节,蛋糕铺子的生意特别红火,又诺又买了两个十岁的男孩子在店里帮忙,往常又有赵云照看店铺,又诺自己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研读书籍上,实质上她对这个世界还是很陌生的,她需要使自己尽快熟悉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又诺!”
胤禟穿着一身火红的袍子冲了进来:“快叫你们老板出来!”
赵云微皱起了眉头:“有事?”
胤禟抬起下巴看着赵云:“爷找又诺!”
赵云沉了脸:“不再!”
胤禟一怔:“嘿!她不在她能去哪?你还敢糊弄九爷!又诺!又诺!”
店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又诺微皱着眉头从后面走了进来:“小九?”
胤禟看见又诺眼睛一亮:“又诺,走,我带你出去玩!”
“我这店里很忙一时走不了。”
胤禟怔了怔:“走吧,我带你去庄子上骑马玩,有意思的很!”
赵云看着胤禟:“又诺,他是谁?”
“他是小九,我们之前认识的。”
外头停着两辆马车,看样子来了几个人,又诺顿了顿:“我去加件衣裳。”
胤禟立刻欢天喜地起来:“我等你!”又挑衅的看了一眼赵云,赵云便冷冷的哼了一声,随着又诺向里走去:“你一个女孩子,又同他不是很熟,雪又下的这样大,贸然出去很危险的,你若实在要去,我陪着你去。”
又诺淡淡的看了一眼赵云,赵云又有些局促不安起来:“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又诺放缓了声音:“我有分寸。”
赵云便沉默了下来,一直看着又诺上了马车。
对面马车掀起的帘子露出个熟悉的面孔,柔佳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打起帘子的手又忽然放下。
又雪不解的道:“柔佳姐姐怎么不下去。”
柔佳垂下了眸,慢慢的整理自己的裙摆:“你不是不想又诺回来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又雪情不自禁握住了柔佳的手:“多谢姐姐!不管成或不成,姐姐的情谊我都记得!”
果然同来的还有胤禛和胤祺,胤禟和胤祺坐了一辆马车,胤禛和又诺一辆,马车里放了炭盆又铺了厚厚的坐蓐非常暖和舒服,又诺随意的坐在了胤禛身边,于是这并不宽敞的地方一下子充斥着少女满满的馨香,恬淡又好闻,叫这空气也局促起来,胤禛抿了抿嘴:“小九同人借了个庄子说要去玩,又一定要叫上你…”
似乎是在解释,但是说完之后又觉得好似表达的意思不对,便沉默了下来。
他的嘴唇抿成僵直的一条线,下巴也僵硬起来,显然是有些懊恼。
又诺笑着轻戳了戳胤禛的下巴,那手指柔软细腻的惊人,温热的触感一下子从下巴烧到了全身,使他白皙的面颊一下子通红起来,他懊恼的看了一眼这始作俑者,又好似并不忍心责怪,便有些孩子气的转过了头看向了窗外,又诺轻笑了一声,如出谷的黄莺:“这么小气。”
她一面说着捏了一块果脯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吞下去,又叫侍候在一旁的苏培盛:“小苏子,我要一杯热茶。”
苏培盛连忙应了一声:“姑娘要味道淡的还是浓的?”
她并不习惯喝茶,想了想就道:“你们爷平常喜欢喝什么味的就给我来杯什么味的。”
苏培盛欢快的应了一声。
胤禛眼里的光华一闪而过,紧绷的面颊渐渐放松:“你会骑马吗?”
“不会。”
“去了我教你。”
又诺喝了一口苏培盛递过来的热茶,觉得浓的涩口,就嫌弃的推了回去,漫不经心的撩起帘子道:“好呀。”
正好并排的马车里五阿哥掀起了帘子,冲着又诺笑了笑,胤禛的脸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不着痕迹的放下了车帘:“当心吸了冷风。”
又诺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胤禛:“多谢四郎好意。”
胤禛一本正经的道:“不必见外。”
苏培盛觉得忍的难受就坐在了外头,同又诺的小丫头青玉闲聊起来,马车里就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外面胤禟兴奋的声音和簌簌的落雪声,竟然显得十分的安静和闲适。
又诺微微闭上了眼,这个眼前别扭又霸道的少年,可跟她当初落难时认识的只有阴沉和冷漠的胤禛大不相同,不知道她后来被他的正室福晋柔佳害死,他可曾有过一丝的难过,然而她很快就将这些思绪丢在脑后,她不该被这些过往的情绪牵绊,她要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即使是在休息的时候她也有一种身姿如松的贵族式的骄傲,这一点就是他作为皇子都自愧不如,胤禛目光所及,正好看见少女白皙细嫩的面庞,那不施脂粉不见雕琢的天然之美扑面而来,甚至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胤禛垂下了眸:“听说忠勇伯钮钴禄嘉靖死了。”
又诺睁眼看向了胤禛:“什么时候的事?”
