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和似乎满眼诧异,费扬古的眼里又慢慢的成了难以描绘的哀伤,转头看向了别处:“里面住着一个很重要的人。”
恩和满腔的言语,在面对这样的费扬古的时候就再也说不出来,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只差有一日知道所有。
九月四公主下嫁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公主里面少有的风光,三十七年正月五公主也出嫁了。
康熙三十八年正月,发布南巡诏旨,二月,第三次南巡启銮。奉皇太后启行,又命皇长子,三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十三子,十四子随驾。
胤祚带了恩和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出门,从未出过远门的恩和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因太后也一同南巡,又特意点了恩和带着孩子随侍在身边,恩和到沾了便宜在太后的船上分了个三间大的屋子,又向阳,视线也好。
皇上出巡船队又长又多又雄壮,等走的远了,那么宽广的一望无际的水面恩和从来没有遇见过,带着孩子站在夹板上都有些呆呆的,连淘气的五斤都安静了下来。
太后大抵知道这娘几个好奇,也一直没叫到跟前来,好好的让娘几个松缓的看了一天的风景,等到了夜里胤祚过来看了一回娘三个,又回了康熙的船上侍候,恩和带着两个孩子听着水声趟在床上,两个小家伙都趴在恩和的身上问东问西:“水里面有什么?”“水有多深?”“船怎么能在水里游?”问的恩和头大如斗,万分的想念胤祚,要是胤祚在跟前,这样的问题一定能立马解决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娘几个才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麻黑着,胤祚又敲门叫人:“快起来看日出!漂亮的很!”侍候的人开了门让胤祚进去,胤祚一直进了里间,恩和跟桃子脸对脸的睡着,五斤整个人已经睡斜了,两条小胖腿刚好放在恩和的胸上,胤祚笑骂了一声:“这臭小子!”他笑着抱起了五斤,又亲着恩和的面颊叫她起:“快起来了,看日出。”恩和迷迷糊糊的,胤祚左右找了找,找出了衣裳给她穿:“今儿天气难得的好,刚好能看见好的,保准你看了不后悔,不看一定后悔。”
恩和迷迷糊糊的被胤祚拖到了夹板上,胤祚给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将她揽在怀里:“你看,水平线上已经可以看到光了,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恩和被清晨寒凉的风吹着才清醒了不少,看向了胤祚说的地方。
天空从墨色渐渐变的宝蓝,有微弱的光从水平面升起,好像是从水中孕育而出,太阳好像在跟水中的怪兽决斗,每上来一分,就亮一分耀眼一分,仿佛是经过了漫长的决斗,当光明战胜黑暗的时候,漫天光彩,整片水面都被点亮,带着一种重获新生,重见光明的力量,美也让人感动,恩和看着胤祚卷唇浅笑,只觉得岁月静好,时光温和。
八侧福晋靖琳站在不远处看着恩和和胤祚的身影渐渐被晨光包围,沐浴在一片温暖祥和之中,不知不觉的自己落了泪,忙用帕子沾了沾,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他们的恩爱谁都学不来,而她的生活不会因为羡慕别人就会变好,她需要的是没有丝毫懈怠的时刻警惕。
康熙此次南巡主要是为了巡视河工,因此事务很是繁忙,胤祚又受倚重,也很难得闲,这样顺流而下行了数日,在青县流佛寺停泊之后,太后便要上岸拜佛,这是早就有准备的,当地官员不知道多少日之前就在打扫太后要经过的街道,翻新流佛寺,船还未靠岸,岸上便挤挤挨挨的等的全是人,康熙请了太后下船,下面便是震耳欲聋的喊声:“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样的声音听的人不自主就激动高昂热血沸腾了起来。
恩和跟在太后身后看着臣服的民众,忽然一下子很能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男人都争着抢着做皇帝,因为这种被万民敬仰太能满足一个男人强大的自尊心了。
康熙满面威严,扬声道:“起!”底下的民众因为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又沸腾了起来,场面真的很是激亢。车驾早已经备好,康熙侍奉太后上了车,自己才上了自己的车,阿哥们骑马护持在左右,跟着的福晋后妃们也依次上了自己的车驾。
恩和揽着五斤和桃子在怀里,两个孩子总是不免好奇的向外看,但到底还是知道些分寸的,在这样的情景下并不敢胡闹。
哒哒的马蹄缓缓经过,地上趴着的平民百姓不敢抬头胡乱张望,却在心里想象着这里面坐着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尊贵卑微,从生下就已经注定。
寺庙里外都被侍卫把守,华贵的猩猩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了进去,踩上去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寺院内香火缭绕,庄严肃穆,孩子还小不能进去,就只在外头由下人看着玩,恩和跟着太后一起进去上了香,又同跟着的德妃几个侍候着太后在厢房歇息下。
德妃询问恩和:“孩子都还好吧?”
