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瑾自进宫立时就成了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长辈们说什么她都应是,至于到底有没有当回事那便不好说了。德妃似乎也能看来,皱了皱眉,不再多说朝着永和宫走了过去。
牧瑾在身后朝着德妃行了一礼,带着丫头朝宫外走去。
雨还是一直在下,凄冷的深秋里,街上也并没有多少人,牧瑾坐在马车里怔怔的出神,半响吩咐夏青:“跟车夫说,去四九城最大的医馆。”
夏青忙应了一声,朝着外头的车夫吩咐。
牧瑾手里抱着个手炉,散发着丝丝的暖意,微闭着眼问夏青:“说我以后在不能有孕的,是哪个太医。”
“是府上的万太医,奶奶刚生完孩子就是他请的脉,当着福晋和大爷的面说了奶奶在不能有孕的事。”
“他是个什么来路?”
“听说原是太医院张太医手下的徒弟,王爷在宫里的时候就认识他师傅,后来万太医出了师,王爷也做了王爷,就向太医院要了万太医过来。”
这么说这个万太医确实是有些背景的,而且可能还有些不为人道的用处。
见牧瑾沉默了下来,夏青便也不再多言,坐在牧瑾身边替牧瑾轻柔的捶腿。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道:“奶奶,回春医馆到了。”
外头的婆子撑起了油纸伞,夏青先下了车,叫了医馆的小厮说了几句,小厮不住的点头,夏青这才回身请带着帷帽的牧瑾下车,早有医馆的婆子领着牧瑾一行往内堂走去,不一会请出了个白须老者。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雨也越下越急,还不见牧瑾回来,弘晖有些烦躁的在堂屋来回走动,等听见外头丫头的声音,他才安静了下来。
牧瑾的身上似乎沾着湿漉漉的雨水,将缕缕的寒气带进了屋子,垂着眼眸看似平静,又好似这雨天一般,黯然冰凉,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替牧瑾脱了斗篷,又侍候她换了干爽的衣裳,牧瑾喝了一碗热热的茶水,脸上的颜色才缓了过来,笑着叫了声“爷”。
弘晖点了点头,叫她坐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不顺当?”
牧瑾腿上盖着个狐狸毛的毯子,手里还抱着暖炉:“到也不是不顺当,只是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回春医馆。”
弘晖皱眉:“回春医馆?你即不舒服,那回来看就是了,何必去那里?”
昏暗的光线下,牧瑾似乎垂眸勾着嘴角嘲讽的笑:“今儿我在贵妃娘娘宫里恰好遇上太医请脉,贵妃娘娘让太医也替了我看了看,爷猜太医说了什么?”
牧瑾笑了笑,自己接着道:“太医说我身子极好,只是生孩子的时候损了几分,稍微调理就能再得贵子。”
弘晖的脸色渐渐变的不好。
“爷问我为什么去那里,就是怕冤枉了好人,所以去回春馆请李回春老大夫替我把脉,结果跟太医说的几乎一样,就是方子都不差什么,爷瞧瞧。”
李回春是四九城里人人公认的医德医术并重的好大夫,偶尔皇上也会请他进宫把脉。
夏青忙将两张方子拿出来呈给弘晖。
方子确实一样,都不过是温补的药材,也可见病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调理就好。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此刻却显得沉重了些。
去福晋院子的丫头刚好回来,进屋道:“福晋说即没有什么事,让奶奶就不必过去了,早点休息,也累了一天了,明儿早起在说。”
牧瑾应了是,打发了丫头下去,屋子里一时就没人说话。应嬷嬷、访蔓夏青几个听着这事到是先高兴,只要能生育就好,至于后头到底是谁在捣鬼,那到没什么,早晚揪出来就成。
弘晖微微闭上了眼,那幽深的眼里的一切就在不是外人所能窥探的了:“你即能生育,那就是好事喜事,万太医自然要惩处。”
牧瑾落了泪:“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万太医能这么做必定是因为后头有主使,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便是以后要提防,也知道提防谁。”
弘晖却忽的笑了,握住她的手,替她擦眼泪:“这到委屈上了,我又没说不惩处万太医,就是他在有用处,以后也在不敢放在府上了,大夫没有医者之心,谁还敢用?”