“大年三十晚上去世,这会都已经下葬了。”
这个谁都没有又诺清楚。
胤禛见又诺不说话,便又看向了又诺:“嘉靖只有你阿玛这么一个同父的兄弟。”
又诺又闭上了眼:“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若真的有一天那边来人来接,我阿玛和弟弟肯定要回去。”
果真一点就透,然而又诺的话他又有些听不明白:“难道你不回去?”这难道不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不,我会回去,但这一条路却并不是必须的。”她的语气淡然又透着强大的自信和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连胤禛都被感染和震慑。
雪渐渐小了起来,外面的风声也小了,胤禛默了半响:“如果你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又诺笑着说了声谢,胤禛却觉得又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有些不满有些失落又有些不服,然而马车已经停下,又诺先一步轻巧的走了下去。
胤禟献宝似的同又诺介绍:“他们家的马场最大,本来是来选几匹好马改天在来骑的,但现在雪停了,我们今天就可以试一试!”
又诺也有些跃跃欲试,对这种古老的战争必备生物她其实总有种莫名的膜拜感:“这个主意不错!”
胤禟昂起头:“这可是我想的!”
身后虽然只跟着几个侍卫和贴身的侍从,但场面却带着一种皇家自有的肃穆和森严,暗红的大门很快被打开,侍候的仆从热切的跟在身后,又好奇又诺的身份,穿着打扮太过一般,但同这几位爷站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显得逊色,甚至自带一种耀眼的光芒的感觉。
陪同的管事不断的介绍:“…我们老爷特地吩咐奴才,一定要几位爷玩的尽兴。”见胤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忙又改了口:“刚从蒙古送来的几只战马,摸样又俊,又跑的快,几位爷一定会喜欢!”
胤禟这才高兴起来。
管事又看又诺:“还有几匹温顺的小母马,白的干净,一点杂色也没有。”
又诺笑了笑:“我自来比较喜欢做难做的事情。”
管事一怔,知道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立刻又转了话题。
被牵出来的蒙古马高昂的嘶鸣那黑亮的眼里是桀骜不驯和对人类的轻蔑,又诺的好胜心被激起,目光里一片灼热,她问一旁的胤禛:“你同我说说骑马要注意什么。”
“握紧缰绳,但不要使绳子过于紧绷,下盘要稳,双脚前脚掌踩马蹬,脚后跟向下压,脚尖向前…”
又诺阔步走过去,像即将征战沙场的将军,管事的焦急的跟在后面:“这马儿烈的很…”
胤禟却兴奋起来:“又诺胆子可真大。”
五阿哥有些担忧的道:“可她还不会骑马。”
胤禛抿了抿嘴,看着又诺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利落又潇洒好像这样子做过无数次一样,马儿不停的跳跃,扬起大片的积雪,坐在马背上的又诺不但不害怕甚至哈哈大笑起来,她因为高兴和兴奋目光明亮的惊人,胤禛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眼里是暗藏的热烈和追逐。
这个女子好像时时刻刻都能给他惊喜,与他认知中的女人太过不一样。
胤禟欢快的拍手:“又诺加油!”
五阿哥吓的直抽气:“可千万小心。”又同胤禛道:“四哥快劝劝!”
胤禛笑了笑:“又诺高兴就行了。”
没想到连一向谨慎的四哥也这样说,五阿哥觉得自己这脆弱的小心脏快受不了这刺激的场面了!
马儿自己也折腾累了,又好像是被又诺这无畏的气势所折服,渐渐安静和顺从下来,它眼里有不甘和委屈,却也明白反抗无用,于是畅快的奔跑起来。
管事惊讶的大张着嘴:“驯马的老手也没驯服这马…”
胤禟于荣有焉的哼了一声:“也不看看这是谁的朋友!”
