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才笑着应了是。
殊兰要侍候胤禛上早朝,去正院晚一些也说得过去,额尔瑾,李氏,宋氏,钮钴禄氏,武氏都坐在一处说笑气氛颇为和谐,见着殊兰到了本也都还是脸上挂着笑意,只是等看到殊兰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便都有些挂不住。
依旧是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美貌无人能及,只是今天她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勃发的生机,眉目舒展难以言明的好气色,面庞鲜活的明媚动人,众人都跟吴嬷嬷想的一样,若不是爷的宠爱,她哪里能就有了这样的变化?
胤禛三十,额尔瑾和李氏都只比他小一岁,二十九岁的女子虽是保养的好,但少了宠爱就像是少了养料的花朵虽还好看,到底失了颜色,更因容貌不及殊兰,跟她一起越发显得暗淡无光,心里又嫉妒,也难怪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
如今她又生了阿哥,孩子身体健壮,她身份比李氏又高贵,便当之无愧的成了四贝勒府上的独一份,丫头们侍候她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铺设了椅搭垫子,侍候她坐下又上了茶水,殊兰照例只是端起来闻闻,并不喝,她悠然自处,好像屋子里沉默尴尬的气氛跟她无关,还是额尔瑾先了开了口笑着问了胤禛的起居。
额尔瑾脸上的妆容依旧很厚,衣裳首饰雍容贵重,笑着端详殊兰:“妹妹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真让咱们姐妹羡慕。”
李氏一下一下撕扯着手里的帕子,酸声酸气的道:“妹妹如今宠爱是独一份,样貌也是独一份,府上都比不上,就是外头的人提起来也要夸赞几句,连宫里的太后,皇上和娘娘们都要厚看几分,和妹妹一比,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早知道妹妹会进这后院,姐姐当日就不要被生下来才好,省的来被妹妹比着,只觉得没颜面。”
李氏的宠爱一日淡过一日,说话就越来越口无遮拦,这几句说的不伦不类,殊兰先掩嘴轻笑了起来,她一笑满室生香,众人顿时又暗了下去:“姐姐真是越发诙谐了,把妹妹夸的天上地下少有,别人或可以这么埋汰妹妹,独独福晋和李姐姐不行,谁都知道爷敬重福晋,后院的大小事情一概都是福晋说了算,外人说起福晋那个不赞叹一声贤惠,在说李姐姐如今跟前两个阿哥,二阿哥都八岁的年纪,三阿哥也已经三岁的年纪,这哪一样不把妹妹比了下去?因此别人说,我只当没听见,福晋和李姐姐这样说,我便不依了。”
殊兰就有这样的能耐,她从不吝啬与说好话,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她只几句话就说的额尔瑾和李氏脸上光彩了几分,虽是心里还不高兴,但到底没了那么浓的抵触情绪,众人在说话气氛就缓和了很多,殊兰又笑闹着要了额尔瑾二两的碧螺春,才算揭过了这几句话,众人又打了一会牌才各自散了。
殊兰走着,还在想在额尔瑾那里见到的情形,那个珊瑚看着已经不是少女的样子了,难不成已经被胤禛收用?只是为何没有听说过?沉默的缩在角落里的武莹莲的身形也有些不对,竟是有了身孕的样子,殊兰低声问怜年,怜年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来,只是看着武格格胖了一点。”
殊兰能看见别人轻易觉察不到的,她便不再问别人,只是觉得这后院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胤禛现在一心都用在了修建小汤山行宫上,说是闲却是极其的忙,跟眼窝还是青黑色的十三比,精神饱满的胤禛好像还要年轻一点似的,下了朝要去看看德妃,德妃前些日子就让人传了话要他过去,一直不得空,叫十三一起去,十三指了指眼睛,低声道:“弟弟后宅失火,兰红这会还在额娘那,我不敢去,等她气消一点在说。”又道:“要是今儿晚上弟弟去找四哥,四哥好歹收留弟弟一晚上。”
难不成竟是被兰红给打的,胤禛拉住他沉声道:“你后院的事情四哥不多问,只是有一样,别失了自己的身份。”