牧瑾渐渐收住了泪,委委屈屈的问:“爷不骗我?”
弘晖捏了捏牧瑾的脸颊:“我就瞧着刚回来的时候脸拉的有二尺长,只当是谁给了你气受,却原来是在气这个,一个奴才而已,难道还能让他翻了天,爷为这事也犯不着骗你。”
牧瑾这才高兴起来,擦干了眼泪,又殷勤的替弘晖捶腿:“我还有个想法,万太医说谷氏是吃了寒凉的东西,我去查一点破绽都查不出,如今看他这人不可信,我便想,说不定谷氏根本不是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才见了的红,也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若不是万太医有意误导,不可能这么天衣无缝,所以,爷看能不能选个合适的日子,让常太医给我和谷氏当着福晋的面都请个脉,这样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王爷和福晋自然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牧瑾像个孩子一般,立时就忘了刚才的烦恼,到让弘晖看的心软,张口就答应:“这不是什么事,这事一准成,你早些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牧瑾欢天喜地的应了,送着弘晖出了院子。
弘晖去见了胤禛,将牧瑾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万太医这个人心术不正,极有可能被别人利用,即使张太医确实有用,但也不能为了万太医这种人坏了事。”
张太医是胤禛在宫中的棋子,因为胤禛手上捏着他的徒弟,因此胤禛总能知道宫中皇上以及各位妃嫔的身体状况,皇上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归天,知道皇上的身体状况,才能够清楚的掌握住做事的分寸。
胤禛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破坏跟张太医的盟约。
弘晖垂了垂眸道:“阿玛的顾虑我知道,只是时至今日,谁也不能保证,张太医没有变心,而万太医又确实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张太医,他这个人不查不行。”
胤禛半响才道:“你说的有理,这事情你去办吧。”
弘晖应了一声,退出了胤禛的书房,回了安居院自己的书房,招手叫了他自己的几个亲信安排,这一处理就是整整一夜,第二日晌午就得了结论。
这万太医平日里看起来少言寡语,但实在是个人物,从李氏到年氏,从年羹尧到李知府,甚至武氏的阿玛武知州,都跟这万太医平日里有来往,他八面玲珑,处处留好,问起下人来竟然谁都夸赞一声,连弘晖自己都有些吃惊。
其实更要命的是,他在八阿哥未倒台之前跟八阿哥有过好几次的联系,只这一样就足够致命了。胤禛得了消息,半响才冷声道:“把那个张太医好好查查,若他没什么,那么以后继续合作,若不然就只能处理掉。”
牧瑾只知道第二日她从宫里回来,福晋就带着常太医过来给她和谷氏请安,却不知道这事情牵扯良多,要做到有多不易,到底是亏了弘晖使劲,要不然她这事也未必能这么快公开。
连万太医都一块请了过来,常太医先给牧瑾把脉,说的话跟先前两个大夫说的没什么区别,如今三个人这样说,牧瑾才算完全信了,止不住的落了泪,果真上天待她并不刻薄。
跟着的人面色各异,这位大奶奶如今要宠爱有宠爱,要能力有能力,若真是在生个阿哥,那就真的如虎添翼了。
谷氏还在榻上躺着,面色止不住的苍白了起来,眼虽是闭着,但那不停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她恍如悬在半空一般,脑子里又在嗡嗡的响,听得常太医在一旁说话:“......当是桂圆吃多了,才会见红。”
一句话就将牧瑾的干系全部洗脱了。
牧瑾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谷氏,满眼的冷漠,谷氏的身体却已经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福晋不愿插手牧瑾院子里的事,因此并不说别的,只开口道:“万太医年纪尚轻,难免有出错的时候,罢了,罚上一个月的银子,自己引以为戒。”
这个沉默少言的男子,依旧弓着身子低着头,牧瑾实在看不来他的神情,只听的他轻应了一声是。
不知道这件事是就这样算了,还是现在的一切只是为了后面的行动而掩人耳目?