马背上颠簸起伏的身影给人一种无比恣意又畅快的感觉,她畅快的笑着奔跑着,如这天地间不朽的精灵,那种恣意霸气的美,直直的撞击到心灵深处,让人着迷让人沉醉。
她笑着将马停在了众人的面前,目光明亮,面颊红润:“一起出去骑会!”
三个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好!”
胤禛和胤祺彼此对望了一眼,只有胤禟没心没肺的颠颠的跑去牵马,庄子的后门打开,外面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因为地势颇高,四面都没人可以轻易上来,所以这里就成了主人家天然的私家马场,却又更宽敞。
胤禛赶上了又诺:“我们比一比!”
又诺大笑着道:“好呀!”
一甩鞭子已经先一步向前而去,胤禛笑着赶上,凌烈的风呼啸着向后而去,胤禛却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只有一种恣意的畅快和有人陪伴的欢乐。
然而胤禛骑的马好像是突然之间就性情大变,一下子嘶鸣狂奔起来,又踩了又诺的马一脚,这两匹马就都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甚至没有考虑的机会,又诺和胤禛就都被甩了出去,从那陡峭的山路上顺着积雪一直滚向了更深的地方…
“…祖母,他们一定是恨着我们的,现在若真的把人接回来,等到他们羽翼丰满,只怕我们会自食其果,到被他们拿捏住了。”
白色的牡丹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绽放,诉说着一种静谧又悲凉的情怀,又雪的声音不紧不慢又十分的中肯,那拉氏到底听了进去。
“祖母希望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有你祖父的血,即使他…”
她仿佛是想到了极不好的事情,几乎是戛然而止。
又雪深吸了一口气:“祖父一定希望祖母能过的好,而不是委屈了自己,您知道浦安吗?他才四岁身体又好又懂事,自小他阿玛和额娘就对他不好,只要我们稍加笼络,小孩子必然是向着我们的,以后还不是任由我们…”
那拉氏却忽然打断了又雪的话:“你说的我都明白。”
又雪调整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表情:“如果祖母执意要接他们,又雪愿意先去见一见他们,不管怎样,总要先摸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和想法。”
那拉氏的眼里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光:“你能这样想,可见是真的长进了,明日雪停了你在出门,多带上几个人。”
又雪垂眸应是,恭敬又漠然。

青梅竹马(修正章节)

即使有□□冷硬的石头撞击,又诺的大脑还是在飞速的转动,不断变幻的景致中她顾不上双手火辣辣的疼痛试着用双手攀扯住陡峭的山壁上的干草根和凸起的岩石以缓冲下降的冲力,把对身体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终于有一棵顽强的植物挡住了又诺下降的趋势,她一手扯住了胤禛,这枯萎的植物就摇摇欲坠起来,胤禛抬头看向又诺:“放开我,不然我们一起掉下去!”
又诺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这种地方即使掉下去也死不了,但是人都会恐惧。
然而老天并没有给他们多少思考的时间,这腐朽的植物终于被折断,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将厚厚的积雪溅起大片。
又诺平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她感觉浑身都火辣辣的疼,但稍微活动却并没有骨折的现象,只有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不断流血。
一旁的胤禛已经坐了起来,他看上去应该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又诺,你怎么样?”
“没什么。”又诺看上去淡淡的模样,因为只梳着辫子并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她看上去并不显得狼狈,甚至因为十分冷静沉着的缘故使她有一种别样的美。
她将衣裳撕下来一片,娴熟的包扎好伤口,血很快就止住了。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胤禛看着又诺,想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又诺淡淡的笑了笑:“我会的挺多的,你慢慢就知道了,你扶我起来,我试试能不能走?”