十三连连应是,但看样子未必就听了进去,又说了几句就转身去了衙门。
德妃宫里很热闹,十四和十四福晋,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以及十四大大小小七个孩子都在列,最小的那个还抱在奶嬷嬷的怀里,十三福晋兰红和十三家里的三个孩子也都在列,挤满了屋子,虽说都还守规矩,但毕竟是是孩子,又是热闹又有些乱,德妃却异常高兴,一会哄哄这个,一会逗逗那个,见着胤禛到了又是热热闹闹的见礼,好一会才坐下。
胤禛三十的年纪跟二十岁的十四相比,孩子就显得单薄了,即便是不说一眼都能看清楚,胤禛三个阿哥两个女儿,大一些的两个阿哥娘胎里就有些弱症,以后也不好说,小一些的虽说现在身子还壮实,但毕竟才刚刚满月,德妃显然也想来了,就觉得额尔瑾不大好,毕竟人多她也并不明说,只道:“你福晋看着身子似乎不大爽利,后宅不景气。”
十四有些得意洋洋,笑着道:“四嫂身子不好?也当请了太医去好好看看。”
德妃显然对小儿子幸灾乐祸的样子不满意,瞪了他一眼:“孩子们我也看了,知道你差事忙,你带了你福晋先回去,有空在过来陪着额娘说话。”
又对兰红道:“你也带着孩子们回去吧,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也不方便,早些回去也安心。”
兰红应了是,带着家里的孩子先退了下去。
十四却不走:“四哥一来额娘就要赶儿子,难道现在只惦记四哥了?”
德妃对他吃醋的样子显然是高兴的,推着他道:“这么多孩子跟前也不害臊,快回去,吵的我老太婆头疼。”
十四才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又朝着胤禛抱了抱拳,带着老婆孩子挤挤嚷嚷一堆人退了下去。
众人都散了,德妃笑着推了推桌子上的点心,才缓缓的道:“一直说跟你说道说道就是没有时间,想问问殊兰的事情,她那会早产是怎么回事?连稳婆都暴毙了一个?”
胤禛跟邬思道商议的结果是,殊兰的事情后宅有没有人插手先不论,后宫里必定是有人伸手了,胤禛斟酌了半响,将事情说了一遍,德妃在宫中多年,胤禛就是一个字都不多说只说事实,她也能猜到一二,她听得冷笑了一声:“如今有些人真是越发的小家子气了,一个晚辈得了太后的宠,她心里也不乐意了,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难道以为咱们没人了?”
德妃口气听着是心里有人选的,十有八九怕是宜妃吧。
殊兰得太后的喜欢使得德妃胤禛都受益匪浅,有人眼红也说的过去,况且太后一心要殊兰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若是殊兰偏偏没有安稳的生下孩子还最终一尸两命,太后大怒,难道胤禛和德妃就不会跟着遭殃?
德妃拍了拍胤禛的手:“宫里的事情你放心交给额娘,必定要让那些人知道些厉害,殊兰的委屈不会白受的,外面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
她高贵温和,高高在上,刹那之间只让觉得那些兴风作浪的人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翻不出如来佛的掌心,胤禛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有额娘在后宫坐镇,事情确实轻松容易了很多。
他点了点头:“额娘不要勉强,这些事情本当儿子来做的。”
德妃笑了笑:“你不知道,如今好好的把你跟十四比一比,便觉得那孩子还是孩子气了些,是额娘宠的过了,如今额娘到是真心觉得,以后额娘动不了了,还要靠你这个大儿子。”
她第一次言明了对胤禛的支持,胤禛对上德妃的眼睛,最终眼里的幽深散尽,也笑着点头称是:“儿子照顾额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十四弟,他是儿子的亲弟弟,儿子只有多教导的份,若他哪里做的不好儿子会多帮着他的。”
德妃轻笑:“他那样子,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只管说,若说不动你告诉额娘,额娘用板子抽他。”
一会又道:“差点忘了个事情,殊兰还有个叫格佛荷的堂妹,岁数刚够选秀?”