“都好着,劳额娘挂心了。”
德妃点了点头:“毕竟还小,你要多上点心。”恩和应了一声,她到底不放心孩子,看着也无事就去了外头找桃子和五斤。桃子和五斤被安顿在了专门的院子里,早春的桃花俏丽的立在枝头,院子里有个五六岁侍候的小沙弥带着一只小土狗战战兢兢的看着五斤。
五斤对小沙弥很好奇,他虽然只有三岁,但身量很足,跟小沙弥相差不多,围着小沙弥转了一圈:“你的辫子呢?”
“回主子的话,和尚都没有辫子。”五斤想了想,觉得也对,又看他脚下的小土狗:“你的狗真难看。”
小沙弥毕竟是个孩子,对于心爱之物被人说难看很不高兴,胆子也大了不少:“他可有能耐了,会站直了走路,还识数!”
桃子站着也瞧:“那你让它来。”
恩和进去的时候,三个孩子围着一只小土狗笑的前仰后合,连她自己也有了笑意,立在门口看了看,也不想打搅几个孩子,叮嘱了下头人细心照顾,转身又走了。孩子们出门历练一趟就是不一样,不管是桃子还是五斤看着都比先前懂事了不少。
73曹家
五月圣驾驻江宁府,江宁织造曹寅接驾。
江宁“六朝烟云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艳谁人不知?脍炙人口的乌衣巷故事谁人不晓?车驾从闹市经过虽是百姓都要跪下迎接,但其繁荣也足以可见,京城虽然庄重繁华,但到底不如江宁富饶奢靡。
曹寅母亲又是康熙的奶娘,如今还健在,老太太精神不错,由一大群儿女孙子簇拥着上来见礼,康熙上前亲自扶起:“甚为想念姆妈。”可见老太太在康熙心中地位不轻。
曹家为接驾,专门依着自己的院子重新建了一处宅院,富丽堂皇,美不胜收,大有比过御花园的劲头。
后妃福晋们都有专门的院子和专门侍候的人手,夜里又有专门的宴席,女眷们在一处,太后叫了曹家老太太坐在一处,看着甚为倚重,又有曹家的众位女眷出来相见。
德妃轻笑道:“这好女儿都生到她们家去了。”又拉着其中一个姑娘的手道:“我到瞧着眼熟,你们看看这个姑娘像哪个?”段氏坐的靠后,笑看了一眼:“难不成竟是我的妹妹?”众人一看果真两人极其相像,只那姑娘瘦弱一些,曹老太太笑着道:“真是折煞我这外孙女了,她何德何能跟主子娘娘相比?”
太后也叫了那姑娘在跟前:“叫什么,几岁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十三,小名玉儿。”太后看着到是极其喜欢,笑着拉到怀里:“我竟是越看心理越喜欢,不知道是老太太那个外孙女?”