她的镇定和淡然让胤禛觉得松了一口气,人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伤口虽深,但毕竟只是外伤,每一步都走的很吃力,却还能行走,但胤禛大抵是怕又诺觉得痛,叫她一支胳膊绕过他的脖子,而他的另一只胳膊扶在又诺的的腰上,几乎将人抱在怀里,又诺其实很轻,但他正将少女柔软又温暖的身体抱在怀里,从那柔软纤细的惊人的腰身上传来温暖又有弹力的触感使他心头涌起一种陌生的情愫,才几步路他便满头大汗,面颊通红,他干涩的四下张望:“我瞧着那边避风正好。”
又诺看了过去,一片凸起的岩石下有一块并没有积雪的地方。
“你歇一会,我去找些柴火。”胤禛放下又诺,却不看又诺的眼,正在极目远眺。
又诺裹紧身上的大氅:“不要走的太远。”
胤禛以为又诺是害怕,他忽的抿嘴笑了笑:“我很快就回来。”
又诺有些好笑却并没有戳穿胤禛的小心思。
胤禛来来回回好几次,捡到了不少树枝,又诺自然的掏出了两块打火石,胤禛怔了怔:“你还带了什么?”
又诺点燃了火堆,又从羊皮小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刀:“还有这个。”
胤禛坐在了又诺身边,仔细的看了看又诺:“你这是随身携带的?”
“我只是习惯出门带上这些东西以防万一而已。”
火渐渐旺了起来,周围也暖和了不少,雪花密密的飘落,胤禛靠在石壁上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时时刻刻都给人惊喜!”
又诺哼了哼:“有惊喜总比惊吓好呀,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给你下了这黑手,即不会要命,却也叫你吃了个大苦头。”
若不是又诺拉了一把,胤禛必定会伤筋动骨。
胤禛垂下眼,拨弄着火堆使火势更大起来,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庞却使他的眼眸更加阴沉幽暗:“我想大概是我二哥不高兴我说了和他不一样的话吧。”因为他势单力薄,连亲生的额娘都不愿意庇护他。
他将这些阴暗的东西全部扫到了角落里,又转头看又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马匹不会无缘无故的受惊,除非有人做手脚,而做手脚的人必定是你的对头,我不过是那个被牵连的。”
“行,这一次算我欠你的,往后一定补偿你。”
又诺嘟了嘟嘴:“雪下的这样大,只怕上面的人一时半会下不来,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晚上了。”
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胤禛:“你往我跟前坐一坐。”
“在过来一些。”
两个人便挨在了一起,又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吟吟看着僵硬的胤禛:“难道你怕我,坐的这样远?”
少女兰花般的气息吹在了胤禛的面庞上,有一种奇异的痒,她的眼闪动着粼粼的水光,殷红又柔软的嘴唇闪烁着一种诱人的光泽,微微昂起的下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胤禛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垂下了眼:“我怎么会怕你…”
又诺的一只手便放在了胤禛的肩头,烫的胤禛的心都一跳:“我就说,你也别胡思乱想,天气这么冷,我们又没有吃食,两个人偎依在一起相互取暖能节省能量,保证在别人救起我们之前不被饿晕。”
胤禛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像个一本正经的夫子:“我自然明白。”
又诺却一下子整个人都钻进了胤禛的怀里,还将胤禛的大氅扯了扯将她也紧紧的裹住,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你明白就好!”
胤禛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不见漫天的飞雪看不见温暖的火光也听不见呼啸的风,只感觉到心里和血管中不断翻涌的热浪和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甜蜜和满足,他一动不动的坐着,深怕不留神打破了这难得的温暖。
胤禟哆哆嗦嗦的站在崖边向下看:“怎么还不下去找人,要到什么时候呀,万一他们要是有个什么,那可怎么好!”
更重要的是,要惊动了皇上,只怕大家谁也得不了好处。
胤祺冷冷的看了一眼跟随的管事:“他们最好别有事。”
这么冷的天,管事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绝对没事!绝对没事!”即像是回答,又像是自我安慰。
若是四阿哥有事,先死的那个肯定是他!
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停了,胤禟焦急的催促侍卫们下去。
又诺在胤禛温暖的怀里很快睡了过去,此刻的她乖巧的像只小猫,温顺又美丽,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眼肚子上投下一片静谧的阴影,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咧着嘴笑,如同一个毫不设防的孩子,胤禛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笑,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又诺的手,这手指温热细腻,与男子的手完全不相同,几乎让他爱不释手。
然而上边传来了说话声,还听不真切又诺却立刻就醒了过来:“救我们的人下来了吗?”