胤禛想了想,最终点头。
德妃理了理衣裳,叹气道:“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事情,额娘听得老十竟然特意到宜妃那里求宜妃在今年选秀的时候将这孩子指给他,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胤禛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这事情又从何说起:“他们难道见过?”
“这个就不好说了,指不定就是在你府上见到,毕竟是过了洗三之后的事情。怕只怕这里头存着别的什么事情。”
格佛荷是殊兰的堂妹,而殊兰是胤禛的侧福晋,十阿哥却跟八阿哥极其亲厚,宜妃也是不会同意的,胤禛这边防着八阿哥,八阿哥那边必定也防着胤禛,只是老十一向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要真钻了牛角尖,事情只怕就棘手了。
德妃也只跟胤禛透过信,脸上又换上笑意,叮嘱道:“明儿把你府上的孩子也带过来,让殊兰也跟着,额娘看看。”
胤禛笑着应是。
殊兰看了一会书,打发了人下去,自己歇觉,醒来没一会胤禛就回来了,笑着迎上去,要给他换衣裳他却道:“不必了,一会还要出去,只是回来看看。”
洗了手逗了逗孩子,将德妃的话也给殊兰带到:“明儿额娘的意思是你带着纳穆跟福晋还有李氏带着家里的孩子一起进宫去看看额娘,怕是太后也想见见的。”
又把格佛荷的事情给她提了提,让人给额尔瑾和李氏分别带了话,自己才出了府,带着太监侍卫,上马去了小汤山,不出意外是要待上两三日的。
他走了,殊兰却因为格佛荷的事情意外了好半响,叫了怜年进来让她去了西林觉罗府上一次,传话让苏尔氏让她带着格佛荷明日到四贝勒府上来一次,她要仔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52
胤禛虽不在家,但因为德妃召见还是显出几分忙碌,额尔瑾和二格格一辆马车,李氏和大格格一辆马车,殊兰和纳穆一辆马车,后面二阿哥和三阿哥又是一辆马车,等了进了宫德妃早早的就让人候着,见是额尔瑾几人忙接了进去,德妃坐在上首受了众人的礼,叫了起又让依次坐下,笑着打量了几眼殊兰让把纳穆抱给她,曹嬷嬷忙起身抱给了德妃。
孩子还小,最怕的是一进了生人的怀就哭,幸而纳穆乖巧,便是不认识不熟悉的怀抱里依旧只记得吃自己的小手,睡的饱饱的他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德妃就让德妃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玛嬷的小弘历长的可真漂亮,这眼睛像殊兰,眉毛鼻子和嘴巴都像胤禛!”
姜嬷嬷也凑趣道:“奴婢看着也是,四贝勒的和西侧福晋这样的人物,生的阿哥自然好看。”
德妃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欢,额尔瑾想起那个时候她看弘晖,脸上也只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又不显得疏离的浅笑。
李氏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自己的几个孩子,德妃娘娘还没有正经跟她的孩子说过一句话。
殊兰掩嘴轻笑:“嬷嬷却是少说了一样。”
姜嬷嬷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大约又是凑趣要逗德妃高兴,自己先笑了起来:“那侧福晋说少说了什么?”
“没有貌美如仙的额娘,哪来的我们爷的丰神俊朗,爷若不丰神俊朗,纳穆也好看不起来,到底他最像的还是他阿玛。”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德妃将孩子放在榻上,笑着指着她:“你过来,好些日子没收拾你,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殊兰装着胆怯的样子,德妃抓住她的手,果真就轻拍了几下:“还敢不敢编排你额娘了?”殊兰笑软了伏在德妃身上:“好额娘,在也不敢了,好歹饶了殊兰这一遭吧。”
众人都跟着笑,额尔瑾和李氏的脸上都带了笑意,却酸的在滴水,哪一家的婆婆对个媳妇这么亲热,到底是该佩服殊兰的好手段还是该佩服她的好运气?自进宫侍了一次疾,从此就成了德妃的宠儿,额尔瑾甚至后悔为什么当时去的不是她?