福晋走的时候还带走她派给谷氏的两个嬷嬷,这便算是向牧瑾表了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攀扯
牧瑾缓慢的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冷漠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谷氏:“是你自己说,还是让别人替你说?”
谷氏怎么也没料到事情败露的这么快,她还是闭着眼,只是护着肚子,尽量哀求又诚恳的说话:“奴婢有错,奴婢不该吃多了桂圆,并不自知,还以为是粥喝坏了肚子,给奶奶也惹了一身事。”
牧瑾冷笑,都到了这会这个谷氏还在狡辩:“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夏青,夏青点了点头招手叫了个丫头在跟前:“珠儿,你来说。”
谷氏猛的睁开了眼,惊骇的望着珠儿。
珠儿便是那个开始的时候打翻了谷氏那碗粥的丫头,夏青记了下来,暗地里找了那个珠儿吓了吓,没想到这丫头胆子小,到底说出了实话。
“谷...谷姨娘早上根本还没喝粥就.......就肚子疼,奴婢刚好上前要去看,姨娘把粥往奴婢跟前推,奴婢....奴婢没接住就打翻了。”
牧瑾自始至终看着谷氏:“你还要为自己说什么?”
谷氏这回终于在压制不住自己的惊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哭着爬到牧瑾脚底下:“是奴婢鬼迷心窍,胆大包天,竟然想要为难奶奶,但是奴婢,奴婢真的是被人迷惑的,而且,而且万太医能帮着奴婢这边,根本跟奴婢就没有关系,都是平氏和元氏在后面捣鬼!”
怎么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没有事先通气,万太医就能知道怎么说?
只可惜现在的万太医不能太过惊动,否则,事情只会更简单。
谷氏颠三倒四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平氏说奶奶不会要我生的孩子,还是本家的孩子管用,奴婢就信了,奴婢.......奴婢吐的不行,吃了桂圆却就不吐了,那个嬷嬷说不让奴婢吃,元氏又说肯定是奶奶在后面指使,没安好心,奴婢就背地里的一直吃着,也不敢让人知道!.......奶奶,但这绝对不是奴婢的本心!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万太医会那么说,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没吭声!”
谷氏就是到了这会也还在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隐瞒。
访蔓已经让人叫了平氏和元氏进来,三个人一见面,就相互咬了起来,平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自己做了错事却往别人身上推,到是找个人证明奴婢使了坏心呀!”
元氏几乎要扑上去撕咬谷氏:“我是挖了你祖坟还是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陷害我!谷氏我告诉你!奶奶是不会上当的,你这辈子就生了孩子,那孩子也是跟着你受罪!别指望着孩子救你了!”
这个元氏又粗又狠,说的谷氏几乎闭气,她本身就身子不好,这会越发显了出来。
牧瑾闭了闭眼起了身,吩咐访蔓:“把谷氏扶上床,屋子里的丫头嬷嬷全撤了,只留个之桃在跟前侍候,在生完孩子之前不准她在踏出屋子半步。”
平氏和元氏还跪在地上,牧瑾已经出了屋子,没想到弘晖负手站在外头,她勉强笑了笑:“爷怎么在这?”
弘晖皱着眉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也不知道拿个手炉。”
牧瑾垂着眸:“忘了。”
弘晖本是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的,也没料到就见到了他眼中温和的谷氏、娇艳的元氏,柔美的平氏成了这样让人觉得陌生又厌恶的样子。
事情的始末他是明白了,三个姨娘和在一起想给正房奶奶一个下马威,事情败露又互相撕咬,其情其态实在让人作呕。
牧瑾到底还是心软了些,若是她能在狠点,谷氏肚子里的孩子这会就掉了也是有可能,她却选择了适可而止,放了那个孩子一条生路。只是她自己到底被眼前的情景污到了眼,心情也不大好。
弘晖叹气,牵着她的手:“走吧,回屋子歇会。”早上要在宫里作画,回来又是这样的事,确实是费神了些。牧瑾乖顺的点头,由着弘晖牵着她的手回了正院。
谷氏屋子里就留了个之桃,其他都遣了出来,连平氏和元氏都一块起身出来,心里还惊慌不定,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出来就见着弘晖牵着牧瑾的手在前头,吓了一跳吃醋都忘了,只问廊下的丫头:“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姨娘刚进去,爷就来了,一直站在外头听。”
平氏和元氏脸上忽的一片灰败,这下便是牧瑾不找她们算账,她们也都完了,丑态全被大爷看了去,怎么能不遭厌弃?!