曹老太太说着用帕子沾眼角:“可不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大女儿留下的,可怜她年级轻轻就走了。”
太后显见也是知道曹老太太说的是哪个的,也跟着唏嘘,又让玉儿坐在跟前。
靖琳笑着同恩和低声说话:“你看看下面还有一个跟这个表姑娘不相上下的,也长的极其貌美,看她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可见也是个有想法的。”
恩和顺着她说的看,见有个姑娘丰盈妩媚,果真如靖琳说的一样,不免也叹气:“不想他们家的女儿都这般出色。”靖琳到有些不以为然:“出色又怎样?到底还是要家世争气才管用。”她说的到也对,这位寄人篱下的表小姐,眉头轻攒,大抵过的并不怎么如意。
等着宴席结束,胤祚急冲冲的回来只问恩和:“有没有两个才貌双全的表小姐?”
恩和正坐在镜子跟前卸妆,听他说话,手底下顿了顿:“有个叫做玉儿的表小姐,确实貌美,跟段氏很是相似,还有个也不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爷要找的表小姐,爷要想知道明儿我出去好好打问打问。”
胤祚看上去很兴奋,一拍手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恩和心忽的一下好像掉进了醋缸里,酸的疼,将手上的篦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可恭喜爷了,终于找见红颜知己了!”她说着起身坐到了床边,自己放下床帐,脱了鞋子就要睡,胤祚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恩和这是吃醋了,哈哈笑了起来,自己坐在床边,轻推了推朝里睡着的恩和:“你千万别想岔了,我对她们真没有别的意思。”
恩和翻身看着他:“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胤祚张嘴要说,忽的卡在了嗓子眼里,这个他要怎么解释?他一直认为《红楼梦》是一部写实剧,说的就是康熙时候曹家的事,曹家二老爷有个风度翩翩二少爷,最不爱读书识字,只爱跟女孩子们厮混,如果还有两个才貌并存的表小姐,那么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肯定这部名著确实就是写实为主,且,他还可以看到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原型,这如何能不让他兴奋?但这个他没法跟恩和说。
恩和等了半天见他也没说出个什么,便更气了,一把就把胤祚推翻在了地上,自己气哼哼的裹着被子转身睡下。
胤祚被推的摔了个四脚朝天,顾不上屁股疼,爬起来就解释:“天地良心,我对那两个表小姐真的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真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等了半天胤祚也说不出个原因,恩和越想越觉得心酸,说什么心里只有她一个,还不是时间久了就腻了,想找新鲜的,以后大抵也会宠爱新人忘了旧颜,到时候她跟桃子和五斤哪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她又想,空间里那些从庄子上取回来的东西,就是她躺在上头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带两个孩子没问题,到时候她就远走高飞,谁也别向欺负她跟她孩子!只是她一想胤祚跟别的女人恩和的场面心就针扎的疼,想着想着就落了泪。
胤祚赌咒发誓了半天也不见恩和吭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停了下来,听得恩和竟然在哭,他吓了一跳,坐在床边硬抱起了恩和,看她瘪着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极其伤心难过,胤祚急的直叹气:“这到底是怎么呢?好好的哭什么?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难过?”
恩和一面哭一面道:“你有了新人就不要我跟孩子了,你也太绝情了!”
她这话说的胤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硬把闹别扭的恩和抱在怀里,亲着恩和的眼角:“姑奶奶,你这都说的是哪一出?我什么时候有了新人了?我什么时候不要你跟孩子了?难道我是这样的人?”
恩和只是哭:“那你不是着急的打听人家才貌双全的表小姐,你那高兴的样子我都没见过,你还说你不想要人家?”
“娶你那会,你生孩子那会,我哪一次没有这一回高兴?”
“这也能比?你安的什么心?”
胤祚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不哭了,恩和乖,都是我不好。”
“我也知道你嫌弃我了,你放开我!”
胤祚的头都快大了,忽的道:“是不是快来葵水了?”
恩和哭的打了个隔:“你还有心思问这个?我都活成什么人呢?”她正哭着忽的觉得肚子一疼,有东西流了出来,一时到忘了哭,挂着两串眼泪珠子看着胤祚:“好像是真来了。”
胤祚没听清楚:“什么?”
“葵水来了......”
于是夜里又是熬红糖水,又是换衣裳,半响才安置下来,恩和到忘了先前的事,胤祚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感慨,来月经的女人真的不好惹呐.......