被忽视的纳穆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殊兰不紧不慢的抱起孩子,手在襁褓里摸了摸他的小屁股,果然是湿了,笑着一面道:“是尿了。”一面接过曹嬷嬷递上来的尿布给他换了,又将纳穆包好,在怀里轻哄着,果然一会就不哭了,她如此熟练可见是常做的,又想起她特意给她弟弟家开了铺子,简直送钱一般,就是曹氏都是满口夸赞,德妃的神情就越发柔和。
又一会太后宫里的王嬷嬷来道:“太后要见见四贝勒府上的四阿哥。”
只单单要看看孩子,殊兰便让两个奶嬷嬷和吴嬷嬷一并跟着过去。
殊兰的孩子一直是太后的一块心病,从开始听到她有了孩子就一直在盼着,如今终于知道孩子平安落地了,便放了心,但毕竟是一直期盼着的孩子,听说是如何的漂亮乖巧,就一直想要见见,直到德妃让殊兰抱了孩子进宫,等了一会就让人抱了孩子过去看。
小家伙依旧是不哭不闹,头发乌黑,眼睛明亮,白嫩嫩的好看,太后心便先软了:“这孩子长的好看,也壮实。”
吴嬷嬷道:“也是侧福晋上心,所以孩子养的好。”
太后笑看着她道:“才去了几日心就长在人家那里了,她拿什么收买的你?”
吴嬷嬷笑着道:“西侧福晋人是真好,奴婢也是就事论事。”
王嬷嬷笑着打趣她:“还说没偏心,听听这哪一句不是偏心的话?”
太后笑着轻哄着怀里的孩子,用手指逗他,纳穆紧紧的攥在手里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太后笑着道:“小纳穆可是饿了?这可吃不得。”
又让人找不少好东西,赏给了纳穆,虽是看着不舍怀里的孩子还是让人抱了下去。
曹嬷嬷抱着纳穆,后面跟了不少慈宁宫的宫女拿着太后给的赏赐,殊兰接过纳穆又谢了太后的赏赐,听吴嬷嬷道:“太后喜欢的不行,又怕主子这边惦记,抱了抱夸赞了几句就让抱了回来。”
额尔瑾和李氏带着自己的孩子陪衬一样坐在一旁,一面还要听着太后和德妃对殊兰以及纳穆的夸赞,时间就显得特别难熬了起来。
大格格的年纪已经够指婚了,德妃特意叫她到跟前问了几句,往常看着还算大方得体的孩子,就显得沉默了很多,大格格心里最不想去的就是蒙古,嫁给蒙古的公主很少能逃脱英年早逝的命运,德妃大抵也能想来,也只说了几句就让她坐了回去,到是没一会跟殊兰说起了保养之道,众人看殊兰气色如此好,听她又是说给德妃的便都信了,竟是难得的好气氛。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才辞别德妃出了宫,回了贝勒府,各自用膳。
殊兰带着儿子睡了午觉起来,就听得小丫头道:“二夫人和二格格还有祈五爷来给主子请安了。”
“快请了进来,我换了衣裳就出来。”
殊兰重新梳了头发又换了衣裳才出了里间,外面的苏尔氏带着格佛荷还有鄂祈一道行礼,鄂祈这孩子才几日没见身上就少了几分跳脱,透出了沉稳,殊兰忙扶起了苏尔氏,两人一起坐下,又让格佛荷和鄂祈也坐下,寒暄了几句,先叫了鄂祈到跟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打算跟着邬先生读书?”