弘晖随意的问些牧瑾在宫里的事情:“还都顺利吧?”
“贵妃娘娘宽厚,并不难相处,给猫儿做了不少小衣裳,裹了一包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回来,额娘也看了,说不少估计是贵妃娘娘亲自做的。”
这样看来,贵妃对猫儿的喜欢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这胖嘟嘟的丫头到是有福气,得了贵妃的喜欢。”弘晖这样说着,眼里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进了屋子牧瑾转到屏风后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玉色的大袄下系着浅蓝色的裙子,随意又亲切,弘晖正坐在窗前翻看牧瑾看的书,见她出来笑着打量:“怎么也不做身新衣裳,总穿这些半旧不新的。”
牧瑾这会哪有心思理论这些,弘晖想转移牧瑾的思绪,牧瑾自己却总在思索,坐在弘晖对面不由自主的道:“我如今想万太医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说我不能有孕?若我照样生了孩子他这话不是不攻自破了么?我思来想去觉得这里面有大阴谋,若是当时就说我不能有孕,紧接着就有人害的我不能有孕,爷想,这不是早早的就给这人抹平了罪责,以后只怕无论如何也查不出这个凶手。亏的当时刚生完孩子那会没有用万太医开的药材,若不然哪有这会的有惊无险的事?”
牧瑾能想到,弘晖自然也能想到。这宅子里不过就那么几个人,便是查不出,也能猜个□□不离十。
弘晖轻拍了拍牧瑾的手:“爷明白。”这会暂时不能动万太医,否则,到能很快查出来。
弘晖事多,在牧瑾这吃了晌午饭就去了前头书房,才去就见胤禛在跟邬思道商量什么,见他来了,便道:“正跟邬先生说着,弘时年纪也不小了,总在家里也不是回事,我在礼部给他寻了个缺,过两日就让他去。”
弘时的事情上弘晖从来不多言,胤禛即这样说,他便笑着道:“还是阿玛想的周全,让弘时出去历练历练毕竟是好事。”
弘时虽然不争气,但胤禛却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个儿子,这便是胤禛,在子女的身上又严厉又仁慈。
牧瑾这边事情的动静也不小,后宅都得了消息,李氏生怕事情扯到她身上,前所未有的安宁,即便是弘时得了差事,她也没出来炫耀,到是年氏,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面上带着不满来见四福晋:“平氏往常侍候的都还好,大爷不是挺满意么,怎么我听说今儿到受了大委屈,若是她做错了什么到罢了,若没有这又是个什么规矩?”
年氏一直是个聪明人,她做事从来都是做给胤禛看的。
四福晋浅笑:“大爷院子里的事情自有大奶奶处置,我平时也不便插手,在说,大奶奶是个仁慈懂事的人,因着平姑娘是妹妹给的,也不当丫头使唤,单独给了院子和丫头侍候,这已经是妹妹天大的脸面了,若说大奶奶无缘无故的找平姑娘的不是,那到是不可能。”
年氏不是为了平氏找场子,她就这样无所畏惧看似毫不知情的冲上来,就是为了让胤禛觉得,关于大奶奶的所有的事,都跟她无关,至少她不是主谋。
年氏便红了脸:“我也不是说大奶奶那里做错了,只是想来问问平氏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到底是我给的人,她有不是到底也是我没有□□好。”
年氏服软四福晋也笑的柔和了起来:“他们小孩子的事情我也不过问,只不错了规矩就是,你也太谨慎,平氏即给了弘晖,那她有什么也跟你没关系,别胡思乱想。”
年氏觉得该做的姿态也都做够了,便也温婉了起来,又说了些二格格生病之类的事情才起身走了。
即便知道年氏是在故作姿态,四福晋也要当做真的一样应对,等着年氏走,面上便没了笑意,这个年氏一次又一次的显示了她的不凡和能耐,等着她年纪渐长,一定会是个厉害的对手。
年氏出了四福晋的院子,听见丫头说弘历因没有做完课业,被胤禛罚着在院子外头跪着,钮钴禄吓的不敢去求情,年氏勾着嘴角笑了笑:“走吧,去看看。”
弘历在院子外头跪着有些时候了,冻的嘴唇青紫,不住的发抖,年氏心疼的走了过去:“怎么好好的跪在这里?”