因这事闹的从不哭的恩和还哭了一场,胤祚也觉得没意思,便也没在怎么打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到底跟他并没有多少干系。
来了江宁怎么能不去秦淮画舫?连康熙都微服出巡了一次,去见识了秦淮河,如今秦淮仿着当年的“八艳”也有个“小八艳”,虽不及乱世之中秦淮八艳耀眼,但也绝不逊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颇有造诣,容貌才情都无可挑剔,连康熙都暗暗赞叹,只他一向自律,对这些女子本身的兴趣并不大,看了看热闹就走了。
几个阿哥到是第二日又都去,但都是分开的,大阿哥和八阿哥一起,三阿哥和五阿哥七阿哥一起,胤祚带着十三和十四两个小的,又叮嘱:“我只带着你们在岸上瞧瞧,不准上去!”也没想到等到了夜里出去,十四就背着五斤出来了:“六嫂说五斤她一个人看不住,要我也帮着看会,我到是喜欢带他,所以就背出来了。”
胤祚看着五斤无辜的在十四的背上眨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他流口水,嘴角抽了抽,他的恩和到是越来越促狭了,抱个孩子出去,他就是想去画舫估计人家也未必会让他进去。
十三在一旁笑着逗五斤:“五斤去不去?”
五斤搂着十四的脖子响亮的回答:“去!”十四咧嘴一笑,托了托五斤的小屁股:“把十四叔搂紧了,咱们先走喽!”说着背起五斤就向前跑,五斤高兴的嘎嘎直笑,胤祚也顾不得想东想西,忙追了上去,十四毛手毛脚的,可千万别摔了他的宝贝疙瘩。
恩和抱着桃子,正跟太后还有曹家的女眷坐在一处看表姑娘玉儿的针线,绣的是个百鸟朝凤图,极其有神彩,那凤凰好像活的总感觉眼睛追随着人看,一百只鸟每一只都惟妙惟肖,太后很是喜欢,摩挲着玉儿的手:“怎么会有这么灵巧的心思,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玉儿有些羞涩:“都是外祖母教导的。”太后的眼里便越发多了满意:“好孩子,是个知恩的。”又对着曹老太太:“你没白养她。”
曹老太太也满眼慈爱:“她母亲走的时候把她托付给奴婢,奴婢如今也只一样心愿,便是给她寻个好归宿。”玉儿听的这话越发羞怯,太后便放了她回去坐着,半响也没接曹老太太的话,曹老太太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桃子把玉儿看了好半天,看她坐下,挣脱开恩和的手,笑眯眯的做到了玉儿身边:“姐姐好!”
大人都看了过去,段氏笑着道:“桃子到喜欢玉儿。”又对桃子道:“你把这个姐姐带你家去如何?”
恩和淡淡的看了一眼段氏。
桃子疑惑的看着段氏:“姐姐有家,要去我家里?”意思是玉儿有家,为什么还要去自己家里。
到把段氏问住,一时只笑着赞叹:“这孩子聪明。”德妃浅笑眉宇之间多了些自豪。
胤祚给十三和十四个买了几大包吃的,自己又抱着五斤也只在河边走了走,丝竹之乐不绝于耳,水面上全部停泊的是画舫,灯火辉煌照亮了整个江面。
大人还没什么反应五斤闹着要去船上,十三和十四站在一旁直笑,胤祚怎么哄五斤都不行,才忽然有点明白恩和为什么总会控制不住打五斤,因为对于孩子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五斤见胤祚不抱着他上船,张开嘴就哭,声音太大,引得老远的人都张望过来,胤祚差点气晕过去,只能抱着五斤赶快回,听得十三指着不远处的画舫:“那不是大哥和八哥么?那么多人。”胤祚转身看,大阿哥和八阿哥和当地不少权贵子弟上了一艘较大的画舫,正同一个人亲切的低着头说话,胤祚顿了顿,淡淡的转身:“回吧,已经很晚了。”
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有很多事情已经可以预见结局了,而他能不能独善其身?