鄂祈应了一声:“以后还跟着邬先生读书,又要打搅姐姐了。”
到还学会说客套话了,殊兰抿嘴笑了笑:“跟姐姐就不必这么见外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身上穿的衣裳:“看着比以前懂事了,也长进了,这样就好,人不怕犯错,就怕错了还不知道,你以后可是干大事的人,姐姐要靠着你挣体面。”
她是给鄂祈说的,鄂祈听着郑重的点了点头,但格佛荷却觉得也是说给她的,她心里先一虚,低下头在不敢看殊兰,殊兰交代了几句就让鄂祈去了,才和苏尔氏低声说话:“让婶娘见笑了。”
苏尔氏轻笑:“你也是见外,他是咱们家的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四贝勒也没说一句重话,咱们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说什么见笑不见笑。”
她仔细端详殊兰的样貌气度,心里又赞叹了几声,西林觉罗家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才得了这样一个人物。
殊兰压低了声音:“婶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到底是我害的鄂祈还是鄂祈害的我这还说不定的,一旦跟这‘天’沾上,事情就不能光看表面,总要往深里想一层。”
苏尔氏听她话里有话,就认真地应了一声,格佛荷只觉得心里乱哄哄的,手里的帕子揉来揉去。
殊兰让苏尔氏吃果子,慢慢的道:“因为有个事想当面跟婶娘还有二妹妹说说,我又不方便出去,所以才请了婶娘和二妹妹过来。”
她见苏尔氏看着她,格佛荷一如既往的低着头,顿了顿才道:“是有几句话想先要问问二妹妹。”
格佛荷猛的抬起了头,她反应太过激烈,众人都诧异的看向了她,她自己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又垂下头细声细气的道:“不知道侧福晋要问什么?”
殊兰浅笑着道:“妹妹可见过十阿哥?”见格佛荷要开口她又接着道:“妹妹最好想好在说,否则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就是想反悔都不能,咱们毕竟是姊妹,你要信姐姐。”
格佛荷的嘴艰难的张了张,对上苏尔氏漆黑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是见过,但只是远远的见过一眼,后来听见旁人说,是十阿哥,所以记下了。”
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殊兰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你想好就是这样回答我?”
“自然…自然就是这样。”格佛荷剧烈跳动的心几乎要挣脱她的身体蹦出嗓子眼,紧紧握着的手也出了一层的汗
这个妹妹自她认识的时候就显出了她对权势地位的渴望。
殊兰叹息了一声,这又轻又软的一声叹息,却让格佛荷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低垂的头几乎买到胸口。
殊兰转而道:“不瞒你说,十阿哥进宫求宜妃娘娘做主,今年的选秀要你进她的府。”她看见格佛荷眼里的惊喜和得意呼之欲出,一个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很好的掩藏的人,怎么在后宅里生存立足?
殊兰垂下眼浅笑道:“只是宜妃娘娘不同意,咱们也都不同意,我本想着你要是真跟他两情相悦还想帮帮你,但你即说人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想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我就干脆丢开了手了。”
格佛荷让这突然的转变弄的一怔,过后立时惊慌了起来,怎么能?怎么可以不同意?她又急又羞,一跪在地上就留下了泪:“姐姐,我说!我都说!只求你帮帮我,我是真心喜欢十阿哥的!”
苏尔氏被她这一番作为臊的用帕子遮住了脸,若真是懂规矩的在殊兰说出“两情相悦”这个词得时候就该愤然而起,她不但无动于衷更是跪下恳求,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她如此不懂礼义廉耻,这让教养了她的苏尔氏情何以堪。
格佛荷泪流满面的时候确实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殊兰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她,一面听她说如何跟十阿哥巧遇,十阿哥如何说他喜欢她。
眼神闪烁,用词模糊,还不全是真话。
殊兰的目光就转向了侍墨,她看了一眼怜年道:“你带了侍墨下去好好招待。”怜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应了是带着侍墨下去。
地上的格佛荷一面用帕子拭泪一面还在道:“妹妹不求其他,只求待在他身边即可。”