弘历垂头丧气的道:“师傅的课业没做完,阿玛罚我跪在外头。”
年氏拉着他冰冷的手替他捂着:“这么冷的天倘或冻出毛病来怎么办?你额娘就没去求求王爷?”
弘历抿着嘴不说话,却还是多少觉得委屈,一时到觉得还是年氏更关怀他。
年氏也不及和他多说就急匆匆的进了屋子,一会就见着她又出来:“好孩子,快起来吧,王爷让你赶紧回去暖和暖和,别冻出病来!”
弘历年纪毕竟小,年氏又水滴石穿的关怀着弘历,弘历就是在有戒心,这会也所剩无几。年氏亲自抱了他起来,给了一旁的嬷嬷:“快送阿哥回院子,若有什么不好的,就去请太医!”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弘历趴在嬷嬷的肩膀上默默的看着还在站原地看着他的年氏,第一次觉得,额娘说的话也未必都是对的。
天才麻麻亮,也只扫洒的婆子起来,药童去敲万太医的门,半响也没见有人应,他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掀开床帐还不及开口,一切就都化成了尖叫。
胤禛和弘晖都站在万太医的屋子里,邬思道弯腰仔细打量着万太医的尸首:“肯定是昨儿夜里没的,他嘴唇泛紫,口有异味,多半是毒药所致。”
胤禛皱眉问:“能不能看出是自杀还是他杀?”
邬思道摇头:“这个就不不好推断了。”
原本是想打草惊蛇,稍微惊动万太医,看他惊慌之时会把话传给谁,传给的那个人又会做什么?原本打算的是顺藤摸瓜,钓条大鱼,却没想到万太医就这样没了。
其实也可想而知,这个万太医给不少人做了坏事,想灭他口的人只怕不再少数,所以这事情要查才越发棘手。
一屋子的人都愁眉不展,暗卫却忽然传出来了信:“张太医给十四爷去了信!”看来,万太医靠着自己的死还是很快就惊动到了张太医,将讯息传了出去,这到是个狠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
四儿听说隆科多给玉柱看中了伯阳侯的长女,忙着让人出去打探这姑娘的为人,下人还没进来回报,更根听说就给笑坏了:“哎呀!真是笑死人了!那样的模样还有人能看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找不到媳妇了,黑的跟烧炭的一样,比猪还胖!”
更根这样一说四儿也模糊记起了这位在贵女圈中相当“有名”的人物,她自己也笑了,一面让丫头将隆科多新赏的几匹宫缎拿出来给更根挑了做衣裳,一面道:“那你说那丫头要是给你二哥做媳妇怎么样?”
更根一听也来了兴致,放下手里把玩的翡翠雕饰品:“想着都可笑,我二哥那长相模样那个不赞一声,跟这位姑娘配上,笑掉人的大牙绝对没问题!在说那个云悠是个踢一脚也放不出个响声的主,瞧着都闷,谁能看上她?阿玛看的上,太太也一准不答应!”
丫头抱了几匹布出来,更根又兴致勃勃的选了个牡丹团花样式的缎子做衣裳,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下头人没多久就打探回来了:“......是伯阳侯前头的夫人生的,听说无论是伯阳侯还是继夫人都很厌恶这位小姐,又是个最绵软无能的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
四儿听的高兴,急切的想要促成这段婚事,生怕玉柱错过了这么糟糕的亲事在找不到比这更让她满意的。阿玛额娘都讨厌那玉柱就很难通过这位侯爷小姐得到什么好处,又是个绵软无能的性子那就帮不到兆佳氏,说不定还能为她所用!