重生盛世荣华(清)
74被劫
虽说跟着出行见识了不少,但到底还是自己出来转着松缓自由一些,胤祚见皇上跟前也无事,要带着恩和娘几个出来:“先去夫子庙吃江宁的小吃,然后再去莫愁湖划船!”
五斤抱着胤祚的腿:“吃什么?吃什么?”
胤祚笑着抱起五斤和桃子,坐在外头等恩和换衣裳:“五香茶叶蛋,豆腐脑,鸳鸯烧饼,翡翠包,桂花糖山芋,蜜汁藕,熏鱼银丝面,千层油糕,开花馒头,煮干丝,多的是,端看你们两个想吃哪一个。”
五斤听的都流了口水,桃子好奇的问:“阿玛怎么知道?”胤祚笑着向女儿解释:“书上这些东西都有记载,阿玛看过自然便知道了。”
正说着,恩和换好衣裳走了出来,做的是寻常人家的打扮,梳着两把头只簪了两朵绢花,穿着胭脂色琵琶襟小袄,系着秋香色马面罗裙,身上并无多余首饰,天然去雕饰,清新出尘,又娟柔妩媚。
胤祚怔了怔,又掩饰的咳了一声:“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恩和掩嘴轻笑,接过了桃子:“我这身打扮可好?”
五斤在胤祚怀里抢着回答:“娘,漂亮!”他到记性好,知道出来了要叫娘。恩和伸手摸了摸五斤的脑袋:“五斤今儿乖巧,一会可以多吃些喜欢的东西。”五斤喜的摇头晃脑,被恩和一瞪,忙又在胤祚的怀里乖乖趴好,胤祚到笑了:“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只怕你。”
桃子一听这话立马搂住恩和的脖子,谄媚的笑:“桃子乖!”她大抵是害怕恩和也会像打五斤一样打她。
恩和笑着亲了亲女儿的面颊:“桃子这么乖,娘那里舍得打?”桃子抿着小嘴巴直笑。
一家四口也没有带随从,就像寻常百姓一样在逛街,到是少有的轻松高兴。夫子庙的小吃有地摊上摆的,也有店里卖的,胤祚想着这又不是后世害怕有什么地沟油之类的脏东西吃坏孩子,也想让孩子体会体会不同的生活因此就带着恩和娘几个往地摊上去:“咱们也在这外头吃吃东西,尝尝有什么不一样!”恩和少时虽然调皮但也确实没有吃过这种地摊上的吃食,桃子和五斤更别说,见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挑着担卖豆腐脑,跟前不少人在吃,便选了这一家,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胤祚笑着道:“大爷,三碗豆腐脑!”大爷笑着答应:“好嘞,三碗豆腐脑,马上就好!”
粗瓷碗是不能跟官窑里出的东西比的,粗糙不说还有些泛黄,因为长时间的使用有的碗已经有了缺口,白嫩嫩的豆腐脑颤悠悠的待在碗里,散发着最地道诱人的香味,三文钱一碗,比店里便宜,量却更多。恩和有些发怔的看着眼前的豆腐脑,看胤祚大口大口的吃的香甜,迟疑的道:“这个......”