殊兰心里冷笑了一声,替她感到悲哀,她大抵是真的对十阿哥动了情了,但她能动情因为十阿哥是十阿哥,而不是因为十阿哥是小厮,她不是看不起她追逐权势,而是看不起她的自以为是,人要是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那便注定了是个笑话。
苏尔氏是个顶顶明白的人,却在教养格佛荷上犯了错误,看到如今的格佛荷她心里怕也是懊悔的。
殊兰依旧带着笑意,眼睛却幽深漆黑了起来,她靠着迎枕看着格佛荷:“不要说姐姐看不起你,你这样的进了后院怕是骨头都剩不下,因此实在不放心让你去。”
“姐姐,求姐姐做主!”格佛荷跪在地上磕头,“砰砰”直响,沉闷又清晰
殊兰微微皱眉,一旁的吉文和喜丫两边将格佛荷拉了起来,吉文道:“二格格这是做什么?磕破了头破了像,到时候难过的还是二格格。”
格佛荷果然就不挣扎,顺势坐回了椅子上,那光洁的额头已经青紫了起来。
殊兰闭了闭眼:“你还不说实话?不原原本本的说,我是不会帮你的。”
原原本本的话说出来,就是在说格佛荷在勾引十阿哥,当着苏尔氏的面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殊兰叹气,对苏尔氏道:“婶娘去外面透透气,瞧着脸色也不大好。”
苏尔氏如坐针毡,确实也坐不住,也就起了身:“侧福晋多教导她几句,就是她的造化了。”
殊兰笑着点头,看着小丫头带着苏尔氏出了屋子,又看向了格佛荷,女子本就不好做,她却一心要去送死。
格佛荷的脸红了起来,有些扭捏,殊兰招手让她在自己跟前坐下,听她细声细气的将跟十阿哥的相遇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听了她说,知道确实不是十阿哥特意招惹的她,殊兰就先放心了几分。听着她勾引人的本事到是有几分,可惜后宅生存这还远远不够。
格佛荷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殊兰,殊兰叹了口气,让人带着她下去梳洗,又给她额头上了抹了药,才说了几句又是几个铺子有事来回的,又是纳穆起来要吃奶了,苏尔氏就顺势带着格佛荷起身告辞。
格佛荷到走也没听到殊兰答应为她说情的话。
她们走了,怜年进来将侍墨说的话又给殊兰说了一遍,听着到跟格佛荷的相差不远,应该不是假话。
苏尔氏一路都很沉默,进了府她疾步向自己院子走,后头的丫头婆子们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但都是不发一言,直到回了二房的院子,关上了门,苏尔氏转身就给了格佛荷一巴掌:“不要脸的蠢货!你要是不想活了,别带累家里别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去勾引阿哥的,谁给你的胆子告诉别人你的名字的?你不要脸了家里其他姊妹还要脸面的!”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狠厉和厌恶。
她说一句格佛荷往后退一步,直到将格佛荷逼到墙角,又是一巴掌:“你在屋子里好好的想想,以后我不答应哪里都不许去!”
格佛荷高傲又轻蔑的看了一眼苏尔氏,苏尔氏到不知道她这哪里来的这些让她高傲的本钱,她凭的是什么?气的笑了一声:“还不滚!我看见你就恶心!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样货色的东西!”
两边来的丫头扶住了格佛荷往屋子走,格佛荷回头看了一眼苏尔氏,冷声道:“怎么养出我这个货色的,额娘心里最清楚。”
苏尔氏在教导格佛荷上就是使了手段,正经本事不教导,书没读过几本,寻常的女戒都没有记住,针线不会管家更不会,自小放在身边的丫头侍墨,轻浮不知道深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沾上了《西厢记》一类的书,苏尔氏明明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孩子小小的就移了性情。
苏尔氏被她一句话气得浑身乱颤,还夹杂着心虚和窘迫:“我心里知道?!我到是想知道,只可惜你不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连孝顺这两个字都不知道,在我跟前什么话都敢说,就是在侧福晋面前都能不知羞耻,我能知道什么!”丫头们怕格佛荷在待下去说出什么气着苏尔氏的话,忙将她扶了下去,苏尔氏却气得头晕脑胀,一会赫舍哩又过来打问看殊兰是不是有什么,她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殊兰抱着醒来的纳穆放在炕上,自己歪在一旁拿了书来看,看了一会就有些出神,格佛荷心思不坏就是太简单了,又被苏尔氏教的歪了,做出出格的事情倒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只是十阿哥难道真是被格佛荷的美色所迷?格佛荷真有这么美?也不见得呀。
用晚膳的时候鄂祈进来看她,也不知道邬思道给他说了什么,到底这孩子还是看着多了精神,蹲在门逗了逗小香,惹得小香哼哼着围着鄂祈转,鄂祈笑嘻嘻的道:“它到是比上一次壮实了。”
殊兰给纳穆换了尿布,没好气的道:“你也好意思,那可是你抱回来的,如今到是我一心给你喂着,你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