玉柱正在书房看书,见小厮进来,抬头问:“把话都传给那个打探的人了没?”
“都传了,这会怕是四姨娘已经得到她想要的消息了,二爷的婚事只怕很快就要成了,恭喜二爷!”
有四儿帮忙,自然成的快,玉柱放下书起了身:“跟我去香山一趟。”小厮忙应了一声下去备马,看来二爷又是要去看相国寺的无悔法师了。
牧瑾从宫里回来看见东侧间的桌子上摆了个不大的铜鎏金报时鸟音乐钟,牧瑾凑到跟前看,访蔓笑着道:“是大爷让人送过来的!”
钟表上头是个亭子样,四壁画着花鸟假山和流水,做工精细绘画逼真,尤其是上头的水,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总看着有种在潺潺流动的感觉,牧瑾看的喜欢:“报时的时候是什么声音?”
“比外头那落地的大钟声音好听多的,听着像是什么曲,只不过奴婢没听过。”
想来就是西洋音乐了。
牧瑾换了衣裳,洗漱了又逗弄了一会猫儿,厨房里的午膳就抬了上来,今儿上午做的主菜是柠檬大肠汤,柠檬配大肠刚好消了大肠的油腻感吃到嘴里大肠的软滑香糯都在,又满口的清香,牧瑾极其喜欢这道汤,又配了豆腐和青菜,一碗碧粳米,看上去色泽诱人可口。
果真饭菜才摆好,弘晖就过来了。如今的弘晖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来牧瑾这吃晌午饭,且次次错不过。
一面洗手一面问牧瑾在宫里的情形。
“贵妃的画明儿就画完了,皇上的意思要我接着给他也画,只是瞧着有些咳嗽,笑着说怕我到时候画的不好。”牧瑾笑着道:“皇上看着到慈祥亲切,实在是个好相处的人。”
弘晖笑了笑没有应答,皇上这个人好相处或者不好相处,也只是因人而异罢了,只没想到牧瑾到入了皇上的眼。
牧瑾又指着桌子上的表问:“爷怎么想着给我这个东西。”
弘晖坐在了牧瑾的对面:“想着你应该喜欢,就让人买下给你玩。”
弘晖吃饭不喜欢开口说话,牧瑾抿嘴笑了笑,没在多言,给他盛了汤,又夹了几样菜。弘晖一口气吃了三碗的汤,牧瑾便知道他也喜欢,又给他夹着菜吃,生怕他只记得吃肉不吃菜,牧瑾夹的弘晖到也都吃。
等着吃完,漱了口才笑着问牧瑾:“这汤味道实在好,明儿晌午还做,记得给阿玛额娘也送一份。”牧瑾笑着答应又吩咐夏青:“记得跟厨房的人说。”
弘晖又问起了宫里的事:“皇上都跟你聊什么?”
“大多是说些画画的事,偶尔说的兴起,皇上也问问家常的事情,也说些皇子阿哥们小时候的趣事,常逗的我跟贵妃娘娘直笑。只是若德妃娘娘或是宜妃娘娘谁去了,皇上就不大久坐起身就走了。”
“那你看,为什么别人来了皇上就走。”
丫头撤走了炕桌,牧瑾才起了身:“别人来了吵吵闹闹说什么的都有,有些话皇上不大爱听自然就走了,皇上上了年纪自然喜欢平平淡淡的说几句话,人多了说什么的都有,我听着都不喜欢。”
因为说的话跟德妃有关,牧瑾说的隐晦,但弘晖什么人,自然能听明白,人一多难免言语里争斗,皇上不爱听,皇上上了年纪还是喜欢温和的跟人聊些家常,有人愿意听他回忆过去,又难得捧场,这是一种属于家的温暖祥和的感觉。
“万太医死了。”弘晖忽的来了一句。
牧瑾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去的,事情压了下来,府里也就几个人知道。”