胤祚抬头看着恩和,忽的才想起,恩和虽说幼时过的不如意,但放在上一世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典型的白富美,要是愿意饭都可以让人喂进嘴里的千金大小姐,根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糙的东西,大抵也从来不知道碗还可以用的这么破旧。
他温和的笑了笑:“就是带你来尝尝这味道,你不知道,最地道的小吃其实都在这地摊上,好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品出来的,尝尝吧。”
恩和还是有些迟疑,听见一旁路过的孩子说话。
“娘,我也想吃碗豆腐脑。”
“好豆儿,那东西贵,娘回去给你做面糊糊吃。”孩子只有五岁的样子,满眼的写着渴望,咬了咬手指,最终选择跟母亲乖乖离去。
恩和震惊的看着胤祚:“三纹钱......”也叫贵?她一顿饭不知道要吃掉多少两银子。
胤祚到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恩和的心情,就好比他才做六阿哥那会觉得十两银子是笔大数目一样,对于恩和而言,三纹钱或许都算不上钱。
胤祚舀了一勺子喂给五斤,又给桃子喂了一勺子:“你先吃饭,等一会,我在带你转转看看。”
恩和点了点头,到底优雅的吃起了碗里的豆腐脑。
热闹的大街上,胤祚一一指给恩和看:“你只看见医馆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人,却不知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无钱治病去世,你只看见粮店里粮仓满是粮食,却不知一天有多少人是被饿死的,这个世上穷人之多完全超乎你的想象,我们一顿饭就能吃掉一个中等人家一年的花销,一件首饰就能救活不知道多少人命。”
一路上朝着莫愁湖走,胤祚说了不少,恩和显得极其沉默,胤祚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沉重,便又道:“这也不是谁的错,时代还没有进步到保证每个人都吃饱穿暖。”
恩和叹息道:“以前总觉得自己不幸,如今听听看看才知道,我至少有命活着,至少能吃饱穿暖,便是再不幸又能到哪一步?想想便觉得自己以前还是不够豁达不够有见识,手里握了那么多钱的时候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怎么用,现在才突然觉得,可用之处实在太多了。”她突然觉得天高云淡,世界及其宽广,她所能看到的东西再不是眼前的狭小的地方,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让她觉得充实有意义过,让她的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气。
胤祚听她这样说,笑着停下来摸了摸恩和的发顶:“我的恩和,长大了。”他温柔专注的看着她,看着她破茧而出,璀璨耀眼。
五斤和桃子被彻底忽视,五斤不满的指着湖面的船:“要坐,要坐!”胤祚和恩和相视笑了起来,恩和摸了摸五斤的小脑袋:“行么,那就去划船。”
莫愁湖上半湖荷花,怡人清新,一家人也不租大的画舫,只租了个小的乌篷船,一伸手就可以摘到莲花,别有一番趣味,叫了个看起来上了年纪有经验的船翁划船,租一天也就十纹钱,恩和抱着五斤数:“看,这么多就可以坐一天的船。”
五斤是不明白恩和的意思的,只觉得好玩,又数了一遍高兴的道:“可以坐船。”
船翁一面划船一面笑着道:“夫人这是教着小少爷懂事。”
胤祚抱着桃子坐下船边摘了一朵莲花,笑着同船翁说话:“老人家多大?在这里划了多久的船?”
“老朽五十有一了!自出生就在这船上!”船翁又指着不远处的水面上的小岛:“老爷和夫人要不要去那里看看?那上面还有一处温泉,给小少爷洗洗保管能长命百岁。”
恩和轻笑,顺着船翁指的看,一处芦苇荡后面便是船翁说的小岛:“从那芦苇里面穿过去,必定极有意思!”船翁笑着道:“可不是?芦苇丛里藏了不少鸟窝鸟蛋,咱们从里面划船过大片的鸟儿就能飞起来,红的黄的绿的漂亮的很,说不定还能顺手给小少爷掏只雀儿玩玩。”
五斤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要去,要去!”桃子有些闷闷的窝在胤祚的怀里:“不捉小鸟。”
船翁说着已经划了过去,胤祚揉了揉女儿的发顶:“桃子说不捉就不捉。”知道是因为孩子善良心软,不免自己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进了芦苇荡好像是进了另外一番天地,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五斤睁着黑亮的眼睛四处张望,半响才失望的道:“没有鸟!”
胤祚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猛的转头看见船头的船翁消失在这一片芦苇中,而船还在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大泽和大江一直远远的跟着胤祚,岸上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胤祚走出芦苇荡才猛然惊觉出了事。
胤祚一家四口失踪的消息几乎是跟着白莲教的信一同送到康熙跟前的,康熙前所未有的暴怒,一脚将江宁知府踹翻在地上:“你就是这么管江宁的?白莲教都猖狂到朕的跟前了!仁郡王都被虏了过去,还敢跟朕要江宁!以为朕不敢荡平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