胤禛压下心底的失落,将手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应该是下来了。”
侍卫们果真很快下来,给两人腰上绑了绳子,这寒冷的崖底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胤禛却觉得难得的留恋。
苏培盛和青玉一会哭一会笑,围着自己的主子嘘寒问暖。
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又诺身上又有伤,就同胤禛几个留在了庄子上,又诺叫人回去同浦羽和赵云打了一声招呼,
浦羽将自己刚写完的大字送到了赵云跟前叫赵云看,却见赵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浦羽想了想道:“赵云哥,你就别担心姐姐了,姐姐既然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拉着一张脸?”
赵云打起了精神:“没什么,来,我看你写的字。”他只是懊恼他好似为她做不了什么事,连陪伴她快乐的资格都没有。
大夫给又诺上了药,又诺吃了胤祺专门叫人给她熬的粥。
“这是我专门叫丫头加了些药材熬的,晚上你也能睡个好觉。”
“谢谢你!”
胤禛却觉得又诺的笑意有些刺目,打断了胤祺的话,朝着又诺道:“你早些睡下吧,我们就不打搅你了。”
不由分说的叫胤祺和胤禟走人,胤禟想了想回头同又诺道:“又诺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在来跟你谈咱们合伙做生意的事。”。
胤祺便也道:“我明早在来看你。”
胤禛满目的阴霾:“她的伤还没好,要好好休息,早上就不必过来了!”
即使到了外面又诺还能听到胤禟不满的反驳声,和胤祺温和的劝解声。
或许是因为粥里加了药材的缘故,人一走,又诺很快就睡下了,然而另外一间屋子的胤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以为他会一直盘算关于这一次他被害的事情,但其实他满脑子都是又诺的样子,他自己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直到深夜…
即使不能正常行走,又诺第二天早上还是习惯性早起,雪已经完全停了,外面落了厚厚的积雪,白的亮堂,屋子里烧着熏笼十分暖和,青玉侍候着又诺穿衣不自觉的提起自己:“小时候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不用干活又可以打雪仗,所以总是盼着下雪。”
对于青玉所说的这些,又诺其实并不完全理解,她自小的生活中永远充斥着的是各种各样的锻炼,而不是所谓的游戏,而未来世界的打雪仗也与青玉所谓的打雪仗并不相同。
又诺很快将这些纷繁的思绪抛在脑后看起了书。
胤禟偷偷进来的时候又诺已经写了几大张的毛笔字,胤禟咂了咂舌:“你可真勤快!写的字也不错,比我写的好。”
又坐在又诺对面的椅子上:“你也带着我做点生意吧,对别的我都不大喜欢。”
又诺停下了笔:“我确实有笔好生意,知道西洋的钟表吗,我能做出比那更精美更先进的东西,但现在的我并没有能力将这份技术据为己有,用这份技术赚钱,我需要一个有势力的后盾,若是你能帮我,那就很好办,挣到的银子三七分!”
胤禟兴奋的瞪大了眼:“这个好办,保管没人敢去招惹你!我叫人给你找好地方找好手下,你只管干就行,我三你七!”
又诺挑着嘴角笑了笑:“一言为定。”
屋门嘎吱一声打开,胤禛沉着脸站在了外面,冷冷的看着胤禟,胤禟缩了缩脖子,干干的笑了笑:“四哥早呀!”又去看又诺,想叫又诺给她说两句好话,又诺却已经低头写起了字,胤禟只好硬着头皮:“我这就走还不行嘛,真是的,好像我抢了你什么东西似的,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他走的远了还在嘀咕,抬头瞧见胤祺,没好气的道:“你来晚了。”
胤祺有些出神的站着,看向了开着的窗户。
胤禛一手握着又诺写字的手,将她整个人都占有的圈在了怀里,低声正同又诺说着什么,又诺有些不耐烦的嘟了嘟嘴,即使看不见他也可以想象到胤禛是怎样的目光。
胤禛抬头看了一眼,瞧见胤祺走远的背影,目光阴沉。
早上的粥软糯可口又诺十分喜欢,不自觉的多喝了一碗,胤祺目光温和又有些小小的满足和得意,胤禛就烦躁起来,催促又诺:“快些走吧,当心一会又下雪了!”
又诺撇了他一眼:“四郎这是着急着去见心上人吗?”
胤禛却忽然想起今日德妃的嘱咐,整个人忽然就阴沉暴躁起来,即使上了马车也并不同又诺说话,然而又诺也不同他说话,只是闭目养神,直到又诺快要下马车,胤禛忍了又忍终于道:“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